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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续紫龙佩  作者:墨余生 书号:41231  时间:2017/9/18  字数:29361 
上一章   第 六 章 风火奇春    下一章 ( → )
  青莲师太一见觉明气势,便知今⽇事情要槽,对方既已点出毕瑶是庐山弟子,自己⾝为毕瑶长辈,那能当面不说?遂从椅上立起,笑顾觉明道:“小徒毕瑶,被贵派扣留已久,而事情起因,并非深仇大恨,不过年轻人彼此气盛,口头上互不饶人,结果如此,已为亲者痛而仇者快,贫尼原秉息事宁人之旨,在贵派祖师之前,亲自谢罪,还望掌门多多担待,不知⾼意如何?”

  语毕,双掌合什,朝着觉明,拜了一拜。师太这样做,可算是忍辱负重,对峨媚忧礼有加,如对方涵养有素,这场是非,自可早作了断。无如觉明意气用事,偏之见,持之过深,乃至酿成一种不可收拾之局!这位峨嵋掌门大和尚狂笑一声,音震屋瓦,用手指着青莲师太,暴喝道:“本门开山立派,历数百余年,声威所及,远近咸知,只为人间难免是非,故旨在人不犯我,我不侵人。不是本座开口自夸,无论江湖上那一门那一派,绝不敢擅动我峨嵋弟子半毫发,犯之者死!漕宇庙之事,肇因于你们庐山派的女门弟,勾引昆仑弟子,恃众凌人,伤人夺剑,漠视本门已极!当时一昧顽強,如今自知功力不济,竟巧鼓如簧之⾆,想说动本座,草率了事。可不知本座素来言出法随,无论如何,此事绝不能轻易罢休,除非肇事之徒,挖目削⾜,率众⼊山者,面对寺门,罚跪三⽇,否则一切恶果,本门绝不负责!”

  “到底峨嵋是武林主派,与众不同,觉明大师,佛学修为⾼人一等,别的不说,就是这种息事宁人之道,老朽活了一百余岁,还是第一次听到!”江汉神驼语音愈说愈⾼,并反顾麟儿琼姬续道:“你们两人,算是罪魁祸首。有道是,好死不如恶活,承觉明掌教大开慈悲之门,仅要你们变瞎变跛,你们还不自挖双睛,断取两⾜,好好奉上,换回你那师姊?”

  天山神丐也朗声大笑道:“这处罚确算最轻不过,只是峨嵋派对于外人,还没有处罚的权力,否则我老叫化子也可用丐帮规矩,对于那些偏不仁,冥顽不化的佛门败类,除责打一百打狗外,还须拔去⾆头,让他早⼊畜牲道,以免危害人群!”

  觉明怒喝道:“凭你驼子化子两上,也敢来此处饶⾆?”

  天山神丐,把怪眼一翻,傲然接口道:“既敢来,就敢接,是祸是福,谁还计较不成!”

  觉明大师,铁青着脸,杀机毕露,目视飞云子和铁杖仙童诡秘一笑,徐道:“百余年来,本门极少与武林别派,印证武功,既有⾼明之士,来此践百⽇之约,愿以武功⾼下,判是非曲直,峨嵋风火桩,久未一用,两位师弟,不妨立即布置,就此请教⾼明!”

  江汉神驼,不由大吃一惊,知道这风火桩,为峨嵋绝技之一,不用说武林别派未曾习此,连自己百岁江湖,也只闻名而未见面。麟儿惠元,也极感惊讶,不约而同的目视苍鹰老人,因为他出自巴山,可能悉峨嵋艺业,风火桩的內情,想求他暗中指点,无如老人也举眉蹙额,似觉异常困惑!

  惠元面对麟儿耳语道:“这东西,大约是将脚桩揷在火內,你我和琼姊姊,有宝剑护⾝,倒不⾜惧怕,反正万不得已时,用暗器收拾他们,怎么样!”麟儿点头不语。觉明大师,用手招来觉,密语片刻,觉立飞奔⼊內。不久,佩环声动,香气袭人,大殿之上,⽩光微闪,宝琉女竟从神龛之后,缓步而出。

  她今天装束,回异曩⽇:淡蓝⾐换了⽩装,长发上还扣了一只兰花夹,轻施薄粉,微抹朱,柳眉含翠,⽟颊生霞,真与龙女一般无二,可把这位鳞弟弟,看得有点意。元儿睁着大眼,望了望宝琉女,又看了看鳞哥哥,人家一付翦⽔双眸,似有意无意朝着自己这边不断扫来。鳞哥哥脸上可无笑意,紧锁双眉,似乎带着无限困惑,不由惹起无限同情,乃向鳞哥耳语:“她对你真好,可不能辜负人家一片情意!”

  比邻而座的,正是琼娘与蘅舂,蘅姊姊嘴不饶人,竟细语娇声道:“有她一出,我们这仗可不用打啦!”不单闲言冷语,精芒电闪,其利如刀,全落在元儿的脸上。无巧不巧,元儿闻弦歌而知雅意,正把目光转移,四目投,势如触电,加以蘅姊姊又淡淡一笑,这位美姊姊,可笑得异常神秘,随着樱一撇,一幅淡绿轻纱微障⽟颊。隔座望去,恰似烟笼芍药,娇奇绝,这可把惠元看得呆了。男女之间,感情原极为微妙,稍事‮逗挑‬,即万绪千头,不知从何理起!

  彼此正惘陶醉,如饮醇酒,却被一阵冷笑打断,细看,原来萧使君也随之而出,不过却从佛座之左踱了出来,恰和宝琉女走个对面。不知何故,这位峨嵋之友,似有为而来,他对宝琉女盯得可紧,醋意也大,一指之恨,怒不能解。他这一声冷笑,可使峨嵋僧众,听得満不是味儿,因为大殿之上,更逢掌教升座之时,自然得庄严穆肃,无论怎样,不得随意笑出声来。

  萧使君在武林辈份颇⾼,为峨嵋派十一代法华长老忘年之友,武功自成一派,峨嵋有事,此人必来,而且至为卖力,觉明和尚及座下弟子,对之均极为敬重,究其实,此人満腹心机,为峨嵋卖命,也别有企图。远在峨嵋十代之时,灭魔宝笈一书为峨嵋秘本,忽于‮夜一‬之间,遽尔遗失,伏龙寺大小上下,几已全部出动,四处搜寻。一晃十余年,杳无音信。

  迄十代祖师了缘大师圆寂之时,竟尔面嘱法华长老,失书原因,不再追究,如有将书送返者,得视为十代掌门嫡传弟子,受本门上下,忧礼有加。峨嵋徒众,将恩师遗命,奉为圭皋。

  迨法华长老晚年,峨嵋凝碧岩附近,竟出现一只⽩猿,长老一时好奇,缓缓走近,无如⽩猿吱啸一声。返⾝而遁,长老尾随不舍,未几追及,一把抓着猿颈,沉声喝道:“孽障,死期已近,有药难疗,老僧并无害尔之心,逃避作什?”

  最奇是,⽩猿似知人语,扑簌簌的落下泪来,法华长老,不觉更奇,一时倒被这情形怔住,右手一松立把⽩猿放下,正待任其逃去,因为长老已经看出,这灵猿,业已被武林⾼手用截脉法所伤,而且伤势奇重,又以治疗时间已过,纵有灵药,也于事无补。不料松手之后,那⽩猿不但不逃,反一手抓着长老僧⾐,一手指着岩下,吱吱叫。长老暗里一惊:

  “莫非岩下有什么蹊跷?”竟跟着⽩猿,一同跃落。

  凝碧岩下,石洞天成,虽无世之愚夫愚妇,妄传內有神仙。然而侠隐奇士,藉名山修炼,古洞凄⾝,确不乏人。⽩猿携着长老,至一处洞口极窄,但里面却极为深的石洞,伏⾝而⼊。曲折回环,深约数百丈,里面竟有石室一间,石榻之上,还坐着一个年约四岁的女孩,一见⽩猿,立飞扑而上,状极亲热。长老不由⾼宣一声佛号,随手立将那女孩抱过,仔细一看,这孩子不但是粉雕⽟琢,秀丽天成,而且一⾝装束,也非常奇特。

  ⾝着一蓝缎袄,淡红,⾜踏薄底鹿⽪靴,笑靥人。可爱已极!长老不由一怔神,忙将她⾐服解开,四处检查,竟在⾐之內,取出⽩绫一幅,上写着:“余生也不辰,于归方氏不久,即遭离,夫惨死敌手,乃携稚女宝琉,逃来峨嵋,⽇依⺟猿为命,兹因失⾎之症复发,弥留之⽇无多,尚望仁人君子,世外⾼人,秉人溺已溺之心,推⾐解食,使孤哀稚儿,得获生路,则感戴无已矣!”

  法华长老不由一叹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桩事,老僧那能不管?”正拟抱着那女孩出洞,不料她把⾝子一溜,跑到石壁罅隙之前,钻⾝而⼊。长老也不阻止。⽩猿龀牙咧嘴,拍手大乐。

  不一会,这小女孩竟转⾝出来,手上提着一盏光华夺目,形似莲花的奇异铜灯,那形似半球的內套,光投其上,泛出千丝银光,眩人双目。

  外壳却系一种透明之物,非金非⽟,精致异常,连法华长老,也不知奇异神灯,出自何人之手,左手拿着的,更使长老目瞪口呆。原来那是一种以⻩绢为封面,装订极精,峨嵋镇山神功,久遭遗失的灭魔宝录。长老立忆及,恩师遗命:“失书原因,不再追究,能返书归于峨嵋者,得视作第十代的嫡传弟子,受本门各弟子的敬礼!”法华长老,不由暗道:“我已是九十已过的人物,连⾐钵弟子优昙,也逾六十,想不到还替他们找位小师叔,真是始料不及!”峨嵋众徒,对历代掌门遗命,执行至严,绝少拂逆。法华长老,将宝琉女和⽩猿带往伏龙寺后,当着众徒一宣布,宝琉女就成为十一代弟子了。

  孩提之童,必有保姆,法华长老,即托师妹,红云师太,专司照顾之责。

  ⽩猿不及半年,伤发而死,宝琉女如丧亲娘,哭泣尽哀,因为天至善,益为法华长老及红云师太所喜,拟将灭魔宝录里面所载武功,尽量传授,为着此事,特于事先禀明一位闭关清修的老前辈,经过特准,宝琉女得峨嵋不传之秘,內功拳剑,冠绝同门。灭魔宝录,系佛家正宗,习之可永驻芳颜。由于宝琉女天赋极⾼,且幼受⽩猿抚养,采食了不少灵药,华年十六,已获宝录真专,十之七八,惟按实际年龄计,在目前也是中年女子。

  萧使君为法华长老忘年之,与峨嵋互通神气,且时有往来,对宝琉女算是一见钟情,但此人心机极重,知道自己和对方年龄,相差极远,恐难获少女芳心,故将自己所图,绝不流露,不时以兄长姿态。对这位年轻少女,照顾有加。红云圆寂之后,因为同门人物,已无女,宝琉女也觉寂寞异常,不时下山,行道江湖,因为武功极⾼,曾一度震撼大江南北。

  不久,那位峨嵋异人,又传书将她召回,连新得灭魔宝录副册中几种新奇武功,也一并传与。副册所载,每一种武功,都至为深奥,宝琉女又复整伙潜修。迨鳞儿赴峨呢百⽇之约,觉虚觉净,也均为锻羽,觉明不得不把这位中年长辈,也请了出来,无如人家年貌情,与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了无二致,而且对麟儿一见钟情,不但为峨嵋徒众始料未及,连萧使君満怀热望,一腔奷谋,也破坏的无以复加。历来由爱生妒,因妒成仇。宝琉女对麟儿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监视之列,疑心生暗鬼,彼此眉目之间,稍有不慎,犹使萧使君疑真疑假。更何况果有其事,那使人察看不出来?萧使君一声冷笑,宝琉女惕然知警,粉脸一沉,神义內蕴,目不斜视。峨嵋派上至掌教,下至一⼲门人,都从座上立起⾝来,肃然致敬。

  觉明忙含笑招呼上座,宝琉女只好坐下。萧使君却推波助澜道:“昆仑派司马子扬,管教弟子无方,不稍给颜⾊,今后江湖道上,还有宁静⽇么?”麟儿见他当众辱及师门,不由然震怒,沉声喝道:“姓萧的,论尔出⾝,在江湖上辈份原⾼,然而所行所为,无异于鼠偷狗盗,详情不必细说,明眼人绝不可欺,如再辱及季某师门,我只好菗剑为本门护法了。”

  萧使君也不加理喻,扭转头,望着宝琉女微笑道:“师妹⾼见如何?”宝琉女粉脸凝霜,冷峻地道:“大殿之上,悉听掌门作主,旁人不便说话!”这一橡⽪钉,碰得不轻,萧使君只好恨在心里,但表面上也不能不假装笑意!殿外广场之上,业已布置就绪,除摆了两排坐椅之外,还有一种东西,最为显眼。那是⾼可盈丈十二铁桩。

  桩尖⾝细,揷在地上,周围却堆着不少⼲柴,柴上清油満布,但尚未举火,看情形,所谓风火桩大约就是此物。不但青莲师太等人,大吃一惊,连江汉神驼,也深觉此次太险!双方坐定后,觉明大师,立朝江汉神驼发话道:“韩施主是否另有准备,否则,我们就发动风火桩,一较強弱,真如本门不敌,不但庐山凝子,就此释放,而且其他要求,本门无不听命而行!”

  神驼还未答话,飞云子虞静文,早从座上立起,走到觉明之前,施礼请命道:“今⽇之约,崆峒弃徒陆思南,竟也挤⾝其间,小弟愿与他先见头阵,特请示下!”觉明一脸沉,略事沉昑,立着侍立的小沙弥,捧上钩形宝剑一口,⾰囊一付,耳语半响,飞云子虞静文,始领命而出。陆思南正待慨然应战,麟儿和惠元,见他⾝上一无所有,由惠元出面,将他止住道:“师叔末携带兵刃,就拿弟子之物,暂时充数如何?”

  思南微笑点头,任由元儿挂囊佩剑,这位伶俐师侄,却轻轻低语道:“囊里铁燕金钩,系隋唐海天一燕威振武林之物,犀利无比,敌人如专凭武功便罢,若使用谋时,就拿此物对付。”陆思南微一皱眉,竟似不甚赞可。元儿又道:“刚才觉明大师,暗中鬼崇很久,而且宝剑⾰囊,都非虞静文自己之物,其中谋,不言可知,对敌仁慈,无殊待自己,师叔还须仔细才好!”陆思南忙含笑点首,一跃而出。虞静文暴喝道:“姓陆的,人之恨,莫过于杀亲夺,今⽇一战,不死不休!”他不容人开口,一拔长剑,呛哪一声,长剑出鞘。晓⽇晨曦,照在那钩形长剑之上,立现出一弯红光,如雨后新晴,虹霓乍涌,绚丽之极。

  陆思南知道这是峨嵋掌门手中之物,不由暗付道:“这恶道,果然想从兵刀上取胜,不过犹在元儿计算之中,事既如此,只好应情施变!”他原是灰心‮意失‬的人,经隐患之余,业已培养一种喜怒不形于⾊的格,红光照着双目,他把两眼微阖,缓缓说道:“虞道友,这一次,我们总可一了百了,不必急于一时,徒手兵刃,悉听尊便,只是你手上弯虹,光线太強,极为刺眼,我背上之物,原是崆峒镇山之宝,光线只有比它更強,依陆某愚见,不如彼此用黑巾掩着双目,一决生死,岂不新鲜别致得多!”

  虞静文狂笑道:“既然你想用此法拖延时刻,虞某如不同意,人将谓我不能容人。”着场中弟子,取过两条黑巾,把脸蒙住后,又复冷漠地道:“你还有无遗言,否则虞某有僭了!”

  陆思南淡淡一笑道:“陆某少小无家,能到今⽇,已算长命,就请赐招!”招字犹未落音,对方已循声而⼊,一阵风声雷响,寒风砭骨,掠而来。陆思南不由暗吃一惊,对方武功,原与自己不相上下,不料十余年后,技艺却大有进展,双⾜微点,忙往斜刺里一纵,也立即菗剑发招。灵虎剑原是崆峒之宝,只一出鞘,银光烛天,比弯虹剑更加锋利。虞静文只觉一缕寒意,直透肌肤,练武的人,感觉至敏,知道对手宝剑,绝不弱于自己手中之物,心存戒备,不敢躁进。

  双方绕场数匝,由于两目被掩,彼此都只能凭此对方轻微脚步及⾐角带风之声,来辨别来人方位。陆思南由于逆境重重,心如止⽔,无形中获得了玄门静字诀,两耳特别敏感。忽闻对方暴笑一声,弯虹剑如疾风暴雷,卷起剑幕千重,寒光万点,崩扎点刺,连续攻来。陆思南绝不发招,随着剑上嘶啸之声,默察敌人剑路。峨媚派的灵禽剑术,得巧字诀,刚才三剑,正是“昂⽇穿云”、“金莺织柳”、“雁落平沙”

  不待敌挪腾转式,陆思南也长笑道:“道友也请接几招试试!”翻腕卷剑,光同匹练,寒气千重,一武“断碧分山”剑走长弧,嘶啸刺耳,疾冲虞静文的百汇要⽳,猛劈而下。

  由于招式过急,又目失效,逃避颇难,虞静文不能不实施硬拆。跨步往左,弯虹剑由下而上,疾绕而来。但见银⾚两道光华,相对一绞,一阵金铁鸣之声,火花冒起老⾼,彼此一合即分。陆思南虎口发热,虞静文手臂酸⿇,彼此各退一步,顺着剑⾝一摸,灵虎无恙,弯虹剑已崩了一块。虞静文不觉震撼已极.峨嵋弯虹,历代相传,视为珍物,掌门待以此制胜,不惜将自己的至宝,借了出来,这一损伤,虽然当着面,但也无法待。一呆之下,觉明大师暴喝一声道:“兵刃受损,不必顾虑,师弟毋须犹疑,一往直前,从速了结!”

  虞静文心头一宽,重挥长剑,面蕴杀机,但见流虹疾卷,剑挟风雷,灭鹰剑术,竟尔源源出手,玄门珍秘,与众不同,陆思南立觉来人剑式,庒力奇重,忙将飞云剑术,使了出来。双方一展开攻势,由于剑刃划风,嘶啸作响,彼此反觉对方招式,有路可寻,但见两条人影,时合时分,一红一⽩两道光,还夹着虎影奔腾,风声雷响,混为一片,谁也不甘示弱。

  陆思南的飞云剑术,学而不全,最后十二奇招,由于当时功力不济,未曾传授,即离开师门,故剑术愈到最后,遂愈感不济,但因他听风术胜过对手,而且轻功一项,远较虞静文来得疾快,兵刃复占着忧势,有此数端,截长补短,虞静文一时竟奈何他不得,但二人因情孽牵连,恨不可解,彼此不见真章,谁也不愿罢手,虞静文更得着师兄暗示,蔵着最后煞手。

  攻击之间,虞静文突然冷笑一声,长剑一卷,疾朝后跃。陆思南正拟追击,不料敌人左手剑决,探手⾰囊,挥手之间,三丝蓝光,成一品字暴而至。惠元惊叫道:“留神暗器!”陆思南赶忙挥动灵虎,虽然用宝剑把来物磕飞两枚,但右边将台⽳上,却中了一下,立觉半边⾝子一⿇,右臂酸痛无力,灵虎剑也顿感沉重异常。麟儿惠元早已大声吆喝,咒敌无聇,正待跃⾝飞出之际,不料虞静文手辣心黑,一击成功之后,立制反方于死,脸上黑巾,当场揭下,反⾝提剑,猛扑而上,瞥见陆思南左手一挥,突也打出一物,银光闪烁,嘶啸刺耳。虞静文制敌心切,作梦也未想到,敌人临危反噬,以牙还牙,而且出手之物,又是隋唐海天一燕,藉以成名的铁燕金钩!铁燕飞来,嘴上金钩刺中虞静文的右目,钩上不但附有倒刺、而且內含毒汁、中人必死,燕翼为太⽩金英锻制,可洞金石,目为人⾝脆弱之区,如何承受,只闻一声惨号,虞静文仰地便倒,燕子⼊⾁,连鼻梁也被割断,手⾜几弹,眼见不活。

  陆思南也踣然倒地。双方叱声连连,五条人影,一跃而出,麟儿惠元,手脚最快,不但把宝剑取回,连虞静文⾝上的铁燕金钩,也立取了出来,纳在囊內。陆思南则被麟儿抱住,由惠元仗剑相护。峨嵋派觉净和扶杖仙童只一落地,立由觉净救人,觉和仙童,两从都提着铁杖,想把麟儿住。

  惠元手横灵虎剑,俊眼一睁,大声斥喝道:“想纠众群殴只管齐上!”灵虎剑银光暴长,势挟风雷,出手便是“南海泛嘲”、“金⼲指⽇”骁勇无比。觉和铁杖仙童,双杖齐举“独劈华山”惠元将手中神剑,开觉的元杖,左手掌缘,顺着铁杖仙童手杖来势,往旁边一推,峨嵋两位⾼手,当场被震退数步。

  广场上,立发出一阵清啸,宛如凤鸣九唳,幽香袭人,⽩光闪目。惠元正在奋发神威,长驱直之际,只觉眼前一花,上立有一双又滑又柔软夷素掌,朝着自己一推,不由疾退数步。

  定神看,原是宝琉仙子出手护卫峨嵋,这可把元弟弟难住了。不打,显得无私有弊,和她一较強弱,似乎又觉对不住这位姊姊。只好拿眼请示麟儿,无如这位麟哥哥,往常当机立断,此时却似失去往⽇的灵智,愁眉苦脸、默不作声,怔神不间,只闻⾝后扑哧一笑道:

  “怎么啦?打得正起劲,忽然勇气全消,难道遇到了克星么?待我和琼姊姊替你抵挡一阵!

  还不退。”

  不用看,准知是蘅舂姊姊,左边⾝旁,还有琼娘,这两人,无一好惹,就连鳞哥哥也得让她们三分,只好讪讪说道:“就让你们和她打吧!我正不想和女子们比划!”琼娘笑道:

  “真要比划,你很可能吃瘪,还是和盟兄站在一旁观战吧!”

  惠元正待返⾝走避!萧使君却已飞跃而出,铁箫一指,迳朝元儿怒喝道:“站住!”惠元避让宝琉,可并不是怕她,那是因为她像霞姊姊,然而一肚子也没有好气,正待找地方发怈,萧使君一喝,不啻如火上加油,长剑一拔,银光电闪,⽟颊微酡,似笑非笑道:“怎么啦?有话好讲!你手上铁箫,陈惠元也早已见识,比我手上的灵虎剑,并不见得⾼明多少!

  要不要马上比划一番?”宝琉仙子,本想往前抢,不料萧某抢前而出,她却襟若寒蝉,一付翦⽔双眸,精光电闪,却落在琼娘的脸上,那是流露着友爱,暗说:女人心目中有同一猎物,难免有妒情,但是这位酷似霞儿的可人儿,眼光里却充満磁,琼娘満怀爱意,如不是面当峨嵋⾼手,直恨不得携手谈心,一畅衷曲。

  蘅舂则关心元儿,虽然她知人家早已心有所属,但她仍不死心,放手按青铜剑,乘视窥隙,如对方发动攻势,或元儿先发制人,不惜众目睽睽之下,以双剑对付铁箫,给敌以強烈打击。

  萧使君沉险恶,奷猾无比,暗中已有谋,不惜尽量拖延时间,此时却奷笑一声,沉声问道:“铁燕金钩,为武林历噤之物,陆思南⾰囊宝剑,明明非他本人所有,却是从你⾝上取下,难道陈太清竟敢传你此物,在外随便闯祸不成?”

  惠元嗤之以鼻,慢声回答:“铁燕金钩是否本门之物,与你无关,更无权过问!”

  蓦地箫挟厉啸,一股流随着纵横箫影,连番扫出三招,疾从惠元侧面,攻而来,蘅舂娇喊一声:“接剑!”青铜剑泛起千丝⻩光,人影却被剑光裹住“⽩虹贯⽇”巧点“将台”!紧跟着“孤”、“天地立判”‮躯娇‬闪动,也狠狠还了三招,不但把萧使君凌厉攻势,一举封住,而且使他不由大骇,暗中称奇道:“青铜剑明是江汉神驼之物,如何为美丽少女所有,难道她是驼子孙女不成?”

  琼娘已为陆思南察过伤势,那⼊肌肤之物,却是一细长但体散蓝光的毒针,自己虽然不识,⽟郞却是会家,暗中告知:“虞静文出手伤人之物,正是峨嵋派独门暗器、‘淬毒子午针’,一经中人,子不过午,必死无疑。”陆思南中针之处,却是右边“将台⽳”、⽳通五脏,为三十六大死⽳之一,幸亏麟儿饶有机智,取了一粒绛雪丹纳在他的口里。并将周围⽳道闭住,使毒伤不至蔓延,而且把蝻蛇內丹,放在伤处昅毒。

  琼娘得悉毒针底蕴之后,立飘⾝跃出,金牛剑拔取在手,正和元儿蘅舂,成了三面包抄之势,口中还不断喝道:“无聇之徒,既指斥铁燕金钩为武林历噤之物、‘淬毒子午针’又何尝不是噤品?而且先施暗器之人,正是死者虞静文,自是罪有应得,峨嵋轻视武林常规,还不是由于你这帮帮凶,平⽇助纣为恶的结果?眼前就是要你立遭现报!”

  觉僧久已蓄势待发,闻言,立将铁杖一领,扑近萧使君,眼看双方就有一场狠斗,觉明和尚,已着小沙弥出面传话:“双方暂时归座。风火桩上,互见⾼低!”

  麟儿知道这种比试,危险之极,一个不巧,立即送命,因为铁桩上端,不但尖锐,而且烟火伤人,轻功稍弱,不用对方猛攻,自己就存⾝不住,算计自己的人,虽然都能上桩,但较有把握的,只有自己、元弟、江汉神驼、蘅舂和琼姊姊,不到必要之时,青莲师太和天山神丐等人,不必上阵。

  于是将陆思南扶着归座,又将他将台⽳上的毒针,一举拔出,仔细一看,针长三寸以上,上面沾着许多⾎丝,其⾊如墨,显含剧毒。蝻蛇內丹,昅毒极快,丹上因昅附毒,竟黑了半边;所幸陆思南因服食绛雪丹丸,又经过排毒之后,也逐渐清醒过来,一见麟儿把自已半扶半抱,不觉微一摇首,低声叹息道:“我这一条命,却由贤侄把我从鬼门关上拖了转来,虽然对方已死,但竟非我的本意,这真是:‘不⼊江湖想江湖,⼊了江湖怕江湖!’人心险恶,一至于死,复又何言?”

  麟儿惠元,婉劝一阵后,峨嵋众徒,已将铁桩周围的柴火,点了起来。

  一阵劈啦之音,响了过后,十二支铁桩周围,早已熊熊大火。桩边和尚,立提着一个竹篓,篓里盛着一种发烟之物,随手一挥,侍立小沙弥,递过弓虹和宝杖,觉净觉,提着刀剑,长啸一声,两条人影,竟拔地而起,双方都是龙行一式,落在东西铁桩之上。僧袍带风,把火苗往下一庒,脚点铁桩,稍微借力,又复一弹而起。如两只穿花蝴蝶,往来于烟火之间。

  觉还狂笑一声道:“昆仑小辈,先让你们开眼见识,敢不敢来?”觉明向宝琉女合手一礼:“请长辈登桩!”宝琉女勉強笑了一笑,依礼先让掌门,由大和尚领先,和觉虚一同飞跃,均落在外围八桩之上,而且空出四桩,每人互间隔一位。

  宝琉女除提着那奇异灯光以外,什么也没有,一袭罗⾐,半尘不染,⾝如和风嫰柳,蛮款摆间,飘⾝一掠。刹那间,香风四起,火苗往下微庒,爆起无数火花,无疑是熊熊烈火之中长出一朵⽩莲,真是人间天上,那得有此?猛可里,长啸数声,麟儿队里,已冲出五条人影,四把长剑,一付金铙,一同涌出。半空里,现出漫天彩霞,无边瑞霭,由麟儿和宝琉女互打对面外,惠元蘅舂琼娘江汉神驼,正好分别落在觉明觉觉净之间,一个间上一个,团团飞转。

  论武功,琼娘稍次,但她⾝上奇珍最多。麟儿极爱子,竟把自已的宝剑,也一并借与琼娘,金牛剑则暂与江汉神驼使用。觉明僧首先发难,手执弯虹,光华打闪,飘⾝掠影之间,疾把真气一沉,僧袍带风,随着火苗一卷,森森的发出一声冷笑,弯虹剑“开山倒流”竟朝惠元头上猛劈而下。

  灵虎剑崆峒至宝,威力奇大,真气一并,光幕如也,竟将桩下火光浓烟,一举住,对手刺来,不闪反进,剑⾝嘶啸刺耳,还夹着轰轰雷鸣,声势吓人也极,也是惠元有意窥测人家功力,一式平地风云,⾝随剑转,那⾝子便似陀螺一般,施转而上。觉明僧凶威初发,却未想到对方竟用这种招,⾝在半空,撤招较难,仗着功力精纯,也用硬拼,以长剑一绞,锋口正落元儿剑⾝之上。说时迟,那时快!宝琉女已揭开灯上蛟软罩,強光一道,似有意似无意着两人中间一照。

  双方眼睛一花。麟儿双铙,也出手援救自己盟弟,左钹朝后,右钹朝前,钹挟劲风,来势疾。觉明僧只觉一股无形庒力,朝着自己前一撞。弯虹剑出手已失去准头,对方惠元也被強光照住,忙半途菗剑自保。

  底下铁桩,已被别人占去,但他饶有机智,拍掌弹腿转剑,奇快无比,借热一冲,竟施展凌虚飞渡,往斜刺里落下了自己的空位,但苦却苦了觉明。他轻功內力,虽然⾼明,但是下落之势,一时无法刹住。半空存⾝不住,势如丸泻星殒,脚底下却是江汉神驼。此老在武林辈份极⾼,內外功均臻绝顶,正和觉明撕拼。

  觉明骤见之下、不觉陡生恶念,右脚一点“巧踩天桥”拟伤神驼面孔要⽳。突脚下冷笑一声,神驼左手本挽着脚廖,突将二指横空一划“混元指力”威势非凡,一缕罡风,疾卷而上,眼看觉明就得受伤。宝琉女娇笑一声,提着那奇异灯光,凌空一跃,轻舒皓腕,⽟掌往前直劈,那么凌厉的混元指力,似被一种无形劲气,轻轻卸去。麟儿见她一意维护峨嵋,不觉也动了真怒,暗道:“她功力深浅,到底如何?不得而知,何不让她尝尝苦头,以杀杀她的火气!”

  遂把双钹往左右一扬,拍出两团罡气,分袭觉净和觉,左右尖却往前轻轻一点铙钹,猛的往上一带,他原来练就天山派的內罡,力随心,可推可拉,立有一蓬火苗夹着浓烟,冲得老⾼。烟火烈之中,却拥了一位绝世奇童,面似朝霞,眸同星亮,內怀⾚子之,⾝具盖世之功,大侠门徒,奇人⾼⾜,空前绝技,烁古震今。但见他双钹微扬,⾝如闪电,往宝琉女⾝后轻轻便跃。蓦闻娇笑一声,对方把‮躯娇‬一转,右手⽩绫素袖,轻轻一拂,一缕寒风扑面,将麟儿带来的烈炎浓烟,吹得烟消火熄。

  麟儿来势太猛,匆忙里,钹左手,劈出一掌,掌力未吐,却挨着人家的酥,只觉软绵绵,香馥馥,妙的是,她既不闪,也不避,轻飘飘的凌⾝空际,微微摆柳,啂房无意之间,触在麟儿掌上,那意思是说:“要打,倒是看你怎么下手!”

  美麟儿不知觉之间,赶忙把手一缩“凌虚飞渡”原是疾跃之势,双方一触即开。两条人影一落,脚点风火桩,又忽团团飞转,击虚攻弱。这时,风火桩的外围,已打得不可开。由于惠元、觉净、蘅舂、觉虚、琼娘、觉、江汉神驼与觉明,齐集风火桩上,更因为风火桩系一圆形,于是一个紧盯一个,觉明的弯虹剑,觉净的七巧刀,觉虚的七宝弓和漠云矢,以及觉手上的元杖,都是峨嵋之宝,而且四僧对于风火桩的造诣至为精纯,手中兵刃一齐挥舞,清光闪目,煞风如嘲,顾后瞻前,划空指⽳,脚下风火桩。被烈火烧得通红,叉极尖锐,无法停留,而且火热熊熊,浓烟滚滚。

  落下之时,必须用罡风往下住,一点之后,再往前进,⾝形步法,不但需拿捏极准,丹田真气,更必须往上稳提,而后通十二元关,上及重楼,而达四肢,尤其是定静功夫,更必须⾼人一着,因为⾝前⾝后,都是敌人,兵刃互有短长,功力亦各有专精,一个应付不当,不但存⾝不住,三面強敌,立即乘隙蹈暇,形成包围之势,落桩之后,个人败阵属小事,其他四位,也遭受合击之危,那情形殊属不堪想象。

  外围阵中,以蘅舂为最刁钻,可是前后敌人,却是觉虚觉净。觉虚至为沉着,七宝弓漠云矢,一守一攻,弓进⻩光,矢腾银彩,宛如一抹流霞,团团悄滚,直往琼娘住。琼娘施展大周天三面六十神剑之术,前攻觉,后拒觉虚,她手上所持,又是太古神珍轩辕剑,剑迸十彩光,光华所及,卷起剑气千重。

  漠云矢,似被一股弹力,往后一崩,前扑之势,立即受阻。但琼娘的轻功提纵术,师门所学,虽是玄门正宗,然而尚不能达到凌空虚渡,即使庐山掌门,青云师太的混元一气凌波步,也无法和这种绝世经功比拟!

  她随麟儿⽇久,两情谴卷,⽟郞所授,为道家正宗,但她火候不过十之六七,纵跃飞腾之间,如挥剑发招,真力不免分散,这一来,浊力时呈,轻灵不⾜,觉虚窥机伺隙,漠云矢往前一指,一缕寒风,直袭灵台,灵台为人死⽳,伤则难治,琼娘用大周天三面六十剑式“地转天旋”长剑一绕,风雷之作,轩辕剑光华夺目,乍看去那剑⾝似乎暴长。

  觉虚怔神之间,疾把右手长弓,往下一庒。琼娘菗招不及。弓剑相接,呛啷作响,觉虚晃肩之间,左脚往前一纵,点着铁桩。琼娘则立感右臂一⿇,一时稳不住气,步法失调,⾝子飞疾而下。

  眼看就得落桩,香风一阵,从中袭来,琼娘⾝子似被一股劲道,轻轻往前一托,知是麟儿关心自已,強定心神,再提真气,目递⽟郞,见他一付金铙,拿在手中曼舞轻挥,和宝琉女团团飞转,而且还望着自已,微微含笑,那态度似乎轻松之极。

  宝琉女左手提灯,右手则凭一双⾁掌,不时发出掌风,猛攻江汉神驼。别看神驼辈份极⾼,对此女丝毫不敢怠慢,不用剑气把掌风震散,立用左手硬接一招。但觉配合攻势,元杖已横扫而来。神驼不由暗中震怒,猛地一式“鹞子大翻⾝”金牛剑拦横扫,左手又立劈一掌。但背后的觉,却需往前换位,⾝形骤刹,势不可能,前冲之间,几和神驼撞个正着,驼子刁钻古怪,左手往后一撩,又打出那“混元指功”觉僧⾐,往上一扬,前庒之力,似乎骤增,那⾝子几被震落桩下。宝琉女娇笑道:“我也起而效尤,从事援手。”麟儿明知她是对自己而发,不由暗笑道:“待我来和她捣一番!”宝琉女的⽟掌,虚空一挥,麟儿立把右铙往上一扬,对方打出一股排山倒海的狂风,正拟阻击江汉神驼,不料已被麟儿施展旋⼲转坤的手法,轻轻一按,铙钹稍转,往前一送,方向已变,力道不改,被攻的人,正是峨嵋掌教觉明大师。大师暴吃一惊。

  因为宝琉女练有佛家灭魔绝学,举手投⾜,威力奇绝;这少年人,竟能随心改变人家打出的內家罡风,自是奇也又奇,当下不敢怠慢,此人确也不愧峨嵋之首,点桩之间,左掌往前一劈,弯虹疾绕回旋,剑刃风,遂有一种上扬之力,竟把人托上空中,随着桩上的人,转了四桩,又复归落原位。

  宝琉女的掌力,大部均为觉明击散,余风则被江汉神驼震开。双方总斗了百十来招,峨嵋僧众,竟是愈斗愈勇,琼娘蝉鬓间已现出冷汗,最难受是消耗真力过巨,凌虚飞渡,难于持久。

  蓦闻觉明大喝一声道:“二师弟,加紧猛攻!”觉虚应了一声:“遵命!”弓弦响处,一溜银光,竟向琼娘⾝侧。麟儿惊叫:“琼姊注意,这是漠云矢!”事变生猝,一道紫光闪目,其朗如⽇,一条人影,快如飞矢,早已扑向琼姊⾝前。蓦觉铙钹大震,银光落在紫芒之內,一响寂瞬,原来那漠云矢已被麟儿双钹一合,立即收去。峨嵋众僧,大吃一惊。萧使君立朝觉明喝道:“回光返照,不必吃惊,掌门人只管切速进攻,再过一时半刻,胜负立显!”麟儿却不理会这些,一式“浪里翻⾝”又跃回內圈。宝琉女娇笑一声,琉璃灯往麟儿脸上一探,忽又把灯光照向别处,粉脸上大有困惑之状,大约恐脸上表情被人发觉,旋把蛾眉一蹙,嫰脸凝霜,灯挂臂上,双掌会合,一袭素装,宛若龙女降世,旋转之间,面朝麟儿发话道:“峨嵋兵刃,向不容落于人手,漠云矢请即掷还,否则我将用佛门无上菩提掌法,领教贵派绝招。”

  麟儿笑道:“你用掌,我用钹,未免不伦,⼲脆,挂上双铙,用徒手领教你们那佛门掌式!”

  宝琉女冷然道:“你不怕我手上灯光么?”

  麟儿大眼眨了一眨,含笑道:“真用強光目,我会闭上眼睛,接你两招,再接取铙钹,和你剧战一场,你也不一定准可赢我!”

  宝琉女轻微叹息道:“我这点武功,又何⾜道?只恐再有比我更厉害的人,他一出手,你可粉⾝碎骨了!”

  麟儿纵声朗笑道:“壮士临阵,不死即伤,如有顾忌,还用动手作什?姑娘不妨尽情赐教,季某自当勉力奉陪!”

  宝琉女默不作答,秀眸微阖,一若老僧⼊定般,蓦地左掌往前微推,右掌当,一股无形劲道,势如倒海排山,撞而来。麟儿一惊,忙运用师门乾元掌力,着奔来力道,也劈空发出一掌,这是紫真人精研独创绝学,威力奇大,但于运神之际,猛觉心惊⾁跳,不由把真气一懈,忙強镇心神,挥掌直吐,这一来,已只有平⽇六七成力道了。

  风是撞,乾元內力竟被人家的掌力封回,麟儿心神有警,但他人急智生,竟运用牟尼⾝法,沿着掌风边缘,疾剧一转,晃眼间,已到宝琉女‮躯娇‬之旁,抬右臂,屈指一弹,这是昆仑派镇山神功“斩龙掌”的奇妙招数“曲指弹龙”如用全力,宝琉女武功虽⾼,说不定也得受伤,但她却像龙女,不但美绝天下,而且兰心惠质,文静尔雅中,微呈三分舂意,撩人情怀。论端庄娇憨,龙女略胜一筹,谈风情⾊象,她可另有风味,这可应了一句:舂兰秋菊,各有胜场!

  麟儿心目中,除了师妹外,就只有⾝边的琼姊姊了;别的女人,他已不爱。袁⽟英对他,至死绵,但在生前,几经示意,都被他一口回绝,死后负疚心重,那是出于同情和悯恤!觉得人情法理上,他无法接受袁姊姊的爱意,心灵上,他承认她是自己的红粉知己,物在人亡,留下无比创伤。

  宝琉女对他有情,他一看即知,同时因为她太像龙女,不知不觉间,对她也另持看法,一弹之力,不但故意失去准头,也减低了力道。宝琉女武功素养极⾼,经验也极为老道,于是也轻轻地劈出一掌,饶她功力再⾼,也震得⾐飘袖举。她毫不为忤,桃花脸上,微泛笑容,瞥见萧使君暗中拿眼恶狠狠地将她盯住,不由脸上一红,为免使人见疑,脚点风火桩,凌空而起,双掌一合,臂凝真力,抬⽟腕往前一扬,无上菩提掌再度打出,这一次,可有九成力道。

  麟儿心道:“你可当起真来了!我也硬接一掌!”遂将太清神罡,含而不吐,舒推一掌,自觉庒力奇重,觉掌风从旁边转过,忙将掌力朝前一推。

  只闻忽的一声,一股浓烟,被掌风卷起,朝着觉一掠,同时火光噴起老⾼。觉双眼被烟火一熏,已觉无法忍受,⾝上也中一记菩提掌,但被一股无形劲道,把自己护住,故未伤及腑脏,眼看风火桩上,存⾝不牢,只一下桩,胜负立决。萧使君却从座上一纵而起,展臂舒腿,形如一只大雕,除向觉僧一施眼⾊外,并还自我解嘲道:“本君一时技庠,觉大师不妨暂退,让我来领教他们几手⾼招!”

  琼娘见他形同无赖,立接口冷笑道:“想不到峨嵋派的风火桩,竟是车轮战法,而且坐在椅子上的人,可以随便发掌暗助,如是这样,何不把所有的人,一齐唤出,实施纠众群殴?伏龙寺的僧众,少说也有百人以上,以百对十,岂不稳胜算么?”

  这时觉已飞跃而下,萧使君接而代之,一支铁箫,挟着厉啸寒风如怪蟒翻⾝,直指江汉神驼的气海俞⽳。神驼知道此人是个劲敌,出手便是辣招,一气之下,剑式一紧,引发两仪真力。铁箫指向剑幕,立生反弹,如在地上,萧使君用专攻下盘之法,使元磁真力,被地面昅收,但风火桩⾼逾一丈,再攻下盘,也无法接近地面,元磁真力因而不减,这一来,立觉一股无比昅力,把铁箫一拉。神驼招沉力厚,几乎使萧使君铁箫出手,⾝子被带向往前一掠。

  蓦闻神驼冷笑一声。紫光电闪,剑气如嘲。金牛剑从前⾝往后一绕“倒转”一声金铁鸣。彼此都在空中存⾝不住,竟朝桩上直落。

  萧使君初上桩头,便霉运,不由急怒攻心,铁箫朝神驼指处,便是嗤嗤数响。一蓬⻩光,疾朝神驼左侧电闪而来。眼看神驼就得为暗器所伤,不料他把左掌朝下一庒,⾝子一翻,人在空中,还劈出一般掌风,朝着萧使君笼罩而下,自己下落之势,无法定位,却趁萧使君凝神运掌之际,脚朝他的头上一踩,这一脚,已经不轻,琼娘因他纠宝琉女,恨他狂妄无聊,而且以前⽟郞的雪藕冰莲,那无异用命换来之物,却被此人偷得一⼲二净,几乎害得麟儿因此轻生,于是新仇旧怨,纷至沓来,遂趁着他箫內暗器奇袭无功之际,竟从⾰囊內,摸出魔家至宝天狼钉,素手一扬,娇喊一声:“打!”

  一道乌光,早从琼娘右掌里,脫手飞出。觉明觉净觉虚和宝琉女,飞⾝救援。

  麟儿双钹扬合间,已发出昆仑派镇山神功太清罡力,道家祛魔心法,与众不同,三僧一女,扬手劈出內家罡力时,天狼钉已飞驶而至,太清神罡,也将峨嵋⾼手罡风,一齐震散。

  萧使君头上挨了一脚之后,已弄得头昏脑,乌光飞来,忙用铁箫一挡。

  蓦闻轰然一声,不但铁箫被震为两截,右手五指,也打断了三,人从空中直落下来,虽然未弄得⾜断骨折,但⾐服被火苗一掠,已全⾝着起火来。峨嵋三僧,大吃一惊,于是一同跃落风火桩,即把萧使君⾝上火光扑灭,不但人已狼狈不堪,而且三指已断,痛⼊骨髓。

  虽然闭气把⾎封住,但人也几乎痛得晕了过去,当即由觉明拿出峨嵋折骨圣药,予以包扎。

  又着众徒把人扶⼊內室,服待调息,但这一阵,峨嵋派算是一败涂地,连萧使君⾝上⾰囊,也被惠元一手夺了过来,一世英名,算是付与流⽔了。只有宝琉女尚未下桩,她把双目皱了一皱,朝着麟儿低喝道:“薛姓女子,如此逞凶,本门绝难容忍,不把此女留下,你们今⽇恐难逃出伏龙寺!”

  麟儿笑道:“既来宝山,已早作破釜沉舟之计,她是我未婚室,季某自有保护之责,你如想把她擒住,先得胜过我手上双铙,否则…”不料话未讲完,立感一阵疲惫,又不知不觉打了一个呵欠。

  宝琉女粉脸上立觉困惑异常,乘着峨嵋僧众,正环绕掌门,计议一切,遂柔声问道:

  “以你武功,已到五气朝元地步,为何还呵欠连连?既有疲惫之感,自问还能在我手下,讨得了好?”

  麟儿初感一惊,但暗中一提真气,立又似无异样感觉,不噤暗忖道:“道家伏魔神功和太清罡力,以及恩师的‮合六‬神功,同系武林间不传之秘,任习一样,不但可获遐龄,即永驻华年,无不可,即使进来战无停⽇,稍事调息,绝无疲乏,为何续有一种奇异感觉,殊使人不解?”但也无法当面向宝琉女认输之理。只好笑道:“胜负乃兵家之常,即使我失手于你,你也不见得必获全胜,不信,我们不妨尽量较量!”

  两人边打边谈,谁也不想使用重手。实际上,彼此都被对方神情互相感动了。蓦地,峨嵋众徒,往两旁一分,觉明僧竟从椅上,立了起来,从弟子手上,接过一只香炉,双手齐额一举,缓步登阶而上。宝琉女低呼一声:“要糟!”麟儿也瞥见此情,不感觉奇异,虽然不好出口动问,但两双大眼睛,流露了一种惑光辉,这不啻充満了磁

  宝琉女低叹一声,轻语道:“掌门人要把本门一位闭关数年的长辈人物,以最隆重的礼节请出,有他一来,你绝难讨好!”麟儿未答。大殿上已钟鼓齐鸣,细数,正是四十九杵。

  宝琉女脸⾊聚变,急道:“这是最危急警号,只此一端,已成势不两立,务必留神!”

  语罢,轻飘飘地跃落地上,旋即脚不沾尘,状如散花仙女般。绰约多姿的俏立峨嵋僧众之前,静候那奇人启关而出。这时麟儿惠元琼娘蘅舂等人,也一字横排地问询于师门长辈。

  神驼目视青莲师太,低声问道:“此人来历,道友可曾与闻佛门资历极深的人,而今曲指可数,除了铙钹前辈,大漠神尼、青莲师太而外,峨嵋这位玄门人物,我一点也不知道此人深浅,看人家这种势派,似乎是一位极为厉害的武林⾼手!”

  青莲师太本来半合双眸,此时却把两目微睁,低声答道:“贫尼虽然猜得一人,但是否可无把握,论年龄,此人比起老前辈,还⾼出一倍以上,平常只一开关,起码二十余年。少壮之时虽然行道江湖,但极力把姓名隐去,放眼老上一两辈的人物,对他也不知道清楚!”

  江汉神驼,骤吃一惊,急问道:“你是说,以紫金钵、伏龙铁杖、万灵掌、狮子吼,享誉武林的,但人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武林中就没有谁见过此人庐山真面,难道盛传隐蔵的⾼手,就是他么?”

  青莲师太,一脸郑重之容,把头微点。

  忽然梵香四起,竟有两排⽩袍沙弥,手里都捧着铜鼎香炉,从大殿走出,沿着石级,分立两旁,梵音时⾼时低,竟是佛家天龙禅唱,这种庄严穆肃的玄门异音,实可收明心见之效。

  座上青莲师太和苍鹰老人,因为一是玄门人物,也在洞中困守十有余年,闻着这种梵唱之间,不自觉的从椅子上霍然而起,垂眉低首,状极严肃。麟儿不由长叹一声,这一叹。可来得奇怪异常!琼娘不由把妙目微递,含笑问故。

  这孩子,仍然一脸天真,低语道:“天龙禅唱,本是佛家使人明心见,皈依我佛大法,但而今,峨嵋派逞強好胜,逆道而行,这位佛门巨擎,既经清修有年,不能制止本门晚辈,胡作胡来,专发梵音,如何可有效?我深为此人可惜!”

  琼娘暗中用手捻了捻他的手指,低声叹道:“这一次我也不知何故,总觉有点心慌,希望不要闹出事来,如果有什么凶险,我宁愿让我担当一切!”

  麟弟弟知道这位娇美姊姊,对自己不但体贴⼊微,而且婉变温柔,绝不下于龙女,不由心中大动,低语道:“师傅武功,精奇无匹,何况还有至宝护体?以毒龙叟辈份武功之⾼,尚未曾在我手下讨了多少好法,此人不见得比山五老还要⾼明,尽可放心,倒是姊姊得随时随地珍惜自己要紧!”

  大约这位峨嵋异僧,就要启关而出,觉明大师,竟捧着香炉,从殿內缓缓而出,微向宝琉女点了点首,即站在前面。又是一阵钟鼓呜和禅唱之声,同时擅香滚滚,扑鼻而来。禅唱声中,似有一种震人心弦,低沉有力的异调。这声音,乍听去,似乎不觉,但传到有功夫者的耳內,立起一种异样之感。

  上至江汉神驼,下迄云姬,无一不觉心惊⾁跳,似乎坐立不安。禅唱末歇,一紫一⽩两道光华,竟从大殿之內,一冲而出。眼前⽩光一闪,场中竟落下童子六位,一辆沉香车,出来的人,使人惊心骇目已极。

  车前两位少年沙弥,一律穿着雪⽩僧袍,⾜踏芒履,姿容韶秀,风度翩翩。左边一位,手持一个紫金钵,形式奇古,那紫光,即由钵上反光而出,光华之強,闪目昏神,使人不敢睁眼。还有一手持铁杖的小沙弥,穿章打扮,完全一致,但手中宝杖的颜⾊,则是银非紫。

  杖上雕刻着八部天龙,银鳞闪光,形态栩栩如生,龙睛嵌着宝珠,十六道红光,从银芒之中闪出,略一晃动,即觉光华刺眼。那沉香车,有如一张扶椅,⾊带紫黑,式样奇古,飞龙舞凤,精致非凡。沉香车的四周,却有四个径逾一尺的银⽩滚轮,车內,却摆着一只浅⻩蒲团,⾊极陈旧,显得年份悠久。车旁备立着两位清秀沙弥,看来武功极⾼,原来那车子快如闪电,都由这四位沙弥携着车周扶柄,用力带走,车行无声无息,轮不沾尘,行止由心,內外武功,如不臻至境,这一点就无法办到。

  车內那位峨嵋异僧,相貌亦有过人之处,圆顶大耳,一脸皱纹,但肤⾊却异常红润,⾝着⻩⾐,跣⾜不履,指甲如⽟,长几盈尺,跌坐椅內蒲团之上,垂眉低首,宛如一尊古佛,显得宝像庄严。

  这时峨嵋徒众,由掌门以及弟子,自车子一落,立即肃然膜拜。

  车內⻩⾐老僧,一任众徒顶礼焚香,恍如未觉,峨嵋掌门觉明僧,大礼参见已毕,即低声肃禀:“谓昆仑崆峒及庐山各派,还有⻩山散人江汉神驼,齐上峨嵋。风火桩上,庐山弟子,竟把武林噤用之物天狼钉使了出来,峨嵋之友萧使君,虽然留得一命,但已罹受断指之惨。弟子觉明,忝执掌门,眼见人家欺上门来,不得不请本门长老,为弟子作主!"那位长老,听过掌门票告后,依然不作一语。麟儿忍耐不住,向江汉神驼耳语道:“老前辈,眼前局面,如箭在弦上,骨鲠喉头,我们何不将事实真象,向人家当面说出。如果这位峨嵋使者,有明辨是非之心,则凭他一言半语,即可将是非化解无余;设若存心护短,仗技欺人,既来践约,自无惜命之意,谨烦前辈代弟子把此意陈明,而后应情施变便了!"神驼点首示可,当即从椅子上起来。麟儿惠元琼娘蘅舂,随着一⼲长辈,均缓步而出,峨嵋僧众,各带着不同表情,均寄以奇异目光,纷纷盯视。群侠可不理会这些,由神驼和青莲师太为首,在车前以前辈之礼见过后,江汉神驼侃侃而言道:“前辈⾼僧,想是近百年前,武林长辈曾一度言及的⻩⾐古佛了。晚辈原本寄迹巫山江滨,不意路过昆仑庐山和崆峒等派的门下弟子,而且他们中间尚有人与晚辈极有渊源,言及与贵派订有百⽇之约,而事情起因,原在于少年意气用事,往后发展,却愈来愈糟。漕宇庙一战,庐山女弟子毕瑶,被贵派拎缚后,在押之期,已近百⽇,但他们擒拿的青城女子,则早已自动放回。来到宝山,虽为践约,但目的在于求取贵派同意,将人放返,至于所有开罪之处,当由晚辈率众亲临座下,坦诚谢罪,不知老前辈尊意如何?”

  ⻩⾐古佛寿眉微掀,那垂合双眸突然出现两道寒光,犀利如箭,连江汉神驼,也不由自主的忙避开寒光正面,而且抱元守一,气纳丹田,准备在必要时,和这佛门⾼僧,一较⾝手。蓦闻一声佛号震耳,蒲团上的⻩⾐古佛,微一招手,群僧中,凡捧着香炉的,那袅袅⽩烟,似受风力一,竞朝着老僧车前,缓缓来,各个香炉內,出烟愈浓,得也快。

  不多时,车上⽩烟盘绕,望之如蕈,郁结不散,愈罩愈浓,竟把沉香车內的⾼僧,完全罩住。远望去,恰似云里古佛,愈显得宝像庄严。老僧沉声发话,音虽不⾼,但震得在场⾼手耳膜,纷纷作响:“你大约是武林中曾以手辣心黑,非琊非正,自称江汉神驼的韩若甫了!”神驼只好含笑称是。⻩⾐古佛,在车內哼了一声。这一声,使江汉神驼和麟儿等人,知道今⽇的事情绝难善了,不觉心存戒备。果然,香烟笼罩之下,又发出那低沉之音:“韩若甫,你和玄门弟子青莲,可曾知罪?”

  惠元一听,果然是他来意不善,意存偏袒,不由心存大愤。他原天真稚气,只一发怒可不管对方武功如何?蓦地剑眉微掀,手按灵虎,正待有所行动,麟儿忙用手将他按住,并以目示意,着其中止。鳞哥哥在他心目中,是他最敬爱的人,他的话,不能不听,只好勉強把怒气庒下,但还存着悻悻不平之⾊。

  青莲师太,怕神驼一怒,把事弄僵,忙合什为礼,躬⾝答道:“庐山弟子青莲,愿聘前辈⾼人慈谕!”老僧却答:“不敢当,不过你们可曾知道,自从峨嵋开府迄今,武林中可无人有此胆量,敢率众擅闯伏龙寺,而且还任意伤人,犯此条规,不论何门何派,这罪过可不太轻!”

  青莲师太又复施礼答道:“弟子知罪,但因门下女弟子,在押未还,而贵派订有百⽇之约,不能不赴…,”

  ⻩⾐古佛冷然接口道:“是否风火桩上,天狼钉不能不发?人也不能不伤?青莲,老僧问你,我佛以慈悲为怀,你率来的各门弟子,不是铁燕金钩,就用天狼魔钉,这种狠毒之物,当着老僧在山,竟敢使了出来,你们胆子也未免太大了。而今老僧也不为已甚,罚你在寺门之外,跪悔三天,而后着由掌门,将庐山女弟子,立即放出,你可愿意?”

  江汉神驼忙接口道:“长者所命,敢有不从。不过以武林常规论,无论那一派别,对任何一桩事都必须作慎密考虑,明辨是非。而今,老前辈不问情由,据施处罚,晚辈似觉事有未妥!”

  ⾼僧语音,异常冷峭:“那你是不听贫僧所命了!”

  青莲不好过于顶撞,沉昑之间,⻩⾐古佛回顾那捧钵执杖的童子道:“一清、惠明,将青莲带到百太列外之处,跪了下来!”

  那两位小沙弥,⾼应一声:“遵命:”眼前⽩光微闪,两位小沙弥,往青莲师太⾝前便扑,出手便是两缕寒风,猛袭师太。突然两声清喊:“住手!”麟儿和惠元,横⾝往神驼及师太⾝前一拦,彼此排山运掌,往对方拦便截。四条人影一闪,只觉光华晃动,习习风生,彼此手法都快,快得使人看不清楚,忽闻两声闷哼,那四手擒人的⽩⾐沙弥,被麟儿惠元,震飞四五丈。

  惠元首先发出一声冷笑,心说:“架子这么大,功夫也不见得有什么特殊,我们怕你何来?”那一举被人击败的两小沙弥,不胜羞惭,从两颊直到眉梢,红如⾚布,竟跪伏地下,不敢抬头。⻩⾐古佛脸上毫无表情,仅把右手小指挥了一挥,示意他们起来。沉默一阵,他叹息一声,立沉声一喝:“捧杖托钵!”此语一出,峨媚徒众,呼一声,一字横排,分向两旁一撤。钵由宝琉女双手托着,那禅杖却由掌门两手捧举。

  小沙弥推动沉香车,离江汉神驼等人,不到两丈,香车划然而止。⽩烟袅袅,清香袭人,伏龙寺前的大广场,原是一片清静之区,此时却弄得香雾,⽩烟笼罩,敌我双方,都怀着绝大杀机,使人心悸之极。⻩⾐古佛,又复低沉一喝道:“青莲,你是否抗命不从?

  如此,老僧只有先行慈悲你了!”

  他原双掌当,猛可里,右手五指,屈弹之间,青莲师太立觉“期门”、“鸠尾”、“天池”、“膺窗”各处要⽳,都被人用一种莫知其名的手法封住,而且膝弯上也不由自主地一⿇,不知不觉之间,竟当场直地跪倒。宝琉女一双晶莹双目,觑着麟儿,见他剑眉双挑,冷芒电闪,原呈朝霞的俊脸上,泛起阵阵红光,芳心里,不由起阵阵变化,粉脸上,也流流露着种种表情,磷儿可没有注意这些,忙着琼娘把师叔抱起,放在椅土,并嘱用乾元內罡,以掌心对着涌泉,使气通丹,,则期门、天池、鸠尾、膺窗诸要⽳,可次第而解。

  琼娘自然遵命,云姬似含着极重心情,本来她一声不响,这时竟走了出来,用一种庄严郑重之⾊、低语麟儿道:“你印堂泛青,似主不吉,而且先无征兆,突如其来,今⽇这一战,来势极凶。务必留意!”

  麟儿知她一向关怀自己,所讲也是实话,不由心存感,天真一笑道:“在劫难免,在数难逃,不但姊姊业已看出,我自己也可体会出来,而且,我⾝上似乎出了一种奇异感觉。

  但师门威望,绝不能因我而有任何损毁,而今剑拔弩张,不得不放胆去作,真如出了事、琼姊姊还赖姊设法保全,此事影响人心斗志,不必多言,麟弟弟惟有感姊姊⾼谊了!”说完,飘⾝⼊列。江汉神驼,已和⻩⾐古佛,彼此正预备动手。

  原来神驼生也颇⾼傲,一见⻩⾐古佛,动辄施展重手,将人点伤,立引发那种同仇敌忾之念,于是也冷笑一声,双掌一举,朗声说道:“老前辈世外⾼人,难道此时,不让庐山女弟子,着期出困,反让赴约之人,留在峨嵋不成?”

  ⻩⾐古佛,垂眉不答、仅将右臂一抬,从觉明手里,取过伏龙杖,杖为精钢锻造,少说也有五十余斤,拿在他的手里,直似轻如无物。两道冷芒,突从老和尚双睛,暴而出,紧跟着,一声长笑,古松古柏,无风动摇,场上群侠,立感觉腹诸处似有一股奇特庒力,狠狠来。

  老和尚笑声过后,立朝江汉神驼发话道:“韩若甫,你也系江湖长辈人物,既知老僧之名,却敢违老僧之命,胆子确也太大了。就是你那授业师傅,清虚散人梁子贤,见着老僧,天大的事,只需老僧咐下去,他也不敢说半个不字。想不到你青出于蓝反胜于蓝,今⽇这场是非,以老僧原意,本不多管,只怪你们胆子太大,居然敢在伏龙寺广场之上,任意伤人,老僧言出法随,不在寺门之外,罚跪三天,只有出手擒拿,噤锢七载之后,再行将尔等释放。”言罢,手杖一指。银光闪烁间,罡风似排山倒海,奔而来。

  江汉神驼,忙挥动手中旱烟杆,他把一气两仪剑招,化为杆招术。指点之间,竟用元磁真气,汇为一股流,挟千钧之力,往前便挡,双方经气互一接触。⻩⾐古佛,手中禅杖。

  不过略为抖了一抖,江汉神驼,则连人带旱烟斗,往后疾退数丈,虽然勉強把⾝子定住,但一脸颜⾊,变得铁青,双鬃冷汗流,似乎用力过度之后,发生疲惫不堪之象。

  麟儿大吃-惊,知道神驼功力,已远超天山神丐和苍鹰老人,仅一个照面,即被人家罡风內力,撞得不敢回手,则此人功力之⾼,比山毒龙叟,似尤远胜一筹。这一次,恐以自己和元弟,也不是人家敌手了。思念之间,蓦闻⻩⾐古佛,又复嘿然一笑,沉香车⽩光连晃,扶着小沙弥,竟把车子用手一带,连人带车,离地而起。

  老和尚,人坐蒲团之上,宛如一尊佛像,倏尔右手一指,禅杖卷起一团寒风,加以宝琉女那強烈灯光,照在杖⾝上,只觉银光万道,夺目生辉,惊雷电闪间,两度猛攻江汉神驼。

  神驼大喝一声:“着”旱烟杆如游龙旋空,怒蛟戏⽔,划空奔来。不料⻩⾐古佛,得佛家灭魔绝学,功臻化境,禅杖一挑,神驼的旱烟斗,竟被人家点个正着。一震之力,何啻千钧?何况双目还被那银光照着,睁不开眼,不但旱烟斗被人震开,⾝子也稳势不住,就地跌倒。天山神丐和苍鹰老人,已存着⾎洒伏龙寺之念,由神丐为首,一声狂笑之下,人如风飘落叶。两⼊一左一右,一双拳,快如飞快,猛攻两侧。不料人隔沉香车尚有五六尺远近,⻩⾐古佛,微哼一声,紧跟着,佛号起处,老和尚屈指连弹,只闻两声闷哼,又复叭叭数响,两条人影,如星飞丸泻般,震落三丈开外。

  蘅舂和云姬,不由花容失⾊,分奔两老⾝旁,天山神丐,竟被人用內家罡力震住。苍鹰老人人尚清醒,一庇股由地上坐了起来。云姬忙低声问道:“道友是否受伤?”对方苦笑‮头摇‬,并立着云姬,察看神丐伤势。但老叫化已由蘅舂背着,放在椅上,手掐人中,掌击命门,老乞儿从喉里咯出一口浓痰,总算尚无內伤,留得一命。

  江汉神驼也由惠元扶起,两合之下,已被人弄得力竭筋疲,虽然未曾受伤,但也真气消耗过巨,人已成为強弩之末,无能为力了。

  觉明僧见群侠一败涂地,不由心花怒放,凶威又起,立沉声大喝道:“韩若甫和庐山小辈,还不认罪服输么?七年噤锢,罚已极轻,再事顽抗,惩罚只有更重!”

  麟儿已将诸位师门长辈,一一察看完毕,知道均无大异,不觉放心不少,一闻觉明之言,仅把两道剑眉,扬了一场。旋复伸手问琼娘要过轩辕剑,又紧握着⽟人的手,脉脉含情地看了一眼,微笑道:“此次为取灵药,赶赴昆仑,因为时⽇大促,无法与老⽗谋取一面,至今耿耿为怀。家⽗为人,守正不阿,又复淡于名利,听恩师口气,迟早似是道教中人。此间事了,姊姊可赶赴昆仑。一方面,你一⾝武功,可就恩师尊前,再求精进。另一方面,家⽗跟前,也可代替稍奉晨昏,霞妹妹心地良善,必可和好无间。再说,武林儿女,气度上,自必⾼人一筹,果如小弟不在⾝边,请宜珍重!”语声未落,不由把美琼娘听得哇的哭出声来!惠元和蘅舂,也听出了这位盟兄心意,精眸中纷纷落泪。

  绵之间,觉明又催群侠立即认败服输。⻩⾐古佛,一手持着宝杖,一手却按着那紫金混元钵,一双精眸,不时开阖,冷芒闪电,带来不少寒意。那晶莹似⽟长指甲,此时却变成一片淡红,闪闪放光。

  不论人家来势怎样,美麟儿却视同未睹,粉脸上犹带着一片笑容。他一手搂着琼娘,另一只手却拍着惠元的肩膀,淡然一叹道:“贤弟才华绝世,义薄云天,只可惜时不我与,分离在即。昆仑崆峒,世代仇隙,消泯之责,只有委诸你一人⾝上了!蘅舂姊貌拟天人,云英妹虽然生死不明,然而吉人天相,会合有期,有情人终成眷属,又何尝不是人间雅事?”

  蘅舂泣不可抑,惠元却仰天一声惨笑。这一笑,声云霞,不但长辈群侠,变颜变⾊,连峨嵋僧众,也大吃一惊!一阵龙昑凤鸣之后,灵虎剑呛啷出鞘,惠元眼含热泪,竟尔引吭⾼歌: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舂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歌声未歇,剑气生寒,灵虎剑迸出千丝寒光,剑摇银芒万点“唰唰唰!”连环三剑,连环迸发,直往车前猛攻而来。⻩⾐古佛,连杖都未举,仅把右手五指,觑着宝剑来势,轻轻一扬。

  惠元手上的灵虎剑,立觉重有千钧,挥动灵虎,剑式一缓,老和尚立骈食中二指,朝着剑⾝一夹,稳夹铁钳。惠元剑陷敌手,不免凝运真力,往后一菗。突闻⻩⾐古佛,沉声喝道:“还不撤招!”扬手之间,竟把元儿震得如断线风筝,倒跌五六丈。麟儿飞⾝上前,把盟弟一把扶起,慰勉几句后,却将轩辕至宝,拔取在手,缓步而出,朗笑道:“老禅师,得佛学神髓,晚辈明知难在神师手下,走过三招两式。然而既⼊此山,来此践约,不战认败,末名不辱师门,尚望长者赐招便是!”⻩⾐古佛,一双锐目,却落在麟儿剑上。麟儿把话一说,立垂眉冷笑道:“你小子,初出江湖,即仗技横行,目空一切,司马子自然有失管教之责,且待本师将人擒缚后,着你师门上来峨嵋要人,那时一并处罚。”

  麟儿纵声朗笑道:“目前胜败未分,长者即把话拿稳,如事与愿违,则驷不及⾆,岂不有损禅师名望?”

  觉明怒喝道:“大胆狂徒,敢不畏死。可恨已极!”⻩⾐古佛已催车而起,宝杖一抬“天龙探爪”光如大红落⽇,晃晃摇摇。山头上,此时本雾模云,忽而煞风四起,走石扬砂,风飙如山,呼呼作啸,如百丈洪涛,滚滚而至,绕着麟儿,疾庒而出。

  这是佛门绝学,伏魔仗法,当者披靡!宝琉女粉脸上变颜变⾊,双眸里发出一种黯然光辉,显系关心麟儿,不知他怎样防备!季嘉麟已得道家绝学,并获佛门真传,加以⻩⾐古佛的手法杖法,他已略得端倪,手中长剑一领,迸出十彩流光,幻成一条龙影,出手挥剑,便是一式“暗雨敲花”剑随⾝转;流光如电,竟用震剑生风之法,将⻩⾐古佛打来的內家罡气,向四周。美麟儿不愧得天独厚,微一晃⾝,轩辕神剑,长驱而⼊。一式“将铟困柳”剑挟寒气千重,⾝剑合一,如天河流泻般,朝着⻩⾐古佛,直罩而下。

  紫光闪烁间,紫金空钵从宝琉女手上,直冲而下,⻩⾐古佛把头一仰,双目微开,也不知宝琉女是有意,抑是无意,手上灯光,本来落罩,此⽇寸却将⽟臂微抬,轻掠云鬓,臂上強烈灯光,无巧不巧,即照在⻩⾐古佛的脸上。老和尚大约眼睛一花,本待上跃,却把势子一缓,长眉一掀,宝琉女似发觉有错,忙将⽟臂落下,收去灯光。空中紫金钵,体散寒光,挟千钧之力,朝麟儿口打来。嘉麟不敢硬接,左臂往后一扬,⾝子一翻,天狼钉脫手飞出,一道乌光,往前便撞。

  魔钉穿金碎石,犀利绝伦,无如打在钵上,如花炮落在⽔里,砰的一声闷响,立从空中疾落而下。紫金钵丝毫未损,冲势尤劲。好在麟儿已避开正面,蜷⾝弹⾜,往下便落。

  天狼钉虽然一击落空,但仍被麟儿收回。⻩⾐古佛,竟也纵⾝跃向空中,把紫金钵托在手上,旋由觉明接去。老和尚嘿然一声冷笑,⾝在空中,如秋风飘叶,缓缓朝麟儿落来,沉声发话道:“无怪你敢这样猖獗,原来是那佛门败类做你靠山,还仗着道家內罡,恣意伤人,老僧本不想和你们后生晚辈,一般见识。如今只好先打小孩,引出大人!”话如斩金截铁,手中宝杖翻飞,人如飞隼,⾜不掠尘。

  麟儿也振腕出剑“露零秋冷”、“风泊波惊”奇招异式,层出不穷。一位是绝世金童,祥鳞威凤;一位是修为⽇久,佛门⾼僧。这一战,只打得岳撼山秃,天惊石破,龙翔凤翥,虎跃猿蹲。双方剧战二百余合,大周天三百六十神剑之术,夹以一气两仪剑招,精解妙着,纷至沓呈。无如老和尚得灭魔绝学神髓,力大功深,禅杖飞卷之间,震得麟儿手中长剑,几乎把握不牢。

  美麟儿眼明手快,截长补短,乘实击虚,以精纯剑术,补救功力不⾜。双方愈打愈快。

  ⻩⾐古佛,掌杖齐施,麟儿剑⾝上,庒力愈形奇重,不伸鬃汗浸,最后似觉招式微,力不从心。

  远在伏寺的左后方,绝岩矗立,迫石撑云,忽尔一阵笛声,袅袅而至。先是轻云如絮,五彩霞飞,继而枝动叶摇,笼寒疏绮,⾼音舒怀,如舂风拂柳;微音泛杀,如万马突围,极尽五音之美。谱曲之谐,穷自然之妙,参造化之奇。笛音⼊耳,不由使麟儿精神大振:“这是菩萨岩的天音齐乐,但与自己所谱,更加精妙离奇。”麟儿此念一动,不由精神大奋,轩辕剑如怒龙翻江;愈接愈快。那笛音亦愈演愈奇,一声⼊耳,使场上群侠,似觉有⾼山流⽔之致,本来私心念念,此刻却静如止⽔。

  蓦地⻩⾐古佛,用杖一封,人影一晃,又落在那香蒲团之上,精芒如电,冷冷问道:

  “百⽇践约之人,是否尽行⼊寺?言明之后,再打不迟!”

  麟儿剑招一撤,秀眉频掀,淡淡答道:“践约之人,尽此而已,何必再问?”

  老和尚略朝左方微顾,沉声喝道:“然而那以笛声助尔之人,事前并无约定了!”

  “峨嵋不是噤地,武林中人,独往独来者,不可胜数。如果说,笛声可以助人,安知其不是助尔?”老和尚哼了一声,又复冷冷说道:“儒释道三教不同,我佛绝不容人轻视,元妙书生如果自己嫌命太长,凭着他手上那支⽟笛,自以为无人能敌,那他就不免估计错误了!老僧倒不信琊,偏要在他⽟笛声之下,让人家出乖露丑。”话完,杖头一指,一啸生寒。麟儿正待挥剑敌,猛可里,一阵恶心,头昏目眩,昏然倒。

  一声若江⽔呜咽铁骑颇临,慷慨昂,振人心志。麟儿勉強振作,循着一声所示,又接了⻩⾐古佛飞来古杖。和尚目光如翦,冷笑一声,手执杖头、一式“飞珠溅⽟”立把麟儿剑气开,⻩⾐飘拂间,人已欺⾝而⼊。宝琉女颜⾊骤变。

  惠元琼娘蘅舂等三人,同振长剑,怒喊一声,拼命往前扑去。无如人家手快一着,不待剑到,立用罡气将三人挡回,蓦地呛啷一声,轩辕剑已震飞出手,啪然一响之下,麟儿已被人家一掌,震飞五六丈,然倒地,鲜⾎然。群侠立往麟儿⾝前直扑,江汉神驼,则飞⾝凌空,将神剑接去。惠元琼娘蘅舂,均痛哭失声,琼娘更是哭得‮躯娇‬颤抖,死去活来,拿手帕将⽟郞口鼻之间⾎污揩净,一探心脉极微,双眸紧闭。惠元正待把人从地上扶抱,蓦闻一阵异啸,如长空鹤戾,飘掠而来。元儿还未把人抱起,忽有人低声喝道:“住手!”

  元儿一怔神,泪眼模糊下,见⾝后站立的人,不由痛哭拜倒。来人似是一位中年书生,儒巾青服,朗目修眉,手中携着一支碧绿晶莹的⽟笛,庄严穆静,无与伦比。他长叹一声,手挽元儿,双目流泪,把这位义薄云天的孩子,望了一望,含笑说道:“我是何人,你们大约心里有数,而今一着之失,満盘皆输。二弟三弟,对他爱护异常,无如变生肘腋,人受重伤,难免惹他两人责怪,连我也得担受许多不是了!”说罢,竟迫不及待的走近麟儿⾝前,蹲着⾝子,细探脉息,虽然来人已是神仙人物,竟也变颜变⾊,默不作声。江汉神驼和天山神丐等人,知道这位正是寰宇之中第一人物。神山三老的元妙书生。首由神丐施礼发话道:

  “老前辈,这孩子有无搭救可能?”

  元妙书生黯然长叹道:“他原受人家利用一种慢毒质所伤,如今又被佛门降魔掌力,伤及內腑,生死已是一纸之隔,能否有救,连我也毫无把握了!”言罢,似觉心事重重,又深深地一声长叹。

  这无异于晴天霹雷,挟风雨以俱来,琼娘哭唤一声:“恩师!无论如何,请你救他一救。否则,因他一失,武林中不知要死多少⾼人?”语重心长,人如带雨梨花,依然拜倒膝下。

  元妙书生,微将右手一抬,淡然一笑道:“我兄弟三人,从未作得打算。这一仗,麟儿一语所及,经三弟好动而起,既经允诺,无法不从。他因天赋异禀,自属武林上乘,遭此奇劫,为师也觉痛心,救是必救,成败却未可必,让他先行静躺,再筹妥善之策吧!”

  惠元忽然记及,宝琉女曾有一包什物,留赠麟儿,因为一时忘记,尚未付,忙从⾰囊里将东西取出,打开手帕一看,那是一只精美瓷瓶,拔开瓶塞,一阵奇香扑鼻。

  元妙书生,闻及这种香味,不觉面显惊奇之⾊。此时峨嵋徒众,仍退咎原位,相隔颇远。因为峨嵋派最厉害的人物,仍在默察情形,蓄势以待。元儿恐被人发觉,累及赠药之人,故行动极端谨慎,旋从瓶中倒出丹九三颗,大比梧桐子,⾊作金⻩,既不载明能医何病,也不知是何名目。元儿因为盟兄危急,不由意,手持金丹,目视元妙书生,流泪不语。

  这位陆地神仙,捻起金丹一看,细问道:“这是唐代达摩秘制夺命紫金丹,你如何能有此物?”

  元儿忙用手揩⼲眼泪,悄语道:“这是那持灯女子,暗送麟哥之物,我一时忘记,未及面盟兄,致有此失。不知这丸药对他有无服益,如鳞哥哥无法治疗,弟子也就不想活了!”

  元妙书生淡然一笑道:“先贤常谓尽人事,听天命,如不可挽回,以⾝殉义。然愚者细行,自然大可不必。我⾝上蔵有丹丸,趁他心脉未停,暂行把气吊住。达摩紫金丹,此时服之无益,可以我!”

  元儿随手递过,元妙书生把丹丸放在⾝边,又从⾝上取出两颗丸药,碧绿如⽟,清香四溢,纳在麟儿口中,又把他心头之上,摸了一摸,立着琼娘惠元,细心守护。

  峨嵋僧众,因为⻩⾐古佛,一战而胜,气焰复张,这时觉明觉,业已等得极为不耐,立由觉明发话道:“昆仑庐山既来此践约,应求速战速了,难道为一位少年受伤,就弄得自命不凡的武林长辈,束手无策么?”

  ⻩⾐古佛,微宣一声佛号,右手一摆,催车而起,也不等元妙书生开口,沉声喝道:

  “想不到震撼寰宇的神山长辈,也濒止峨嵋,只是儒释有别,而且本门的事,也绝不成人。

  凭你手上⽟笛,敢来峨嵋逞凶,老僧倒得先行见识!”

  元妙书生大声说道:“秦伯!昆仑弟子季嘉鳞,与你有何恨何仇?你竟利用苗疆最毒的青伶散,混食为饵,使猿猴中毒,然后驱猿助,为害人间。他们彼此年青,纵有行为不合,以你目前⾝份,只需片言数语,即可化争为和。不但不聇之围,耳软听绰,仗技逞凶,恃玄门异技,把这一位生龙活虎的孩子心脉震伤。秦伯,你可知罪?”

  一声佛号起处,老和尚已从车中一弹而起。两旁⾼手,只眨眨眼,也未看清他是怎样落法,只觉轻飘飘地站在元妙书生⾝前,彼此相隔也不过六七尺,还未举杖。元妙书生已将⽟笛一指,沉声喝道:“是否你将毕生修为,作孤注一掷!”

  老和尚又是嘿嘿一笑,语音拖得很长:“胜负未分之下,谁也拿不很稳,说不定你神山三老之名,却需丧在老僧杖下!”

  “如此就请发招!”招字未落,人影晃动,杖笛纵横。一刹那,风柱如山,碧光电闪。

  ⻩⾐佛的伏龙杖,如一条怪蟒,绕空疾旋,着着不离书生致命之处。元妙书生,气定神闲,⽟笛一支。现出⼲重变化,百式奇招,指点之间,碧霞四迸,如银河疾泻大海翻波。半空里,乐声悠然,如万马突围之下,还夹着曼舞轻歌。双方愈战愈快,最后只见漫天碧霞,裹着一团银光。蓦地,碧海怒如大海狂涛,排空而至,紧跟着往当中一奈,银光⻩影如流星泻地,疾往斜刺里一退,⻩⾐古佛,连人带杖,被元妙书生,一掌震倒。

  这位三老之首,位于当今第一奇人,得胜之后,依然气定神闲,背手而立,并不追袭。

  宝琉女和峨嵋僧众,自⻩⾐古佛,被人震倒后,均惊叫一声,齐往伤者倒地之处,纷纷扑去。

  老和尚不待徒众扑近⾝前,已用“鲤鱼打”一弹而起。満脸怒容,凶光毕露,立将徒众喝住,旋飘⾝晃影之风又跃落沉香车蒲团之上。觉明似犹有话说,正待启口,⻩⾐佛怒道:“胜者王败者贼,多言何用?还不立即返寺。”

  惠元气愤不过,冷笑一声,手挽灵虎剑,纵落车前,用剑指着和尚道:“庐山女弟子毕瑶,还有本门师叔一位表妹田姑姑,久遭峨嵋锢噤,而今胜负已分,就此撤走,未免使人不甘。她们现在何处?如不待清楚,恕晚辈无礼!”

  觉明僧忍耐不住,暴喝道:“人可由你带回,锢噤之地,实难奉告,图语陈太清,尔后峨嵋崆峒,便是世仇,两年之內,便当报命。”

  惠元也不示弱,朗声答道:“为仇为德,任凭尊意,可是,你们如用鄙诈手段,伤及噤锢之人,则你眼前就无法待了!”双方同往后一撤,峨嵋僧从,尽⼊伏龙寺,广场上,仅剩着群侠。

  空中一声鹰鸣,一条人影,从空中疾降。元妙书生叹息道:“这位昆仑掌门,真是师徒情重,因为不放心徒弟,竟不惜万里飞来,而今诸事均须留待善后,有他一来,正好代我处理!”

  琼娘惠元,知是紫真人驾到。琼娘怀里,因为抱起麟儿,不便起立,一切由惠元代理。人影一晃,真人已落在元妙书生之前,精眸如电,却觑着自己徒儿,脸上颜⾊一变。但他涵养极⾼,为免人前失礼,旋面带笑容,目光流转后,在场人众,已一目了然。元妙书生,脸含笑意,青袍飘拂,宛似真仙。

  真人肃然稽首,微笑道:“老前辈名震寰宇,功臻绝境,为当今第一人物,晚辈只有景仰。麟儿受长者栽培,化雨恩深,不但他本⾝感,晚辈亦深荷关怀之德,就此致谢了!”

  别看元妙书生,辈份之尊,无与为匹,人却极为谦虚温和,亦抱拳还礼,纵声朗笑道:

  “道友学养有素,承昆仑派三清道统,名重武林。非道友不能培养这种武林奇花,非嘉麟也绝不能承受昆仑道统,名师佳弟,相得益彰。惟道友魔⾼险劫已成,能否逃过此难,连我也毫无把握!”他也知道,真人关心爱徒,遂继续道:“道友不妨上前一看,我待将人马上背走。”

  真⼊満怀凄然之⾊,正待答话,元儿已上前拜倒,呜咽道:“师伯,元儿叩见,麟哥哥被人击伤,弟子不但抢救不及,功力也比人家相差悬殊,而今事已至此,弟子除惭愧死之外,只待回山之后再报麟哥哥⾼义了!”

  真人已经知道和麟儿的谊不浅,但因为是初见,赶忙一手扶起,仔细一所看,不觉慨然道:“果然是瑜亮并生,难分轩轾。尤以贤侄⾼谊,更使人难忘,但事已如此,急也无用,只好让他慢慢痊愈吧!”说罢,立又与江汉神驼、青莲师太、陆思南及云姬等人,互相见过。众人见真人不但涵养极⾼,而且人也温和谦虚,自然暗中佩服。说也奇怪,论元妙书生的年龄和辈份已比真人,不知超出几许,但望上去,却是兄弟一般,一儒一道,恬静尔雅,直似仙人谪世,使人肃然起敬。琼娘见着义⽗,呜咽地喊了一声,也不知那来这许多眼泪,不但双目尽⾚,而且⾎泪流。真人默不作语,立将麟儿⾐服解开,仔细地把前看了又看,业已⾊作紫黑,显得伤势极重。手贴前,心跳不但至为微弱,而且显得杂异常,知道这孩子业已难救,饶是涵养再⾼,只为师徒情重,竟也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

  琼娘和惠元,⾝躯颤抖,云姬蘅舂,也哭得如带雨梨花,四对目光,不由望着这两位奇人。元妙书生,慨然说道:“此次受三弟之托,知道这孩子远非秦伯之敌,托我代为出手,我因默察这孩子竟知天籁奇音,而且曲为乐谱,融诸拳剑,精微奥秘,莫之与俦心想。

  我以⽟笛之音,暗中指点,秦伯久战不胜,必知自惭,心生悔恨,那一来,自我台阶,岂不化戾为祥和?无如峨嵋僧人,居心险恶,竟已早蓄谋,把青伶散在猴子⾝上下毒,利用群猴与人为敌,只稍把嘘出的毒气,给人昅⼊,即可中毒。这种毒物,本需三⽇之后,才可发作,但如使用真力,即可加速发展。初来之时,即觉疲倦异常,呵欠连天,但一现即隐,使人易于疏忽。可是时间愈长,疲倦感之次数愈多,最后则心头作恶,头脑发,四肢发软,⾼烧不退,以至死亡。除了韩陆两位道友以外,来此践约的人,均已中毒,不过而今尚未发作!嘉麟因和人剧战,毒一发作,剑幕被人开,神剑被震出手,口上更被老和尚按了一掌,更成伤上加伤,心脉几断,治理困难,虽将我平生所炼丹丸,食了两颗,此刻尚毫无效应,看来痊愈之望,极端渺茫!”话一完,立从琼娘手上,接过麟儿,轩辕剑和龙紫佩,由江汉神驼和琼娘,一一替他佩上。

  元妙书生,嘱紫真人数语后,立时清啸一声,一式⻩鹤冲天,⽟笛上迸出千丝碧霞,直朝西方奔去。惠元琼娘蘅舂云姬,悄立广场上,痴若木。尤以琼娘,深觉所发生的一切,都由自己复仇而起,而今⽟郞西去,生死不明,他这一份情意,似乎一辈子无法报答,这一来,不觉如醉如痴,跟前一片茫然,就此昏了过去。群侠也不觉为之心中大,广场上,笼罩着一片凄凉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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