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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血莲花 作者:武陵樵子 | 书号:41157 时间:2017/9/18 字数:7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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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如火,晚霞烧天! 秋风扫落叶,枫叶映眼红,草木萧瑟,秋深了! 川东武隆方向,两道尘烟滚滚起处,有两匹坐骑,并肩疾驰而来… 两匹坐骑,显得一⾼一矮,⾼哟,是一匹鞍靼华丽的⽩⾊健马,矮的一头,却是一匹一步三点头的小⽑驴儿。 所谓蜀道难,就是因为沿途峙岖难行,颠颠簸簸,踏上川东的这段蜀道,⽩⾊健马显然不是那小⽑驴的对手,任它跑的遍体汗淋,气咻咻,总不哪那小⽑驴儿来得轻便,滑溜! ⽩马上,坐的是一位面如冠⽟的青⾐少年,他似是不耐在马上的奔波跋涉,不时脚掌着力,在蹬上站直起⾝子,満脸不胜其苦之⾊! 这是展宁! 小⽑驴上坐着酒怪,他眼睛闭得紧紧的,一个发蓬头垂在前,小⽑驴背上,平铺着只有一条土花毯子,既无鞍、又无蹬,亏他酒怪坐得稳稳当当,驴儿一路行来,摇摇幌幌地,将这个滑稽突涕,生诙谐的一位奇侠,送进了⽩⽇梦中! 小⽑驴的溜口缰绳,捏在展宁的手里,他在不胜其苦,而又百无聊赖之中,眼看骑在小⽑驴上,鼻息耝重的酒怪,投上几瞥既关切,而又羡慕的眼光。 前面,羊角碛就要到了! 这个小镇,对展宁来说,真可说是记亿犹新了的,回亿往事前尘,世事当真是目五⾊,变幻万千,哪能不令人徒兴怅惘,百感集? 往事已矣,未来的将是什么?谁又能事先料想得到? 世事的磨折,情感的重负,能使人不触景伤情,忘情不已? 百无聊赖之中他悠悠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 叹息虽不能对怀隐忧的人帮助什么,却也有暂时宽慰愁怀的妙用! 许是这声浩叹,来得出奇而突兀,状似⼊梦了的酒怪韦长老,口里噴噴地砸一砸着,启开目帘,对前面的隐约可辨的羊角碛投上一瞥,口里咕咕咙咙道: “喂,羊角碛就要到了!这一阵子,跑下几十里地来了吗?…” 没听得展宁答理,酒怪奇然一扭头,打量端坐在马上的展宁几眼,笑道: “小子,你后悔了?” “我有什么值得后悔的?”展宁冷峻的反问出口。 酒怪舒眉一笑道: “你小子不要逞強狡辩,观察你的心事,老叫化还不是洞如观火么?我看你这多天来,一直是愁眉苦脸,恍恍惚惚地,不是你后悔对凤丫头的一席话,说得过份了些?” 一针见⾎,展宁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寒着脸,默然不吭。 酒怪打展宁手里取过坐骑的缰绳,正⾊道: “小子,老哥哥也要郑重提醒你,处理感情纠纷,较打一场势均力敌的硬仗,还要困难!老叫化子认为,你在⻩山的处置方法,当真是快刀斩⿇,淋漓畅快之极,句句话全是真理!每一个字,尽是发人深省的金⽟良言!我不知道你是那里来的那股子勇气,我恨不得当场报以一阵子热烈的掌声呢!” 展宁没出声,只报以一个无法为外人道的苦笑。 酒怪别有主意,头摇又笑道: “老叫化若能想到你有恁般的勇气与决心,也用不着我在那少林古刹,空费了许多⾆与精力了!” 少林寺,酒怪与二女的一席谈,展宁至今还被蒙在鼓里,耳听酒怪说出这句话,他无意追间,也不想追问,兀自瞳目望在前面,没吭声。 酒怪自拉自唱,说到这里,似也无法为继了,手指着行将来到了的羊角碛,又道: “你可不能老是这样傻楞楞地,这羊角碛邻近地狱鬼⾕,我俩可得特别小心!” 展宁猛可一楞神,若有所思的道: “老哥哥,看天⾊不早,我俩今夜就在羊角碛憩下来,明⽇再启程可好?” 酒怪似是出乎意外,道: “咦,我俩不是讲得好好的,不是说定了连夜赶上尧龙山去的么?我是唯恐那逍遥老儿等的焦心不耐烦了,赶下尧龙山来就糟了呀!” 展宁道: “这样吧,我有一件小事待办,必须在这羊角碛留上一宵,你老哥哥连夜赶上尧龙山去,这样,岂不面面俱到了?” 酒怪稍一琢磨,便即恍然大悟道: “敢情你是未雨绸缪,先想斗斗那雪山百乐仙翁?” 展宁微微笑道: “老哥哥,你不赞成?” 酒怪犹疑道: “好是好,不过,我等只明了那百乐仙翁暂时居住在这羊角碛,敢不成你要挨家查访,逐屋寻觅?” 展宁睨睥一笑道: “老哥哥,用不着这样⿇烦,人家已经送上门来了!” “送上门来?谁?在哪里?…” 酒怪骇意横生,口里惊叫一声,一颗发丛生的脑袋,直在东张西望不已… 展宁淡然一笑道: “我俩的行径,早就落在别人的眼中了,一路行来,未必你全无感觉?” 未待酒怪答言,展宁移目望向⾝右十丈以外的一片枫林,扬声⾼叫道: “喂!小东西!祖师爷千里迢迢,赶到羊角碛来了!你何必还要躲躲蔵蔵,敢情是你明知打不过我,羞于见人么?” “放庇!放你的臭庇!” 随着这声答话,嗖地一声,一道小小的⾝影电疾向马前扑到… 来人其疾如矢,一起一落,便就扑到两骑之前,捷如一瞥彩虹,⾝手俐落之极! 这是雪山三⾊童子之中,最小的一个——红儿! 他,仍旧一⾝红⾊劲装,苹果般小脸上,⽩中泛红,稚气満脸! 一步落在两骑丈外之前,极力模仿着大人的气慨,两只小手揷在里,下颔向上一扬,微着嘴,冲着展宁冷笑道: “展小侠,你有什么了不起?你差得远!比我爷爷差得远!”恶狠狠地说到这里,转过脸去,冲着酒怪又左看右看,一看再看,看得酒怪也自是莫名其妙,用手一抹酒糟鼻头,笑道: “小鬼,叫化子脸上没有花,让你仔细看吧!不收你半文钱就是了!” 红⾊童子脸上稚笑不敛,仰脸问道: “穷叫化子,在那龙门山,小爷带给你的一则消息可好?” 酒怪亟似被⻩蜂咬了一口,有心要待发作,眼看站在⽑驴头前的稚气童子,确乎又不便拉下脸来,莫奈何,只好淡淡一笑道: “消息虽然好,只是时间晚了一些!不过,老叫化还是谢谢你!” 有这一说,红⾊童子揷的右手陡地朝前一伸,摊前手掌道: “拿来!” “拿什么来?”酒怪顿觉満头大雾。 “想赖吗?”红儿撇嘴道:“你老叫化曾经说过,你说是只要消息确实,你要好好的谢我的,这话,你忘了么?” 酒怪轩眉一笑道: “好吧!老叫化一⾝之外,别无长物,只有免费传授你几招武学,如何?” “传功夫?…”红儿头摇道:“不稀罕!不稀罕!” 红儿,立生満脸骄傲之⾊,睨笑道: “你那几手庄稼把式,确乎还上不了小爷我的眼里,不希罕!硬是不希罕!” 酒怪哈哈笑道: “武功无止境,你也不能太小看人了,据我所知,老叫化新近学得来的一招,正是你这娃娃梦寝难求的呢!信不信?” 红儿奇然抬头道: “哪一招?” “十——二——天——罡!” 酒怪极夸张的一字一顿,小红儿的心弦,却也应声震了几震。 红儿闻言脸⾊一变,怒气油然而生,猛然拧转⾝,戟指着展宁喝道: “姓展的小侠,你恁什么将我雪山武学,任意传授给派外之人,我爷爷最为痛恨这个,给他知道了,准得剥掉你的⽪!” 红⾊童子,故意叫出两声展小侠,童子无谎言,充分证明他敌意未尽! 至于说到他展宁,将武功任意传给“派外”之人,弦外之音,是不是已将他展宁,列为雪山派“派內”之人呢? 此言,听在展宁耳中,焉能不自忐忑不定?… 因为,九月初六这一天,是他展宁非生即死,也就是地狱鬼⾕,接受严重考验的一天!当这一天来到,一场虎斗龙争的结果,有展宁,便就要全部摧毁那地狱鬼⾕,地狱⾕若能存在呢?这世间便就没有了展宁! 这一天,将是具有决定的一天! 地狱鬼⾕的知名好手,他展宁大多会过面了,巫山婆婆昆仑四番僧,一个个虽是造诣⾼深,艺业惊人的魔头,也许,诚如那巫山婆婆所说,他们还有什么狠辣招式没有出手,展宁却未将这些摆在心上,因为,他展宁也不是金⽟其外,败絮其中的银样蜡头,硬来硬接,有什么值得顾虑的? 最最使他焦心的,还是这个雪山百乐仙翁! 龙门绝壁上,三⾊童子说的话,展宁尚是记亿犹新,那位雪山百乐仙翁,除了只得天罗十一掌之外,还有一⾝非凡的造诣,例如“乾坤罡气”“弹指神通”“踪⾝法”那一件都是惊世骇俗的超凡武学! 是因为百乐仙翁的一⾝超凡绝学,展宁便就无法与其抗衡么?那也未必! 只是,这百乐仙翁既是雪山一派硕果仅存的一个⾼手,而我展宁又⾝受过雪山长眉和尚授艺的深恩,算起来,展宁也该列为雪山派门下,这个仗,怎么打? 就因为这错综复杂的渊源,在龙门山他才有蓄着善意,惊走三⾊童子的一番行动,这也是他无心结怨,有心化⼲戈为⽟帛的行动之一。 再说,尽管他展宁艺大功⾼,少一个对手,总比多一个敌人強,就因为这,展宁为九月初六而未雨绸缪,所以,他急不可待的,策马先行⼊川来了! 现在,红儿一路尾蹑而来,这孩子现⾝以后的气势,举一反三,便就将百乐仙翁的心意揣摸出来了!态势至为明显,百乐仙翁似也无意放过展宁,⽇后的情势如何发展,还在那未定之天呢… 展宁的一颗心正值忐忑不已,心念急转中,也无法求得一个妥切的答案来。 眼看红儿恁般蛮不讲理,气指颐使的汹汹来势,展宁不怒反笑道: “红儿,你不要主客倒置了!我是雪山派的祖师爷,雪山派的武功,我爱传谁就传谁,你小子辈份悬殊,管得了么?哈哈!” 耳闻逆耳之言,红⾊童子小脸顿然一变,嘴里断喝一声:“你找死!”一垫脚,飞⾝扑上前来… 直奔马上的展宁,右臋拉得长长的,眼看一个耳光就要出手… 对三⾊童子的⾝法,展宁在龙门山早就领教过了,他轻笑一声,右手一带马缰,马儿迅疾掉过头来,他右手疾出,飞起一鞭… 以內力贯注的马鞭,收发由心,捷如龙蛇飞舞,迳向红儿拦扫到。 红儿眼尖手快,叫了声糟,凌空一卷一弓⾝子,就待从旁旁避开去,他快,马鞭比他还快,叭哒一声,却将红儿拦扣个正着。 展宁大叫一声“起”长鞭向上一抖,将红儿举起在半空之中,这是邬金凤对付两广神偷的一记绝招,却被他原招原式的学得来了! 唯一不同之处,是展宁手中的这马鞭,在红儿里箍了两箍,那段鞭尖儿,不偏不斜,恰恰点在红儿的笑⽳上,展宁手中一紧,那鞭尖一如啄米般,便在红儿的笑⽳上撞上一撞,经这一撞,小红儿扯开小嘴,便自哈哈大笑起来… 小小的苹果脸的通红,沿腮滚下粒粒汗珠… 酒怪在旁抚掌大笑道: “报应!报应!动手要打人,看你还撤野不撤野?” 展宁仰脸上望道: “你小子是要继续哈哈大笑呢?还是愿意实话实说了?” 小红儿涕泪纵横,兀自噤不住哈哈大笑不已,闻言,逞強大吼道: “你莫神气,我爷爷迟早总要劈了你,你要我说话不难,可得先要停下手来!” 言里词间,显然已是气馁得多了! 展宁并无依言放手的迹象,仰脸一笑道: “我要问你,你一直尾跟着我做啥?” “爷爷代下来的!” “你爷爷人呢?” “刚刚走了!” 展宁霍然一惊,忙道: “怎么?他刚刚才走?走到哪里去了?” “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吗?我再来使你大笑几声!” 话甫落音,手上又自一加力,鞭尾又向红儿笑⽳上一顶… 红儿没遮拦,又复哈哈大笑起来… 狂笑中,急声吼叫道: “我说!我说!我爷爷回羊角碛去了,哈,他临走留下一句话来,他说今夜,夜半三更,他在羊角碛正北三里处的土地庙等你,问你敢不敢去?” “就是这样一句话么?红儿,你现在可要小心了!” 展宁目的达到了,长鞭陡地向外一抖,小红儿应这鞭头一甩之劲,凌空滚了几滚,轻飘飘地,落⾝在马头三丈以外! 红儿鼓着两片腮帮子,狠狠地盯了展宁一眼,一转头,迳朝酒怪叱喝道: “老叫化子,你给我滚下来!” “咦?这真是好没来由,你打不过人家,要找我叫化子出气么?”酒怪一挤⽔泡子眼又道: “你要我下驴⼲啥?” 红儿也自忍俊不噤,一嘻说道: “不准赖账,我要学那招‘十二天罡’!” 酒怪笑道: “就为这个?好好好!今夜夜半三更,你的祖师爷当着你爷爷的面,传给你!” “好,老子等着你!” 红儿作个嘻⽪鬼脸,转⾝纵去,一霎眼,⾝形便就消失了! 红儿这一来,展宁就象获得了什么,満腔愁怀,也抛在九霄云外了! 与酒怪相视一阵大笑,飞起一鞭,一马一驴,迳奔羊角碛而来… 本来展宁曾经住过的一家旅栈,这旅栈,也正是他第一次邂逅兰娘⺟女的地方,旧地重游,令人倍增一分亲切之感! 特别挑选那间自己通宵琢磨那方碧⽟,夜一几乎未曾合眼的房间,他一步踏进房子,里面有一股难以辨别的滋味,袭上心头。 忙一阵子,方始洗卸満⾝尘土,与酒怪一前一后步进饭堂里来… 似有心,又无意,展宁特别在那张曾与贺芷青同席过的座位上,落下坐来,由酒怪张罗吩咐一番,他二人这才分别向周遭打量起来… 这地方,展宁当场曾经受过窘,就因为初遇异,他在手忙脚之中,曾被人哄堂大笑过,现在事过境迁,往事却在脑中历历在绘,电逝般,直在他跟前映现不已… 正因为这,存着怀念与欣赏的心情,万分仔细地,向四处打量着—— 东张张,西望望,霍地,他的目光在右前方的一张桌面上,定止不动了! 右前方的一张桌面上,孤零零地,坐着一个佝偻老人,这人,头戴一顶方字纶巾,一⾝破旧不堪的青⾊罩袍,面⾊清臞,须发却是全部浩⽩了,乍看一跟,甚难断定他的年纪,他无神的阖着目帘,一付无精打采的模样! 最昅引展宁的,却是安放在那张桌面上,近似招牌的两行大字,这样写着: 本书生穷途潦倒 恁铁嘴判断吉凶 两行大字中间,又横放着四个小字,那是:有钱就灵。 在四川,茶楼酒肆之中,出现这类星相占卜与走方郞中之流的人,不能算是稀奇事了,但,看在此刻展宁眼中,那第一句“本书生穷途潦倒”已是显得特别凸出,再加上那笔走龙蛇的字迹,他就象在哪里似曾见过?… 一丝玄奇的想法袭上心头:“这位老人家,敢情就是穷途书生老前辈?” 随即,他又立生一念,否定前念道:“见鬼!穷途老前辈学究天人,襟渊博似海,想必已是作古有若⼲年了,能是这样一付瘟生相?” 展宁想到好笑处,情不自噤的摇了头摇。 他这一头摇,那老年术士霍然启开目帘,沉声发话道: “小子,你摇的什么头,我生就一付瘟生相,与你什么相⼲?” 一言洞穿展宁的心意,他悚然震惊中,那老术士手指着“有钱就灵”四个字,一幌脑袋又道:“你小子,要舍得花上十两银子,不妨向我领教领教,老人家若是说不出你心头存在着的爱情烦恼,解不出你九月初六的一场生死纠纷,我就砸掉穷途书生这块金字招牌,我看你印堂发晦,说不定就活不过今夜的夜半三更天呢?…” 老术士每说一句,展宁心弦便就猛然一震,老术士话声一落,展宁在魂不守舍之中,即席站起⾝来,神不由主地,走了过去…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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