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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翠峰双星  作者:武陵樵子 书号:41171  时间:2017/9/18  字数:12741 
上一章   第四十八章    下一章 ( → )
  当群雄眼见祝文灏⾝形消失于隘口之后,大家虽听从了了净大师之劝,静待其变,但仍然怔忡不安。

  蓦地——

  空中传来一阵拍翼之声,群雄仰面凝视,只见一飞鸟盘旋而下,口吐人声道:“那位是少林了净大师?”

  了净大师朗声答道:“老衲就是,雪儿么?”

  雪儿倏地落在了净大师肩头,对着大师耳旁嘀嘀咕咕了一阵。

  了净大师‮摸抚‬了雪儿一下,微笑道:“你快去瞧瞧唐老英雄得手了没,速回报老衲消息。”

  雪儿冲霄飞起,杳⼊夜空中不见。

  了净大师目注群雄道:“大援已到,诸位施主现在可以宽心了,稍时祝文灏必再度前来,药丸大可服用,不必疑虑,但须佯装神智失控模样。”

  群雄闻言不噤精神大振,喜形于⾊。

  片刻雪儿再度飞来,抓住了净大师肩头道:“唐老英雄已得手啦!出险在即,但请勿自步骤,沈少侠已在此山中,雪儿即去觅寻沈少侠引来此地。”

  雪儿说完振翼穿⼊夜⾊沉沉中。

  此刻,隘口处现出两点昏⻩灯光,映着祝文灏⾝形飘然走来。

  祝文灏缓缓扫视了群雄一眼,微笑道:“诸位商量决定如何?请勿自误生机,巨石崩坠,诸位就是武功卓绝,也难幸免一死,在下实非危言耸听,望勿迟疑。”

  通元道人冷笑出声,強劲沉厉,震⼊耳膜。

  祝文灏只觉忍受不住,耳鼓聋,面⾊苍⽩,道:“道长冷笑何意?”

  通元道人厉声道:“如巨石崩落,我等虽不免,你也难逃一死。”

  祝文灏心惊⾁颤,佯装镇定答道:“在下此来抱定必死之心,区区命至,与武林卓着声誉,威望一时的群雄陪殉在一处,有何不值?”

  了净大师急出声道:“通元不必与他多费口⾆,老衲看匡九思未必敢对我等怎么样,祝檀樾,你将药丸取出,老衲先服用就是。”

  祝文灏道:“在下须亲视各位服用,请诸位俟次而来。”说时从右边悬着豹⽪囊內抓出一把黑⾊丸药。

  这两囊药丸以一条束带系在中,摘星手盛百川以偷天换⽇手段,瞬息时刻掉换两袋,这灵奇手法堪称武林绝技,不要说是祝文灏,就是江湖能手也蒙若无觉。

  了净大师一步欺前,三指伸在祝文灏掌心揑起一颗药丸道:“佛云,我不⼊地狱,谁⼊地狱。”

  说时药丸已置⼊口中咽下。

  祝文灏深知这药丸⼊喉即化,慢慢侵蚀內脏,神智也呈昏蔽,宛若痴呆,终至无药可救,受尽痛苦‮磨折‬而死,不由暗暗慨叹。

  少林众僧一一飞步走在祝文灏面前取过药丸服下而退,群雄亦挨次取服,动作异常迅捷,不到一顿饭光景分服已毕。

  两青⾐小童默默点算人数,不容一人漏掉。

  祝文灏问道:“可有人漏服么?”

  青⾐小童答道:“没有!”

  祝文灏目注少林三大⾼僧,看他们服药后有何反应。

  只见三僧目光已现呆滞黯淡,知药已达,忙向青⾐小童道:“你们速去隘口传话,命本门弟兄不得攻击暗算,我立即带路同去总坛。”

  两青⾐小童领命走去,两点鬼火般⻩灯光,缓缓消失于口內。

  过了片刻,祝文灏朗声道:“诸位请随在下出⾕。”

  群雄默默无声随着祝文灏鱼贯走出,表面上宛如痴呆,其实內心动无比,一腔热⾎沸腾澎湃,強于抑制住。

  大地沉黑,露⽔霏霏如雨,转瞬即将黎明。

  当群雄走出峡⾕,⾝侧黑煞⾼手纷纷疾掠而过,即发难动手,但见少林三大护法无何表示,又強行忍住。

  走出三里之遥,天⾊泛出一片青⽩,远山近岭隐隐可辨,路经之处是一片翠草葺葺的山坡。

  突然,山坡上忽现出⾝⾼不及三尺的南天一凶窦无咎,放声尖锐狂笑。

  那笑声不堪⼊耳,难听之极,宛如枭鸣狼噑,令人神悸魂飞,声播四外,山⾕鸣昑。

  群雄中多人不噤⾎涌怒号,然变⾊。

  窦无咎笑声未止,山⾕遥远方向传来响亮胡哨,立即此呼彼和,响成一片,窦无咎笑声中断,面露骇异之⾊。

  他转面望去,只见一条人影闪电流星撩来,神⾊惶急。

  那人见着窦无咎,不成声道:“老前辈,大事不好,总坛已为之挑破,驻守舵主弟兄尽皆毙命,三派掌门也已逃出不知所踪,老前辈可知令主现在何处么?”

  窦无咎不噤⾊变,目吐杀机,冷笑道:“他们能逃么,已服下毒药,他们不逃去还好…”言语未了,少林三大护法及武当数名耆宿,⾝形电光石火般欺扑向前,将窦无咎围在核心。

  群雄亦同时发难向两侧黑煞扑去。

  一时刃光掌风,成一片,惨噑之声陆续扬出。

  窦无咎骇得目瞪口呆,怎么群雄灵智全然未昏,莫非是药失效么?

  了净大师禅杖一抡,道:“窦施主,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老衲虽慈悲为怀,但施主触犯众怒,老衲也难平息众念,无能为力,施主不如束手听候发落吧!”

  窦无咎凶芒迸,冷笑说道:“就凭你们这几个庸手,也能叫老夫束手被擒么?”

  武当通元道长突地厉喝一声,掌中青锋一震,剑势斜挑上削。

  这时武当最⾼剑学三大绝招之一“破云取月”剑光森森,斜刺窦无咎“关宛”⽳,势如奔雷。

  窦无咎斜⾝一让,左手攫向剑⾝,右掌横劈出去,一招两式诡厉之极。

  但他攻势一出,⾝侧的武当另一通化道长,一剑疾挥而起,指向南天一凶窦无咎“肩井⽳”上。

  少林三僧,疾抡禅杖,展开“达摩降魔卅六略杖法”

  攻势如排山倒海,巨飚如嘲,呼啸如雷。

  窦无咎虽然武功卓绝,面对五个武林⾼手,也不得不将平生绝艺展了开来,右掌左指,出式如电,都是奇诡难解,攻守兼备。

  在外圈一围尚分列立有十数名衡山华山⾼手,他们虎视耽耽看防窦无咎如乘隙逃去即猛力截击。

  半个时辰过去,四外黑煞匪徒被武林群雄戮杀大半,其余见大势已去,狼狈逃去,群雄也负伤十数人。

  窦无咎指掌如电,纵跃如飞,得三僧二道不能侵越雷池一步。

  但人⾝究竟是⾁做的,面对五个武林⾼手虚耗真力甚钜,暗道:“这样打下去,难免活活累死,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何必如此硬拚,他⽇窦无咎不搞得武林腥风⾎雨,人人自危,誓不为人。”

  心念一定,大喝一声,迅疾连环攻出五招,迫得三僧两道退出了半步,趁隙一鹤冲天拔起,猛然⾝鹰泻扑下山坡。

  通元道人一剑“拨云见⽇”斜挑而上,窦无咎空中冷笑一声,曲指一弹“通天指力”虚空猛戳通元道人。

  只听通元道人闷哼一声,指力正点在执剑腕脉上,长剑脫手飞出,人也仰面倒地,面⽩如纸,痛得额角冒汗。

  南天一凶窦无咎一指弹出后,⾝形下扑之势并未停滞,圈外衡山派三位⾼手正掌刃猛力截击。

  只听窦无咎厉喝道:“挡我者死!”

  掌指分出,三个衡山⾼手闷哼出声,被凌厉掌指之力扫中,跌出丈外。

  窦无咎⾝形如电,一掠而去,突然一条⾝影迅疾无比着窦无咎撞来。

  只听一声暍道:“回去!”

  窦无咎倒也听话得紧,⾝形疾翻了回去。

  来人如附骨之蛆般跟踪而至,只听他冷笑说道:“姓窦的,你到此尚不死心还妄想图逃么?”

  南天一凶不噤打了一个寒颤,闻声已知是什么人,疾然旋⾝别面目注之下,果然正是生平唯一敌手红面少年。

  沈谦冷笑一声,疾然长剑出鞘,龙昑过处,已自一招展出“天象七式”中最后一式“万星拱月”

  窦无咎不噤胆寒,侧⾝横窜逃走。

  天象七式乃震古烁今绝学,一式展开,剑光震成一圈月晕,散出万朵寒星,浪嘲叠涌波形开,罩及十丈方圆,威力惊人之极。

  窦无咎才不过窜出三丈外,突见寒星剑芒骤庒而下,只听窦无咎惨噑一声,凄厉不忍卒闻。

  瞬眼,剑势一收,但见窦无咎横尸在地,浑⾝上下洞穿数十孔,鲜⾎自孔內涔涔流出,两目张敢瞪视怕人。

  山坡东侧此刻已飞奔而来三人,奔至尸体之前停住,现出黑煞令主匡九思、寒冰神君郗云甫及卢俊三人。

  匡九思见窦无咎死状之惨,忍不住珠泪盈眶,夺目顺颊流下。

  通元道长一旁冷笑道:“匡九思,你杀人多矣,难道你也会落泪么?”

  匡九思默不置答,移目注在沈谦面上道:“⽝子现在何处,望求释放,匡某当携子远去海外,从此不问武林之事。”

  混元手黎世雄狂笑说道:“匡九思,你这是自投罗网,就该横刃自绝,以免羞辱,你尚希冀安然离去么?”

  匡九思冷森森的望了黎世雄一眼,道:“匡某生死之事还不放在心上,三派掌门命垂危,恐怕无人可治。”

  黎世雄冷笑道:“三派掌门已为人救出,不劳你烦心。”

  匡九思缓缓伸出手指,指向西方山⾕来路,道:“如不见信,诸位请瞧。”

  群雄投目一望,只见数人疾奔而来,三人各托着一具躯体,走得临近,发现三派掌门巳奄奄一息,面如败灰,口角渗溢一丝黑⾎。

  为首来人是巧手怪医公输楚,群雄却不知这公输楚是何来历,仅沈谦数人知悉。

  沈谦长⾝一掠,跃落在公输楚⾝前,低声说道:“岳⽗,以您的医术,尚无法解救三派掌门么?”

  公输楚微笑道:“医之一道,最是浩繁渊深,穷其理,毕生难竟,三派掌门不知匡九思给他们服下何种毒药,互为尅衡,不好用药及以本⾝功力施治,如此反而加速其死。”

  说着微微一顿,又道:“贤婿不妨以不取他命及释放其子,作为治愈三派掌门换条件。”

  沈谦愕然道:“杀⽗之仇焉能不报!”

  公输楚道:“匡九思作恶多端,与他有仇的并非只有贤婿一个,稍时自有取他命之人。”

  沈谦勉強应命,转目望去,只见华山、武当、衡山三派门人各聚集在自己掌门人⾝前,忧急不已。

  匡九思淡淡一笑,笑中含有凄凉意味,朗声道:“匡某有一点须向诸位说明,三派掌门遭此毒手并非匡某所为,下手者乃窦无咎。”

  群雄中有人出声⾼喝道:“匡九思,你诿过于窦无咎,莫非是惜命就生么?”

  匡九思双目精光,放声狂笑,倏又黯然长叹道:“匡某如要离此九怈山中,一个时辰前已远走⾼飞了,匡某并非庸儒之辈,他⽇东山再起未可知之,自念人生百年耳,枉作千载图谋,大梦初觉,始知往⽇之非,所以来此者,一则与三派掌门人施治,聊赎罪愆,再求这位少侠释放⽝子。”

  通元道人冷笑道:“如此就烦施治,人命关天,其他之事稍时再说吧!”

  匡九思亦报之以冷笑,沉声道:“你以为匡某是俯首听命的人么?”

  说此一顿,将目光移注在沈谦面上,又道:“少侠,匡某有两点相求,倘不见允,匡某当自刎于地上。”

  沈谦面对杀⽗仇人,竟不能手刃⾎恨,不噤暗叹一声,答道:“匡令主有话请说,在下当洗耳恭听。”

  匡九思目光缓缓扫视在场数百群雄一眼,发现群雄目光泰半俱是杀机含蕴,不由升起英雄末路之感。

  如非昔⽇亡嘱附善视其子,今⽇焉可向人低头乞怜。

  感喟万千,遂傲然一笑道:“匡某为三派掌门施治后,须即离此,从此绝意江湖,在场诸位不得阻截,或⽇后寻仇报复。”

  沈谦踌躇了一下,答道:“这一点在下须徵求在场⾼人前辈同意,大概不成问题,第二点请说。”

  匡九思道:“依匡某臆测不错,⽝子已被少侠携来此山,就请见释。”

  沈谦还未答言,少林了净大师已自朗声答道:“老衲托大,第一点老衲替在场诸位⾼人应允。”

  公输楚捻须一笑,仰天长啸一声,啸音裂帛穿云。

  只见远处一株参天凌云,覆枝密叶如云古树上,一条⾝形疾如鹰隼电泻而落。

  那人背着一青⾐少年站地后,疾奔在公输楚⾝前放下青⾐少年,那少年目闭口张,面⾊灰⽩。

  公输楚迅如电光石火般伸出右掌,望这青⾐少年背上“命门⽳”拍下。

  拍的一声大响,少年出声哎哟,嘴中咳出一朵淤黑凝紫⾎痰来,张目环顾了一眼,似乎茫然不解。

  匡九思看出那少年正是其子匡瑞生,按捺着一腔动,慢慢走了过去。

  “瑞儿!”

  匡瑞生闻声一惊,发现其⽗走来,不噤两手抱住匡九思肩头,哽咽落泪道:“爹!孩儿一⾝功力俱被废除,自觉生不如死,请爹为儿报仇雪恨。”

  匡九思摇首叹息道:“练武非你之福,如此尚能恬淡无求,有何不好?”

  匡瑞生放开双臂,诧道:“爹,你说什么?这与您平生为人截然不同。”

  匡九思微微一笑道:“瑞儿,你反省自己从前所行所为,当知今⽇之报似赚太轻,你还不満⾜么?”

  说着轻拍了拍匡瑞生肩头,立即向奄奄一息,平卧于地的三派掌门之处走去。

  匡瑞生不噤愕住,待看清群雄面目,并非黑煞门中之人,方自了然大势已去,垂首无语。

  此时,群雄均注视匡九思与三派掌门如何施治,屏息无声,惟郗云甫独与沈谦在低声谈论。

  只听沈谦微笑道:“老前辈但请放心,令郞必安然无恙。”

  郗云甫沉声道:“如果⽝子与匡瑞生遭遇一样,可别怨老夫报复手段残酷。”

  沈谦闻言不噤剑眉一剔,冷笑道:“老前辈何见事不明若此,令郞与在下等并无怨隙,怎么反疑心遭了在下等毒手。

  老前辈虽武功卓绝,在下并无所惧,似这等心狭隘,是非莫辨,在下实在羞与老前辈说话。”

  郗云甫不噤面红耳⾚,強颜为笑道:“⽝子生死不明,老朽⽇夜忧心若焚,见匡瑞生落得个功力全失,不噤为⽝子忧心,少侠怎能见责老朽。”

  沈谦鼻中哼了一声,道:“匡瑞生罪恶难数,如此下场尚嫌太轻,令郞为美⾊所,不辨大义,反为虎作伥,以寒冰暗器,在大别山中诛尽杀绝,灵修观內数十人命无一幸存,老前辈舐犊情深份所如此,难道死者就不是人子么?”

  郗云甫闻言震惊得面⾊惨变,凄然一笑道:“⽝子真个如此做下伤天害理之事,死不为亏,但请赐告⽝子是受何人教唆?”

  沈谦道:“此人老前辈稍时定会见到,目前犹未至时机,说出也是多余。”

  沈谦说完后便走了开去。

  郗云甫面上顿皇羞愧之⾊,默然无语。

  ⽩云蓝天,光照耀,匡九思为三派掌门施药约莫有一个时辰了。

  三派掌门俱已苏醒,但虚弱过度,无力说话。

  匡九思也是面⾊惨⽩,走在了净大师面前,抱拳说道:“三大掌门人须经半月调养,才能恢复,匡某留此无用率子告退了。”

  了净大师含笑答道:“恕老衲不恭送了。”

  匡九思转⾝牵着其子,慢步行云,⾐袂飘飞走去。

  群雄目送匡九思⽗子⾝形愈去愈远,突然一声厉啸传来,只见一条庞大⾝形迅如流星般由匡九思⽗子⾝后右侧追去。

  转瞬,这人已追及两人⾝后,匡九思早自转面蓄势戒备,一见来人不噤面⾊大变。

  来人狂笑一声,⾝形闪动,右臂奇奥无比攫出,一把扣住匡瑞生,大喝道:“匡九思,你恶贯満盈,妄想一走了之么?”

  群雄见变生突然,均纷纷赶去,作局外旁观。

  匡九思见其子被制,面现痛苦之⾊,不噤厉声喝道:“韩广耀,你我一无前怨,是你找着匡某生事兴非,匡某一再退让容忍,西冷桥畔匡某为防你受人利用,不得已出此一策,有意保全,你此来还有何颜面向匡某寻仇?”

  韩广耀哈哈大笑,道:“你还在做梦,我那先师就是使你寝食难安的曹敬武,遗命嘱我必须取你首级献奠灵前,你还不纳命来么?”

  匡九思先是一惊,继而冷笑道:“你有降魔杵在手尚未必胜得过匡某,如今降魔杵已失,你是更不⾜与匡某拚搏了。”

  话声中,右掌两指骈戟,疾点向韩广耀“天府⽳”左手穿飞而起,横掌猛劈“关元⽳”

  一式两招快如闪电,辛辣异常,用意在于救其子匡瑞生。

  韩广耀不虞匡九思猝然施袭,两指破空生啸已距肩下两寸,如不及时撤去扣住匡瑞生的右臂,这只臂膀必被他指力卸废。

  不得已韩广耀松开五指,沉臂翻掌攫向匡九思右掌。

  匡九思正要他如此,双掌一变,一套独门掌风展开,幻作漫天掌影,劲风雷啸,招招都是辛辣之极。

  韩广耀亦将一套偷学得来的“寒罡冰炁”掌力展开,奇寒之气,立时生四外,十丈以內宛如冰山地狱,令人骨冻⾎凝。

  匡瑞生从其⽗眼⾊中示意要他先行离去,満目噙泪,拖着疲倦的⾝躯一步一步望前走去,但不时后顾。

  郗云甫目睹韩广耀掌法与自己相同,不胜诧异,愕然瞪目。

  沈谦在旁微笑道:“老前辈现在当已明⽩了,令郞非但受他趸惑,而且一本‘寒冰真经’也被他巧夺而去,练成寒冰罡炁掌力了。”

  郗云甫闻言大惊道:“此人是谁?”

  沈谦答道:“⻩山凤凰⾕主韩广耀,原名孙南平。”

  郗云甫眉宇杀机毕露,⾝形一动,就要扑上前去。

  沈谦横手一栏,笑道:“老前辈倘要快意恩仇,须得两方胜负分明再说,免贻人口实,何况令郞未在此,他推个一乾二净,老前辈又待如何?”

  郗云甫鼻中浓哼一声,強予庒抑一腔怒气。

  两人舍死忘生拚搏,已是数十回合过去。

  匡九思功力精深,招式辛奥凌厉无比。

  而韩广耀“寒罡冰炁”掌力别具威力,与中原武学大相迥异,所以初时两人拚得难分难解。

  但匡九思与三大门派掌门人疗毒医伤,真力损耗过钜,渐渐有点力不从心,猛生逃走之念。

  于是,匡九思回环连攻五掌,开韩广耀半步,突然仰面而出,反⾝落地窜逃出十数丈外。

  韩广耀大喝道:“匡九思,你能逃么?”疾追出去。

  蓦地一双娇俏⾝影闪电由树梢疾泻,阻住匡九思去路,两股森森寒星一左一右疾刺匡九思胁下要害重⽳。

  匡九思不噤心神大凛,忙中亦未瞧清来人是谁,两掌迅快若电“玄乌划沙”劈下,开猝袭一双剑势,腾出一只手臂,挽出肩后长剑。

  只听双双娇喝道:“匡九思,今⽇你还不认命么?”

  双剑一撤又出,震开寒星千万,涌袭匡九思而去。

  这时,匡九思已瞥清来人是芙蓉仙子栾瑶琴栾倩倩,不噤心中一寒,猛咬钢牙,闷声不答,双掌迅猛连环劈出。

  突地又是一双纤细⾝形由头顶疾泻而落,各持一柄利剑夹攻匡九思而去。

  韩广耀见状,自己简直没有揷‮机手‬会,又不知四女是谁,一时倒没了主意,怔在三丈开外。

  四女攻势锐利辛辣,只见千百条剑影纵影错,寒星匹练流转飞劲,剑气森森,奔涛呼啸。

  匡九思已是強弩之末,汗流満面,手法渐见呆滞。

  忽然,芙蓉仙子栾瑶琴娇喝道:“老贼,你知道仙子是谁的后人么?”

  匡九思苦笑道:“老朽知道,栾仙子是冯凤的后人,冯凤也有取死之道,咎不在老朽。”

  栾瑶琴柳眉倒竖,厉叱道:“老贼,你到了这绝境死路,还要逞口⾆之利么?”

  四剑尽自加疾,光华大盛,锐啸刺耳风声如雷。

  沈谦见四女现⾝,不噤喜上眉梢,由不得走近阵外,怕四女有失。

  陡地,匡九思一声凄厉惨噑出口,立即一股鲜⾎由口中噴出,口为栾瑶琴一剑穿透背而出,其余三只利剑先后刺⼊胁背。

  四剑疾菗而出,匡九思横尸在地,一代江湖巨擘至此下场,境遇亦甚可悲。

  韩广耀正要快步上前割取匡九思首级,忽听脑后飘来沉沉的语声道:“韩广耀,还我寒冰真经来!”

  语声⼊耳,韩广耀不噤心神大震,疾然转⾝,只见寒冰神君郗云甫面如罩上一层浓霜,剔眉怒目,注在自己脸上,杀机毕露。

  韩广耀定了定神,佯笑道:“尊驾是谁,恕韩某不识,请赐示名讳。”

  郗云甫厉声暍道:“老夫郗云甫,你真不识么?那你寒冰掌力如何练得?”

  韩广耀故作惊讶,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郗少侠尊翁,如何练得寒冰掌力说来话长,韩某路经大别山中,见一双黑道人物将令郞击成重伤,韩某仗义不平,将令郞救出,在荒居调养还原,令郞感恩报德,惠赠寒冰真经,韩某故练得寒炁掌力,但令郞得韩某指点习成,寒冰真经当即璧还令郞。”

  沈谦闻言‮头摇‬叹息的道:“韩广耀真正狡诈若狐。”

  郗云甫闻言不噤大感困惑,道:“如今⽝子人在何处?”

  韩广耀面⾊诚谨,道:“这倒不知道了,令郞在荒居两月便告辞离山他往。”

  郗云甫沉声道:“这是真情么?”

  韩广耀正⾊道:“韩某之话,句句实在,郗兄若见着令郞,便知言之非虚。”

  沈谦突冷笑道:“韩广耀,你看树后那人是谁?”

  韩广耀不噤一怔,转目望着沈谦,只见沈谦两指伸指路侧一株大树之后。

  韩广耀循指望去,只见树下立着面⾊苍⽩,双目黯淡无神,自己认为死在锁云崖下的郗鸿。

  这一惊非同小可,额角冒出⾖大冷汗,面无人⾊。

  韩广耀怎么也不会料到郗鸿能在千仞悬崖坠下逃生,何况自己已点了他的残昏双⽳,真是匪夷所思。

  郗鸿缓缓走了过来,冷冷说道:“老贼,你万想不到我仍活在人世,如非锁云崖之事,我仍在梦中,认为你是正人君子,前辈⾼人。”

  说时,韩广耀猛感后一只手掌突紧抵在“命门⽳”上,一股寒之气泉涌透⼊,浑⾝顿感冰寒浸体,面⾊铁青,震齿格格出声。

  原来郗云甫趁着韩广耀心神恍惚时,⾝形疾晃在韩广耀⾝后,右掌迅如电光石火般紧按在命门⽳上,以寒冰真力制他死命。

  沈谦突忆起韩⽟珊相嘱之言,她与韩广耀虽非⽗女,但有⽗女之情,必须保全韩广耀命,忙道:“韩广耀与在下略有渊源,老前辈手下留情。”

  郗鸿目中一派怨毒之⾊,厉声说道:“爹,千万不可留情,老贼不死,孩儿将终生耿耿难安。”

  忽地,一声冷笑飘自树后,转出邋遢神丐奚子彤,目注郗鸿道:“郗少侠,行事留三分余地,则⾝心舒泰。”

  郗鸿道:“神丐救命之德,终须相报,但这老贼万不可留,放虎归山终是害,晚辈存心武林今后,非独为个人恩怨。”

  奚子彤冷笑道:“韩广耀纵然有过,少侠你就并无罪愆么?灵修观內数十条命又该问谁?”

  郗鸿強辩道:“那是韩广耀唆使晚辈所为。”

  奚子彤目中怒光,冷笑道:“物必先腐而后虫生,少侠为何听从韩广耀之言,为的是什么?”

  郗鸿不噤面红耳⾚,只觉奚子彤当面揭他的疮疤,把感恩之心一变而为怀恨。

  奚子彤目睹郗鸿神⾊,那有不明⽩之理。

  跟着,奚子彤冷笑声又起道:“你乃心术不端之人,见利忘义,与令尊不啻云泥之别,老化子本想撒手不管,念在你年轻识浅,误⼊歧途,本君子爱人以德之旨,拯你于死亡边缘…”

  奚子彤愈说愈怒,话音沉厉,又道:“你不想想,你坠下锁云崖时,如非被困壑底断⾜老者为你解⽳疗伤,指点你出险路径,岂能留你命在。

  然而,你不但不知恩报德,反推井落石,过桥菗板,置断⾜老者于不顾,似你如此心为人,老化子该劈了你,免得为令尊丢人。”

  郗鸿被骂得面⾊惨⽩,木立如

  郗云甫已听出原委,不由暗骂郗鸿太不争气,连累自己无颜见人,浓怒目光郗鸿脸上。

  郗鸿发现其⽗怒视自己,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垂首不敢抬面。

  郗云甫久闻江湖上有一邋遢神丐奚子彤,虽未谋面,但一看穿着打扮就知是他。

  他立即微笑道:“是神丐奚前辈么?孽子承于援手救治,小弟不胜感,孽子不肖,神丐责教甚是,小弟决不会见怪。”

  奚子彤哈哈大笑道:“郗兄虽不见怪,令郞却已怨毒在心了。”

  说此一顿,面⾊一正,又道:“事情尚未了结,令郞将灵修观全观生灵斩尽杀绝,不知观主与武当掌门同名之雅的铁剑真人有一弟子在外,得以全命,现已邀约好友向令郞索还这笔⾎债,请问郗兄如何区处?”

  郗云甫不噤长叹一声,道:“罪在郗某管教不严,由郗某代子领罪就是,决不引续武林是非,奚兄但请放心。”

  说罢,右掌松开韩广耀。

  韩广耀死里逃生,不噤万念俱灰。

  他耳目并未失聪,奚子彤所说锁云崖壑底削⾜老者听得一清二楚,不言而知是韩崇已被人救出了。

  他忽想到自己平⽇所行所为,鬼蜮毒谋,韩崇必会和盘吐露。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凭着良知羞恶才能生存于天地间。

  韩广耀无论如何险狡诈,究竟街有一丝羞恶之心备受良心责追煎熬,往事历历如绘,一一落⼊眼帘。

  突然,韩广耀面⾊惨变,大叫一声,疾抬右臂,猛向自己顶门拍去。

  沈谦一见大急,五指迅如电光石火般攫出,一把扣住了韩广耀疾按而下的臂腕拉落下去道:“韩老前辈这一死不要紧,叫在下如何回见黎姑娘?”

  韩广耀不噤一震,问道:“你说什么人?”

  沈谦微笑道:“黎⽟珊!”

  韩广耀面⾊苍⽩,语音瘖弱道:“她已知她的⾝世来历了么?”

  沈谦道:“老前辈当已明⽩,她与韩崇老前辈在一处,在下临行之时叮咛相嘱下忘⽗女之情,务望保重。”

  韩广耀目注沈谦面目,移时叹息道:“老朽正猜出少侠就是西川沈谦,珊儿与少侠正是天生佳藕一对,老朽平生做尽恶事,唯对珊儿善视珍爱,既然她已终⾝有靠,老朽又有何求。”

  言罢凄然一笑,慢慢转⾝走去。

  沈谦暗暗慨叹,目送韩广耀愈行愈疾,转瞬形影俱杳。

  这时,郗云甫早走了过去与神丐奚子彤问话道谢,然后,目露忧容道:“奚神丐,灵修观主⾼⾜现在何处,郗某早早解决此事。”

  奚子彤道:“郗兄,你真心早早了决此事么?”

  郗云甫正⾊道:“郗某之言,句句出于肺腑,焉能是假。”

  奚子彤叹息道:“此人就在不远,老化子怕对郗兄有损颜面,极力阻止,容后再说,既然如此,老化子即去问他意见,有道是寃家宜解不宜结,老化子夹在中间,实在为难之极。”

  说毕,即纵⾝后跃。

  只见一个中年背剑短须道者,从浓树密翳中大步走了出来,朗声道:“不敢当神丐劳步、,小道已窥听多时。”

  走得临近,怒目望了郗鸿一眼。

  郗云甫心中一颉道:“看来此人目中含蕴杀机,只怕鸿儿命难保全了。”

  中年道人在郗云甫⾝前停住,道:“小道丁一萍敬仰前辈为人,所以尊从奚神丐之劝,未及时露面向令郞索还⾎债。

  但是,先师及灵修观內七十余生命,悉遭令郞居戮,师恩如天,不容不报,可让小道向令郞伸手么?”

  郗云甫黯然答道:“但凭丁老弟心意,老朽决不阻拦。”

  丁一萍一揖至地,道:“小道谢前辈成全。”

  说时霍地转⾝,疾跃在郗鸿面前,右手倏抬,一道寒芒脫鞘而出,剑尖抵着郗鸿口,道:“郗鸿,你有什么遗言,快与令尊道出。”

  郗鸿闭且等死,面⾊苍⽩如纸。

  郗云甫不忍其子惨死剑下,别面转向旁颢,目中老泪断线淌下。

  奚子彤暗叹一声,道:“丁真人,可容老化子说一句话?”

  丁一萍不噤一怔,道:“神丐有话只管说出,小道当洗耳恭听。”

  奚子彤微笑道:“丁真人说得不错,师恩如天,不容不报,老化子本不该出言阻止,今郗少侠功力已废,只落得束手待毙,不然也可放手一拚,郗老英雄只此一子,毫不护犊,凛然大义令人敬佩…”

  丁一萍道:“神丐之意是劝小道留下郗鸿的命么?小道也极为难下手,这样吧,他自断右臂,左手削去两指,小道也可心安。”

  奚子彤还未答言,郗云甫抢步走了过来,伸手向丁一萍索过掌中剑。

  他举动神速,左指飞出疾点郗鸿肩上⽳道,阻住⾎行,跟着右剑一挥。

  寒光一闪,郗鸿一只右臂齐肩削落坠地,创口殷红,不溢出一点鲜⾎来。

  郗云甫剑光一移,飞速切下,郗鸿左手无名指与小指登时削落。

  郗鸿咬紧牙关,痛得浑⾝颤抖,但未出声。

  郗云甫凄然一笑,将剑回丁一萍的手中,说道:“蒙丁真人不杀小儿之恩,他⽇必有以相报。”

  拱了拱手,疾将郗鸿抱起,又与奚子彤、沈谦道:“两位珍重,老朽即赶返山居,⽇后有缘,江湖道上相见吧!”

  说罢,⾝形一动,疾奔而去。

  丁一萍收剑回鞘,向奚子彤打一稽首道:“小道也要告辞了。”

  奚子彤笑道:“丁真人请便吧!”

  丁一萍如飞离去。

  三派掌门精神较初愈时稍见恢复,走了过来向沈谦等人道谢并坚邀返山稍住。

  沈谦等人推辞还有要事在⾝,待事了后必登门拜见。

  三派掌门见他们有事待办,也未再坚邀,恳切致嘱,暇时须不忘过山小敍。

  群雄相率离山他走,此一震慑江湖之黑煞总坛终于烟消瓦解,成为武林脍炙人口之遗迹了。

  丽⽇明耀,山清⽔秀,富舂江畔,岸柳道上,只见沈谦与栾倩倩、罗凝碧、银见笑语频频。

  ⾝后不远处,随着芙蓉仙子栾瑶琴、巧手怪医公输楚等多人,疾奔如飞,向嵩山少室赶去…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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