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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锈剑瘦马  作者:高庸 书号:41119  时间:2017/9/18  字数:15897 
上一章   第二十四章 神魔厉奚    下一章 ( → )
  刁人杰和那青面老者一齐停⾝场边,霍昆连忙向那青面老者一拱手,叫道:“这丑女⾝手甚是了得,已和易岛主斗了将近百招,是以在下才施放号箭,将刁兄与厉老前辈请来。”

  傅小保又是一惊,忖道:那霍昆和刁人杰尚且称兄道弟,在武林中⾝份甚⾼,怎的见了这青面老头,还要称他一声“前辈”这老儿又是个什么厉害人物?

  他方在思忖,就见那青面老头用那一只精光四的眼睛向四下里略为瞥了一眼,鼻孔里冷冷一哼,说道:“这丑女易岛主⾜可对付,你们小心别给她溜了,老夫倒要先捉一个蔵头露尾的东西来。”

  傅小保暗惊:这老儿在骂谁?但他心念才动,陡听崔易禄已经⾼声大叫道:“小傻子,快走…!”

  这一声呼叫,分明是告诉傅小保快逃,傅小保心中一跳,尚未来得及长⾝立起,就见那青面老者腿不曲,肩不晃,陡地大袖轻挥,人已借力飘⾝,越过矮树,欺到自己⾝侧。

  傅小保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这种⾝法,登时手忙脚,失了主张,右手一拍际“铮”

  地轻响,先将缅刀撤在手中,恰值那青面老者正探臂抓来,他情急之下,奋力一挥缅刀,逆撩而上,⾝子也跟着立跃起。

  青面老者似乎料不到傅小保应变会如此矫捷,口中微微“噫”了一声,手臂却不菗不撤,仅只腕肘间闪电般一翻,变抓为砍,竖掌着傅小保的缅刀,居然“当”地一响,硬碰硬接了一招去。

  缅刀削铁如泥,吹⽑立断,乃是难见的宝刃,不料一刀砍在青面老者的⾁掌上,非但没有损伤得他分毫,还发出清脆震耳的金属相击之声。傅小保骇然大惊,连忙飘⾝后退了丈许,低头看看手中缅刀,幸好也未受损,再看那青面老者也正检视手掌,他这才发现,原来那青面老者双掌金光闪耀,左右各戴着一只特制的金丝手套,怪连宝刃也伤他不得。

  两人各自一怔,青面老者又嘿嘿冷笑,说道:“你们胆量真不小,见了老夫,尚敢持械拒抗,小小年纪,就活得嫌⿇烦了吗?”

  傅小保已听崔易禄说过这青面老头功力了得,适才又亲见他施展那种吓人听闻的飘忽⾝法,心中先已对他存有怯意,何况刁人杰又立⾝不远,他不由自主地有些气馁,闭口不答,紧了紧手中缅刀,扭转⾝拔步便逃。

  刚逃出三四步,⾝后冷笑连声,人影闪晃,那青面老者竟又快速无论的从⾝侧疾掠而过,横挡在前面,双掌拍了拍,桀桀笑道:“女娃娃,既然来了,还想走吗?”话音才落,双臂已如翅一般展开,⾜尖微划,⾝而上,竟然如老鹰促小似的,疾扑而至。

  傅小保大感不解,暗思这老儿武功纵然绝顶,也不能似这般大意,这样张臂扑击,分明连招式也没有,难道他就不怕腹要害被⼊攻击不成?他心中这么一动,霍地将缅刀撤回,脚下拿椿,左掌贯了七成內力,兜一掌,劈了过去。

  他心存厚道,尚无伤人之意,是以收剑用掌,只不过要试试这青面老头儿究竟有些什么惊人艺业,才敢如此敞露腹的与人相搏。

  谁知那青面老者见他收剑出掌,口里忽然吐气开声,前,居然什么招式也没有,硬用膛,硬接他这一掌。

  霎眼之际,当相接“蓬”地响起一声闷雷似的响声,那青面老者嘿嘿而笑,⾝子只轻微地晃了两晃。傅小保却反被自己掌力震得登登登向后直退了三四步,一条左臂只觉得奇痛折,险些拿椿不稳,跌坐地上,心里骇异不己。

  青面老者桀桀笑道:“老夫看你这女娃娃心地尚还厚道,且留你一线生机,只要你从速弃刀受缚,老夫担保不会难为你们。”

  傅小保一掌无功,心绪已,拿捏不准这老头儿是什么奇特武功,居然不提掌力,心知再战只有徒自取辱,游目四顾,见崔易禄仍与⾚煞掌易斌恶斗不休,但已渐渐移到和自己相距不远处,而那青面老者虽然挡在前面,自己后方却恰好和崔易禄相近,又无人截守,他暗有了脫逃之心,更不答话,仰⾝倒,跃到崔易禄五尺左右,缅刀一转,扭⾝扑向易斌,口里却低声叫道:“前辈不可恋战,快向后山退走,由晚辈断后。

  崔易禄轻轻一笑,应道:“好吧!但你自信能挡得住吗?”

  傅小保道:“不妨,前辈请快走吧!”说着,唰唰一连三剑,将⾚煞掌易斌迫得略退,急拧⾝躯,抢着东南方主位,将易斌和那青面老者隔在西北,挥手连向崔易禄示意。

  东南方乃是鬼手萧林截守,他望见易斌⾚手空拳,截不住二人,紧握钢爪,本已想上前帮忙,突见崔易禄窜⾝向自己这面冲过来,心里倒是一喜,钢爪呼地一招“燕翻梁”斜砸过去,口里喝道:“该死婢,还不纳命来吗?”

  崔易禄更不答话,狠狠一挫牙,塌肩让过爪尖,迅疾地探臂露掌,霍地当一掌挥出。

  萧林功力又不如⾚煞掌易斌甚远,觉得劲风击到,本能的侧⾝要避,哪知崔易禄业已存了速战速决的心意,趁他闪让左掌,步下微移,欺近⾝旁,右手飞也似一捞,早将萧林的左爪爪柄扣住,同时疾探左手,又扣住萧林的右手钢爪,两臂用劲,奋力向怀中一收,同时飞起左⾜,踢向萧林‮腹小‬。

  这时间只不过刹那之际,萧林双爪全被人家抓住,还没来得及运力夺起,被崔易禄一拉一腿,双管齐下,弄了个措手不及,若说不松手,势非揍人家一脚,若说松手弃却兵器,当着许多⾼手在场,又丢不起这份脸,说不得,只好心一横,拧转⾝,拳收右腿,用臂膀硬挨了崔易禄一脚。

  脚上力道可不比手掌,这一脚,虽然只踢中⾁多油厚的臋部,也痛得萧林龇牙咧嘴,好生酸楚,好在崔易禄倒并非存心夺他的钢爪,一脚踢得他闪避让开正面,便自松手急急撞出重围,落荒而逃。

  那青面老者望见崔易禄已经突围逃去,心中暴怒,唯苦于傅小保舞动缅刀,处处将⾚煞掌易斌迫挡在自己前面,使自己无法越过追赶,厉声喝道:“易岛主暂且请退,这女娃娃给老夫了。”

  易斌⾚手空拳,正感为难,听得青面老者这一声怒喝,顿时羞愧加,被得暴怒起来。

  他本是个桀傲不驯的死要面子之人,青面老者这一声吼,无异打了他重重一记耳光,心想凭我⾚煞掌易斌,难不成真的就截不住这么一个女娃娃吗?心里这一气,翻腕便从肩后“呛啷”撤出长剑来。

  易斌的飞云剑法与⾚煞神掌同是称雄江湖的绝技,平素自持掌力,甚少亮剑对敌,这一被青面老者怒,亮出长剑,傅小保倒不免多了一层忌惮,何况他本无意跟他拼斗,这时崔易禄业已突出重围,他更不愿斗,虚晃一刀,抹头便跑。

  他一跑,四周喝声纷起,鬼手萧林、霍昆、刁人杰等一圈而上,登时把他围在核心,他们虽然尚在顾忌⾝份,未肯一齐出手。但看来个个都存心想要截留住这年轻女娃娃,这一来,傅小保立时陷⾝在五位绝顶⾼手之中,饶是他本领通天,也不易撞得出去了。

  崔易禄原已奔到十丈之外,这时扭头见傅小保⾝陷重围,大吃一惊,连忙扭头又奔了回来,掌风扫,撞开霍昆和萧林,⾼声急叫道:“傻子,快来!你⼲嘛不用你那宮里学来的剑法呢?千万手软不得。”

  傅小保被他一言提醒,暗忖:对呀!他们能手虽多,却怎挡得我的“魔剑八式”?顿时精神一振,手中缅刀一变,振腕挥出“魔剑八式”中第一招“万花抖”

  刹那间,场中涌起千万朵闪耀刀光,傅小保以刀作剑,施展起来,威势更在他师⽗唐百州之上。但见朵朵刀花,早将傅小保的人影尽皆掩遮,易斌首当其冲,眼花撩,忙不迭擞⾝暴退。傅小保⾝前冲“叮当”两声,又将霍昆手中长剑削断,鬼手萧林连忙避让,却吃崔易禄夹背一掌,打在肩后,闷哼一声,一连两个踉跄,险些跌翻在地。

  傅小保一招八式变化尚未使完,竟然一举撞开了五名⾼手围因,心中一喜,大步抢出圈子,向崔易禄挥手示意,两人并肩往后山便跑。

  刁人杰等果然全被他这一招“万花抖”镇住,一个个瞠目咋⾆,不敢追赶,霍昆更喃喃自语道:“怎的这剑法,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青面老者虽也吃惊,但见傅小保和崔易禄脫⾝出困,扬长而去,心中大是不忿,冷哼一声,飞⾝疾掠,嗖嗖嗖三个起落,宛若飞鸟,顷刻便已追到二人⾝后,闷声不响,翻腕一掌,迳向傅小保背心撞去。

  傅小保仗着“魔剑八式”居然一举镇慑住五位绝顶⾼手,心中正在得意非凡,待他突觉⾝后一股寒劲气追到,吃惊回顾,那青面老者掌力已到,慌忙拧⾝挥臂,准备硬接…”

  崔易禄见那青面老者竟然暗下毒手,掌出无声,劲力柔,便知他这掌上必然练有毒力道,博小保不明就里,准备硬接,登时他大吃一惊,连忙抬臂用力将他一撞,撞出三尺以外,傅小保倒是脫出了掌力范围,而他自己却觉得左肩头上似被一股寒气扫中,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

  傅小保手臂才举,被崔易禄出其不意撞出数尺,待他惊诧返顾,却见崔易禄已被掌力扫中,脸⾊大变,这一惊,不由暴怒,振腕挥刀,陡地一招“‮头摇‬摆尾”疾卷过来。

  青面老者并不接架,一缩⾝,平空后退了丈许,桀桀怪笑说道:“女娃娃,你且记住唐古拉山神魔厉奚的五神掌,中掌之后,三⽇內若无老夫独门解药救治,必落得混⾝痉挛,癫狂而死,老夫定在此地候你三天。”说罢,仰天哈哈大笑,随着笑声,飘⾝退去。

  傅小保恨得牙养,只巴不得跟踪追去,戳他几个透明窟窿,但看看崔易禄,却见他额上冷汗琳漓,步履踉跄,摇摇倒,遂顾不得追人,连忙赶上前,探手将崔易禄扶助,低声问道:“崔前辈,伤得可重吗?”

  崔易禄奋力挣脫他的扶掖,強颜笑道:“不碍事,咱们快些离山,且寻一处隐蔽之处再说。”说着,咬牙举步,向前奔去。

  傅小保不敢怠慢,倒提缅刀随后护卫,两人忙走直似丧家之⽝,漏网之鱼,一口气向后山奔了数里,⾝后已不见刁家寨有人追来。

  越过一座岭头,崔易禄终于支撑不住,脚下一虚,⾝子向前扑地便倒。

  傅小保一眼看见,晃肩上前,探臂又将他扶住,急问道:“崔前辈,你如觉得伤势已发,不可勉強奔走,还是由晚辈背你一程,咱们赶回客栈,再设法疗伤。”

  崔易禄似乎甚不愿让他扶抱自己,咬牙又挣扎了两下,怎奈掌毒已发,混⾝寒如冰块,牙齿捉对儿厮打,哪还使得出一分力道。

  傅小保探手在他额角上试试,不噤大吃一惊,触手之处,真比摸着冰块还要冻人,又见崔易禄強自忍耐的痛苦神情,大是不忍,便也不再多言,了缅刀,臂蹲⾝,将他负在背上,迈开大步,向前飞奔。

  又行了三五里,放眼四周全是一片黑沉沉的大山,这时正当长夜将尽,天际分外黑暗得厉害,大巴山除了刁家寨之外,周围数十里绝无人烟,他暗想似这般觅路回到大竹河客栈,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了,背上的崔易禄又抖得犹如打摆子似的,他从无这种危急经验,不噤心慌意,六神无主。

  迈步又跑了一会,来到一处险恶的狭⾕⾕口,傅小保忽然心中一动,记起这狭⾕乃是幼时曾经来过的一个狩猎去处,名叫“黑⾕”⾕中绝壁环绕,不见天⽇,而且,临壁山⽳石洞甚多,⾜可作为暂时栖⾝的地方。忙扭头看看崔易禄,却见他头颈无力的垂着,既未再发抖,也投有声音,状如死去一般,不由得倒昅了一口凉气,慌忙把他放下地来,一探鼻息,幸好尚未断气,他想起那自称神魔厉奚的青面老者曾说过三⽇內没有解药,才会毒发⾝死的话,这么看来,他目下只不过伤发昏,并不会立刻断气的,于是,才把一颗提到喉头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他暗思如果返回大竹河,路途太远,要想再往刁家寨夺取解药殊有不便,不如且在这“黑⾕”之中,先寻一处石⽳栖⾝,倘如救治无效,势必还得再往刁家寨盗取解药才行,主意一定,匆匆又将崔易禄负在背上,放腿疾奔进⼊那暗险恶的“黑⾕”之中。

  人⾕之后,他便极力在脑海中搜寻多年前的存旧记忆,缓缓循着一条野兽奔走留下的小道,靠着右方,沿壁而行,一面凝神戒备,提防有潜伏的野兽突然袭击。

  在他模糊的记忆之中,右方距离⾕口不太远的山壁下,有一处天然的‮大巨‬石⽳,里面甚是⼲燥,而且洞口还有天生屏障,幼时曾经和刁淑娴兄妹去那儿生火烧过野兔吃。此刻他背负崔易禄,便小心翼翼向那石⽳行去。

  转过一块宛若屏风的‮大巨‬山石,果然便找到了那个宽敞的石洞,他心里一阵欣喜,一低头,便想钻进洞里。

  但当他一只脚刚到洞口,陡然间,突觉一股锐利劲风,从洞中猛撞出来,迳袭向自己腹。

  他吓了一跳,忙不迭拧⾝跃退五六尺,堪堪才将那一击躲过,只听得“当”的一声响,洞口石壁上火星直冒,好似什么‮硬坚‬无比的东西,劈在石壁上,那等结实的石壁,直被哗啦啦劈落了一大半。

  傅小保方在骇异,紧接着,就见一条黑影,箭一般由洞中冲出,金光闪晃,又奔自己头上直砍下来,他晃眼之间,看出那原来竟是一条耝壮人影,手中擎着一柄闪晃晃的金背砍山刀。

  他连忙又一缩⾝,向后掠退丈许,已到了那块巨石之旁,沉声喝道:“是谁?暂请住手!”

  那人闻声停了追击,傅小保这才看清,原来竟是那前往刁家寨寻仇的紫面汉子“金面佛”罗文炳。

  罗文炳枋佛也听出了傅小保的声音,但他凝目一看,却见是个面目姣好的绝⾊女子,背负着另一女人,当下横刀叱道:“你这臭娘儿们是谁?深更半夜,不在家里陪老公睡觉,到这山中混跑做啥?”

  傅小保心知他是个耝人,何况自己这⾝装扮也的确叫人认不出来,只好忍住怒火,苦笑说道:“罗兄不认识在下了?在下便是昨夜与二位在大竹河近处相遇的傅某。”

  罗文炳一听越发诧异,在步向前跨了一步,凝神又向二人仔细看了看,傅小保连忙将头上蒙的头巾扯了下来,那罗文炳这才看出原来竟是个男的,茫然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傅少侠,你⼲嘛好端端的,却学那娘儿们打扮,莫非你是个人吗?”

  傅小保脸上一红,腼腆笑道:“罗兄休得取笑,在下与一位朋友同往刁家寨,如今敝友负伤甚重,来此处暂歇,不知罗兄怎的也会在这荒山之中?还有那一位蒲老前辈呢?”

  罗文炳似被这一句话提醒“哦”地惊呼出声,道:“我这人真是糊涂,傅少侠来得正好,你不是有朋友负了伤吗?正恰咱们蒲兄也负了伤,快些请进洞里来,好歹咱们有了伴儿,要死要活,也不会嫌人单了。”说着,收了金背刀,侧⾝让出路来。

  傅小保也不理会他的耝言耝语,负着崔易禄,低头钻进石洞,进洞之后,才发觉地上已经铺着一层⼲草,便轻轻将崔易禄放在⼲草上。

  罗文炳随后进洞,晃亮了火折子,将洞壁上一支松枝点燃,俯⾝过来,向崔易禄面上一瞧,突然叫了起来:“傅少侠到底有多少相好的?怎的那一个美若天仙,这一个又丑比姨⺟,难不成他也一样,学你是个公扮⺟的吗?”

  傅保苦笑道:“一点也不错,这位崔前辈乃我师门尊长,也和我一样是个男扮女装,咱们皆因潜往刁家寨盗一件东西,才迫得男扮女装,谁知行踪暴露,被刁家寨发觉,我这位崔前辈吃那神魔厉奚毒掌力所伤,我负着他逃到这儿,但不知蒲老前辈又是怎样受伤的呢?”

  罗文炳长叹一声,用力拍了一下‮腿大‬,恨恨说道:“唉!甭提啦!咱们也是今天午前才赶到刁家寨,沿途之中,吃咱们挑了他们十数处明桩暗卡,在半山就与刁家寨那王八羔子的少寨主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刁天义被我一刀劈断长剑,仓惶退走,咱们东撞西摸,好容易摸到⻩昏,才找到大寨,刁人杰那老王八倒口口声声护着姓萧的,我火一起,就跟萧林⼲上啦。”

  说到这里,他忽又神⾊颓丧地长叹一声,道:“可恨那萧林匹夫战我不过,便约了他那结拜大哥易斌上来动手,论起易斌,咱姓罗的也未见得就输与他,偏是又来了个青面老贼,正是你适才所说的神魔厉奚,那老小子仗着年纪大,硬要咱们和解,恼得蒲兄与他动手,却吃他一掌拍中,登时便冻得发抖,咱也不明⽩那老小子是什么武功,只好背着伤了的人,落败下山,三转两转,就转到这儿,此刻蒲兄已经伤发昏了过去,咱正在着急,巧不离你们就来啦!”

  傅小保听说蒲兆丰也是被鬼魔厉奚的五毒掌所伤,吃惊非小,忙爬到洞里,见蒲兆丰果然牙关紧闭,昏地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微一探手,⾝上果然也冻得怕人,不由急道:“这却如何是好?那神魔厉奚曾说,凡中他这种五毒掌的,三⽇內若没有他的独门解药,必然毒发而死,再无救治,如今咱们四人之中,倒伤了两人,难不成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毒发死去?”

  罗文炳慨然道:“蒲兄负伤之际,那姓厉的老贼也是这般言语,咱‮夜一‬来也想通啦,我就在这里守他三天,三天之后,无事便罢,若蒲兄有三长两短,反正咱罗文炳也不活着,赶往刁家寨,先杀他一个⽝不留,放一把火,烧了他那鸟寨,咱姓罗的钢刀横颈,了不起也是一条命。”

  傅小保听了他这番耝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罗兄这番义气果然是⾜够了,但他这毒掌既有可解之药,咱们又何忍眼巴巴看着他们毒发⾝死?所幸尚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內,咱们何不再往刁家寨,设法盗取他那解药回来,救好了他们,那时候再作复仇雪恨的打算。”

  那罗文炳闻言大喜,道:“果然是傅少侠有主见,唉!我真是急昏了头啦,怎的就想不到这条法儿?”

  傅小保笑笑,又道:“主意先是这样打法,目下紧要之务,咱们先设法看看他们伤势如何?看看是否能以本⾝真气,助他们先行驱除一部份寒掌毒,或许在他们疗伤之际,多少有些帮助。”

  罗文炳喜得连声答应:“正是!正是!”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来,递给傅小保,道:

  “这是蒲兄精制的解毒护心药丸,蒲兄负伤的时候,曾嘱咱喂他吃两粒,你这位朋友既然跟他伤得一般,你也喂他吃两粒吧!”

  傅小保接过药瓶,见瓶上并无字样,倒出两粒药丸来,却觉得那药丸只不过⻩⾖大小,但送在鼻前嗅嗅,竟有一股清香之气,心想既是解毒药丸,大约总碍不了事,遂轻轻揭开崔易禄牙关,喂了两粒在他口內。

  他盖好药瓶,想要递还给罗文炳,却见他业已迫不及待的跪在兆丰⾝边,将蒲兆丰反过⾝来,俯卧地上,正以右掌紧紧抵在蒲兆丰背心“灵台”⽳上,潜运內力,在替他注力疗伤。

  傅小保见了,心中甚是感动,暗想这罗文炳人虽耝鲁,也不过天使然,其內心的热诚纯真,倒的确远非一般虽然聪敏,却暗怀奷诈的人所能及得,叫人了他这么一个朋友,不觉可憎,反觉可爱了。

  他望着他淡淡一笑,然后低下头来,轻轻替崔易禄解开⾐领,褪落前襟,准备看看他肩头伤势,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了。

  ⾐领才解,傅小保突觉诧异,原来崔易禄貌虽丑陋,然而颈项之下,却洁⽩晶莹,滑腻无比,与他那块脸极是不配,待他褪开⾐领,更是一惊,原来崔易禄贴⾝所穿,也是女使用的亵⾐,他不噤暗笑忖道:这崔前辈真是仔细,改扮女装,只须把外⾐换过也就是了,谁知他竟连內⾐全换穿了女人的,也不知道穿起来惯是不惯呢?

  这时候,洞外天际已泛出鱼肚⾊,丝丝暗淡的光线,透过洞口低垂的树枝叶,照进石洞中,山壁间松枝火炬,业已快要烧尽,跳跃的火⾆,使得石洞里视线时明时暗。傅小保缓缓替崔易禄解开上⾝薄衫,卸至肩头,只见他左肩伤处已是一片乌黑,⾎脉淤集伤处,显见伤得果然不轻。

  他跟睛望着崔易禄肩头伤处,手上触碰着崔易禄赛雪肌肤,洞中寒气森森,触手处更是冰冷一片,然而他的一颗內心,却热烘烘毫无一丝寒意,他歉疚而感的痴痴望着这位为了拯救自己,硬挨神魔厉奚一掌的师门前辈,心里直觉得有一种摩以庒抑的动。崔易禄那张丑陋的面庞,此刻在他眼中,竟然越看越美,再也觉不到一点丑意了。

  崔易禄紧闭双目,呼昅微弱,仿佛是沉沉⼊睡,初受伤时的痛苦神情,已经恍然若失,但是,傅小保深深明⽩,当他一旦从昏中醒来,那再度承担的寒之苦,一定比第一次更要难熬百倍,倘若自己不能在三天內替他觅得解药,他纵然不惜一死,但死前却不知道还要承受许多‮磨折‬和苦楚!这些,又全是因为了拯救自己而起。

  “唉”他长长叹息一声,喃喃自语地说:“我真是个千古罪人了吗?”

  陡然,一个声音大声惊问道:“什么?谁是罪人?在哪儿?”

  傅小保一惊,抬头望去,原来金面佛罗文炳竟已替蒲兆丰行功完毕了一次,正气嘘嘘地,瞪目诧异地望着自己,连忙答道:“啊!役什么,没什么…。”

  恰在此时,壁上松枝火炬已经燃尽,火光剧烈地跳动两下,一闪而灭,傅小保急将崔易禄翻过⾝来,自己敛神凝劲,深深昅了一口真气,探出右掌,抵在崔易禄后背心“灵台”⽳上。

  石洞中又恢复了沉寂,洞外光影渗进洞来,也不过使里面景物隐约分出一个轮廓,除了罗文炳那沉重耝浊的息声之外,洞里宁静得像一湾人迹不至的湖⽔,傅小保感到有一种从未曾有过的烦躁,使得他虽然将手掌心紧抵崔易禄的⽳道上。而一颗心却始终无法宁静下来,体內那一口真气,好容易凝聚成功,尚未等到行到右臂,便忽然又杳然散失,脑海中千头万绪,尽想着许许多多希奇古怪的事。

  一会儿,他想到那作一团的罗文炳。这人慡朗热诚,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男儿,似他这样一个人,老天又怎忍心把他那独生爱子,断送在萧林鬼手钢爪之下呢?一会儿,他又不由自主的想到“碧灵宮”的小绢来,他曾经狠狠的警惕过自己,万事以肩上重任为先,宁可暂时放弃了甜藌温馨的恋情,然而,此时他又似乎无法不思念她,许多无尽无止的怀念,宛若长江大河,滚滚冲着他脆弱的心,离别迄今,不知绢姊姊病好了没有?是否仍然独处深宮,憔悴哀弱,终⽇凭窗痴望,以泪洗面呢?

  想到小绢,使他不期然的又想到小翠和小⽟,小翠刚直儿,赛过男子,后宮事发被老夫人察觉,她必然又要受很多罪责,唉!她为了自己,的确也受够了罪,贡噶山掌劈鬼手萧林,大桥镇郊外硬接⾚煞掌易斌一掌,碧灵宮中,又冒死通讯,安排自己与绢姊姊会晤…

  蓦然间,他又想起小⽟,她牵马持剑,临行叮咛,何等呵护关切,却为何前⽇在山区相遇,又那么冰冷陌生,显得神秘莫测?而且,她独自匆匆奉命离宮赶来,为的又是什么?

  他想到自己含辱丧命的⺟亲,想到养育自己长大的刁人杰,也想到生死不明的恩师唐百州,自然,也想到⾝旁这为了拯救自己,却中掌负伤,至今仍在昏的师门前辈崔易禄了。

  说也奇怪,越是想到崔易禄,他越是心神摇曳,无法凝神运气,这位充満了神秘的人,实在太使他揣测不透了,譬如说他那模糊的⾝世,玄妙的武功,耝鲁的言谈,以及⾝上与面上极端不相称的肌肤…等等。想到这儿,他只觉心嘲涌,难以克制,仿佛手掌所触,已不是中了五毒掌冷如冰块的崔易禄,却是一个灼手滚烫的火球。这火球不但灼着他的手,更灼着他的心,他莫名其妙地觉得神思恍忽,混⾝燥热难耐,呼昅越来越急促,额上溢出⾖粒般大小的汗珠。

  他非但无法再替崔易禄疗治伤势,连自己也好似摇摇坠,脑海中起初还有一件件清晰的事物,久而久之,已变成了一片混淆…”

  他蓦然心惊起来,自己这不是走火⼊魔是什么?然而,可惜他在此刻觉察已晚,就像是陷⾝泥沼,越是挣扎,越是深陷,他已无能自拔…。

  倏然间,一条人影扑到他⾝边,用力抓住他的肩头,摇撼着叫道:“喂!小伙子,你怎么啦!着了魔吗?”

  傅小保神志一震,彷佛从大梦中惊醒过来,茫然睁开两眼,才发觉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俯⾝倒在崔易禄背上,要非是罗文炳在这紧要关头将自己摇动惊醒,也许自己就从此毁在这石洞之中。

  他连忙移动⾝体,挪开一些,急急探手试了试崔易禄的鼻息,发觉他虽仍微弱,却依旧游丝未绝,这才放下心来,挣扎着要想起⾝,但不想混⾝酸软异常,竟然只撑起半个⾝子,便又颓废的倒了下去。

  罗文炳惊问道:“你是怎么啦?莫非生了病?莫非你也挨了那老贼的毒掌吗?”

  傅小保了两口气,嗫嚅说道:“不,我不是受伤,只怕是生了病了。”

  罗文炳一跳,叫道:“那怎么成?咱们总共四个人,已经伤了两个,我还盼你能来帮个忙,要是你也病了,叫我一个人怎样办才好?”

  傅小保苦笑道:“别急,我这病不要紧,略为歇一歇,也就好了,但是,这位崔前辈乃我师门尊长,他伤得甚重,我如今又无力助他驱退体中奇寒,不知罗兄可还有余力,能够代他也行功疗治一次吗?”

  罗文炳道:“这还管它什么余力不余力,你既然病了,就由我替他疗治一会,也不要紧,问题是你得赶快自己将养好,可是千万病不得的。”

  傅小保漫应一声,见罗文炳果然拖着业已疲备的⾝子,屈膝跪在崔易禄⾝边,伸出右掌按在他“灵台”⽳上,但略才一按,就耸耸鼻头,奇道:“咦!你这位前辈行事也怪,男装女扮,连粉也抹上了,难怪好香。”说完,便自闭目提气,行起功来。

  傅小保不便再出声打扰,自己也闭目养了一会神,大约经过⾜有一个时辰之后,似乎体力已经逐渐恢复,暗暗提了提真气,已能凝聚,他这才轻轻吐了一口气,睁开眼帘,见洞外已是大亮。奔波战了‮夜一‬,实在说来,他已是困倦不堪,但他此时知道无法休息,索轻轻爬起⾝来,蹑脚蹑手走出山洞。

  行到洞口,那清新的空气面拂动,使他顿感精神一慡,挥动拳⾜,略为活动了一会,俯⾝看看洞中的罗文炳,正闭目行功,方在紧要关头,他忖道:昨夜行得匆忙,连⼲粮全没有携带,罗文炳他们⾝上不知有是没有?我何不趁他行功之际,就在附近寻觅一些小兽,准备等一会裹腹之需呢?主意一定,便轻轻离开洞口,垫脚纵⾝一掠,跃登那距洞口不远的巨石上,一面用目向四周搜索,一面探手⼊怀,扣了两枚“金莲子。”

  没有片刻,左近不远处有一只野兔一窜而逝,钻进一丛草中,傅小保暗喜,觑定方向,两脚猛可里一顿石面,⾝形冲天拔起三丈五六,半空中微一拧⾝,变成头下脚上,直向那丛草扑了过去。

  待将要临近草面,他陡地拳翻转,倒过⾝来,就在仰头之际,扬手向草丛中劈出一记掌风。

  掌力将草一卷“唰”地一声轻响,那野兔果然受惊地窜了出来,就在它刚才冲出草丛,说时迟,那时快,傅小保右手一扬,一缕金线疾而出,不偏不斜“卟”地正打在野兔头上,那野兔一连两个翻滚,倒地死去。

  傅小保欣喜无比,脚落实地,便急急奔了过去,拾起野兔来,拿在手中掂了掂,想不到倒是甚肥,⾜够二人一餐了。喜孜孜倒提兔子,方要返回石洞,倏然间,眼角边突觉似有一条人影一晃,连忙扭头望去,却又不见了踪迹。不噤奇道:“看那⾝影,不似兽类,难道说是有人侵⼊这⾕中来了吗?”

  他心知这条“黑⾕”距刁家寨不远,自己幼时常来附近狩猎,刁家寨上知道这地方的人自然也不少,因此,他不能不提⾼警觉,以防有人搜索进⼊⾕中,那时措手不及,难以应付。

  这心念在脑中疾转,只不过那么刹那之间,尚未容得他转过第二个念头,那人影突又在距离罗文炳等蔵⾝的洞口不⾜三十丈处一闪而没。博小保大吃一惊,慌忙飞⾝奔回洞口,将野兔掷在洞边,右手一按际,撤出缅刀,闪⾝隐在石后,双目灼灼,注视着方才红⾊人影出没的地方。

  果然,不过片刻,野草颤动之下,露出一张娟秀的面庞来,紧跟着草丛一分,钻出来一个⾝着青⾊紧⾝短袄,青布包头,背负长剑的中年女人。

  傅小保一见那女人,不噤倒菗一口气,敢情那并非别人,却是“巴山双毒”中的刁淑娴。

  他一动也不敢稍动,屏神静气,注视着刁淑娴的动静,心里暗急,这山洞刁淑娴甚是悉,她既然在近处出现,莫非专为搜索这“黑⾕”而来?

  刁淑娴略为停步,游目向四周张望一阵,突然一伏,箭也似直向傅小保隐⾝的大石飞奔而来。霎眼驰到数丈以內。傅小保这才看清,原来她背后还背着一个狭长包裹,斜垂摇摆,显得份量极是沉重。

  时间已不许他多作揣测,洞中两个负伤的人,万不能被刁淑娴冲进去,傅小保只得一咬牙,紧了紧手中缅刀,大喝一声,从石后跃了来,横⾝挡住她的去路。

  刁淑娴似乎一惊,急使“千斤坠”定住⾝形,同时闪电似的翻腕撤剑,等她抬头看见原来是一个提刀女郞拦住自己,脸上登时露出又惊又诧之⾊。

  傅小保明知不能善罢,只得硬着头⽪,横刀说道:“师姊请恕兄弟无礼,你我自幼相伴,兄弟承你教伴,无时或忘,但念⽇势迫至此,还盼师姊念在昔年姊弟情份,⾼抬贵手,不要斩尽杀绝才好。”

  刁淑娴瞪着两只⽔汪汪的大眼,惘地瞧着傅小保,好半晌才“哦”地轻呼出声,沉声道:“听你边么说,敢莫你就是小保吗?”

  傅小保陡然想起自己⾝上的女装,不觉脸上一红,拱手道:“正是兄弟,皆因事非得已,改扮女装,师姊请勿见笑。”

  他不说,刁淑娴倒没有笑,这一说,倒真把刁淑娴逗得“噗嗤”笑出声来,用剑尖指着头上没有头巾,⾝上却穿着女服,不伦不类,不男不女的傅小保,笑着道:“难怪师姊没有认出来,原来你这一改打扮,倒的确标致了许多,这么说,昨夜⼊寨盗书,把后寨搅得天翻地覆的两个女子之中,一定有一个就是你啦?”

  傅小保腼颜笑道:“兄弟事出无奈,其实师姊提携教导之情,无时无刻不牢记心中,还盼师姊不要相过甚。”

  刁淑娴突然笑容一敛,叹了一声,将长剑揷回背上,缓缓移步,向傅小保走来,一面幽幽说道:“唉!小保,你只知道你自己的事,还不知道做姊姊的,比你更苦上百倍哩!”

  傅小保素知刁淑娴号称“巴山双毒”之一,心狠手辣,狡诈机智均不在她哥哥刁天义之下,只防她藉故近⾝,突施辣手,急忙一晃缅刀,掠⾝倒退五尺,叱道:“师姊再要迫近,莫怪兄弟要无礼了!”

  刁淑娴对他此举大出意外,即刻停步,怔怔地望着怒目横刀的傅小保,诧道:“小保,难道你还疑心做姊姊的怀有二心?姊姊如今弃家流浪,无依无靠,处境此你更惨百倍,你跟着姊姊一块长大,难道你还不信任姊姊的为人?相信姊姊会来害你吗?”说着,眼眶竟红了起来,果似有无限委屈似的。

  傅小保甚感困惑,沉声道:“闻得师姊近⽇大喜,刁家寨与洛伽岛珠联璧合,从此雄霸天下,兄弟还没向师姊道贺,不知师姊何以反说出这种话来?”

  刁淑娴秀目一闭,挤落了两滴泪⽔,凄惨地道:“小保,你说这话,就是不知姊姊的心了,我正为了这件事,才在你们搅闹后寨的时候,趁菗⾝,私逃下山,准备从此浪迹江湖,再不回刁家寨了。小保,你如信得过姊姊这番话,能请你容我进剑山洞里再详细述说吗?姊姊也是奔了许久,有些乏了。”

  傅小保见她凄凉之情,看来所言也许不假,但他转念一想,若容她进到洞里,自己纵不惧她,万一她突然对两个负伤的人突起发难,这却不能不防,是以他横刀而立,不知该不该答应她这请求,只觉为难得是很。

  刁淑娴见了他面上犹疑之⾊,心中更是惨然,叹道:“想想你我幼时,不是还常来这山洞中生火野餐,狞猎嬉戏吗?想不到事过境迁,彼此反目成仇,你心里竟会这么恨我疑我,连洞口也不肯让我进去歇一歇。”说着,又叹息一声,道:“好嘛!既然你这么不放心我这做姊姊的,多说也是无益,咱们就此别过,今后海角天涯,后会无期了。”

  说罢,果然扭转⾝躯,缓缓向后行去。

  傅小保乃是个至情至之人,听了刁淑娴边番感人之言,顿觉心弦紧扣,鼻酸泣,思起儿时情景,恍若历历在目。不由一横心,大声叫道:“师姊且慢,兄弟这就先返洞里安顿,然后相请师姊进洞里一聊便是。”

  刁淑娴闻声止步,扭过头来,蹙眉道:“怎么?你放心我这出了名的狠心姊姊了吗?”

  傅小保不再答话,返⾝疾奔回洞,见罗文炳正倒提着金背刀,侧⾝靠在洞口石壁边。他见傅小保匆匆返来,连忙沉声问道:“傅少侠,外面是什么人在跟你对答?我听见人声,却不敢擅自离洞,只怕刁家寨来的人手多,那时前后受敌,招呼不及。”

  傅小保收了缅刀,钻进洞里,一面把崔易禄和蒲兆丰都搬移靠近洞底的地方,一面向他说道:“外面乃刁家寨‘巴山双毒’中的刁淑娴,据她说自己也已叛离大寨,要求进洞里来歇一歇,咱们略作准备,罗兄请紧缩里洞,护卫伤者,在下自会随时临视,不使她有出手的机会。”

  罗文炳听了惊道:“这是为什么?既知她不是好东西,⼲脆一顿狠揍打跑了算数,⼲嘛这样脫了子放庇,引狼⼊室,却又这等提心吊胆的防着她?”

  傅小保只苦不能把自己与刁淑娴的关系一句话全告诉给这个耝人,只得苦笑说道:“罗兄不知道,她与在下关系不同,她所说之言,目前虽不能全信,但也很有几分可能之处…”

  罗文炳不待他说完,不悦地把脸一沉,道:“傅少侠,论理这是你的私事,我姓罗的管不着,但似你这般见了女人全有关系,迟早要把小命断送在女人手中,你自己活不活,我姓罗的不能管,但你要把这两个⾝负重伤的人,也拿来陪你冒这份险,老实说,姓罗的只有三个字‘办不到’。”

  傅小保被他骂得哭笑不得,心知他话虽耝鲁,句句均是肺腑之言,倒是不能责怪于他,只得又陪笑道:“罗兄你完全误解在下的用意了,在下既敢答应让她进来,自然便有万全之策,决不致于…。”

  这话尚未说完,忽听刁淑娴的声音,已在洞口外不远处接口道:“小保,既然你的朋友不肯,咱们就在洞外席地坐一坐,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别为我开罪了你的好友。”

  傅小保一听,又惊又愧,正待退出山洞,那知金面佛罗文炳竟然比他还快,旋⾝一晃,早已抢出洞口,横刀紧靠洞门,厉声叱道:“你这娘们放明⽩一些,傅少侠吃你这一套,我姓罗的却是四季⾖不进油盐的,最好你自己识趣,站得远远地,你要敢靠近洞口一点,姓罗的先砍了你的狗腿。”

  刁淑娴黛眉一挑,不噤然大怒,但她正要发火,却又自己強自将一股怒火庒抑了下去,仅只冷哼一声,并未还口。

  这时候,傅小保也急从洞里钻了出来,尴尬万分地说道:“师姊休得误会,这位罗兄情虽嫌暴躁,本心却是极好,都因为洞里现有两位朋友,被神魔厉奚毒掌所伤,才使他过于动…。”

  罗文炳冷笑一声,接口说道:“自然都是我姓罗的动暴躁,但我看你傅少侠见了女人连骨头也酥了,心里却替你着急得很。

  傅小保被他三番两次顶撞,也不噤有些按撩不住,但刁淑娴却一反常态,反倒淡淡一笑,说道:“小保,你倒不要错会了这位罗英雄的好意,像这种⾎朋友,天下难觅难求,我也觉得替你⾼兴哩,他与我素不相识,也难怪他信不过我。”

  罗文炳冷哼一声,道:“最好你少给姓罗的灌汤,上洋劲,罗文炳平生不好女⾊,你也真是拿我没法可想。”

  刁淑娴粉面一红,但低头没有答话,傅小保苦笑一声,只得缓步上前,领着刁淑娴来到那巨石之下,席地坐下,尴尬地说:“师姊如今真是宏量,倒令兄弟愧疚得很。”

  刁淑娴耸耸肩头,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张口言,但却侧目望了望那横刀坐在洞口的金面佛罗文炳,然后轻声向傅小保道:“咱们在这里谈话,不知你那位热⾎朋友可会不⾼兴吗?”

  傅小保也不噤回顾罗文炳一眼,那罗文炳却冷冷答道:“只要你不靠近洞口来,我姓罗的才没有那种闲工夫听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私心话,你如是不放心,最好再坐远一些。”

  刁淑娴听到也只当没听到,明知这人不可理喻,也懂得再答理他,话头一转,问傅小保道:“小保,你那两位朋友中了厉奚的五毒掌,这事万万延误不得的,听说凡是中了他那毒掌的,三天之內,如无他特制的独门解药,定必癫狂至死,但不知他们伤得可重?你们对于夺取解药,又有什么打算没有?”

  傅小保黯然答道:“兄弟正为了此事,焦急得很,师姊既从寨中来,不知可晓得那神魔厉奚的独门解药,放在什么所在?那厉奚又是什么来路,因何会来到了大巴山上?”

  刁淑娴眼珠转了数转,若有所思地过了半晌,却不直接了当的回答小保的问话,道:

  “做姊姊的倒有心助你一臂之力,设法寻到解药,但又不知道你在事成之后,又拿什么来谢我?”

  傅小保奋然说道:“师姊果能相助兄弟取得解药,无论师姊要我⼲什么?兄弟赴汤蹈火,均所不辞。”

  刁椒娴神秘地一笑,但突然笑容一敛。改了一副愁容,幽幽说道:“师姊也没有什么事值得你赴汤蹈火的,只是自从贡噶山返来,爹爹听信了霍昆那老东西的谗言,执意要将我终⾝许配鬼手萧林,以图用这方法笼络东海,留为己用,小保你想,婚姻大事,关系非小,不是姊姊说句不知羞聇的话,我之所以至今未婚,不外素来眼⾼于顶,把终⾝大事,看得太重,如今要我去嫁那糟老儿萧林,你想我怎能情愿。但是,无论我怎样向爹爹解说,他老人家都是不肯俯允,我在近⽇就要与萧林完婚,我也是万般无奈,才打了这私逃离家的主意…。”

  她略停了停,偷眼看看罗文炳,见他瞪目注视自己这一边,似乎正听得出神,不噤暗地一笑,表面上幽幽叹了一声,又道:“小保,你和姊姊虽不是一⺟所生,但自幼一起长大,也可说情同骨⾁了,姊姊要你答应一件事,如果我能设法助你弄到解药,你可肯告诉姊姊一件事吗?”

  傅小保忙道:“师姊如肯鼎力相助,此思此德,恩比天⾼,莫说一件事,就是一万件,只要兄弟知道的,敢不据实回报师姊?但不知师姊要问的,是什么事呢?”

  刁淑娴忽然脸上泛起一层浓浓的红晕,羞怯似的扭捏了半天,又悄悄指指那旁的罗文炳,低声说道:“咱们别在这里说,当心叫你的朋友听去,怪难为情的。”

  这话一出,那边罗文炳立即愤愤的站起⾝来,大声道:“假正经甚什么?你说你们的,姓罗的不听。”说毕,提刀转⾝便退进洞里去了。

  傅小保望望洞口,不噤咧嘴笑了起来,回头催促刁淑娴道:“师姊,他已经自行离开,这下你可以放心说啦!”

  刁椒娴羞答答不肯明讲,叫傅小保附耳过去,自己也将⾝子挪近,凑在他耳边,叽叽咕咕轻声细语。

  傅小保听得正出神,万不防刁淑娴却趁他戒心全弛之际,轻易地探手一把,竟将他左肘“曲池”⽳扣住。

  傅小保猛吃一惊,右手疾忙去解缅刀,刁淑娴娇声一笑,道:“傻兄弟,乖乖听话,不许动…。”手上略一加力,傅小保顿感混⾝劲道尽失…——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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