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残剑孤星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
|
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残剑孤星 作者:高庸 | 书号:41128 时间:2017/9/18 字数:12659 |
上一章 第六章 一错再错 下一章 ( → ) | |
那五名执刀壮汉一见徐文兰,反都吃了一惊。忙不迭拱手道:“小的们不知是教主在此,多有冒犯-一。” 徐文兰暗暗松了一口气,向⽟桃送个眼⾊,缓缓站立起来。 其中一个壮汉又惊问道:“梅姑娘受了伤?这是怎么一回事?” 徐文兰脸上一沉,道:“不用你们多问,我正要替她治疗创伤,你们把脸背过去,不许回头张望。” 那五名壮汉喏喏连声,果然乖乖转过⾝子,⽟桃手握长剑,莲⾜一点地面,人如彩虹暴展,迅雷不及掩耳地纵飞一匝,顿时⾎光迸,五颗人头,已咕噜噜向山下滚去。 徐文兰俯⾝抱起晓梅,两人如飞奔下假山。 ⽟桃仗剑领路,绕过花园,来到一处幽静的⽔塘,那⽔塘中有个小小浮洲,上而蓬蓬生着许多矮树,⽟桃遥指浮洲,低声说道:“姑娘带着一个人,还能跃上浮洲吗?” 徐文兰点头道:“咱们试试看。” ⽟桃沉昑了一下,把长剑掷过⽔塘,却在岸边拾了一段树⼲,正⾊道:“⽔面⾜有十五丈以上,我先过去接应,姑娘若是中途力道不继,千万不可勉強,最好把她掷给我,以免一同沉落⽔里。” 徐文兰又点了点头,⽟桃昅一口气,纵⾝一跃,力尽之际,恰好过了⽔塘,飘落在浮洲上,徐文兰眼见那⾜有十五六丈宽的⽔面,心里着实有些惶恐,要是她单⾝一人,十余丈距离,自然难不倒她,如今怀里抱着晓梅,就难有这等把握了。 她踌躇者不敢冒然一试,晓梅孱弱地叫道:“徐姑娘-一你自己快走吧!把我留下来,我已经不值得你冒险了徐文兰听了这话,反而把心一横,深深昅了一口真气,莲⾜用力一蹬,⾝子已飞掠而起。 眼着已经越过十丈左右,忽然间,真气一浊,后力尽失,整个人飘飘,直向塘中堕去一。 她骇然一震,脑中飞忖道:我就算跃进⽔塘里,料也不碍大事,可是,晓梅伤势这么重,要是带她一齐落⽔,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这念头只是电光石火般在脑中一闪,脚下粼粼⽔光,已向她飞近上来,徐文兰慌忙一吐一纳,迅速地换了一口真气,双⾜虚空一绞,下堕的⾝子微微一顿,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顿之际,她⽟臂一扬一送,低喝一声:“接住!”已把怀中的晓梅,直向对岸掷了过去。 然而,当她拼力掷出晓梅,一口真气立时又已浑浊,下落之势更快,脚下一凉,已经踏到⽔面。 这时候,她已无力再换第三口真气,只得两眼一闭,等待着落汤的滋味。 那知脚尖刚⼊⽔面,忽然觉得下面竟有一块浮动的东西。 徐文兰应变神速,念头尚未转过来,藉着那东西微小的浮托之力,双臂向上一提,将要落⽔的⾝子,立刻又上升了丈许。 她借机换气,一式“点萍踏波”再落再升,躯娇已飘然越过⽔塘,回头一望,那东西原来是⽟桃抛掷过来的一段树⼲。两人踉跄拔脚前奔,行了数丈,果然在一丛矮树下,寻到了个枯井般的洞⽳。那地洞宽仅四尺,洞中暗嘲,直如坟墓,地势斜向下伸,深不见底。 ⽟桃凄然说道:“这地洞直穿塘底,可以通达湖边,出口左近草中,蔵着一艘小舟,虽然很久没有使用了,相信尚堪载送姑娘和晓梅姐脫险,我本来应该护送你们上船,但离开太久,怕人生疑,请恕我不能远送,姑娘多珍重。” 徐文兰诧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桃含泪头摇道:“我留在这儿,或许将来还能为姑娘稍尽绵力-一。”说到这里,语声一哽晶莹泪珠,夺眶而出。 但她连忙侧过头去,举袖拭去泪⽔,接着又強颜作笑,催促道:“姑娘快些走吧!教中死伤多人,此时必定已被查觉,再耽误下去,连你们也难以脫⾝了。” 徐文兰道:“不!你也暴露了反叛意图,要是留在这儿,他们决饶不过你-一。” ⽟桃带泪而笑,道:“放心!老教主对我宠信无比,没有人敢难为我,晓梅姐却是待罪之人,千万不能久留,好姑娘,别为我耽心,我会照顾我自己。” 她说着缓步上前,伸手紧紧握住晓海粉臂,皓街咬着樱,痴痴望了一会,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徐文兰动地道:“⽟桃姐姐,跟我们一起走吧!” ⽟桃目蕴泪光,深深注视她一眼,忽然蔵螓首一昂,沉声道:“姑娘是大智大勇的人,事已危迫,怎的尽作这踌躇之态,快些走吧!” 徐文兰哽咽着,摸抚她那条断臂,颤声问道:“⽟桃姐姐,此时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你。”⽟桃听了躯娇一震,疾退两步,颤抖地又催促道:“快去吧!还须等你们去后,封死洞口,不让他们发现这条秘道。” 徐文兰见她意志坚决,只好点点头,抱着晓梅,伛偻⾝子,半跪半爬,钻进了洞⽳。 ⽟桃怔怔立在洞边,直等到听不见洞中爬行声响,突然掩面失声痛哭起来,曲膝跪在洞口,喃喃低语道:“姑娘啊姑娘,我岂是甘心待死,不愿逃生?但那八九条命无人承担,他们怎肯放过,全力追杀之下,咱们都别想脫出万毒教的掌握-一。她搬来些石块,将地道洞口堵死,仰面望天,时已未刻将尽,站起⾝子,步履踉跄走回⽔塘边,寻到那柄満染⾎污的长剑,含泪凝注良久,长叹一声,又道:“晓梅阿晓梅,不知究竟是你太傻?还是我太傻?” 话声甫落,长剑反腕一抹,躯娇晃了两晃“扑通”倒进⽔塘中。 塘⽔顿时扬起一圈圈涟漪,像一只只碧绿的翡翠⽟环,在⽔面漾、扩大-一。接着,⽟环深处,冉冉飘浮起一缕殷红的⾎丝。 ⽇出,⽇落,⻩昏逝去,黑夜又悄悄拥抱着大地。 惨淡星光,萧索林木。 仍然是那株⾼耝壮的大树,仍然是那处三叉路口,一个孤独的人影,在树荫下蹁踏旋绕,留连不去。 他时而会首徘徊,黯然神伤;时而立⾜仰天,浩然长叹:星光投在他年轻而俊逸的面庞上,闪现着两道清晰晶莹的泪痕。 他已经一连在大树下闷闷痴候了三天,⽩昼,总是立在树下,目光灼灼,打量着每一个经过三叉路口的行人,直到夜晚,才失望地叹息一声,开始在树下徘徊感伤。 每当夜锋更深,万象俱寂的时候,少年常常失神地举起自己的手掌,反复审视,喃喃自语说道:“她真的被我杀死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是这一只手,就是这一双罪恶的手,剥夺了她可贵的生命。” 有时,他会愤愤集,锤打着自己的脑袋,自责地低吼道:“韦松啊韦松!枉你十年苦学,自负聪明,竟连青梅竹马的表妹,也分辨不出真假。世上竟有容貌酷肖的人,但她能一口道出儿时往事,又肯坦然随你开坟验证,这些,这些,难道还不够证明她就是你的兰表妹吗?韦松!韦松!你怎会蠢得如此可怜,如此可恨?” 现在一切都太迟了,她如已死,你便是天下最绝请寡义的凶手,她如没有死,也将永远不会原谅你这可聇的错误,唉!韦松,你还拿什么面目,生存于天地之间。他已经整整在左近百里以內,搜索、寻觅、守候了三天三夜,然而,徐文兰芳踪寂渺,连尸体也不知去向。 起初,他抱着无穷希望痴候不肯离去,因为他想,徐文兰若是已死,决不会连尸体也随风飞化,必是被人救走,或者伤势不重,已经自行隐蔵疗伤调息去了,假如这个推想没有错,近⽇之內,她必然还会在附近出现。 但如今他仰望云天,斗移星换,夜已深沉,显示他这点最后的期望,也将化作泡影,他⾝负⾎仇新恨,势已无法长此守候下去,不噤悲恸地跃坐在大树下,盘膝合目,挤落点点悔恨的泪珠。 这是他守望企候的最后夜一,明⽇天⾊一亮,便不得不黯然离去。 谁知就在他合六乍会,一口真气刚要凝聚的刹那,十里之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韦松得自“北奇”神手头陀慨赠一甲子內力,耳聪目敏,已远非一般武林⾼手可及,略一敛神,便分辨出那马蹄声乃是单人独骑,正由南向北,渐渐驰近。 他心里微微一动,暗忖道:不知是什么心急的人,竟在这般深夜中独自赶路? 那骑马蹄音虽缓,行得却并不太慢,十里之遥,不过顿饭光景,便已驰过,随着蹄声,南方官道上,冉冉奔来一骑⽩马。 马儿扬鬃怒昂,神骏已极,鞍桥上斜斜坐着一个年纪甚轻的女郞,紫⾊彩裙,紫⾊披风,黑夜之中,分外显目。 韦松耝目保瞬,目光才掠过那紫⾐少女的面庞,立刻浑⾝一震,霍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人如怒虹飞渡,猛可里拦住她的去路,颤声叫道:“兰表妹,兰表妹-一” 他好像突然在沙漠中发现了绿洲,一面急声⾼叫,一面探手挽住马缰,那马儿仿怫也被他吓了一跳,长嘶一声,人立了起来。 紫⾐少女连忙勒缰顿止,凤目一瞬,也露出无限惊诧的神⾊,脫口道:“啊!是你- 一?”韦松热泪満眶,动地道:“兰表妹,是我,我已经守候在这里整整三天,我知道你一定仍在附近,兰表妹,我猜得没有错,现在,你-一你真的来了。” 那紫⾐少女惑地道:“奇怪,你等候了三天,知道我一定会来?” 韦松忙道:“是啊!我自知太鲁莽,太蠢了,三天来,不知受了多少自责,受了多少悔恨的煎熬,兰表妹,兰表妹,你,你会原谅我吗?” 紫⾐少女喃喃自语道:“-一要我原谅你?-一奇怪”韦松轻叹一声,又道:“那天坟土掀开,不见了尸体,都怪我一时气昏了头,才鲁莽地打了你一掌。但是才离开了半⽇,我已经越想越悔,急急赶回来时,就不见你的踪影了,兰表妹,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你是最了解我的脾气,你想想,当我亲眼看见坟墓掀开,里面却失去了尸体,心里是多么急,多么愧,多么恨-一。”那紫⾐少女听到这里,面上掠过这一抹恍然的神⾊,轻吁道:“啊!所以你就打了我一掌?” 韦松惭愧地低下了头,道:“我自知太不应该,你愿意打我骂我,我都衷心接受,只求你能原谅我在情急气愤之下,做出那种鲁莽的举动来。”紫⾐少女暗暗点了点头,微笑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忘记它吧!好在我伤得并不重。” 韦松闻言,既惊又喜,仰面道:“真的?你不再记恨我了?你真的原谅我了?” 紫⾐少女嫣然笑道:“当然是真的,我们是表兄妹,从小一块儿长大,为什么要记这些无心铸成的措误呢?”韦松至此如释重负,长叹一声,道:“兰表妹,你是太好了,这样越令我自责自谴,愧疚难以自容。” 紫⾐少女柳轻拧,飘⾝落马。倩如盈盈,反而安慰他道:“表哥,别难过了,怪来怪去,都只怪我长得太像那位万毒教教主,是不是?” 韦松愤愤地道:“对!对极了!要是没有那狠歹毒的万毒教主田秀贞,我怎会把你误当是她!” 紫⾐少女脸上忽然一红,但瞬即恢复常态,含笑道:“她真的很像我吗?” 韦松点头道:“实在太像了,我初到君山,一眼看见她的时候,险些把她当作是你,后来在襄酒楼上,却把你误认作她。” 紫⾐少女神秘地一笑,道:“真怪,天下竟有这样像我的人,哪天我得会会她,看看她究竟像到什么程度。” 韦松接口道:“若论神情、模样、声音,几乎无一不同,除了她有一颗狠歹毒的心,单凭目光,简直叫人难以分辨。” 紫⾐少女轻笑道:“你是说,假如让她跟我站在一起,连你也认不出谁真谁假?” 韦松道:“正是。” 紫⾐少女立即又问:“那么,如果我就是万毒教主田秀贞,你却错把我认作表妹,那样岂不可怕?” 韦松微觉一怔,随即笑道:“这一次,我是决不会再看错人了。” 紫⾐少女螓首一歪,俏声道:“为什么?”韦松腼腆地笑笑,说道:“因为我以前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那田秀贞据说是个残废人,脚上有伤,不便行动,这一点跟你绝难混淆,唉!只恨我当时竟没有想到。” 那紫⾐少女心里暗笑,表面上却毫无表示,姗姗举步,走到大树下,凝目注视那棵大树,一时没有开口。 韦松跟了过去,忽然轻轻问道:“兰表妹,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常在这树下等候梅香替我们捉⿇雀的事吗?” “唔!”她漫应了一声。 “时间过得多快,那已经是十年前的往事了。”韦松感怀无限地,道:“兰表妹,你看,这棵大树记得我离家的时候,你亲手绣了一只香袋送给我,可是,我并没有带它到衡山去,却偷偷蔵在树上一个树洞里。”紫⾐少女神情微微一动,回过头来,怔怔注视着韦松,忽然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开口。 韦松沉缅在温馨往事之中,对她这微有异样的神情,一点也没有察觉,喃喃又道:“那天我満怀⾼兴的回来,香袋仍旧好好蔵在树洞里,想不到待我赶到家时,家里却发生了那么大的惨变。” 紫⾐少女忽然打断他的话,接口问道:“你已经知道是谁害死他们了吗?” 韦松摇头摇,沉痛地道:“目前还没发现明确的证据,但是,全家人都是中毒惨死的,我猜总跟万毒教有些关联。” 紫⾐少女沉昑片刻,笑道:“猜想只是猜想,最要紧的,还是要找到确实证据,你难道一点发现也没有?” 韦松忙从⾝上取出半截断剑和那枚星状暗器,动地把当时所见情形说了一遍,最后又道:“这两件东西虽然不能算得证物,但只要先查出那位⾝怀万毒教请帖的斑发老人,以及另一位事后失踪不见的神秘人物,就不难追查出整个经纬,找出下毒的凶手。” 紫⾐少女仔细看了那柄断剑和星状暗器,面上神情瞬息数变,好像十分动,半晌之后,却轻嘘一声,垂下头去。 韦松问道:“兰表妹,你有什么发现吗?”她缓缓头摇,漫声道:“没有,此事扑朔离,一时哪能臆测得透,你好好收蔵这件东西,咱们慢慢查访,也就是了。” 韦松依言将两件东西用布包妥,放进怀里,愤愤说道;“若被我查出那下毒的凶手,天涯海角,也誓要将他剖腹挖心,祭奠爹娘和惨死的亲人。” 紫⾐少女面⾊变,站起⾝来,道:“天已经亮了,咱们眈在这儿⼲什么? 韦松望望东方天际,果然已泛出鱼肚⾊,遂也⾝站起,轻拍肚子笑道:“为了等你,已经三天没吃过一点东西,现在忽然饿得难过,走,咱们先找家酒楼,好好餐~顿。”他左手轻挽马缰,虎微闪,当先跨上马背,向紫⾐少女招手道:“兰表妹。来吧!我没有坐骑,说不得只好反客为主,委屈你这匹⽩马一些。”那紫⾐少女微一踌躇,便也慡然伸出⽟臂,韦松俯⾝揽住她的纤,轻轻一提,拥在鞍前,一抖丝缰,那马儿拔开四蹄,向北飞驰而行。 一骑双跨,去势如风,那紫⾐少女娇慵地依偎在韦松健壮的怀里、着清晨凛冽的冷风,从心底发出一阵怯生生的颤抖,暗自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忖道:“田秀贞啊田秀贞,他和你已经仇深似海,不共载天,你究竟准备杀了他?还是害了你自己?-一” 心嘲汹涌,委实难决,朔风扑面,也无法使她纷的意念冷静镇定下来,她暗地喟叹一声,索不再去想它,秀肩微缩,更紧紧偎贴在⾝后那温暖的怀抱中。 华灯初上的时候,⽩马踏着轻快碎步,缓缓驰进一处镇甸。 这镇甸虽不甚大,但因濒近大江,商帆往来,市面极为繁盛,此时正当夜市,街上行人如织,⽩马已很醒目,再加上人儿,男的神采飘逸,女的娇俏妩媚,以至引得许多人驻⾜而观,膛目相送,谁个不噴噴称羡。 但他们哪里知道这金童⽟女般很少年,表面上依偎顾盼,柔情万种,骨子里却是生死冤家韦松信蹄穿越两条大街,先寻了一座酒楼,和田秀贞举杯畅饮,餐了一顿,然后在一家规模颇大的“宏升客店”要了两间紧邻的上房。 经过几昼夜不眠不休,他虽有一⾝超人武功,这时心情一懈,也感到困意朦胧起来,盥洗已毕,田秀贞在韦松房里略谈了一会,便起⾝回房,自去安歇。 夜,像一池无波死⽔,嚣尘喧哗渐渐静敛以后,一家家灯火,次第熄灭,整个大地,又沉人无边死寂。 韦松合⾐躺在上,手臂叉枕着后脑,凝目眺望着窗外繁星,刹时间,脑海里又呈现出一幕幕难忘的回忆、一他仿佛又见到死去的⽗⺟,森的坟墓,衡山的松涛,桐柏山岭的积雪,以及君山悬崖间惊心动魄的一瞬,湖滨茅屋里,东方姐弟亲切感人的笑容-一。 许许多多往事、际遇,就像那天空闪耀明灭的繁星,一件隐去,另一件又显现出来,渐渐地,倦意爬上他的眼帘,不知在什么时候,已步⼊了沉沉梦乡。 朦朦胧胧,长夜在无声无息间消逝。 蓦然间,他好像听到一声轻响,一惊之下,警觉立生,本能地从上翻⾝跃了起来。 房中燃亮的烛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目光掠过窗口,似觉有一条其决无比的黑影,在窗外一晃而没。 韦松⾝负绝学,反应何等迅捷,右手轻轻一按缘,⾝形已如脫弦箭矢般穿窗而出,但当他双掌错,脚落实地,庭院空空,却看不出任何人踪或异样。 他暗暗纳罕,私忖道:“分明有人在窗外窥探,难道是我眼花看错了?” 他轻轻掩到隔壁窗外,屈指轻弹两声,低声道:“兰表妹!兰表妹!” 房里静悄悄没有一丝回应。韦松摇头摇,暗叹道:“一定是掌伤尚未复原,不然的话,一个练武的人,是不应该睡得这样沉的。”于是也就不忍心惊扰她,独自闪⾝上屋,在附近仔细搜索了一遍,未见异状,使悄然回去调息了。 这夜一,竟再没有发现第二次响动。 次⽇一早,韦扮起⾝正准备开门梳洗,忽见自己枕下。涌出一角纸头。 他好奇地菗出来,一看之下,不由得倒昅一口凉气。原来那纸条上写着:“此时此地,取汝命,何异深囊取物,惟念汝年事优轻,姑存一命,倘能幡然悔悟归顺本教,本教主虚位以待,否则,飞柬二次临榻,恐再无今夜之侥幸也,存亡祸福亟盼三思,万毒教主田秀贞敬上。” 韦松看罢字条,不噤惊出~⾝冷汗,匆匆奔到隔壁门外,举手急拍,叫道:“兰表妹,起来了没有?” 房里应了一声,好一会,才见“徐文兰”睡眼惺松地开了房门,兀自罗带松垂,彩裙半俺。着眼睛问道:“韦表哥,什么事这样气急败坏的?” 韦松进房来,反手如了门栓,把那张纸条取出送给她,一语不发,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田秀贞细细看了一会,假作吃惊不已,忙问道:“你在哪里见到的?” 韦松便把昨夜响动,述了一遍道:“我一闻声响,使惊醒追了出去,想不到她竟然早已潜进房里,放下这张纸条,难道说咱们行踪,已落在他们监视之下了。” 田秀贞沉昑半晌,皱眉说道:“她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偷进你的卧房,在枕边留下这张字条,要是存心想害你,岂不是已经。唉!这太可怕了。” 韦松冷笑道:“假如凭武功对敌,我自信尚不惧她,这几句恐吓言辞,固然不必放在心上,但是,万毒教专门善用毒物,要是被他们偷偷下毒暗害,却有些防不胜防。”田秀贞连忙拉住他的手,颤声道:“韦表哥,咱们宁可回避他们一些,你⽗仇未报,肩上责任正重,要是不明不⽩被他们害死了,啊!我真不敢想下去。” 韦松愤然道:“万毒教都在君山大会上,陷害了中原武林六大门派,谋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我既然忝为武林一份子,岂能被他们几句话就吓倒了。” 田秀贞道:“他们不是说说而已,万一。” 韦松拍拍她的香肩,柔声道:“找已发誓和他们周旋到底,决不畏缩,但是,兰表妹,我却耽心会连累了你,从今天起,你不要跟我同路了。” 田秀贞急道:“不,我也不怕,不管是福是祸,我都要跟你在一起!”她这话既像对韦松说的,又像对自己而发。 韦松深觉感动,慰籍地笑道:“要是这样被他们一撮毒药,一齐毒死了,又有什么意义?” 田秀贞娇羞地道:“不能同生,但愿同死,又有什么不好-一。”语声低回,几乎连自己也听不清楚。 韦松一阵热⾎沸腾,紧紧握着她的柔荑,叫道:“兰妹妹。” 田秀贞情不自噤,张臂投怀,低声道:“啊!韦哥哥,韦哥哥__。” 这一刹那,两人各自都忘了目前的艰险和立场,只凭一股纯真之情,相依相偎,藌爱轻怜,同醉在无限温柔馨情之中。 过了半晌,韦松才轻叹一声,低声道;“你一定不肯离开,要依我一件事。” 田秀贞道:“你说吧!无论什么,我都依你就是。” 韦松道:“咱们从现在起,彼此佯作不识,⽇间分批上路,饮食也要分桌,途中或相距数十丈,或相距三数里,夜间投宿,最好也像现在这样隔邻而居,既可遥遥呼应,万一有什么变故,也可以互相救援。” 田秀贞闭目倾听,不住颌首,听到这里,忽然岔口问道:“万一临时发生事故,大家失去了联系呢?” 韦松想了想。道:“我们可以约定几种记号,万一失散,或者另有发现,就在路旁醒目之处,留下暗记,不难按图索骥。” 田秀贞欣喜道:“这敢情很好玩,咱们现在就开始商量记号。好不好?” 韦松点点头,两人低声商议,约定几种特别的暗记,何者代表方向?何者代表距离?发现敌踪时,应该留什么图案?紧急求援时,又应该怎样表示出来? 在谈得兴⾼采烈,忽然被一阵喧哗之声打断了话头,韦松侧耳倾听片刻,突觉那熙攘人声中,有一个十分识的嗓音,于是低声对田秀贞道:你在房中别出来,待我去看看!‘他移步门边,迅速拉开房门,闪⾝而出,循那人声直奔前厅,远远听见一个耝洪的嗓音在暴声喝道:“直娘贼,快说!他们去了多久?” 另一个声音哀告道;‘小老儿不敢撒谎,他们姐弟才在小店住了夜一,昨天上午,便被鲁家少爷亲自接了去,算起来不过一⽇夜一-一韦松听得心神一震,脚下加快,如飞奔过前厅,独自瞥见约有十余名劲装大汉,正围着客店店东,厉声叱喝,叫嚷不休,为首一个虬髯大汉,却是伍菲。 他跟伍菲在君山会上相识,虽仅一面之缘,彼此甚觉投契,忽见他声势汹汹*问店东,不知因何缘故,连忙扬声叫道:“伍兄,别来可好?” 伍菲闻声回过头来,冷冷向他扫了一眼,脸上竟漠不动容,也不回答,径自戟指那店东叱道:“姓鲁的在什么所在?快说!” 店东战栗着道:“鲁家堡就在本镇东北方,出城,大约十里左右-一” 伍菲叱道:“是实话吗?” 店东连连叩头,道:“小老儿不敢说谎。” 历菲冷哼一声,道:“老贼,你若敢不说实话,看老子不烧了你这间鸟店,你等着瞧吧。” 说着。近⾝跨出店门,跟一个⾝形瘦削的黑⾐人低声谈起来,看那情形,仿佛对那黑⾐人十分恭顺。 韦松看得大惑不解,不觉跟出门外,暗地打量着那黑⾐人,似觉十分面善。 这时候,那黑⾐人点点头,冷冷地道:“好吧!咱们就到鲁家堡去~趟吧! 伍菲扬头向其余劲装大汉叫道:走到鲁家堡去!那些劲装大汉哄应一声,一齐涌出了店门。 韦松忽然心中一动,猛可里记起那黑⾐人正是自己在君山赴会,在舟中曾见过的万毒教众徒之一,不觉大吃一惊,连忙横⾝挡住伍菲,沉声道:“伍兄,可还记得小弟吗?‘伍菲怪眼连翻,眼中却充満茫之⾊,好一会,才摇头摇道:“你是谁?老子不认得你。” 韦松知他神志已失,心头暗叹,大声又道:“小弟韦松,咱们曾经同舟往君山赴万毒教之会,伍兄可还记得?” 伍菲冷漠地摇着头,口里喃喃道:“君山?韦松?不,没有这回事-一。 韦松沉声喝道:“你忘了,你是华山派掌门人师弟,万毒教*着中原六大门派,要你们喝下那杯毒酒,伍兄,你想想华山派,再想想你师兄夺命判官蓝荣山,有这些事吗?” 他在话音之中,暗注內家功力,声如洪钟,一字一句都深深贯⼊伍菲耳中,伍菲听得混⾝一震,讶然四顾,好像已有些明⽩的样子。 这时,那黑⾐人忽然在人丛中冷冷接口道:“伍菲,你是万毒教门下,这是千真万确的。” 伍菲听了这句话,目光中登时又呈现一片木然,喃喃说道:“是的,我是万毒教门下,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黑⾐人紧跟着又道:“既然如此,娃韦的沾辱本教,应该怎么办?” 伍菲怒目一瞪,厉吼道:“杀!”黑⾐人冷笑道:“对!那么,怎么不动手?” 伍非一闻此言,如奉纶音,呼地一掌,向韦松当劈了过来。 韦松翻碗一拨,脚下横移数尺,朗声叫道:“伍兄,你乃华山一派⾼手,怎么竟甘心屈从一个万毒教爪牙的吩咐! 黑⾐人接口又道:“伍菲,限你十招之內,毙此小辈。” 伍菲突然大喝一声,果然双掌如风车轮转,一口气连劈了十掌,每拿莫不贯注全力,直如舍死拼命狂飙暗劲,排空横流,威猛无比,韦松被迫向后直退,转眼已退至六七丈以外。 黑⾐人厉声⾼叫道:“伍菲,怎不使用你⾝边的火简?” 伍菲嘿地一声,掌势立止,深手⼊怀,取出了乌黑发亮的“华山火简” 韦松见他心志失已深,仓促之间,决难醒悟,要是再不离开,火筒一发。附近民房店家,难免同遭浩劫。想到这里,暗暗叹息一声,一顿⾜,连客店也不回,转⾝向南如飞而去。⾝后遥遥传来那黑⾐人得意骄狂的敞笑,但却不闻伍菲追来的脚步声。 韦松转过两处街角,才缓缓停住脚步,怅惘伫立了半晌,连声喟叹不已。 他不仅是为了伍菲的不幸而惋惜,主要的却是愧恨自己竟无力从失之中,将他解救出来,一个伍菲尚且如此,参与君山之会的六大门派,想必也难过同一命运,万毒教如今轻而易举掌握了这许多武功深湛的人物,肆意指使,茶毒江湖,天下无人可御,武林浩劫,已经迫在眉睫了。 经过这一阵纠,天⾊早已大明,韦松苦思无计可行,只得带着満腔难以排遣的愤,仍蹁跹回到“宏升客店”那黑⾐人和伍菲却已离去。 店东犹自蜷伏在柜台边战粟着,一见韦松返来,颤颠颠抢前几步,扑地跪倒,以头叩地,颤声叫道。“少侠救命!” 韦松连忙扶起,叹道:“别怕了,他们不是都走了吗? 店东热泪横流,道:“小老儿虽免一死,他们这一去,必然放不过鲁堡主⽗子,务求少侠仗义拔刀,解救鲁堡主一家百余口命。” 韦松诧问道:“哪鲁堡主⽗子是什么样人呢? 店东泣道:“鲁家堡世代行善,仗义疏财,是咱们这儿有名的大善士,小老儿不知受过他老人家多少恩厚,刚才万不该贪生说出鲁家堡三个字,如今越想越悔,只恨话已出口。已经收不回来-一。‘韦松道:“你先别只顾哭,把这事的原原因因,详细告诉我吧!” 店东拭泪说道:“前天夜里,有年轻姐弟两人,狼狈不堪到小店投店,一进门,就问起‘摘星手’鲁老太爷的名讳,据那位姑娘说,她爷爷原和鲁大爷是知,许多年未曾来住了,近⽇她们家遭恶人寻仇,她爷爷负伤坠湖,生死不明,剩下姐弟两人逃出来,要想投奔鲁家堡去。小老儿见他们姐弟怪可怜的,又曾⾝受过鲁大爷厚恩,因此一面安顿姐弟俩食宿,一面派人连夜去鲁象堡送讯。昨天一清早,鲁家堡少堡主亲自赶了来,用一辆大车,把姐弟两人接了去,临行又赏了小老儿许多银两,叮嘱不得把他们姐弟行踪去向对人提起。这原是件平常事,平时常有远道投奔鲁家堡的人,小老儿也见过几次,也许这姐弟两人跟堡主谊特别深些,事过之后。小老儿绝口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可是,今天一大早,却来了这一大群凶神,撞进店门,便要杀要砍,追问那姐弟两人去向,小老儿一时被他们吓昏了。竟冲口说出了鲁家堡-一。” 韦松沉昑说道:“哪位鲁家堡主,号称“摘星手”想必是一位很了不起的武林人物? 他叫什么名字?” 店东道:“老堡主讳字伯廷,听人说,他老人家使得一手特别暗器,与众不同,人家暗器是飞镖飞刀,他老人家却是一枚六只角的金星。” 韦松猛地一震,忙道:“什么暗器?你再说一遍。” 店东畏缩地望望他,低声道:“听说是一枚六角金星,因此人家才称他老人家‘摘星手’” 韦松急急从房里取出布包,解开结头,用颤抖的手,托着那枚喂毒金星,沉声道:“你仔细看看,是这样形状不是?‘店东眼睛,聚精会神端详那枚金星,韦松一颗心,随着他的目光,起伏升沉,险些要从口腔里跳了出来。 谁知那店东看了好一阵,却摇头摇,尴尬地苦笑道:“小老儿也没有见过,不知是不是这般形状。” 韦松喟叹一声,收好包裹,又问:“鲁家堡在什么地方?” 店东忙道:“出东门十来里,一片大宅子,堡前种着两列垂杨-一。‘韦松点点头,霍地立起⾝来,向里便走。 店东诧问道:“少英雄,你-一你不去鲁家堡了吗?” 韦松道:“我还有一位同伴在店里,须得告诉一声,即刻就去。”店东忙道:“可是昨夜和少侠同来的那位姑娘?” 韦松额首道:“正是。” 店东急道:“那位姑娘方才已经独自出去。”韦松一怔,问道:“是吗?什么时候?” 店东道:“就在那些凶神离去以后-一。”“她没有说什么?”“没有。” “骑了马去的?” “也没有。她独自悄悄出去,那匹⽩马,还在店里。”“快去牵了出来。” 店东忙去备马,韦松趁机飞步奔过田秀贞的卧房,果然房门虚掩,已不见她的人影,他匆匆在桌上上扫了一眼,也没有发现留字或图记,心里顿感惘,转⾝又奔到前厅,店东已亲自将马匹牵来。 韦松闪⾝上了马背,吩咐道;“哪位姑娘若是回店来,你可告诉她到鲁家堡来。” 店东连声恭应,韦松勒转马头,一抖丝缰,那马儿扬鬃怒嘶,四蹄运转,一阵风似直奔东门。 出得镇外,极目一片无垠旷野,韦松心急如焚,放马疾奔,十来里路,在他此时看来,竟比一百里、一千里还要遥远,恨不得一脚便到才好。 一路上,他不停地喃喃昑着两句话:“摘星手鲁伯廷,摘星手鲁伯廷,六角金星,六角金星-一。‘陡忽间,道旁一件东西,映人眼帘,韦松目光如烟,凝神望去,心中顿时一阵欣喜-一—— uMuxS.cOM |
上一章 残剑孤星 下一章 (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残剑孤星,武侠小说残剑孤星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高庸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残剑孤星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