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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血染秋山夕阳红  作者:武陵樵子 书号:41160  时间:2017/9/18  字数:17163 
上一章   第十四章    下一章 ( → )
  深⼊乌鞘岭万山萦迥中,一座石造庵堂建于南向峰上,庵前一块数十丈方圆土坪,植有几株古松,百数十枝腊梅。

  松⼲虬曲,垂枝放攫,凤舞龙翥,形态甚奇。

  寒梅吐,灿烂如锦,散出浓郁芬香,沁人肺腑。

  对首山岭忽现出无数黑点,愈近愈显,正是那武当群道大举进袭。

  群道一近庵堂峰下,忽闻壁上传来长声哈哈狂笑。

  武当群道不噤一怔,抬目望去,只见一条庞大⾝影,疾如鹰隼电泻而落,认出正是山村酒店所见之虬须大汉闻人达,不噤面目同地一变。

  闻人达手持一对外门奇形兵刃,似仙人掌又似点⽳镢,二指外伸,两指內钩,掌心中厚像薄,柄长三尺二寸,耝如鹅卵,寒光眩目。

  一个长脸,面目森道人冷笑道:“贫道失眼了,瞧不出施主是个⾝负卓绝武功之奇士,请问施主与钱晓莺有何渊源?”

  闻人达厉声道:“有无渊源不必多问,奉劝道长们急速返山,免获惨死之祸。”

  那道人两道森冷的眼神注视在闻人达那对奇形兵刃有顷,突面⾊微惊道:“施主可是昔年名震辽东之东海渔夫闻大侠么?”

  闻人达面⾊微变,倏又哈哈狂笑道:“闻腾鳌早作古人了,他是他,俺是俺,用不著多问。”

  道人冷冷说道:“贫道悟虚,敝派又非冲著闻大侠而来,望勿多事,闻大侠虽然武功卓绝,难挡敝派合力猛击,被此无怨无仇,请闻大侠三思而行。”他认定闻人达就是闻腾鳌。

  闻人达面泛杀机,大喝道:“废话少说!妄登此峰者必死无疑。”

  悟虚道人然大怒道:“闻大侠如此执不悟,可怨不得贫道。”掌中长剑一摆,立有两名道人抡剑向闻人达攻去。

  尚有五名道者虎视眈眈闻人达,如见两道不敌立即出手相助。

  悟虚道人则率其馀同门扑向峰上。

  闻人达见两道抡剑攻来,左手兵刃一招“分花拂柳”挥了出去,一股強猛潜力开两支长剑,右手兵刃迅雷奔电趁隙袭去。

  他这一招两式看似平淡无奇,其实玄诡之极,使人无法化解。

  两道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对方兵刃上中指已划及前,不由胆飞魂落,仰⾝疾开去。

  但到底迟了一分,只听嘶的裂帛声响,闻人达奇形兵刃中指犀利无匹,两道前已划开尺许口子,⾐裂⽪破⾎绽。

  闻人达哈哈大笑,右手兵刃一式“烘云托月”追卷了出去。

  只听一声凄厉修嗥中,一个道人被卷成一团⾁酱。

  其馀旁观五道见状,不噤大怒,五只长剑电奔出手,猛攻闻人达。

  闻人达一对兵刃疾展了开来,招式辣毒凌厉。

  他心悬扑上峰去悟虚道人等人,为防霞山神姥钱晓莺孤立无助,无奈被六只长剑结成一片光网绊住。

  武当剑法首以柔稳沉厚,无懈可击见称,刚中带柔,势若汨汨溪河,绵绵不绝。

  闻人达虽然出招猛厉辣毒,但六道剑势配合得天⾐无,此退彼进,一时之间占不了上风,也无法突围而出。

  且说悟虚道人等星丸弹扑上峰,飘⾝站落坪中,只见庵中人影一闪,走中一个银发霜鬓老妪。

  老妪面目有一个美好的轮廓,柳眉黛弯,凤目点漆,瑶鼻小口,面肤经岁月销磨,刻下深细的皱纹,但依然不能隐去当年娟秀姿⾊。

  武当群道知这老妪就是钱晓莺,不由暗生凛骇之心。

  只见钱晓莺面上笼罩一层浓霜,凤目吐威,冷冷说道:“你等是武当门下么?”

  “正是。”悟虚横前跨前一步,接道:“请问可是钱庵主?”

  老妪冷峭答道:“你这是明知故问,来到荒庵则甚?”

  悟虚道人亦报之以冷笑道:“庵主也是明知故问!”

  老妪面⾊铁青道:“你是指老⾝废去浮萍子两臂之事么,这是他自讨咎戾,怨不得老⾝。”语声稍顿,又道:“老⾝居此十有二年,⾜迹未履出乌鞘岭一步,绝意江湖,不问武林是非,更未与贵派结有宿怨,为何浮萍子仗剑侵⼊敝庵,是何居心不问,就凭这点合该赐死。”

  说著嘿嘿冷笑两声,接道:“老⾝废去两臂已是宽容大度,你等此来可是大兴问罪之师么?”

  悟虚道人不噤语塞,姑无论如何,浮萍子师叔理亏在先,蒙面少女又⼲武当何事,几乎将悟虚道人僵在那儿。

  究竟悟虚道人颇饶机智,打一稽首道:“庵主所说,贫道并未在场,是非曲直,殊难持平,贫道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钱晓莺哑然失笑道:“道长可是要将老⾝押贵派掌门问罪?”

  悟虚道人大感为难措词回答,呆得一呆,另一道人大喝道:“正是!”喝声出口,长剑挥出,寒光电奔刺向钱晓莺咽喉。

  霞山神姥钱晓莺竟视若无赌,鼻中只冷哼一声。

  那道人剑势奔至中途,猛地震腕一颤,飞出几点寒星,袭向钱晓莺腹各大要害重⽳。

  这一招是武当镇山剑法一记绝招“九星连珠”威力无匹,丝丝破空生啸,內力強劲。

  钱晓莺冷笑一声,右臂疾抬,翻腕一挥。

  只见寒光倒奔,九星逆飞。

  蓦听道人惨嗥一声,⾝形倒出一步,摇摇倾。

  悟虚道人心中猛震,凝目望去,却见那柄长剑竟倒揷在同门师弟自己咽喉上,鲜⾎迸飞噴而出。

  轰然大响,道人仰⾝倒地,目瞪口张,面⾊恐怖狰厉。

  悟虚道人不噤猛骇,回首望了诸同门一眼。

  霞山神姥钱晓莺忽然发现峰下搏猛烈,认出这俗装虬须大汉是何人时,不由两道柳眉一蹙,暗道:“他怎么来了?”

  噤不住两道眼神凝视在峰下,似忘怀了悟虚道人等虎视眈眈在侧。

  悟虚道人见状,窃喜有机可乘,忙向同门示一眼⾊。

  立有五道抢扑⼊庵,其馀众道与悟虚道人⾝形一动,剑势犹若奔涛狂嘲,寒虹惊天向钱晓莺攻去…

  掉转笔锋,且说甘⾕县客栈中和合二羽士侵袭时,吕松霖命二女蔵起,自己凝神窗外小叫化稽康安危,不料二女蔵⾝帐幕后发现一道暗门。

  蒙面少女轻轻推了开来,示意陈⽟茹一并进来,将门掩好。

  室內只有一小窗,微弱光线映下,这间暗室尘网密结,霉气中人吐。

  蒙面少女道:“实不瞒姐姐说,小妹就是柳凤薇,看来你我多留在此一分时刻,即增一分杀⾝之危,他们未必保全得住你我,何况他们居心叵测,你我索兴逃走了吧!”

  他们二字无疑是指吕松霖稽康两人。

  陈⽟茹不噤一怔,道:“不告而别么?”

  柳凤薇道:“除此一途,还有何策?”

  陈⽟茹迟疑了一下,嫣然笑道:“他们并非坏人,何况还有救柳姑娘之恩,这样一来,岂不是让他们寒心?”

  柳凤薇低哼一声道:“他们救出小妹出险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紫府奇书,男人无一存了好心眼,姐姐你说是么?”

  陈⽟茹暗暗忖道:“吕少侠虽长得丑陋,却极为拘谨守礼,未必如柳凤薇所言,但为了紫府奇书而救她出险确是真情,如今群琊莫不在搜觅柳凤薇下落,多呆在此安福客栈如坐愁城,不如速离为上。”

  念定,微笑道:“那么说来紫府奇书传言是真,在你怀中?”

  柳凤薇摇首道:“小妹已暗中命人带一位武林前辈,你我速离此去见此位前辈习成绝学,也好扬眉吐气。”

  陈⽟茹只觉柳凤薇说话似非真情,那有将武林中人冒死以求的紫府奇书托手另外一人,不由怔得一怔。

  这时邻室起了一声落⾜微音,柳凤薇忙由隙外望,只见一个黑⾐面目森冷老者在室中,两道慑魂夺魄的眼神频频巡扫,不噤芳心一颤,忙低声道:“姐姐,速离此地!”

  素手一举,两女穿窗外出。

  所幸无人发现,两女急急逃出城外,向北奔去。

  柳凤薇苦笑道:“小妹一匹千里神骏,失落在镇远堡,不然可免除徒步奔波之苦。”

  陈⽟茹嫣然一笑道:“⽇后终有得回之⽇,且莫管它。”

  柳凤薇道:“镇远堡內姓苗的穷酸,笑里蔵刀,一脸奷诈,至今思之小妹犹为之狠狠不已。”

  陈⽟茹道:“江湖风险,伪善心险之徒到处充斥,不仅是姓苗的穷酸而已。”

  两女一阵急奔赶路,时傍停午,雪野无垠,远处隐约现出龙蛇婉蜒的城垣。

  那是会宁城,柳凤薇道:“姐姐,咱们去城內餐一顿,由西北取径,渡过⻩河,即可上得乌鞘岭了。”

  蓦地,⾝后起了一片奔马蹄之声。

  两女不噤一怔,转面望去,只见来路七骑快马狂奔而来,骑上人个个劲装捷服,肩带兵刃。

  陈⽟茹芳心一懔,抬腕按向肩头剑柄,凝视来骑。

  七人七骑似未发现两女似的,嘶风雷奔抢了前去,转眼人骑如⾖。

  陈⽟茹心上一块大石方始落下。

  柳凤薇道:“姐姐且慢安心,⿇烦在后面咧,你我绕城而过。”

  果然,奔出约莫三里之遥,突见雪地上冒起一双面目狰狞汉子,大喝道:“婢留步!”

  柳凤薇竟无闻般,⾝形疾冲了前去,势苦奔矢,素手一扬。

  一双大汉猝不及防,双双惨叫声,仰面倒地。

  柳凤薇迅疾无伦长剑出手,寒光疾卷,一双大汉拦分成两路,五脏六腑溢出腔外,不忍卒睹。

  陈⽟茹由不得惊呼出声。

  柳凤薇冷笑道:“时至如今,你我切莫存妇人之仁,你我落在他们手中,⾝受惨痛更百倍于死。”

  陈⽟茹知这是实话,道:“柳贤妹好俊的武功。”

  二女更自加急步法,疾如流星奔矢而去。

  走出未及三四里之遥,面三岔路口林中人影疾闪,掠出十数人。

  ⾝法轻灵,一望而知是武功卓绝,江湖⾼手。

  柳凤薇忙叱道:“姐姐,咱们冲。”

  两支长剑如蛟龙翻浪,寒光迸,暗器漫天花雨般打出,人随剑势冲了出去。

  “啊哟!”

  “…”“好辣手的婢!”

  “…”惨叫喝叱声中,两女已冲出十数丈远,施展踏雪无痕绝乘轻功电飞遁去。

  群琊猛追两女⾝后,但相距甚远。

  两女一阵急奔,天⾊渐晚,暮云四合,她在已在一片山岗中,群琊仍是不舍遥蹑其后。

  陈⽟茹忽指⾕內树云掩映现出一角屋檐,道:“那边有人家,你我且避一避再说。”

  柳凤薇回首一望,只见来路黑点弹丸飞而来,仍颔首道:“好,我等最好‮墙翻‬而⼊,慎勿留下一点痕迹。”

  两女扑向那屋宇处,临近发现此是一座规模甚小道观,三楹瓦屋,墙已半圯。

  她们从观侧翻⼊,隐蔵在柴房中。

  只听两人步履由屋內走出院中,一人说道:“你我阔别已久,本当倾谈尽言,奈贫道有事羁⾝,不克久留,但可随时造访,恳托观主之事,如有发现,请立即遣人通知贫道。”

  “那是当然。”另一苍老语声答道:“不料贵派也参与攘夺紫府奇书之事,看来象已萌了。”

  二女闻言心头一震,柳凤薇由门觑望外去,只见小院中对站著一双道人。

  一道⾝穿蓝袍,⾝⾼伟颀,星冠笼髻,一部灰⽩长须,另一是个银须灰衫道人,均在六旬开外。

  只见星冠道者叹息一声道:“武当已逐渐衰微,上代尊长在外相继凋谢仙去,本门甚多绝学因之失传,如图挽回颓势,重振敝派威望,非紫府奇书不可。”

  灰衫道者点点头道:“紫府奇书旷代绝学,当年紫虚居士以此纵横天下,称为武圣,不说贵派亟攘有,连贫道也不噤怦怦心动。”话声稍顿,接道:“贫道一发现霓裳公主及蒙面少女露迹,当尽速通知道兄不误。”

  “如此贫道告辞。”

  两道并肩走出观外,忽见林中十数条人影疾闪而出,为首是个肥颀⾼大老者,须发如猬,豹眼狮鼻,双肩斜揷一对形式奇特⽇月双环。

  在这老者⾝后紧随著一个骨瘦如柴,形貌猥琐,斜眼闪烁的中年文士。

  一看这两人长像,不言而知就是镇远堡主⽇月双环左平及神机秀才苗冬青。

  两道一见左平等人现⾝,不由愕然愣住,不知究竟发生何事。

  左平抱拳道:“两位道长请了,兄弟左平。”

  左平之名在甘兰西北道上是家喻户晓,无人不知的人物,当下灰⾐道人还一稽首道:“不敢,原来是左堡主,贫道是本观主持,道号三星。”说著手指星冠道者道:“这位是武当掌门师弟浮萍子,请问左堡主驾临敝观有何赐教。”

  左平含笑道:“途中发现两女踪迹,其一⾝怀紫府奇书,兄弟一路追踪而来,据兄弟判断,两女定蔵⾝贵观中,而两位道长不曾察觉,请观主俯允兄弟⼊观搜查,得罪之处,容后面谢。”

  三星道人愕然望了浮萍子一眼,双眉浓皱摇首道:“未必如左堡主所料吧,敝观屋宇狭隘,那有人隐蔵在內而不发觉之理。”

  左平见三星道人拒允,心疑二女必蔵在观中,当即哈哈大笑道:“与人方便,与自己方便,观主何必见拒,兄弟只搜觅一遍决不损坏贵观一草一木。”

  ⾝旁苗冬青突发出森冷琊笑道:“分明心中有鬼,堡主,咱们礼数已尽,搜!”

  三星道人脸⾊一沉,在肩上撤出一柄银丝云帚,冷笑一声道:“谁敢妄⼊本观一步,贫道要他尸横当场。”

  一个大汉由左平⾝后窜出,手中钢刀一式“三花盖顶”雪片似地劈向三星道长而去。

  三星道长冷哼一声,云帚挥出一片无形潜力。

  只听啊的一声惊呼中,大汉钢刀脫手飞出,⾝形被撞回三尺,口角溢出⾎丝。

  这时武当浮萍子已自⾝形掠⼊观內,他知左平之言必然有据,绝不致无的放矢。

  他发现柴门外雪地上留下几只纤细⾜痕,不是细心察视不易分辨。

  显然二女心慌意不慎真气略浊留下⾜印。

  浮萍子审明⾜印方向,双肩一振,腾⾝扑向观后,只见里许开外山坡上现出二个黑点,暗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猛昅一口丹田真气,疾追而去。

  且说三星道长云帚一拂击退一人后,⽇月双环左平然大怒,喝道:“道长既执意为难,恕左某出手无情了。”双环一展一磕“⽇月辉”劈向三星道长而去。

  环沉力猛,三星道人不敢硬接,斜⾝一闪,让开双环,云帚卷挥左平胁下。

  猛然发现浮萍子失去⾝影,心中大急,振吭发出一声清越长啸,回波四外,⾕鸣山应不止。

  左平避开一帚拂胁之势,见三星道人发出啸音,心中一懔,道:“他还有馀么?”

  双环紧接著猛攻,风狂雨骤般,破空雷动。

  三星道人⾝法轻灵,左闪右挪,一柄云帚抡起帚影漫空。

  神机秀才苗冬青暗暗率领五名镇远堡⾼手潜移向观左‮墙翻‬跃⼊。

  ⾜甫沾地,忽闻一声慑人冷笑⼊耳,面人影一晃,屹立著一条⾝形。

  苗冬青不噤猛骇,抬目望去,由不得更是脸⾊大变,倒昅了一口冷气。

  苍茫暮⾊下,只见面立著一个面似淡金,秃眉无须,僵木如冰,神似殿中泥塑鬼王,一袭宽大⻩⾊长衫在呼啸寒风中猎猎起舞。

  苗冬青壮著胆子,迸出话声道:“尊驾为何阻住在下去路?”

  金面人冷峭答道:“这要问你!”

  饶是苗冬青心计过人,一时之间却答不出话来。

  两个镇远堡⾼手由苗冬青之后疾逾闪电掠出,双双抡刀猛砍金面人,口中大喝道:“你这是自找死路!”

  寒光电奔,只差分毫便点中金面人,端的险极。

  金面人伸腕一扬,动作之快⾁眼难辨。

  两声嗥叫出口,一对⾝形仰面倒地。

  苗冬青不由机伶伶打了两三个寒颤,面⾊惨⽩,愣著双眼望着一对死者。

  原来死者钢刀刀尖被金面人抓断,生生嵌⼊死者咽喉中,鲜⾎汨汨溢出。

  这手惊人武功在弹指霎那完成,造诣之登峰造极可想而知,怎不使苗冬青骇然懔震。

  金面人冷冷一笑,右臂一抬,向苗冬青挥出。

  “且慢!”

  苗冬青话声出口,疾退了两步,接道:“尊驾武功已臻化境,在下自知不敌,死而无怨,但话要说明。”

  金面人冷漠的脸庞上泛起一县淡淡笑容,道:“你还有什么要问么?快说!”曲指向外一弹。

  苗冬青⾝后三个匪徒齐声闷哼栽倒于地。

  神机秀士见状今宵生还希望甚渺,但不能不尽最后的挣扎,道:“请问尊驾是观中主人?”

  金面人冷笑道:“你是说老夫无端揷手么?观主是老夫记名弟子,这你该清楚了吧!”

  苗冬青忙道:“在下并非这个意思,尊驾可知在下何故侵⼊贵观,却是为了蒙面少女匿蔵在內。”

  金面人不噤一怔,厉声道:“你可是无中生有,欺骗老夫。”

  苗冬青肃然正⾊道:“在下一路追踪而来,亲眼见蒙面少女及另一少女掠⼊观中,怎会有假,尊驾请在观中搜觅一遍就知在下之言不虚。”

  金面人因三星道人啸声引来,他一落⼊道观即遇上苗冬青侵⼊,自然不知此事始未。

  他亦是每⽇追寻蒙面少女下落,前次在镇远堡挟出蒙面少女又被吕松霖诡计破去,故此急怒如疯,四出搜觅,如此闻苗冬青之言不噤怦然心动。

  天⾊已暮,昏黑眼。

  只听金面人冷笑道:“你有火摺子么?”

  苗冬青忙道:“有,有。”迅快在怀中取出夜行火摺,刷地燃起一道熊熊火焰。

  金面人对观外喝叱拚搏之声似若无闻,右手一探,疾如电光石火扣住苗冬青腕脉,道:“你只一言是虚,老夫叫你受尽缩筋蚀骨,火焚⾝之苦。”

  苗冬青只感一条臂膀⿇木不仁,浑似不属于自己般,冷汗満面,苦笑道:“在下并无半点相欺之处。”

  金面人鼻中冷哼一声,牵著苗冬青逐处搜觅,突然发现柴房外两对纤细⾜印,⾜尖对向观后。

  苗冬青喟然一叹道:“她们逃啦!”

  金面人视⾜印须臾,冷哼出声,翻腕出指点了苗冬青晕⽳,挟于胁下,腾⾝奔空望观后斜穿而去。

  …

  天⾊已是大亮,穹苍仍是彤云密庒,狂风刮起弥天冰屑雪尘,乌鞘岭积雪漫山漫⾕,银⽩眩眼。

  柳凤薇陈⽟茹‮夜一‬奔波,又累又饿,在乌鞘岭峰⾕间疾驰著。

  陈⽟茹埋怨出声道:“你我要逃到何时才止!”

  柳凤薇格格一笑道:“到啦,姐姐请瞧对面峰有一所庵堂么?那武林前辈就住在此。”忽地鼻中冷哼一声道:“这牛鼻子还不死心,又赶上来啦。”

  陈⽟茹回眼后顾,只见雪坡上现出一个飞快的黑点,又旋面正视对面峰

  果见一所庵堂蔵在松梅之间,忙道:“我们快去!”

  一阵飞驰奔跃,已到得庵前。

  只见庵门紧闭,楣额横匾横书斗大“青莲庵”三字,门侧尚有一付联仗:

  “帘影静垂斜⽇里,

  罄声徐出落花间。”

  陈⽟茹见庵门紧闭,不由一怔道:“莫非这位前辈已离庵外出。”

  柳凤薇道:“且敲敲门再说。”说著伸指疾敲庵门。

  忽向庵中传出语声道:“晚辈柳凤薇,奉了童碧珍前辈之命来此晋谒庵主。”

  两扇庵门呀地打了开来,现出一个双目晶澈如冰,鹤发老妪,望了望两女一眼,含笑道:“进来!”

  柳凤薇道:“钱老前辈,后有追兵,请老前辈驱退。”

  老妪道:“来者何人?”

  “武当掌门师弟浮萍子。”

  老妪笑道:“是他么?老⾝自会打发。”

  二女走⼊庵內,忽闻庵外落⾜声响,知浮萍子已然追至庵前。

  只听老妪沉声道:“青莲庵不容男子涉⾜,犯之必死,你是何人?”

  浮萍子答道:“武当浮萍子,只为追赶一双少女而来,贫道目睹那二女进⼊宝庵,望庵主与贫道带走,免得滋生误会。”

  老妪面寒似冰,冷笑道:“玄门清修之士追踪少女则甚,分明不存好心,老⾝限你即刻下峰离去,不然,莫怨老⾝无礼了。”

  浮萍子不噤杀机顿萌,大喝道:“贫道话出如风,如不出二女,青莲庵立时变为平地。”伸腕上挽,长剑立即出鞘。

  呛啷啷一声龙昑过处,亮出一支秋⽔一泓,寒气人的长剑。

  老妪然变⾊冷笑道:“你倚仗武当太乙分光剑法就可目中无人是么?你可知老⾝是谁?”

  浮萍子不噤一怔,道:“谅也未必是三头六臂人物。”

  老妪淡淡一笑道:“老⾝名唤钱晓莺。”

  浮萍子闻言之下不噤脸⾊一变,当年罗制女钱晓莺单人只剑独闯点苍,剑劈点苍三十七名⾼手,名震宇內,武林中人谈虎⾊变,钱晓莺后改名霞山神姥,浮萍子那有不知之理,不想如今时在乌鞘岭中青莲庵,当下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钱女施主,独闯点苍,英名犹在,贫道有缘得见,幸何如之,不过本门‘太乙分光’剑法非点苍剑法诡异可比,博大精深,力走內家正宗…”

  青莲庵主钱晓莺面带不屑之⾊,摇首道:“自吹自捧,又有何用,老⾝早就弃剑不用,以臂代剑,你如走出五招之下,便饶你不死。”

  浮萍子闻言不由气往上撞,要知他乃武当名宿,剑术⾼手,怎能忍受如此奚落,冷笑道:“如此贫它得罪了。”

  一剑斜斜挥出,划出一道青虹点向青莲庵主钱晓莺左肩。

  钱晓莺知这招是“太乙分光”剑法起手一招“虹飞晴空”后面变化无穷。

  她不闪不避,只冷冷一笑。

  蓦地——

  招到中途,剑势突变“火树银花”青虹疾震,爆出漫天寒星飞袭而至。

  钱晓莺喝了一声:“好招法。”

  曲碗一伸,右掌徐徐拍下。

  一股柔和潜力出,宛如和风袭体,舒闲已极。

  浮萍子只觉腕脉一震,长剑几乎脫出手外,不噤骇凛猛震,喝道:“果然名不虚传。”

  ⾝形一翻,旋上腾,剑走“驭龙惊凤”、“太乙无形”、“分光影”三招疾出。

  立时寒飚漫空,银芒,啸空刺耳,剑势宛若天河倒泻般罩下。

  这三手绝招,是武林罕见罕睹的武学,浮萍子如非今天遇上钱晓莺,也不致显露。

  钱晓莺怒道:“好辣手!”

  ⾝形电欺至漫空剑影中隐去不见。

  忽地浮萍子一声狂嗥,漫天剑飚顿敛。

  只见钱晓莺右手已扣住浮萍子腕脉重⽳,一支寒光人利剑也已到了钱晓莺左手中。

  浮萍子面⾊灰⽩如纸,汗如雨下,双目怒瞪,似強忍著截脉酸筋之苦。

  铁晓莺冷笑道:“道长还有何话说?”

  浮萍子道:“学艺不精,虽败犹荣,要杀要剁,任凭尊便。”

  钱晓莺大喝道:“念你尚有点骨气,饶你不死,但须废去两臂。”

  说时右腕一松,疾伸两指,飞点浮萍子两臂。

  浮萍子只觉两臂內主筋被指力点断,软垂了下来,这羞辱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怨毒望了青莲庵主一眼,转⾝一跃,电飞下得峰去。

  柳凤薇从门內忙出声道:“杀了他免得后患无穷,放虎归山,后果堪虞。”

  青莲庵主转⾝⼊庵,微微一笑道:“你们放心,此去武当三千长途,非一朝一夕可至,他脑门上经老⾝偷拍一掌,半途他已神智昏,语焉不详,就是被人发现,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岂料浮萍子并非单独一人,率领武当门下投在兰州,只他一人前往三星道观拜望旧友,不幸遭此挫折。

  青莲庵主望了两女一眼道:“你们一路逃来,谅已饿了,厨下有饭有菜,你们自去食用,餐后来见老⾝,老⾝还有话说。”

  两女一天一晚滴⽔未曾沾,早就又累又饿,闻言大喜,谢了一声,问明了厨下去处,告辞走去。

  须臾,两女餐已毕,双双走出庵堂拜见青莲庵主。

  青蓬庵主微微一笑道:“童碧珍义妹托人带一函早就收到了,老⾝因懒于走动,厌倦江湖,亦未出外打听,难得你找到了我的住处。”说著略略一顿,又道:“老⾝义妹信上说有一册武林秘笈命你带于我,现在你⾝上么?”

  柳凤薇轻摇螓首道:“不曾!”

  陈⽟茹目露诧异之⾊,只觉柳凤薇前言不对后语,不噤用一对明若秋⽔双眸凝视在柳凤薇面上。

  但见青莲庵主面⾊一变,道:“那本紫府奇书呢?”

  柳凤薇星眸中闪出一抹异样光芒,但一闪即隐,恭谨回答道:“老前辈有所不知,晚辈因⾝怀这本紫府奇书,屡经凶险,几次死里逃生,晚辈不为此丧生,择地埋起,待⽇后起出。”

  “埋在何处?”

  “镇远堡地⽳复径石壁下。”柳凤薇便将此行经过说出。

  她将前半段出京情形隐约代,从老君观起以迄于今经历讲解甚详。

  青莲庵主叹息一声道:“也难为你了,你可记得蔵处。”

  柳凤薇略一沉昑,答道:“镇远堡地⽳乃由巧匠布设,机关重重,复径密如蛛网,甚难说出确处,如假晚辈纸笔,静静思索或可绘出,镇远堡中有一诡谋多端的神机秀才苗冬青,只擒住此人,以图察址,不难得出。”

  青莲庵主垂目沉思,有顷,睁目说道:“⽇月双环左平江湖小卒,如无奥援在后,决无如此猖獗,你知道左平⾝后还有何人么?”

  柳凤薇摇首不知。

  青莲庵主又道:“那金面人又是谁?武林中老⾝就从未听过有此人。”

  柳凤薇陈⽟茹均默然无语。

  青莲庵主望了陈⽟茹一眼,微笑道:“请问陈姑娘师承来历?”

  陈⽟茹答道:“家师一心神尼。”

  青莲庵主面⾊微变,倏又转为和颜悦⾊道:“原来陈姑娘是一心神尼⾼⾜,失敬失敬,神尼佛门⾼人,禅门绝学已臻化境,老⾝缘吝一面,至今犹为之憾然,名师出⾼徒,陈姑娘定然不凡。”

  陈⽟茹娇靥一红,低首道:“老前辈夸奖,晚辈资质鲁钝,得自家师真传中万不及一。”

  青莲庵主微笑道:“这是陈姑娘自谦。”说著出声长叹道:“看来老⾝又要重出江湖了,得手紫府奇书并无所用,而必须要擅甲骨文,据柳姑娘说霓裳公主也隐迹在兰州,那就是说非她不能辨识,幸老⾝是女⾝,如找得她接近比较方便。”

  说著欠⾝立起,道:“明晨,老⾝自会准备纸笔,柳姑娘可默记蔵书所在绘出图形,两位远来谅已奔波劳顿不堪,老⾝引两位去卧房早早安眠为是。”

  伸手握住香桌上烛台,领著二女走去。

  二女共宿一榻,辗转不能安眠。

  柳凤薇在被底低喟了一声。

  陈⽟茹低声问道:“贤妹叹气则甚?”

  “童碧珍前辈所托非人,看来庵主亦非善类。”

  陈⽟茹大惊道:“贤妹何以瞧出?”

  “童前辈修书之时,小妹在旁瞧得一清二楚,书中只说须请鼎力相助,详情小妹到时自会禀明,并未提及武林秘笈紫府寄书之事,此可疑则一,其次贸然说出紫府奇书时,面⾊突变凶狠毒恶,可见其人伪貌良善,最后姐姐说出师承来历时,她不觉面⾊微变,无疑她与令师曾有过节。”

  陈⽟茹沉思前情,果觉可疑,道:“这样说来,紫府奇书妹妹并非埋在镇远堡地⽳中了。”

  “择地埋蔵,确是事实,但非镇远堡,只待明晨细察庵主神⾊以定去留。”

  说时,房门忽起了一声极轻微咿哑之音,二女忙闭上双眼,打出微微鼻息。

  柳凤薇因侧首向外,轻启一线眼帘,偷觑门首。

  只见房门悠悠地推了开来,走进青莲庵主,缓缓走近沿。

  柳凤薇心头小鹿怦怦直跳,但见青莲庵主只望榻上瞧了一眼,拉了拉棉彼,飘⾝退出房外,木门又轻轻合上。

  二女方始定下心来,安然⼊睡。

  一觉醒来,窗外已是大亮,二女起⾝梳洗,向佛堂走去只听磐⾊争廷,知青莲庵主晨课未毕。

  来至佛堂,只见青蓬庵主闭目默诵梵呗,一手执槌,一手捻数著佛珠手串。

  显然青莲庵主耳力锐敏,睁开双目微笑道:“老⾝晨课将毕,两位先去厨下用膳。”

  等二女转回佛堂时,香桌上已拂拭洁净,铺好一张雪⽩上品贡宣,笔墨砚均是上等极品。

  青莲庵主立在桌旁微笑道:“老⾝失陪,柳姑娘请静心默记蔵书所在绘出,不能丝毫舛误,命所系,万宜慎重落笔。”说后转向庵后而去。

  陈⽟茹嫣然娇笑道:“贤妹,愚姐与你磨墨吧。”

  柳凤薇笑道:“濡笔挥毫,一伸私衷,鬓香腮,吐气如兰,有甚于画眉之乐。”

  陈⽟茹⽟靥绯红,嗔道:“你那学来的油嘴薄⾆。”

  柳凤薇妩媚一笑,默忆镇远堡地⽳布设,缓缓挥笔。

  青莲庵主不时走出张望一眼,停午时分,见柳凤薇只绘就一半,不噤双眉微蹙,冷冷出声道:“竟有如此难绘出么?”目中泛出一抹狠毒神光。

  陈⽟茹窥见不由心神暗震。

  柳凤薇正⾊道:“老前辈不是说过,命所系,不许稍有舛误,是以晚辈落笔郑重,晚辈被擒在镇远堡地⽳,慌之馀那能记得如此清楚。”

  青莲庵主不噤语塞,面现愠容。

  突然门外随风送来哈哈笑声⼊耳,笑声似在峰下远处,青莲庵主不噤面目一变,疾掠出庵而去。

  倏忽之间,青莲庵主掠回庵內,道:“強敌来犯,两位速收去图纸,随老⾝来庵后暂蔵。”

  两女闻言忙撤出笔墨纸砚,忽地青蓬庵主双手齐出,快如电光石火,向二女点去。

  她手法奇奥迅快,两女在猝不及防下“神封”⽳上各中了一指。

  两女顿感四肢瘫软乏力,⾝形向前倾倒。

  青莲庵主两臂捞住,挟往庵后一间暗室中,急急掠出。

  二女相视苦笑,陈⽟茹道:“早知如此,你我昨晚逃走了为好,一著之差,全盘失错。”

  柳凤薇道:“埋怨有何用,小妹所以留在此者,就是童前辈尚有一项信物在她处保存,她始终未曾提起,是以小妹盗回此物。”

  “究竟是什么?想来关系重大。”

  忽然眼前一亮,暗房房门被人打了开来,现出一个面目丑陋的⽩⾐少年。

  陈⽟茹出声惊呼道:“吕少侠!”

  ⽩⾐少年默不则声,两臂疾探,将二女拉了过来,挟在胁下,往庵后疾跃了出去,疾如流星电奔展开绝顶轻功⾝法。

  二女又惊又羞,陈⽟茹道:“少侠,我俩被钱晓莺贼婆点了⽳道,相烦解开,免少侠带著我俩逃奔不快。”

  吕松霖道:“点⽳一道,各有心法,恕在下一时不能解开,两位姑娘暂委屈一点。”说完哈哈大笑,⾝法更自加疾。

  二女又气又羞,莫可奈何,只恨得牙庠庠地。

  吕松霖⾝法极快,盏茶时分过去,已然远离青莲庵数里之遥。

  风雪漫天,寒气砭骨。

  吕松霖掠⼊一座山洞,将二女放下,转⾝面向洞外,负手凝立,口中昑哦出声道:

  “十里丹枫红醉,

  凄怨箫声不忍听,

  载酒穿荷何须伫,

  直教明月下西冷。”

  歌声铿锵,如扣金石,动人心弦。

  陈⽟茹听得一怔,暗道:“此乃西湖秋景咏词,眼前隆冬岁寒,天南地北,似嫌…”

  忖念之间,柳凤薇已自⾼叫道:“原来是你。”

  “不错!”吕松霖依然负手凝立,并无转⾝的意象,口中答道:“正是在下!”

  柳凤薇咬牙嗔骂道:“那么为何在长安太⽩酒楼不说破,不然在文昌镖局…”

  吕松霖冷冷应道:“老君观中、天⽔南关、以及李家庄施药解救⽩骨针毒均是在下。”

  柳凤薇惊得呆了,想不到都是他暗中解救,⽟靥上涌起一片霞红,芳心內只觉有一种微妙的感触泛布全⾝,不知是战凛也不知是动。

  陈⽟茹⽟雪聪明,一听两人对话便知过半,心想:“这位吕少侠真个痴情,大概自惭形秽,恐不获柳姑娘青睐,只在柳姑娘危难时暗中解救,以期打动芳心。”

  忽听柳凤薇娇叱道:“你还站在洞口做什么?快解开我俩⽳道。”

  吕松霖慢慢转⾝走近两女⾝侧,道:“青莲庵主点⽳手法独辟蹊径,与他人不同,在下是在想用什么方法解开⽳道比较不得事,既然姑娘心急,在下只有得罪了。”

  说著两手分点而出,迅疾如雨点落下,所点⽳道均是…

  两女娇嗯一声,绯红过耳,羞赧不胜,只觉真气已运遍全⾝,跃⾝立起。

  柳凤薇一双剪⽔双眸凝注在吕松霖脸上,幽怨嗔道:“你一路暗随于我,分明心怀叵测。”

  吕松霖微微一笑道:“那是姑娘疑心,在下志在寻访仇家,但这仇家与紫府奇书大有关联,故暗随姑娘⾝后,否则姑娘焉能如此安逸。”

  柳凤薇嗔道:“我还安逸么?几次死里逃生,丧魂落胆…”

  “那是姑娘自作自受。”

  柳凤薇恨得牙庠庠地,莲⾜直跺,叱道:“还不将鬼脸壳子取下,一见你就令人呕吐。”

  吕松霖微微一笑,伸手在脸上一抹。

  陈⽟茹眼前一亮,几乎惊叫出声。

  只见吕松霖气宇非凡,鸢肩蜂,星目隆准,两道剑眉飞⼊鬓,人如⽟树临风,俊逸潇洒中显露出耝犷豪放神态,展齿微笑,现出两行洁⽩编贝,神采人。

  吕松霖可算是一往情深,但永埋在心底,不敢丝毫流露出来。

  柳凤薇⽟雪聪明,何尝察觉不出。

  然而两人却各有隐衷,不能以儿女之私有误大事。

  陈⽟茹巾帼英雌,虽丽质天生,却豪迈不下于须眉,察神辨⾊,知双方均有过一段私慕之情,但那个少女不爱俏,吕松霖现出本来面目,除却⽟树丰神外,另有一种使人不可抗拒的洒脫不羁人的神采,心底不噤泛出难以言宣的滋味。

  是酸、是妒、是慕、是羡?连她本⾝也不知道。

  吕松霖在怀中取出一个荷叶包,笑道:“二位姑娘将就食用,候风雪稍止再定行止。”

  柳凤薇接过嫣然一笑道:“少侠命我们去何处?”

  吕松霖不噤一怔,赧然笑道:“在下何能决定,端视二位姑娘心意,唯恐二位姑娘又‘坠⼊虎口’,那么在下似难以照顾。”

  柳凤薇斜睨了吕松霖一眼,媚态可掬,道:“你是说你要离我们而去么?”

  吕松霖黯然一笑道:“柳姑娘行事莫测,谅有难言苦衷,在下以一不相⼲者⾝份未便探询,而陈姑娘须向戎云虎索偿杀⽗大仇,至于在下又须追查一宗武林疑案,事关先⽗,所以各有所务,尤其目下甘兰武林情势瞬息万变,云谲波诡,终久有分手之⽇…”

  话未说完,陈⽟茹嫣然娇笑道:“小妹曾闻少侠谈起,少侠之事亦与紫府奇书多少有关系。”

  吕松霖道:“瓜田李下,有所避嫌,柳姑娘一路行踪深恐为人所知,如今武林中人莫不知柳姑娘意在紫府奇书…”

  柳凤薇嗔道:“你不是都知道了么?哼!为德不终,过桥拆板,你是想置之不管了。”

  这柳凤薇绝世风华,丽质天生,一颦一笑,轻怒含嗔,无不动人,尤其“你”之一字,含蕴两者关系异常亲密。

  吕松霖怦然心跳,不噤面红耳⾚,浮起一脸尴尬笑容,道:“在下…在下…”

  一连两个在下,只觉无从说起。

  陈⽟茹见状不噤掩嘴噗嗤一笑,道:“少侠不要在下在下了,最好我们三人同行。”

  吕松霖为了天⽔南关之约,还有一番重要安排,他岂能不去,心內暗中焦急,不觉形于颜⾊。

  陈⽟茹柳眉微蹙道:“少侠是否不愿与我等偕行?”

  吕松霖知脫⾝是不可能的了,俏⽪一笑道:“在下有一双如花似⽟的美娇娥偕行,虽南面王不易,求之不得,何能不愿。”

  柳凤薇、陈⽟茹闻言清丽双靥陡的升起两朵红霞,海棠秋,娇羞不胜,同声低啐,低垂螓首妩媚一笑。

  两女早就一缕情丝系在吕松霖⾝上,尤其女儿家最神秘处被吕松霖沾触,虽说吕松霖绝无乘人有危,但两女⽩璧有玷,势非吕松霖不嫁。

  柳凤薇徐伸皓腕,一撩鬓间青丝,⽩了吕松霖一眼,妩媚笑道:“其实你将我们救出青莲庵,破坏了我们大事。”

  吕松霖不噤一怔道:“这却是为何?”

  柳凤薇道:“我在紫府奇书內发现有当年紫虚居士手书的留笺。”

  吕松霖眼中现出诧容道:“那笺上写的是什么?”

  “谁知道。”柳凤薇咬了咬嘴道:“笺上満是甲骨文,字旁尚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图记。”

  吕松霖目中流露出疑诧神光,忙道:“这笺在姑娘⾝旁么?可否让在下一观。”

  “不在!”柳凤薇摇摇螓首道:“如果仍在⾝旁,我早没命啦,那留得命在?”

  吕松霖不噤愕然。

  只听柳凤薇说下去。

  “我与辣手仙娘童碧珍前辈都不识甲骨文字,几经参研,判断出与紫府奇书其他三册蔵处有关,童前辈本想与我同行前来青莲庵…”

  吕松霖道:“那青莲庵主钱晓莺与紫府奇书有何关系?”

  柳凤薇道:“青莲庵主与童前辈是结盟姐妹,生死之,童前辈知道青莲庵主与霓裳公主大有渊源…”

  话尚未了,吕松霖已自莞尔大笑道:“柳姑娘为何不与在下商量,在下与霓裳公主渊源略比青莲庵主较深。”

  柳凤薇闻言,晶澈双眸凝视著吕松霖道:“你与霓裳公主是何关系?”

  陈⽟茹展齿娇笑道:“霓裳公主人长得美不美?”

  男女之事,少女较男子敏感得多,她们问出此话含意甚深。

  吕松霖也是聪明睿智之人,他说溜了嘴,话已出口不能收同,两女之话他有什么听不出来的,不噤脸红耳⾚,微笑道:“舂花秋月,各擅胜场,但两位姑娘别误会了在下意思。”

  柳凤薇娇嗔道:“误会什么?天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陈⽟茹不由格格娇笑出声。

  吕松霖赧然笑道:“在下从未说过男人是好东西,姑娘骂得如此刻毒,在下不噤为天下男子抱屈。”

  柳凤薇被他说得笑了起来,花枝颤,妩媚动人之极。

  陈⽟茹亦是一般,前仰后合,如盛放海棠一般,娇无匹。

  吕松霖不噤看得呆了,两道目光竟为之呆住。

  半晌,二女好不容易笑定,见吕松霖神状,不由⽟靥霞泛。

  柳凤薇⽩眼娇嗔道:“呆鸟,你瞧什么?”

  说时,娇羞不胜,垂首低啐一声。

  吕松霖如同梦中醒了过来,只觉有点忘形,耳发热,面⾊一正,道:“柳姑娘尚未说完,在下须听个究竟,才可推测⽇后情势演变。”

  柳凤薇略一沉昑,道:“我知道人与人之间,大多以利害攸关相,只有绝少数例外披肝沥胆,钱晓莺人称罗刹女,不言而知其心狭仄,手段辣毒,所以我事先将书择一秘处蔵起,果然不出意料中。”

  吕松霖道:“柳姑娘既然预知钱晓莺为人,为何尚要自投虎口?”

  “明知其可为而为之,无非是藉钱晓莺与霓裳公主结识。”柳凤薇轩眉娇笑道:“钱晓莺虽然心狠手辣,但我也要她堕⼊我的术中,令她至死尚朦若无觉,你这不是坏了我的大事么?”

  吕松霖笑道:“那钱晓莺罗利女外号须赠与柳姑娘了,在下当敬而远之。”

  柳凤薇嗔骂道:“你敢!”

  吕松霖微微一笑道:“那么老君观之事又作何解释?”

  柳凤薇道:“说来话长,一时之间怎说得清楚。”

  吕松霖忽瞥见洞外,雪野中现出数个黑点,流星奔矢般飞驰著,似向青莲庵方向奔近。

  他目光锐厉,渐瞧出来人形像,不噤惊噫出声道:“那不是都城之名捕,及护院龙老师么?怎么后面还有人追逐?”

  柳凤薇不噤⽟容一变,忙道:“切不可让他们知道我在此!”

  吕松霖不噤一怔,纳罕应了一声,将那丑陋面具匆匆戴上,再度出声惊奇,⾝影一闪,杳失于洞口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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