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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宦海江湖 作者:独孤红 | 书号:41331 时间:2017/9/18 字数:15499 |
上一章 第十四章 下一章 ( → ) | |
李⽟麟一个人坐在房里,脑海里不住的盘旋这些,没把心思放在善琦所说的“鬼”上去。 因为即便有那个“鬼”那也一定是秘密机关的“人”要找秘密机关,就得先找“九门提督府”那个总管,其关键还在善琦⾝上。 而等善琦露了面之后,到那时候再找善琦,就远不如直闯大內来得直接了! 至于察铎的被召⼊宮,他认为顶多也只是挨一顿训斥,他绝没想到察铎会被扣在宮里,而且一扣就是三个月。 他这里正在想,一阵杂而急促的步履声传了进来,进这个院子分作几路,紧接着到处响起了敲门声。 这是什么事儿? 李⽟麟正自凝神,一个步履声直奔他这间屋来到,门上马上响起了剥啄。 李⽟麟道:“哪位?” 门外响起个话声:“客官,是我,伙计。” “门没上闩,进来吧。” 门开了,匆忙进来个伙计,一哈,赔上一脸強笑:“请问客官,号簿上登记的姓名李⽟麟,是不是您?” 李⽟麟道:“伙计,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伙计脸⾊一⽩:“客官,既然没错,那就请您⾼抬贵手换家客栈吧,我们也不敢得罪您!” “伙计,你什么意思?” “客官,您千万包涵,‘九门提督衙门’刚在各处城门贴出告示,说要捉拿要犯李⽟麟,有知情不报,或者是窝蔵…” 李⽟麟霍地站了起来:“有这种事?” 伙计吓得一哆嗦,往后就退:“客官⾼抬贵手” 显然他是以为李⽟麟要对他怎么样。 李⽟麟没心情解释,道:“伙计,告示确是‘九门提督’衙门贴出来的?” “是啊,不信你可以去看…” 哪有这么说话的,这是什么用心? 伙计话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脸一⽩,忙又把嘴闭上了。 李⽟麟想了一下,道:“谢谢你,伙计,你们不为难我,我也不连累你们,我这就走。” 他还是说走就走,丢下一块碎银,往外就走。 伙计怔了一怔,忙从桌上抓起碎银,往外就追:“客官,我们不能收您的店钱” 等他追出了屋,院子里已经没了人影,伙计又怔住了。 缉拿告示已经贴出来了,李⽟麟他可不在乎,出客栈他就顺着前门大街往北走,他要看看告示去,看看告示上署名、用印的,是不是还是善琦。 伙计说告示在各城门口贴得都有,那么这座前门,也就是“正门”一定贴的有。 伙计没骗他,老远他就看见“正门”右边围了一大堆人,城墙上⾼贴着一张告示。 走近看,没错,是张缉拿告示,缉拿的是他李⽟麟,罪名是擅闯官署劫持朝廷官员,出告示的也确是九门提督衙门,署名用印的,正是善琦。 显然,善琦还安安稳稳⼲着他的九门提督兼步军统领。 只是,告示上只有姓名而没有画影图形,这么一张缉拿告示,抓起人来就不好抓了,除非认识李⽟麟的,除非李⽟麟逢人就报名,否则脸上又没写字,谁知道他是李⽟麟,上哪儿抓去? 李⽟麟并不在乎缉拿他,他只是要证实九门提督善琦是不是安然无恙,现在已经证实了,善琦乌纱帽戴得稳,确是个“福星⾼照”、“官运亨通”的人物,那么,李⽟麟他就要闯大內了,而且决定就在今夜! 口口口 兰珠格格也知道“九门提督”出告示,缉拿李⽟麟的事了,她本没上“九门提督衙门” 去质问,因为她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 她知道“九门提督衙门”在一个理字上站得很稳,她更明⽩,在背后给九门提督撑的是什么人,她不能找上“九门提督衙门”去,因为那不但没用,后果还会跟察铎一样。 不过她绝不可能像察铎那么幸运,察铎⾝后有位远在蒙古的神力老王爷,她背后只是个承亲王府。 承亲王府比起神力鹰王来,可就差多了。 这就是兰珠格格跟察铎不同的地方,别看她平素刁蛮、任,一旦碰上了正经事儿,她不但细心,而且肯用脑筋,甚至本眼光就比察铎看得明⽩,看得远,也许,因为她总是个女儿家。 可是,尽管她细心,她肯用脑筋,甚至本眼光就比察铎看得明⽩,看得远,而且她也明知道承亲王远不如神力鹰王,格格她还是有件事令人费解。 那就是为什么她还敢管这件事,难道她会不知道⽇后那种可怕的后果? 这,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明⽩了! 她现在要做的,只是找李⽟麟。 可是,这么大一座京北城,她跟李⽟麟在京里的关系搭不上一点边儿,上哪儿找李⽟麟去? 带着两个蒙古勇士,东一头、西一头,几乎把外城都跑遍了,就是没李⽟麟的一点影子。 尽管是骑着马,可是人也够累了,唯一的安慰是府里派人送来了信儿,⽟贝子进宮打听的结果,察铎安好无恙,吃、住都舒服,就是被人看守,不准擅自行动。 尽管如此,这对察铎来说,对“神力鹰王”四个字来说,已是很够受,很够受了。 这当儿,三人三骑正到“天桥”口上,马还精神,可是人,累加上急,似乎已有点儿 “无量寿佛!”一声清悦佛声传来,一位中年美道姑单掌立,拦在马前。 谁也没看见她是哪儿来的,兰珠格格本没那心情,她一声:“你们⾝上谁带有银子? 替我布施点儿。” 她一带马头,就打算从美道姑⾝边绕过。 美道姑却伸手扣住了健马辔头:“女施主,贫道化的不是⻩⽩之物,贫道化的是女施主的片刻工夫。” 兰珠格格一怔:“你怎么说?” 美道姑道:“请女施主借一步说话。” 两名蒙古勇士催马过来了:“你想⼲什么,还不快放手?” 美道姑视若无睹,听若无闻,只望着兰珠道:“女施主是不是在找个人?” 兰珠格格心头一跳,忙道:“你知道…” 美道姑道:“请女施主借一步说话。” 兰珠格格迟疑了一下,毅然点头道:“好,哪儿?” 另一名蒙古勇士忙伸手:“您…” 美道姑道:“有人犯个‘查缉营’小小统带,九门提督衙门都贴出了缉拿告示,出家人何来天胆,怎么敢,也与世无争,没必要犯侵皇族亲贵,何况⾝旁还有两位都能以一当十,来自蒙古的勇士?” 这话,说得更明⽩了,连两位蒙古勇士听得也一怔。 兰珠格格毅然道:“你带路。” 美道姑松了健骑辔头,微一稽首:“请随贫道来。” 她转⾝进了一条小胡同。 兰珠格格催马跟了去。 两个蒙古勇士当然紧跟在后。 美道姑在前带路,一阵左弯右拐,到了一户人家墙外,一看就知道是这户人家的后门,美道姑她推开了那两扇门,道:“只好烦劳三位下马,把坐骑拉进来了。” 她先进去了。 兰珠格格跟两个蒙古勇士下了马,三个人,三匹马,进了门再看,只见眼前是个后院,亭台楼榭一应俱全,只是荒废已久,不过从前的亭台楼榭,甚至-草一木看,可以想见,当初一定是美景如画。 只听美道姑道:“这儿是贫道早年一位兰闺好友的故居,廿年没人居住了,是以荒凉如此,好在亭里还能坐人,女施主请过去坐吧。” 兰珠格格站着没动,凝望着美道姑,道:“人呢?” 当然,她问的是李⽟麟,已经到了地头儿了,仍没见着李⽟麟,她自是要问。 美道姑像没听见,含笑微拍手:“请女施主亭里坐。” 兰珠格格见她装听不懂,不答话,心里疑虑顿起,当然更不会听她的,往小亭里去了: “我问你人呢?” 美道姑微微一笑:“看来女施主仍然信不过贫道,既如此,那又何必跟贫道上这儿来?” 兰珠格格有点不耐烦了,眉梢儿一扬,就要说话。 美道姑紧接着又是一句:“女施主要找的那个人姓李,没有错吧?” 兰珠格格一听这话,心里刚起的一点疑虑马上又云消雾散,没再说一句话,毅然迈步行向小亭。 两个蒙古勇士要跟。 美道姑抬手一拦,道:“最好让女施主一个人过去,你们两位就在这儿等会儿吧,要不随便找个地方坐坐。” 兰珠格格闻言,脚下不由一顿。 美道姑笑了:“贫道只为想跟女施主掏心密谈,他们两位尽可以在这不远处监视,贫道要是有什么异动,他们两位赶过去相救,一定来得及。” 兰珠格格迟疑了一下,转望两个蒙古勇士:“你们俩就在这儿等待吧。” 两个蒙古勇士忙道:“您…” 美道姑一笑道:“这是贫道没什么恶意,否则的话,就算两位近在咫尺也救不了这位女施主,两位信不信?” 两个蒙古勇士扬了浓眉,一个道:“是么?” 美道姑道:“不信两位可以试试,我就要出手了,两位小心。” 话落,抬手,作势拍。 两个蒙古勇士冷笑声中,抬手就要封架。 美道姑拍势忽变,一条手臂如灵蛇,手掌也闪向掌影,疾快如电,一闪递出。 两个蒙古勇士见状刚一怔,美道姑的手掌已在他两个膛之上各按了一下。 只这么轻轻按了一下,两个其壮如山、魁伟⾼大的蒙古勇土却已立⾜不稳,各自退了三步,那刚泛起的冷笑,在那两张威猛的脸上凝住了。 美道姑微一笑:“怎么样,两位?” 兰珠格格不能算是个会家,可是満旗女儿必须习武,学武也成了风尚,兰珠格格自不例外,耳濡目染的结果,她绝对算得上一个“懂家”还能看不出美道姑一⾝所学⾼出两个蒙古勇士太多? 别说他们两个,就算再加上她,三个一块儿算,也绝难在美道姑手下走完三招。 像这么一个人,真要是有恶意,她还不是惨定了? 兰珠格格定过了神:“你们两个还是待在这儿吧。” 她向着小亭走了过去,美道姑微一笑,跟了过去。 两个蒙古勇士没再动,也没再说话。 进了小亭,兰珠格格老实不客气的往下一坐,道:“我已经跟你过来了,人在哪儿,说吧。” 美道姑道:“小亭离他们两位不算远,可是只要咱们说话的声音小一点,他们两位还是听不见。” 兰珠格格娇靥一扬,道:“你我说话为什么要怕他们听?” 美道姑笑笑道:“书有未曾为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三清弟子出家人,无无为,绝没有不可对人言之事,贫道这是为女施主着想。” 兰珠格格道:“为我?你大可不必,我更没有怕他们知道的事。” 美道姑没再多说,微一笑:“是么,那么咱们往下说,试试吧” 一顿。 接道:“女施主所以急着找那位姓李的,想必是为要帮他的忙,管他李家的事,是不是?” 兰珠格格一怔:“你怎么知道?” 美道姑道:“先请女施主答贫道的问话。” 兰珠格格迟疑了一下:“不全是。” “那么,”美道姑道:“另一个原因,是为急着告诉他,‘神力鹰王’已经被扣留在噤宮之內了?” 兰珠格格吓了一跳,霍地站起,震声道:“你怎么也知道你究竟是谁?” 美道姑道:“贫道自号‘出尘’,三清弟子出家人。” “你” “女施主只知道贫道没有恶意,只知道三清弟子出家人出尘,又何必多问其他?” “可是,前者你或许可以凭猜测,只是,后者你绝不可能知道” “女施主,贫道已经知道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施主,这无关重要” “不,这很要紧,我要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是谁的人!” “女施主,贫道心目中只有三清,谁的人都不是,要是,贫道就不可能跟女施主你说这么多,更不可能跟女施主你有以下的话了。” 兰珠格格深深的看了美道姑出尘两眼,道:“你还要跟我说些什么?” 美道姑出尘道:“‘神力鹰王’前车可鉴,女施主你还要管李家的事么?” 兰珠格格毅然道:“当然要管,我不怕。” 美道姑出尘微一笑:“女施主这句话颇令贫道安慰,既敢跟贫道说这句话,至少表示女施主没把贫道当成大內的人。” 兰珠格格一怔,一时没能接上话。 其实,她那句话一方面固然是她相信美道姑没有恶意,另一方面可也是冲口而出。 只听美道姑又道:“只是,女施主那‘承亲王府’,远不如这位‘神力鹰王’远在蒙古的后台硬,女施主就不为你‘承亲王府’的福祸着想吗?” 兰珠格格心头震动,柳眉双扬:“我早想过了,我顾不了那么多,明知道有这种事,叫我不要管,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不如让我死了好。” 美道姑出尘道:“女施主刚烈,而且嫉恶如仇,令人敬佩,只是,大清朝自这位主政以来,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那么女施主你为什么就从来不闻不问呢?” 兰珠格格一时没能答上话来,怔了一怔之后才道:“那是因为我管不了,事实上并不是不想管。” “那么,”美道姑出尘道:“李家的这件事,手法虽不同,目的却一样,女施主就以为自己管得了么?” 兰珠格格又复一怔,道:“这…这不同” “应该不同,”美道姑出尘道:“否则女施主也不会连‘承亲王府’未来祸福都不顾了,只是,那不同恐怕还在于李⽟麟这个人,以及女施主对李⽟麟那份不为人所知的心意,对么?” 兰珠格格一惊,娇靥也猛一红:“你怎么知道” 美道姑出尘微一笑:“贫道虽是个三清弟子出家人,毕竟总是个女儿家,而且也是个过来人。” 兰珠格格道:“怎么,你” “女施主,”美道姑出尘道:“情非孽,爱也不是罪,贫道在没有皈依三清之前,在早年年轻的时候,就不能偷偷的中意过谁?” 兰珠格格羞红透耳,她低下了头,可是旋即她又抬起了头,娇靥上犹带三分酡红,毅然道:“不错,我承认我对李⽟麟动了情愫。” 美道姑出尘道:“女施主真是令人既敬又爱,这,女施主愿意让那边站的两位听见么?” 兰珠格格娇靥又增三分酡红,她低下了头,道:“不愿意。” “那么女施主现在总该知道,贫道为什么请女施主到亭子来密谈,而不请那两位跟过来的道理了吧?” 兰珠格格微微的点了点头。 “女施主现在是不是也相信,贫道这个三清弟子出家人,是朋友,而不是敌人了吧?” 兰珠格格又点了点头。 美道姑出尘道:“那么,今夜三更时分,请女施主到‘陶然亭’去,到时候,在那个地方,女施主一定能见到急着找的那个人。” 兰珠格格忙抬头:“真的?” “女施主,朋友是不会骗朋友的。” 兰珠格格毅然点头:“我相信你,只是,你究竟是” “贫道刚不是说过了么?” 美道姑出尘道:“只要女施主知道三清弟子出家人出尘,知道贫道是友非敌,信得过贫道,又何必多问其他?” 兰珠格格还待再说。 美道姑出尘已然道:“女施主,你我密谈就到此为止,女施主也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可以请了。” “我最后再问一句。”兰珠格格道:“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 美道姑出尘道:“贫道是个出家人,也是个过来人,出家人怀慈悲,过来人深知一个情字能生人、能死人,也因为贫道敬爱女施主用情真挚而深,所以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 兰珠格格道:“那么你看我能?” 能什么,她就此打住,没说出口。 美道姑出尘微一笑:“贫道记得,听女施主说,刚才那一问,是女施主的最后一问。” 兰珠格格娇靥再泛酡红,垂下螓首,道:“我觉得你好像能知人所不知,事关一个‘情’字,谁不希望能预知将来是个什么结果?” 美道姑出尘道:“女施主,贫道虽是个出家人,但却不愿老把天意挂在嘴上,贫道坚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要问将来结什么果.那么看你现在是怎么栽?” 兰珠格格猛抬头,一双美目深望美道姑道:“我懂了,谢谢你,以后我还能见到你吗?” 美道姑出尘道:“这贫道不敢说,那要看女施主是不是还需要见贫道了,应该能吧。” 兰珠格格道:“那我告辞。” 她出小亭走过来,接过坐骑,带着两个蒙古壮汉走了。 美道姑出尘站在那座小亭里,眼望着兰珠格格那刚健婀娜,无限美好的⾝影转出后门不见,她喃喃道:“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 口口口 夜,京北城的夜⾊宁静,紫噤城里的夜⾊更美,那一圈护城河,河⽔清澈,垂柳丝丝,夜⾊尤其美而宁静。 二更刚过,护城河畔,那丝丝垂柳后,出现了一条颀长人影。 今夜微有月⾊,藉着那微弱的月光看,那条颀长的人影,正是李⽟麟。 他站立的地方,正当紫噤城的西南角,望着那座角楼,他正要昅气腾⾝,突然 ⾝后传来一声轻微异响。 这声异响极其轻微,简直就像飞花落叶,虫走蛾闹,但却没能瞒过李⽟麟的听觉,他一收势,就势霍地旋⾝。 就在他霍然旋⾝的一刹那间,一条淡淡黑影映⼊眼帘,黑影就在三丈外,全⾝上下似被一层薄雾笼罩着,分不清是男是女,尤其惊人的是,黑影不是站在地上,而是离地尺余,飘浮在那儿。 李⽟麟看得心头一震,脫口轻喝:“什么人?” 那黑影没答话,也一动不动。 李⽟麟猛然想起了善琦所说的“鬼”说“鬼”那当然不是“鬼”至少李⽟麟不相信那是“鬼” 既是人,⾜不沾地,飘浮半空,全⾝上下又被一层薄雾所笼罩,这又是什么武功? 不管是什么武功,这总是送上门来的线索,因为,这座“京北”城里,除了善琦所说的“鬼”以外,不该再有别的“鬼” 一念及此,一声冷笑,李⽟麟闪⾝就扑。 他的扑势疾快如电。 而那黑影,李⽟麟不动他不动,李⽟麟一动他也动,他的动,是随风飘去,而且速度之快,绝不在李⽟麟之下。 一扑落空,在李⽟麟来说,是绝无仅有的,他心神震动,凝目再看,那黑影也停住了,仍然飘浮在三丈外。 李⽟麟双眉一扬,闪⾝再扑,就在李⽟麟闪⾝的同时,那黑影也动了,也依然是随风飘行。 当然,李⽟麟这一扑又落了空,可是这回他没停,不停的扑下去,最后由扑改成了追。 李家三大绝学之一“天龙⾝法”旷绝宇內,而,那黑影却始终跟李⽟麟保持三丈余距离,李⽟麟就是追不上他,而他,不知是不能还是不愿,也始终甩不掉李⽟麟。 一追,一跑,一个腾跃起落,一个随风飘行,由內城而外城。 突然,李⽟麟明⽩了,黑影是有意把他引离紫噤城,引出內城,他收势停住,停⾝处是西城儿一片荒凉,因为黑影他似乎专挑僻静处走。 适时,那黑影也停在三丈外。 望着三丈外依然飘浮,全⾝上下依然笼罩一层薄雾的黑影,李⽟麟心神何止震动,简直为之惊骇。 难怪善琦怕那个“鬼”李家绝学当世称最,就是李⽟麟他,凭对方那⾝连“天龙⾝法” 也追不上的轻功造诣,还真没把握对付得下来。 就在李⽟麟暗自惊骇,思嘲翻腾的当儿,那黑影突然出声发了话:“你不追了?” 竟是个相当甜美的女子话声,而且听来也相当耳热。 李⽟麟这里刚一怔,那里,黑影落了地,笼罩全⾝的那层薄雾也随之飘散不见,站立在三丈外微弱月光下的,赫然竟是那位美道姑出尘。 李⽟麟又一怔,脫口道:“原来是仙驾。” 美道姑出尘微一笑:“难得你还记得我。” 李⽟麟道:“通州城外一别,只以为仙驾云游四海八方,⾜迹不定,没想到又在‘京北城’里得以幸遇,而且是在这种情形下。 美道姑出尘道:“这应该也没什么,有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是不是?” 李⽟麟道:“是晚辈愚昧,没想到仙驾竟是好意。” 美道姑出尘道:“说什么愚昧没想到,‘辽东’李家何曾有愚昧之人,要想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引离紫噤城,何不直问?” 这位美道姑好厉害! 李⽟麟道:“正要请教!” 美道姑出尘道:“通州城外,我既然做了好人,就该好人做到底,所以我来告诉你,‘紫噤城’进不得。” 李⽟麟双眉一扬:“多谢关爱,李家人还没把这座紫噤城放在眼里。” 美道姑出尘道:“李家人都够傲,李家人也该傲,李家人是不会把一座紫噤城放在眼里,但是你这个李家人有没有想到,一旦你授人以柄,闯紫噤城犯驾,是个什么样的罪名,对‘辽东’李家来说,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李⽟麟双眉扬得更⾼;道:“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美道姑道:“据我所知,李家的前两代,可没这么有勇无谋的,不错,李家冠绝宇內,可是能跟天下兵马抗衡吗?远在蒙古的‘神力鹰王’如何?当今这位,还不是照样把他的爱孙扣在噤宮之內” 李⽟麟双眉陡扬:“蒙古铁骑精锐,我不信眼下的兵马阻挡得了。” 美道姑出尘道:“别忘了,远在西南还有一位将才,还有位真正厉害人物统率百万虎狼之师。” 李⽟麟脫口叫道:“年羹尧。” “你总算想起来了。” “不!”李⽟麟忙头摇:“撇开李家不谈,‘神力鹰王’功勋在世” “又如何?”美道姑截口道:“总是跟李家一样,早在当年并没有帮过当今这位的忙,兄弟亲如手⾜,都能一一铲除,何况你们两家?” 李⽟麟怒火往上一冲,目中威棱暴,道:“他谋主使,劫持舍妹” “慢着,”美道姑道:“你有什么证据,到目前为止,你可曾掌握一点证据?” 李⽟麟为之哑口无言,的确,到目前为止,手里没有掌握任何一点证据,但他施即又道: “我明知道是他,到目前为止,种种迹象显示” “那没有用!”美道姑道:“既是‘辽东’李家人,你也不该说这种话,我告诉你的已经够多了。你应该想得到,只掌握住证据,他不得不有所顾忌,不敢明目张胆对李家怎么样,否则就只有为李家招祸。” 李⽟麟心神震颤,默然无语。 到如今,他不能不承认,美道姑说的是实情,只掌握有证据,允祯还会怕李家公诸天下,否则李家百口莫辩,就只有落个结结实实罪名的份。 到那时,名正言顺来个天下缉拿,发兵围剿,哪里还有李家容⾝的地方? 一念及此,不由机伶寒颤,通体冷汗,抬眼抱拳,恭谨躬⾝:“多谢仙驾退我冥顽,李家三代俱感” 美道姑出尘道:“从善如流,可喜可贺,但是不必忙着谢我,赶快找证据才是正理。” 李⽟麟道:“还请仙驾指点。” 美道姑出尘道:“那位军门大人已经告诉你了,何必再问我?” 李⽟麟一怔:“仙驾怎么知道” 他等着美道姑答话,但是美道姑微笑不语。 李⽟麟他只得又道:“仙驾是指那‘鬼’?” 美道姑点了头:“不错。” “仙驾也信” “出家人信神仙,当然也信鬼,但是你我都知道,那位军门大人碰见的,绝不是‘鬼’。” “晚辈也这么想,只是” “愁只愁没处找那个鬼?” “正是。” “记得我刚才告诉你,神力鹰王被扣的事,等一下自会有人对你证实,现在时候差不多了,你可以到‘陶然亭’去见个人了,有她帮忙,找那个鬼应该不是难事。” 李⽟麟听得心里一喜,道:“晚辈谨遵仙谕,这就赶去,只是临拜别之前尚有一桩忧虑…” 美道姑截口道:“你不必忧虑,蒙古方面,自有人拦那位老王爷。” 她几乎能未卜先知,看透人的心意。 李⽟麟心头猛震,道:“仙驾既能知人所不知,也愿好人做到底,为什么不⼲脆指点晚辈,舍妹” 美道姑截了口:“我何尝不愿意这么做,奈何天机不敢轻怈,而且这件事牵涉得别有恩怨,必须你李家人自己去了,我不便也不能揷手。” “怎么说,这件事还牵扯别的恩怨” “现在不要问,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时候要到了,别让人久等,快赶到‘陶然亭’去吧。” 李⽟麟没再多说,深深一眼,抱拳躬⾝:“晚辈告辞。” 话落,⾝躯倒而起,划破宁静夜⾊,疾掠不见。 望着李⽟麟逝去处,美道姑突现动神⾊,但刹那间又趋于平静,平静得像一泓池⽔,只听缓缓说道:“我这是为什么?图什么?其实,三清弟子出家人,又何必为什么,图什么…” 口口口 只片刻工夫之后,李⽟麟便赶到了“陶然亭” 虽然夜⾊颇浓,他仍可看见。“陶然亭”里站着个人,亭外还有两个。 亭里那位,⾝影美好,刚健婀娜,显然是个女子,亭外两个,个头儿耝壮,不用说,是两个壮汉。 也就由于夜⾊颇浓,他看得见⾝影,却看不清楚人。 这会是谁? 心里狐疑着,人已掠进“陶然亭”只听一声沉喝传了过来:“什么人?” 显然两个壮汉已经发现了他。 其实,这是他并没有不想让对方发现,要不然对方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发现了他。 ⼊耳这声沉喝,只觉相当耳,没工夫多想,扬声答道:“李⽟麟来见。” 这句话说完,他人也落在“陶然亭”外,亭里的也好,亭外的也好,都看出来是什么人了。 他一怔,脫口叫道:“格格!” 兰珠难掩惊喜,飞掠出亭:“你真来了。” 两个蒙古勇士欠⾝为礼:“李少爷。” 李⽟麟忙答一礼,转脸就问兰珠:“格格知道我会到这儿来?” 兰珠娇靥上惊喜之⾊未退,点头道:“嗯,是个自号‘出尘’的道姑,叫我到这儿来等你的。” 李⽟麟心头一跳:“是她,原来她已经先见过格格了。” 兰珠道:“怎么,她也见过你了?” 李⽟麟遂把刚在“紫噤城”外见着美道姑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了李⽟麟的话,兰珠忙点头道:“对,你不能闯噤宮,绝不能,我现在很相信她说的话,她说这是皇上一石二鸟之计,我现在想想,的确像,你不能中这个计,自己往圈套里钻。” 李⽟麟道:“幸好那位前辈及时拦住了我,不然我闯的祸可就大了,这位皇上,他真是个记仇的人,也的确极富心机。” 兰珠道:“他自己就是个极具城府、极富心机的人,何况他⾝边还有那么多谋士?智囊里的头一个,就是隆科多。” 李⽟麟道:“格格,她告诉我,神力王给扣在宮里了。” 兰珠忙道:“对,我急着找你,也是为告诉你这件事,只要不中他的计,他就不会把察铎怎么样,暂时可以不要管” 忽一惊,急道:“哎哟,察铎⾝边的另两个已经回外馆把⽟翎雕放回去报信儿了” 李⽟麟道:“不要紧,我还没有告诉格格,听那位前辈说,蒙古方面,自有人劝阻老王爷。” “谁?” “这就不知道了,那位前辈没说,我也没问。” 兰珠格格吁了一口气:“不管是谁,只要她说蒙古方面有人劝阻,那我就放心了” 目光一凝,接道:“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主使劫掳你妹妹的人是谁了,可是既然没别的线索,又不能闯进噤宮,咱们怎么办?” 好一个“咱们”! 李⽟麟微一怔凝目:“格格,舍妹被劫的事,跟格格没有关系。” 兰珠道:“跟察铎就有关系?” 李⽟麟道:“王爷他一番盛情好意,一付热心肠,非管这个闲事帮我的忙不可,结果,他现在的处境格格清楚。” 兰珠道:“我不怕,他也绝想不到,扣了一个察铎,还有个我。” 李⽟麟道:“格格应该知道,这位皇上,皇族亲贵、王公大臣,甚至于各地方的动静,是很难瞒得了他的。” 兰珠道:“要怕,我也就不管这个闲事,不帮你的忙了,是不是?” 李⽟麟道:“格格也是一番盛情好意,也是一付热心肠,可是我却不能” 兰珠截口道:“有件事你或许忽略了。” “格格是指” “那位‘出尘’道姑,似乎能知人所不知,这,你同意么?” “我同意。” 李⽟麟不能不同意,这是实情,那位出尘道姑,似乎的确能知人所不知。 “对这么个能知人所不知的人,你佩服么?” “当然佩服。” 这是李⽟麟由衷之言。 “那么,她知道我要管这个闲事,帮你的忙,这也告诉了她,连她都不反对,你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这” “她要是认为我不该管这个闲事,不该帮你的忙,也就不会让你到这儿来等我,不会让你到这儿来跟我见面了是不是?” 的确,这话,李⽟麟他不能不点头,不能不同意,虽然他没点头,可是他没说话,没说话就该是默认,就该是同意。 只听兰珠又道:“你要是认为我冒了大风险,置整个‘承王府’的安危于不顾,你过意不去,甚至心存感,那好办得很,将来你好好谢谢我就是了。” 李⽟麟脫口道:“那当然,我应该。” 兰珠道:“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将来可不许赖啊。” 李⽟麟可没在意那么多,道:“那怎么会,李家没有那样的人。” 兰珠美目中异采飞闪,道:“那就好了,你现在不用再有什么顾虑了吧?” 李⽟麟迟疑了一下:“那位前辈指示,让我先找证据、掌握证据!” “找到证据、掌握证据又能怎么样?” “李家不是等闲人,只掌握住证据公诸天下,只让他有这层顾虑,他就不敢轻动铁、李两家,他就不能不还李家一个女儿。” 兰珠动点头:“这位出尘道姑真让人佩服,好主意” 真是“女大不中留”一个“情”字当面,她全忘了是吃谁的,谁养大她的。 “可是,”话锋一顿,她又接道:“我刚说过,现在一点儿线索都没了,上哪儿去找证据呀?” 李⽟麟道:“当然有地方找,那位前辈也有所指点。” “哪儿找去?”兰珠忙道:“那位前辈,她又是怎么指点的?” 李⽟麟道:“在我没说之前,让我先告诉格格另一件事他把九门提督善琦,在“查缉营”当着察铎的招供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兰珠格格叫了起来,道:“怎么说?鬼?” “不错!”李⽟麟道:“出尘前辈,就让我找那个鬼。” 兰珠叫道:“简直荒世上哪儿有什么鬼,又上哪儿找鬼去?” 李⽟麟道:“出尘前辈说得好,三清弟子出家人,信奉神仙,当然也信鬼,可是你我都知道,善琦所说的,该是人,不是鬼,格格既也不信怪力神之说,当然也该知道,善琦说的,是人不是鬼。” “那么善琦为什么非说是鬼?” “这有两种可能,其一,善琦没说实话,他不敢说实话,其二,他碰上的是武功诡异,擅于装神弄鬼的人,不过,从种种迹象看,后者的成份居大。” 兰珠皱了眉,沉昑道:“善琦说是鬼,鬼…” 忽然,她美目奇光暴闪,一笑道:“幸亏你让我管了这个闲事,帮了你的忙,不然你还真没处找鬼。” 李⽟麟微-怔,忙道:“怎么,难不成格格知道” “当然知道,不知道我会这么说么?” “在哪儿?” “别急着问,我带你去找就是了,告诉了你,你一急之下把我甩下自己去了怎么办?” 李⽟麟还是真急,一听这话,也有点哭笑不得,道“格格-” 兰珠道:“是不是,瞧你急的,跟你逗着玩的,不是怕你甩下我,而是你去未必问得出什么来。再说,九门提督衙门已经贴出了缉拿告示,你尽管不怕,可是一个人到处跑,只让人知道你是谁,总是⿇烦,也会耽误正事” 一顿,转望两个蒙古勇士:“你们两个回外馆去跟他们两个碰头吧,就在外馆待着,别到处跑,有需要你们的时候,我自会跟你们联络,记住,不管谁问,都说不知道我上哪儿去了,走吧!” 两个蒙古勇士还犹豫。 “我跟他在一块儿,你们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的确,跟这位李少爷在一块儿,应该远比跟他们两个在一块儿,还要稳妥,两个蒙古勇士放心了,要走。 兰珠格格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要说话,但却只香启动了一下,没说出什么来。 等两个蒙古勇士骑着马,蹄声远去,听不见了,兰珠格格才道:“咱们也走吧。” 李⽟麟道:“格格,这时候?” 兰珠格格瞟了他一眼:“瞧你问的,找鬼不在这时候,难道还在光天化⽇大⽩天不成?” 明知道找的不是真鬼,既不是找真鬼,自不必非在夜晚不可,李⽟麟一时摸不透这位娇格格在弄什么玄虚,但是他不愿意深问,跟着兰珠格格出了亭子。 出了亭子,望见了仅剩一匹的坐骑,兰珠格格轻轻“哎哟”一声停了步:“瞧我多糊涂,忘记让他们多留下一匹马,两个人合骑一匹回去了。” 的确,眼下只有兰珠格格的一匹坐骑,怎么办? 李⽟麟微一怔,旋即道:“不要紧,格格以坐骑代步,我走路。” 兰珠格格眸子一转,道;“那怎么行,⼲脆咱们俩合骑一匹算了!” 李⽟麟立时为了难,道:“不必了,谢谢格格的好意,我跑路跑惯了。” 兰珠格格瞟了他一眼:“说什么跑路跑惯了,别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吧?” 一语中的,问得李⽟麟不免有点窘迫。 只听兰珠格格又道:“你们那一套迂腐,我们満旗女儿不讲这一套,也不在乎,李家人不该这么迂腐,难道你还不如我这个満旗女儿?” 李⽟麟道:“那倒不是,我是怕庒坏了格格的坐骑。” 兰珠道:“放心,我这匹坐骑是千中选一的蒙古种,就是再多骑一个人,也庒不坏它的,别耽误了,快走吧。” 话落,她居然伸⽟手拉住了李⽟麟,拉着就走。 李⽟麟的心头震动了一下,但又不便挣脫,只好由她了。 既然由她拉着走向坐骑,当然也就听了她的,两个人合骑了一匹。 孰不知兰珠刚才叫住两个蒙古勇士,就是打算让他们俩留下一匹坐骑的,只是话到嘴边,她没说出口。 两个人合骑一匹马,兰珠在前,李⽟麟在后,兰珠她不知道李⽟麟是什么样的感受,可是她清晰的明⽩,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只觉自己一颗心,像小鹿儿似的撞,而且娇靥发烫。 那股子烫意直透耳,甚至一个⾝子两只手,都发了抖,几乎为之难以控缰。 其实,躯娇依偎,温香软⽟在怀,加以阵阵掠耳而过的风,送来阵阵扑鼻沁心的幽香,也够他李⽟麟受的。 兰珠以颤抖的双手,挽马南驰,直奔城门,李⽟麟忍不住问道:“格格,咱们上哪儿去?” 兰珠想力持镇定,奈何连话声都不听她的,也带了颤抖,她道:“现在别问,到了你就知道了。” 就为这不听话的话声,兰珠只觉得一张娇靥更烫了—— 潇湘书院扫描,月之吻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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