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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紫凤钗 作者:独孤红 | 书号:41365 时间:2017/9/18 字数:23919 |
上一章 第十九章 疑云重重武林帖 下一章 ( → ) | |
七月十五,称中元,俗曰鬼节。 月起东方,银辉轻洒。 巫山十二峰,隐约轻纱般云雾之中,益显纤丽秀拔,幽探神秘。 神女峰拔⾼耸,⼊云接天,在这万籁俱寂的当儿,只有夜风阵阵拂过枝头.流⽔淙淙划破寂静,除此,听不到一丝声息… 神女峰的景⾊,美在秀丽,美在清幽;古来的神话,更为它抹上一片神秘的⾊彩。 在这明月冷辉之下,夜⾊浓厚之际,它幽静得出奇,美得更人。 仿若神女出自月下,⾝披蝉翼,⽟骨冰肌,风卓立。 就在那轮皓月刚上梢头之际,蓦地,一阵苍劲谈笑声划破巫山空寂,神女峰下飘来了两个人影。 月到圆时分外明,今夜的月光照得巫山纤细可见。 藉着这皎洁月光,可以看得很清楚。 左边是蓬头垢面、鹑⾐百结的老叫化,面貌清癯,银发猬髯,正是丐帮五老九指追魂苍寅。 走在右边的,是个须发如雪,精神矍烁,手持一龙头拐的锦袍老者,正是那天龙堡主齐振天。 这二老步履轻健,一路谈笑地走向神女峰。 只见那九指追魂苍寅头摇笑道:“我老要饭的怎么也想不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一天不好挑?我们这位宇內第一奇才的夏少侠,怎么偏偏挑上这个阎王爷放鬼的⽇子?大⽩天里倒还奷,又是在夜里,弄得我要饭的真有点⽑发怵然之感,老要饭的平生杀人无箅,等会儿我可要找少林者和尚替我念念经,免得让那些冤鬼上⾝来。” 皓首神龙齐振天老眼狠注,望着苍寅笑骂说道:“有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这老化子头大概生平做了太多亏心事,要不然怎么那么害怕?像你苍老五这把即将⼊土的年纪,就算让那些冤鬼拘了魂儿去,也不算夭折,何必再欠少林者和尚的人情债?其实.你老化子头可放心,今夜那些孤魂野鬼到处有东西吃,何必单找你这榨碎了骨头也难见油⽔的要饭化子?” 苍寅哈哈大笑,声震夜空:“齐老儿,有你的,看不出你那双⼲瘪的老嘴⽪还真损得呵以,冲着你这番话儿,我老要饭的也应该放点心。不过,齐老儿,稍时要是冤鬼找上我老要饭的,你可不能来个拔腿开溜,见死不救啊!”齐振天一笑说道:“苍老五,别尽打哈哈了,快走吧,说不定少林老和尚他们早到了。” 苍寅头摇笑道:“那是齐老儿你太以孤陋寡闻,中元鬼节,和尚道士们正在忙着超渡那些孤魂野鬼,老要饭的认为他们绝赶不到咱们前头。” 齐振天“哈!”地一声,说道:“看来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忘了这回事儿…” 话锋微顿,神⾊忽转庄重,接道:“老化子,你素称老灵精,以你看夏少侠今夜召我们至此,是为的什么?” 苍寅笑道:“齐老儿,这已经到了地头儿了,你猴急个什么?为着什么稍时自当揭晓,还怕到时候夏少侠不说么?” 齐振天老眼一翻,佯怒说道:“臭化子,叫你少打哈哈你听见了么?我问你,你到底是知也不知?” 苍寅摊手耸肩,一笑说道:“齐老儿,你问我,我又问哪一个去?跟你齐老儿一样,我老要饭的也是満头雾⽔,莫明土地堂。” 齐振天情知不假,皱眉沉叶不语,过了一会,忽又抬眼说道:“臭要饭的,你看会不会是跟上回千毒门所传武林帖同出一辙…” 苍寅⽩眉双轩,目精光“呸”地一声,怒骂说道:“齐老儿,老要饭的看你是快要伸腿、瞪眼儿了!千毒门那小王八羔子是个什么东西,凭他也配跟夏少侠比,他要是能够得上夏少侠一半儿,我老要饭的早跟他跑了…” 齐振天老眼一瞪,反骂道:“臭要饭的,你吼什么?准要你比来着?我只问你夏少侠是否…” 话未说完,苍寅已然戟指大笑,说道:“齐老儿,要饭的说你快要伸腿瞪眼儿了,一点没错!你就本不用你那颗者寿头想想,夏少侠当初不准天下群雄参与千毒门那谋勾当,理由是咱们不能引虎驱狼,招来更大灾祸,既然这样,他还会…” 齐振天以牙还牙,突然也“呸”地一声,怒骂道:“臭要饭的,我看你才是不用你那颗刺猬头呢!请问,你怎知夏少侠他不是筹划成,要领袖群伦,凭我大汉民族之力,光我神州,复我华夏,尽逐満清,报仇雪聇呢?” 一番话听得九指追魂苍寅瞪目张门作声不得,良久,方连连头摇说道:“厉害!齐老儿,我领教了,者要饭的没想到你还蔵此绝招儿,倒打我一钉耙…” 略一沉昑,接道:“有可能,虽未敢断言,但希望如此,设若果然如你齐老儿所言,老要饭的要休浴焚香,对老天爷叩上三百个响头。” 说话间已至神女峰下,两个人停下脚步,看了看路径,才要举步。 只听那神女峰有人引吭朗声⾼昑,其声清越,袅袅直上,由远而近。 “妾在巫山之, ⾼丘之。 旦为朝云。 暮为行雨。 朝朝暮暮,台之下。 …” 齐振天听昑微愕。 苍寅闻声知人,道:“没别人,准是那不归⾕端木长风那不争气的宝贝儿子,老子荒唐儿风流,这方面那小子算是接了⾐钵…” 话声末落,神女峰一条婉蜒山道上飘然转出一位⽟面朱的青衫书生,容比潘安,貌赛子都,手中⽟骨描金扇轻挥摇动,⾜下四方步行云流⽔,昂首摇晃神采飞扬,委实不愧是风流俊俏美少年。 正是那位不归⾕少⾕主端木少华。 他想必是一眼望见了月光下并肩伫立,四目投的两位武林奇客,呆了一呆,昑声倏止,⾝形平,飞掠而来,老远便施礼说道:“两位前辈,别来无恙?” 一⾕声名远在三堡之上,齐振天不便怠慢,连忙还礼说道:“托公子的福,老朽尚称耝健。” 苍寅则翻了翻老眼,爱理不理地耝声耝气反问,道:“怎么?小子,你那老子又派了你代他出席?莫非躲在不归⾕依红偎翠,贪恋温柔,不肯出来么?” 端木少毕生狂傲,目空一切,他甚至连诸大门派掌教都未放在眼內,唯独对这神鬼皆愁,令人头大的风尘异人敬礼有加,不敢放肆,俊面一红,赔笑说道:“前辈说笑了,家⽗坐关未満,不能亲自赴夏大侠宠召,特命晚辈再次代为出席,一则听候差遣,二来也可多领诸位前辈教益。” “好伶俐的甜嘴。”苍寅冷冷说道:“端木长风有儿如你小子,老怀堪慰了!小子,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端木少华道:“晚辈中午就到了,来得太早,所以到处走了逛。” 苍寅道:“都逛了哪些好地方?” 端木少华面上又是一红,赧然笑道:“其实,晚辈只去了巫山之与神女祠两处地方。” 苍寅“哼”地一声,道:“废话,前言不搭后语,小子,你在巫山之与神女祠流连了这大半天,你想⼲什么?也想做做⾼唐梦。这倒好,人家是在⾼唐做梦,你却跑来巫山移樽就教。” 老化子毫不留情,端⽔少华红透耳,大惭俯首。 齐振天看不过去,有意解围,望了望九指追魂,皱起⽩眉,道:“臭要饭的,你有完没有,天⾊不早了.你敢让夏少侠久等?别在这儿嚼⾆了。”苍寅看都没看他一眼,意犹未尽地凝注端木少毕,继续发他那“长者之威”冷然说道:“小子,‘真是名士始风流’,等到有朝一⽇你成了真名士之后,再风流不迟!如今,老要饭的劝你改改你那自命风流的子,要不然总有一天你会跟你老子一样,差点做了牡丹花下冤死鬼。听着,回去时告诉你老子,就说苍老五说的,叫他出来晒晒太,再憋下去就要发霉了,前面带路。” 端木少华如逢大赦,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应声称是,转⾝大步行去。 走了不到三步,他突然转过头来说道:“二位前辈,⽇间我去过葫芦⾕一趟,名副其实,果然像只葫芦,四面峭壁陡势天生,一平如削,只有⾕口一处可供出⼊,夏少侠怎么选上这个地方…” 齐振天尚未来得及说话,苍寅已然老眼双瞪,没好气地截住话头,道:“你小子这不是废话吗?葫芦⾕不像葫芦,它难道会像个夜壶不成?只有一个出⼊口还不够?怎么?你担心夏少侠到时会堵住⾕口,坑了你?” 卖力不讨好,一句话换来个硬钉子,看来还是三缄其口,少说为妙。 碰上这要饭化子头,端木少华只有自认倒楣,一点脾气也没,连忙掉过头去,放步疾奔。 葫芦⾕在神女峰西,这老少三人一放开步履,不消片刻便已到达葫芦⾕外。 苍寅与齐振天站在⾕口藉着月光只一打量葫芦⾕形势,立即心神震动,面面相觑。 端木少华说得不错,这葫芦⾕形势果然极为险恶,险恶得令人觉得秀丽绝伦的神女峰下似乎不应该有着这么一块地方。 完完全全的⾕呈葫芦状,由⾕口內望,⾕內占地不大,地面上到处⻩土碎石枯草成片,与神女峰清葱苍翠形成了強烈的对比。 成弧形的峭壁,⾼有百丈,奇陡如削,石⾊深褐,青苔満布,应是滑不留手。 委实是只有⾕口一处可供出⼊,而这⾕口的宽窄也不过数尺,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进出。 倘若人在⾕中,封死⾕口,那的确是猿猱难攀.飞鸟难渡,要想生离此⾕,那是痴人说梦。 诚如端木少华所惑然不解,天下灵山胜地到处皆是,夏梦卿他怎么会选上这个地方,柬邀武林群雄,作为约会之地? 也诚如苍寅所莫名其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个⽇子不好,夏梦卿他怎么偏偏挑上七月十五这个鬼气森的月圆之夜? 这是个疑团,但是武林帖具名的是“夏梦卿”这三个字,这疑团本就不成其为疑团了。 苍寅、齐振天对笑头摇,并肩行⼊⾕內。 这老少三人,是到得最早的一对半。 ⾕內空寂静,还看不到一丝人影。 地是⻩土碎石,不⾜沾污⾐服,当然鹑⾐百结的要饭比子仓寅更不会在乎脏不脏,与齐振天就在⾕中盘膝坐下,静等其他赴会的一⼲群豪到来。 也许是怕弄脏了那袭青衫,或者是怕有损洒脫的风度,再不然就是当着长者面前,端木少华依然负手站立一旁,一双冷芒闪烁的犀利目光,不住打丝着⾕中险恶形势,频频皱眉,闭口不言。 老的一对,却是甫坐下便打开了话匣子。 只听苍寅豪声说道:“齐老儿,你不觉得此时此地,咱们面前缺少了点什么吗?” 齐振天呆了一呆,道:“缺少什么?” 苍寅抹抹嘴,咽了口唾沫,道:“酒!齐老儿看你颇似风雅之士,怎么跟块死木头般点不透?人生难得几回醉,莫使金樽空对月,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此时此地若来上一壶美酒,三五小菜,举杯当头遨明月,或慷慨悲歌,或低声昑哦,这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望着那副馋相,齐振天不噤捋髯失笑,道:“臭要饭的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诗人墨客风雅事,看你这副脏猴儿相,披上龙袍也不像皇帝,你若文绉绉、酸溜溜地来上那么两句,准会笑掉人大牙,哪里是触景生情,分明是又在发馋。别急,说不定夏少侠早备丰盛的酒宴等着你呢!” 苍寅双目一瞪,戟指怒骂说道:“齐老儿,你这是狗眼看人低,怎么?我老要饭的难不成生就穷耝俗命?你别看老要饭⾐衫破烂,长相不好…”指了指端木少华,接道:“这小子长得又标致,穿得又体面,他肚子里的玩意儿不见得会比我要饭的多。” 向着端木少华一仰脸,道:“对么?小子?” 端木少华拍马犹恐未及,哪里敢说个不字,连忙赔笑说遭:“当然,当然!老前辈上通天文,下识地理,遍及诸于家百,旁涉三教九流,无所不精,无所不通,晚辈不及万一,怎敢比拟。” 苍寅冷冷回顾齐振天,有点洋洋自得,傲然说道:“听见么?齐老儿?” 这下马庇拍响了,端木少华却憋了一肚子闷气,齐振天笑道:“听到了,你臭要饭的満腹狗杂碎,委实令常人难及万一,不敢比拟了。” 端木少华听得暗呼痛快。 苍寅一瞪老眼,方要佯怒反骂。 蓦地.佛号震耳.葫芦⾕口人影闪动,飘然走进数人。 “阿弥陀佛,贫衲以为早到一步,却不料仍落人后着,两位老檀越、少⾕主别来无恙?” 好快的⾝法,二十余丈距离,话落人到,正是那以少林掌教大悲禅师为首的诸大门派掌教到来。 齐振天连忙站起.偕同端木少华双双趋前见礼,互做寒喧。 苍寅却慢呑呑地站起⾝形,拍了拍庇股,目注大悲禅师说道:“老和尚,真亏你还能赶来,老要饭的替你惋惜,错过盂兰法会超渡孤魂野鬼,你老和尚少了一场功德。” 大悲禅师笑容一敛,郑重合十,道:“阿弥陀佛,老檀越何做如是语?夏少侠德孚众望.宇內共钦,只他一纸,便是天大之事,贫衲也要立即放下,耽误正果也在所不计,何惜区区一场功德?” 苍寅惊然动容,大笑说道:“老和尚,有你的!老要饭的我简直肃然起敬,自愧不如。”转过⾝去分别与武当、昆仑、峨嵋…诸派掌教-一打招呼。寒暄已毕,诸人围成一圈,席地坐下。 苍寅道:“老和尚,你是得道⾼僧,应具无边佛法,你猜猜看夏少侠突然遭传武林帖,召来咱们,究竟为了哪桩事?” 大悲禅师低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夏少侠奇才宇內第一,此举自然蕴有深意,恕贫衲不敢妄加猜测,不过…”抬眼轻扫围坐诸人,接道:“贫衲有一事颇为费解,夏少侠⽇前曾经莅临少林,并未提及他要遍传武林帖柬邀我等来此赴会,而在夏少侠离开少林两⽇后,贫衲才突然接到这张武林帖…” 苍寅接口说道:“这不难解释,你老和尚说过,夏少侠这么做,自然蕴有深意。” 大悲禅师微微点头不语,苍寅望丁他-眼,再次说道:“老和尚,夏少侠不会无故莅临少林吧’” 大悲掸师那张清癯的老脸上,突然闪过一丝轻微菗动,眉宇问微溢黯然羞愧之⾊,合十说道:“苍檀越神目如电,明察秋毫,夏少侠的确不是无故莅临少林,出家人不打诳语,夏少侠山的是劝阻少林加⼊布达拉宮举事之盟。” 诸人俱为震动、苍寅霍地跃起,瞪目挑眉,沉声急道:“老和尚,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些?” 大悲禅师平静道:“⽇前,布达拉宮曾派两位大喇嘛游说大下,首登少林…” 诸人瞿然惊动,苍寅须发俱张,嗔目怪叫,说道:“好厉害,竟效那巧⾆苏秦,恐怕他们设有那么好的口才。老和尚,说下去。” 大悲禅师淡淡的接口说道:“他们晓贫衲以大义,说贫衲以公仇,婉言苦劝贫衲加⼊布达拉宮举义之盟…” “老和尚!”苍寅沉声说道:“你没以夏少侠之言斥之?” 大悲禅师道:“贫衲也曾以他们受⽩⾐大食纵,引虎驱狼,旨不在复国,形同卖国,陷百姓于⽔火之言驳之,但是他们表示…” 苍寅急道:“他们说什么?” 大悲禅师尚未说话,齐振天突然揷口说道:“臭要饭的别老打岔行不?坐下来静静的听不好么?” 苍寅狼狈的盯了他一眼,愤然坐下道:“老和尚,你说你的。” 大悲禅师道;“他们坚决否认纵之说,但承认大食人供以火器,从旁协助,真正举事的仍是我⻩帝子孙…” 苍寅忍不住又道;“老和尚,你怎么说?” 大悲禅师低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公仇私恨,莫敢或忘,谁不想早⽇尽逐満清,复我河山?贫衲当时确实心动,只是未曾当面答应加盟,请他们容少林考虑三⽇再做答…” 苍寅倏伸铁掌,一把扣上大悲掸师腕脉,大叫说道:“老和尚,三⽇之后你是如何答覆的?” 大悲祥师神⾊泰然,任他攫住左腕,道:“前脚后脚,那两位大喇嘛甫离嵩山,夏少侠已如神龙突降少林。” 苍寅威态稍敛,吁了一口气,松了铁掌,双目仍紧盯大悲不放,道:“老和尚,你有什么脸再见夏少侠?他怎么说?” 大悲禅师慈目突然暴神光,倏又敛去,道:“苍檀越,只要布达拉宮所出确属义师,大食人真的只是从旁协助,贫衲以为公仇私恨,少林理应率先加⼊,不敢落⼊稍后,这应该不是羞聇之事。” 这话不错,倘若果如那两名⻩⾐喇嘛之言,少林率先加盟,那不但不是羞聇,反是无上光采。 只是,大悲禅师他忽略了夏梦卿以前的告诫,夏梦卿他⾝为先明宗室,雪聇复国,光复神州之心,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殷切;若无确实据,若非事不可举,他领导唯恐稍迟,怎会反过来加以告诫阻止? 再说,凭他那威震宇內的⽟箫神剑闪电手七字名号,他也断断不会无中生有,谎言骗人,果真如是,他还配称那宇內第一的一个奇字么? 乍听是理,苍寅为之语塞,一时没能答上话。 大悲禅师又道:“夏少侠没表示什么,他只要贫衲代为传言武林各门各派的领袖人物,半个月后在峨嵋和他会面…” “这不结了么?”苍寅突然冷冷道:“你老和尚还有什么费解的?夏少侠他想提早约期,改变地点,所以才突然遍传武林帖。” 这分析也颇合理,听得诸人频频颔首,皆表同意。 说话间,葫芦⾕口陆续地又走进了好几个人,那是五庄四寨的五位庄主、四位寨主及豫西朝天堡主先后来到。 看看人数,该来的全到齐了。 看看天⾊,转瞬即是初更。 按理说,传出武林帖遍邀天下的人,应该先到等候。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片刻之后约期便届,夏梦卿却仍未现侠踪。 尽管如此,谁也未有丝毫怨言。 时间悄悄过去。 月影渐渐⾼移。 初更已届。 蓦地,狂笑惊人划破夜空,在那百丈⾼低的葫芦⾕顶,危崖之上冒起了一个黑⾐人。 群雄闻声抬头惊顾,噤不住面面相觑,互相探询。 在场都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绝世⾼手,纵然距离近百丈,在那轮皓月冷辉照耀下谁都能清晰地看到。 那不是传帖人⽟箫神剑闪电手夏梦卿。 而是⽩面无须,极其陌生的中年人。 就在群雄満腹疑云,难知所以之际,笑声倏止,崖顶黑⾐人向⾕底扬声发话:“夏梦卿果然是极孚众望的绝世奇才,单凭一纸相邀,竟能惊动天下,使这多位当世⾼人不远千里,赶来葫芦⾕赴约,委实是令人羡煞,也令人妒煞,可惜,‘夏梦卿’三字害了诸位。” 群雄讶然绝,大悲禅师脑际灵光一闪,心神猛震。暗涌佛号,仰首发问,道:“施主何人?怎知贫衲等是夏少侠柬邀崖上,黑⾐人突然仰天一笑,又接口,道:“有劳老禅师动问,我是四川提督岳钟琪…” 这突如其来的惊人变故立刻震住群雄。崖顶岳钟琪还打更惊人之语,轻笑接道:“至于我怎知这件武林事,那很简单,我借用了夏梦卿三个字…” 群雄做梦也想不到武林帖是他冒名传下,诓人来此绝地,其心可知!未等他话落,大悲禅师突然⽇神光,回首沉喝:“诸位,速速出⾕,再迟的…” 群雄猛然醒悟,⾝形未动,岳钟琪已然狂笑连连,得意冲天地再次说道:“现在已来下及了,何待再迟?还是老禅师心智机警,反应神速,无奈,仍是稍稍慢我半步,诸位,请看看⾕口。” 群雄才要回顾,大悲禅师已自面⾊疑重的颓然一叹说道:“诸位,不用看了,⾕口已经封死了。” 情道不假,何须再看?群雄闻言心头狂震,顿时呆住。 端木少华究竟年事太轻,倒并非不信,而是忍不住好奇,斜眼榆瞥,一看之下,立即作声不得。 诚如大悲掸师之言,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宽窄只有数尺的⾕口已经被人封死。 在这多绝世⾼手面前,竟然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对方的功力、手法可想而知。 唯一的出⼊口已被堵死,岂不只有束手就缚,任人宰割,坐以待毙。 ⾕內,刹那间一片如死沉寂… 猛然,佛号⾼宣暗渗禅门神功狮子吼,声如暮鼓晨钟,震耳撼心,群雄为之瞿然惊醒灵台顿朗,心神一片平静,大悲禅师目注崖顶,肃然发话:“施主将贫衲等困此⾕,不知是何用心?” 岳钟琪道:“老禅师不必着急,稍时等夏梦卿到来,一切自当揭晓。” 话声方落,九指追魂苍寅银发倒竖,嗔目厉声骂道:“岳钟琪,你⾝为大汉后裔,卖⾝投靠,不顾公仇私恨,甘为満朝鹰⽝,已属丧心病狂,禽兽不如,如今又卑鄙无聇地将各派领袖困此⾕,居心叵测,小心你兔崽子⽇后天雷击顶,遭了报应,殃及子孙…” “大胆无知狂民,还不与我住口。”岳钟琪想必恼羞成怒,陡扬厉喝,但他旋即又轻笑说道:“要饭的,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何谓卑鄙无驻?兵不厌诈,用兵之道本就虚虚实实,诸位未涉孙吴,懵懂无知怪得谁来?若说我天雷击顶,遭了报应,正如你所说,那是⽇后!现在诸位命都在我手,还谈什么⽇后?我只消一声令下,诸位就要烈火焚⾝,尸骨无存,信不信?” 苍寅⽩眉双挑,就待再骂,齐振天倏地冷冷说道:“臭要饭的,我也劝你省省力气,哪来的好心情跟这狼心殉肺的东西斗嘴?我还自诩⾝份呢,你喊破了喉咙骂破了嘴有用?” 一盆冷⽔浇头,苍寅心火全消,悻悻然收回目光。再看看大悲禅师那平静脸⾊,肃穆神情,不由暗道惭愧,自叹不如。 大悲禅师淡淡一笑,道:“齐檀越说得对,苍檀越何须急怒?我辈修为讲究一个定字,临危不惧、不惊、不才是上乘;做不到这点,那便无补于事,反蔽灵台。苍檀越当知儒家五字:定、静、安、虑、得,如此,何妨大家仍然坐下,平心静气,依然固我,仿若无事地共思出⾕之策。” 大悲禅师果然不愧是领袖武林的少林掌教,委实是位佛门得道⾼僧,别的不论,单看这份面临生死边缘的镇定功夫已是常人难及万一,即连其他诸门派掌教也自愧不如。 群雄依言各归旧位,盘膝坐下,鸦雀无声。 显然,都在竭尽心智,埋首苦思,搜寻那出⾕之策。 修为有深浅,的确是丝毫勉強不得。 大悲掸师等几位当今各门派掌教,俱是面带安详笑意,垂目打坐。 苍寅、端木少华与齐振天等,也即闭目膝盘,恍若⼊睡。 唯那五庄、四寨之主虽然也是闭目盘膝.脸上的神⾊却是显得急躁不安,绝难与前者相比。 其实,这也难怪,谁让他们面临生死边缘,绝无选择余地? 谁让他们⾝陷葫芦“死”⾕,揷翅难飞,渡无从。 崖上,岳钟琪目毒下望,负手傲立,嘿嘿冷笑不已。 就在他笑声歇止,张口言之际。 背后忽然传来一个比他那冷笑还要冷上十分的话声:“阁下,你遍遣手下鹰⽝,约我到此何⼲?” 岳钟琪心弦震动,霍然转⾝。 夏梦卿不知何时已然面⾊冰冷,卓立⾝后两丈以外,目光冷峻,气度慑人。 还好人家没有出手暗袭,否则他纵有十条命也早已跌落葫芦⾕底粉⾝碎骨,变为⾎⾁一摊。 饶他岳钟琪良将虎胆,如何地狠毒辣,也不噤倒菗口冷气,机伶寒噤,暗捏一把冷汗。 定了定神,目光傲转,刹那间惊骇之态尽敛,缓缓走前数步,扬眉笑道:“我没想到你真会来…” “少废话!”夏梦卿剑眉微挑,冷然接口,道:“夏梦卿没有不敢赶的约会,告诉我,有何贵⼲?” 显热,他还没有发现⾕底被困群雄。 岳钟琪又向前走了两步,笑道:“没别的,想跟阁下商量点事儿。” 夏梦卿遭:“什么事,说!” 岳钟琪毫不以为忤,其实他也未必敢,道:“阁下明知,何必故问?” “要那两样东西?”夏梦卿冷冷笑道:“你胆大的令我惊奇,记得我对你说过,只要你认为有把握,随时可找我夏梦卿,现在你自认有了十分把握么?” “当然!”岳钟琪微微笑遭:“若不仗恃着点什么,岳钟琪岂敢轻捋虎须,冒杀⾝之睦约你来此?我生平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虽不敢说有十分,倒也该有十九分九。” 夏梦卿星目凝注,淡淡说道:“我怀疑你那仗恃是否⾜以使你立于不败之地。” 岳钟琪扬眉微笑,笑得狡黠,道:“是与否阁下稍时自当知道,如今,我不想多做无谓口⾆之争。” 有道是艺⾼人胆大。夏梦卿虽然明知岳钟琪必有仗恃,否则他绝不敢故弄玄虚地约自己来此谈判,但他怕过什么? 眉梢微挑,道:“那好,你说吧!” 岳钟琪险的目光轻轻地看了夏梦卿一眼,道:“我拿武林各门各派领袖人物的命,换你窃自大內的两样东西。” 夏梦卿自然还不知此刻群雄正围崖下,他想纵声大笑,终于忍住,轻蔑笑道:“就凭你岳钟琪和几个酒囊饭袋,庸碌蠢才的大內鹰⽝,想找他们⿇烦?我劝你趁早别动这念头。” 岳钟琪道:“我认为那已经很够了,我无须寻上门去找他们⿇烦,我可以把他们调往一处于以囚噤,来个集体杀屠。” 夏梦卿忍不住笑道:“你太看得起你那岳钟琪三字了,我觉得你有点痴人说梦。” 岳钟琪说道:“岳钟琪三字的号召力自然不够,但如换上夏梦卿三个字应该又当别论。” 夏梦卿心神微震,霍然⾊变,目冷电,沉声喝遭:“你敢!” ⼊目那慑人威态,岳钟琪噤不住心中一懔,⾝不由主的倒退一步,枯禅掌下幸逃一死,到如今余悸犹存,他不得不预做防备,否则,谋人未成⾝先死,那才冤枉!表面上,他仍然自持镇定,道:“这个胆我还有,我已经这么做了,若之奈何?”探怀取出一张武林帖弹指过。 夏梦卿轻伸两指,钳住那张武林帖,只略一注视,立即心头狂震,神⾊大变,⾝形电闪,近一丈,厉声问道:“他们呢?” 岳钟琪角微扬,侧⾝让路,指了指崖下。 夏梦卿⾝形再闪,扑近危崖,⾕底情状一目了然,不由他不暗暗心惊,顿时怔住。 ⾝后,岳钟琪得意扬笑:“阁下,怎么样?凭这些人质值得一谈么?” 夏梦卿缓缓转过⾝形,星目暴冷芒,语气冰冷,一字一句地道:“岳钟琪,你敢动他们毫发,我会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岳钟琪微微笑道:“一命换天下武林精英,岳钟琪死的值得!阁下如不忍心看他们尽埋此⾕,那么出那两样东西,我保证他们毫发无损地各回来处。” 夏梦卿道:“岳钟琪,倘若我不答应呢?” 岳钟琪目光一转,笑指对崖说道:“看到对崖吗?凭阁下目力,应该不难发现,在那林木山石之后,我预伏了多名大內侍卫,只消我一举手,他们便会把准备好的硫磺、柴捆等物引着火一起丢向⾕中,葫芦⾕⾕口已封,形势险恶.飞鸟难渡猱猿难攀,余下的,阁下自己想吧!” 夏梦卿神目如电,他看得出,对崖布置果如岳钟琪之言,山石后、林木间,更是堆満了引火之物,那些大內侍卫中,为首的红⾐喇嘛正是雍和官侍卫领班大喇嘛铁别真。 夏梦卿不噤骇然,耳边却又传来岳钟琪那深深得意的话声:“我再奉告一句,我已经告诉过他们,假如他们在对崖看见我有什么不测,或者为你所制,不准管我。那时,我仍可有这多位武林⾼人陪葬,死得应该很值得。” 夏梦卿收回目光,淡谈说道:“看来,你已立于不败之地,一着受制,全盘皆墨,我是精定了。” 表面上,他平静异常,其实,眼前的情势令他有突坠冰窟之感。他知道,急怒解决不了事,而且显得多余。 他不得不承认输了,因为岳钟琪这一着太以⾼明,⾼明得令他毫无还手之力。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尝到怕的滋味,那是为别人,为这⾕底天下武林精英,各门各派的领袖人物。 假如为他自己,他仍能视若无睹,谈笑自若,丝毫不放在心上。 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尝到输的滋味,他睥睨宇內,叱咤武林,多少年来,何曾遭遇到像今夜这种只能处于挨打地位的挫败?这输的滋味令他很不好受。 兵书与那本前明忠义臣民名册固属重要,是他反清复明,不可或缺的东西;而这⾕底数十名武林领袖人物的命,应该比这两样东西更为重要。 独木难撑大局,一人不⾜以复兴,假如他为了保有这两样东西,牺牲了⾕底群雄,那是不智之举。到那时,他纵然有了这复兴宝典,凭他一个人又能做些什么? 况且,在道义上也太以说不过去。 虽然,为了民族复兴大计,可以在某些方面做任何牺牲,但是他究竟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他有⾎有⾁、有感情,侠骨柔肠,剑胆琴心。再说,这种牺牲是最不智的,不但无补大局而且对大局影响甚巨,他没有必要做这种无谓而愚蠢的牺牲。 那两样不可或缺的东西,失去可以再找回来;倘若牺牲了这多位武林精英的命,人死不能复生,他不是大罗金仙,没有生死人而⾁⽩骨的无边道行,那就永远也找不回来了,数十年內还谈什么复兴大计。 衡量之下,孰轻孰重,立即了然。 他受人挟持,万般无奈之下,暗暗一叹,刚要点头认栽。 岳钟琪不知道,他只当夏梦辩正在犹豫难决,思索对策。 突然声扬狞笑,望着对崖⾼声叫道:“铁别真!给点颜⾊,让他看看。” 对崖,铁别真右臂微抖,三缕火光飞坠葫芦⾕里,火烟起处,⾕底枯草立刻燃着大片,山风助长了火势,立刻浓烟四起,火焰直冒。 夏梦卿又惊又怒,目眦俱裂,直噴火,剑眉倒挑,厉声喝道:“岳钟琪!叫他们住手!夏梦卿认输就是!”当然,岳钟琪他只是在示威,见好还能不收?向着对崖叫了一声:“铁别真,先停手,听候令谕。” 然后,转过头来望着夏梦卿嘿嘿笑道:“阁下咱们君子风度,拿来吧!”缓缓伸出右手。 ⾕底的火,并未能惊动闭目盘坐中的群雄,⾕顶夏梦卿那声厉喝.却使得群雄如遭电殛,霍然跃起,大悲祥师首先扬声说道:“贫衲大悲,夏少侠已经来了么?” 夏梦卿没有理会岳钟琪,卓立崖顶,目注⾕底大悲禅师及天下群雄说道:“夏梦卿在此,因我…人连累诸位⾝陷⾕底,中人奷谋,夏梦卿愧疚良深,至感不安。” 大悲禅师⾼宣佛号,合十说道:“夏少侠怎出此言?是贫衲等懵懂无知,一点不察,反连累了夏大侠倒是真的…” 话还没说完,九指追魂苍寅突然振臂大呼:“夏少侠,昕苍老五一言,老要饭的不知这兔崽子用意何在,可是明知他是⻩鼠狼给拜年没安好心,不管那兔崽子要⼲什么,夏少侠可千万别因为我们这些臭⽪囊,中了他的计,遂了他的心,否则老要饭的我今夜宁可一头碰死巫山。” 话声方落,天龙堡主皓首神龙齐振天也自扬呼说道:“臭要饭的说得对。夏少侠莫使我等死不瞑目,为鬼含羞。” “无量寿佛…” 一时⾕底尽是昂慷慨陈词声,充塞夜空,震撼巫山,惊天地而泣鬼神,风云为之⾊变,草木为之含悲。 夏梦卿全⾝热⾎沸腾,气,星目,立⾝崖顶,久久不能答话。 岳钟琪慑于浩然正气,⽑发悚然,心惊⾁跳,嘿嘿说道:“阁下,你是聪明人,更是⾎奇男,人家有情,你岂能无义? 要知道良心…” 夏梦卿霍然转⾝,面⾊铁青,双自微⾚,挑眉大喝:“岳钟琪,你与我住口!” 人虽在挟持之中,神威犹在,岳钟琪一懔住口,⾝不由主,退了一步。 夏梦卿不屑多看他一眼,转过⾝去,向着⾕底群雄強笑说道:“诸位请放心,也请稍安毋躁,此事夏梦卿自有主张。” ⾕底顿时一片寂然。 无可讳言地,岳钟琪适才那句话,确曾深深地击在夏梦卿的心坎之上。 那话不错。人家有情,他岂能无义?如果⾕底群雄尽是些贫生怕死,不识大体之辈,他可以改变主意弃之不顾;但是,他们全是凛然忠义慷慨之士,宁可杀⾝成仁,舍生取义,绝不愿羞愧苟活,他怎能弃之不顾? 而现在的情形,又令他十分为难。这些侠义之士,如果发现一点他夏梦卿因他们而无奈俯首的迹象,他们说得出,做得到,真会集体自绝⾕底,来个悼慨赴死,从容就义,这样岂不更令他负咎终生,遗恨千古? 想了又想,只有咬牙横心,当下向岳钟琪冷冷说道:“我心意已决,现在的情势,除了我以两样东西换取天下群雄之外,别无选择的余地,我答应丈出那两样东西。可是我告诉你,假如我给了你东西之后,你敢有一点不履行诺言,打开⾕口,放出群雄,除了你们个个陪葬之外,我还要你们皇上那颗脑袋,你瞻着办吧!” 说着,就要探手⼊怀。 岳钟琪的神情显得既紧张、又奋兴、更得意,面带诡笑,再度伸出右手。 蓦地,佛号震撼夜空,⾕底,大悲禅师颤声发话,道:“阿弥陀佛,崖顶之言,贫衲已悉⼊耳中.夏少侠真陷贫衲等于不义么?” 夏梦卿心神一震,那只本要探⼊怀中的右手停在口,他没料到大悲禅师会不惜耗费真力动用那禅门至⾼无上的神功,天耳通,搔听崖顶他与岳钟琪的对话。 现在,他更为难了,他知道:目前除了不说话,或者和岳钟琪双双走出一里之外,否则就别想逃过这位佛门⾼僧的双耳,而这两个办法都行不通。 他不在近前,铁别真等那些大內鹰⽝,万一损狠毒地毁了诺言,烧死群雄,这姑且不论。就是他们守信打开了⾕口.群雄仍是死路一条,因为打开了⾕口,就表示夏梦卿他低了头,答应了条件,遂了岳钟琪心愿,这些忠义之士,必然会立即自绝当场。 这怎么办? 答应不行,不答应也不行。 面对如此情势,这位宇內第一奇才,顿感束手,五內焚,没了主意。 岳钟琪,奷不紧张,连忙嘿嘿笑道:“阁下,我时间无多,你也应该不会愿意⾕底这些人,久做我阶下之囚。” 他是唯恐夏梦卿会不顾一切地改变了主意,是以不得不催促夏梦卿快一点。 夏梦卿目光呆滞,本就像没听到,良久才面⾊木然,边闪过阵阵菗搐,近乎自言自语地说道:“天不助我,横竖都是一死.我为什么不让他们死得瞑⽇,死得壮烈,成仁取义,庶几无愧?…” 他说来平淡,岳钟琪可差点惊破了胆;表面上,他不能不強装镇定,耸肩摊手,一笑说道;“阁下怎么也有这种想法?有道是:蝼蚁尚且贪生。我不以为他们这些有⾎有⾁的人会…” “闭嘴!匹夫!”夏梦卿突然嗔目大喝,动得失了常态:“岳钟琪,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的廉聇丧尽,贪生怕死吗? 面对这么多位忠义之土,你应该羞煞愧死,⾝为汉族后裔,你竟然丧心病狂,灭绝人的害迫同类,留你何用?你只要敢,你就支使那些大內鹰⽝动手吧!我让你遭报应。”右掌缓缓提起。 岳钟琪没想到原来十拿九稳的办法,会在这转瞬之间,起了那么大的变化,一连退了两步,目光难掩心中恐惧,嘿嘿扬笑,笑得颤抖且极为勉強:“夏梦卿,你,你,我不以为你会这般贸然轻举妄动,你真的不顾⾕底那批人的命了么?” 夏梦卿星目噴火,咬牙说道:“岳钟琪,你少说废话,也莫再以此要挟我!⾕底都是大汉民族碧⾎⾚心的忠义之士,为民族大义,为复国大计,他们愿意死,能死,他们死得重于泰山,死得轰轰烈烈,名传千古,永难不朽。不像你这民族的叛贼死得令人不齿、令人唾骂,知道这两句么?青山有幸埋忠骨,⽩铁无辜铸佞臣。你,我要你学学秦桧、万俟莴那两个奷贼,也跪在这葫芦⾕底!神女峰何其有幸;而你,岳钟琪,却玷辱糟蹋了一块⽩铁…” 岳钟琪岂止脸上变了⾊,简直心胆裂.连连倒退,骇然说道:“夏梦卿,你真敢这么做,你可不要懊悔…” “住口!匹夫!”夏梦卿陡扬轻喝,掌提全,已凝⾜了枯禅掌力,恨得咬腾出⾎:“正琊自古同炭冰,奷佞由来难得头,你死了这条心吧!” 岳钟琪魂飞魄散,就要挥手张口传令。 夏梦卿陡挑剑眉,扬掌待发。 ⼲钧一发.惊心动魄。 蓦地,神女峰后响起一声震天慑人的雳霹大喝:“岳钟琪,你敢!” 一条魁伟的黑影与一条无限美好的纤小雪⽩的人影划空疾而至。 夏梦卿修然惊顾,一见那双人影,面上表情难喻,顿时怔住。 岳钟琪目力也不差,⾝形一颤,连忙俯首躬⾝:“卑职该死!卑职不知侯爷与夫人也在此地…” 黑⽩人影先后落崖头,正是那神力威侯傅小天与薛梅霞。 博小天没理躬⾝恭的岳钟琪,第一眼就看夏梦卿,环目神光闪烁,咧嘴笑道:“老弟,你好。” 夏梦卿此刻威态尽敛,俊面还带点煞⽩,微微一笑,道:“托侯爷洪福,夏梦卿尚称耝健。” 立即转过头望着站在傅小天⾝旁的薛梅霞,边却是微抖地強笑说道:“小妹,你好。” 薛梅霞打从一现⾝,美⽇就始终紧紧地盯住了他,闻言.那原本就在目中徘徊的闪烁泪光,毅然往外一涌,但她到底没让它坠落前,牵动了一下香,笑了!笑得令夏梦卿心碎肠断,她没答夏梦卿问话,道:“夏大哥,我终于还是找到你了,真是不容易啊!”夏梦卿一袭儒衫无风自动,⽟面上飞快地掠过一丝痛苦的菗搐,笑了笑,没有说话。 而薛梅霞却没有放过他,无阻柔婉地轻轻说道:“夏大哥,你的伤势,全好了么?”她本没顾虑到夫婿就在⾝旁,这种问话的神态、语气,能令每一个做丈夫的嫉妒。 傅小天,他始终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两个,丝毫没有介意。 夏梦卿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那双令他心悸的口光,淡淡笑道:“谢谢你,小妹,我的伤势早就好了。”他似乎不愿多说一句。 薛梅霞应该是満腹的话儿,可是她如今就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一时,空气静得很尴尬。 傅小天是有心人,望着夏梦卿一笑,打破沉默,说道:“老弟,咱们待会儿再谈,容我先把事情解决一下。” 转过头来,立刻沉下了检。“站好了,听我说话。” 岳钟琪这才敢抬起头来,站直⾝子,恭谨答话,说得战战兢兢:“卑职.卑职洗耳恭听。” 傅小天扬了扬浓眉,道:“岳提督,我这次出京,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岳钟琪想使狡猾,可是当着这位神力威侯,他不敢,只得答道:“卑职知道。” 傅小天环目威棱一闪,沉声说道:“那么?你敢抢我的差事,谁给你的胆子?是因为你⾝怀密旨,我不敢拿你怎么样,是么?” 岳钟琪吓得机伶一颤,连忙躬⾝俯首:“卑职天胆也不敢冒犯侯爷。不过,卑职斗胆以为维护大清朝廷的安宁,这也是卑职的责任。” 好利的一张口,傅小天神⾊一变,倏又淡淡笑道:“算你有理,现在我告诉你,我自请出京,为得就是找回那两件御蔵重物,这件事,我会做,用不着你们帮忙。” 岳钟琪道:“卑职省得。” “那就好。”傅小天淡淡说道:“我来了大半天了,刚才的事,我已经了然,你这种手法太卑鄙,也嫌得太毒!现在你传令,让他们撤去埋伏,打开⾕口。” 岳钟琪低着头没动,也没答话。 夏梦卿星目异采一阵闪动,难掩动地忍不住揷口说道:“侯爷,夏梦卿已领受良多,你怎好…”傅小天转过脸来一笑接口,道:“老弟,你别搭腔儿,这是咱们两个的事,我不愿意别人揷手涉⾜,要知道我也不会放过你,不过我不会用今夜这种办法。” 夏梦卿微微挑了挑剑眉,笑了笑道:“既然这样,我只有再领-次情了,错过今夜,我随时恭候。” 傅小天浓眉一剔,大笑说道:“老弟,你知道我为什么赶来吗?老实说,我目的不是替你解围,而是我揣测你阁下要藉雷雨做龙腾之动,好在完全不是那回事,否则今夜你我便势成⽔火,那将不是像现在这样谈笑言了,所以,你大可不必领什么情。” 夏梦卿心中微微一震,面泛淡笑,没再说话。 傅小天也望着他笑了笑,随即转向岳钟琪,沉下脸,问道:“岳提督,我的话你听见了么?” “卑职听见了。”岳钟琪低着头做如是语。 傅小天神⾊微变,目威棱,沉声说道:“岳钟琪,你敢不听?” “卑职不敢。”岳钟琪⾝形一颤,头垂得更低,道:“只是,卑职奉旨行事,⾝不由主,请侯爷恕罪。” 傅小天听得一句奉旨行事,面⾊稍霁,想了一想,道:“看在你奉旨行事的份上,我饶你这次…那么要怎么样你才肯撤伏开⾕,说吧!” 岳钟琪倒真有点胆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冒了多大风险。闻言,暗捏冷汗,吁了一口大气,道:“谢侯爷不罪之恩,除非夏梦卿立即出那两样御蔵重物。” 傅小天然大怒,神⾊刚变,倏又变为一片平和,淡淡说道:“看来你是非抢我的差事不可了。” 岳钟琪⾝形又是一颤,答得很狡猾:”卑职不敢。不过,卑职知道侯爷⾚胆忠心,谅必不至叫卑职违抗圣旨。” 傅小天突然纵声大笑,声似龙昑.裂石穿云。 “好口才…”笑声一敛,忽做惊人之语,道:“那么,你下令放火吧!我可以告诉你,德郡主也在⾕底,你只要认为自己能负得起这个责任,你就烧吧!”双手往背后一负,不再言语。 这话的确像个晴空霹雳,不但岳钟琪心神震动,就是夏梦卿也大感意外。 夏梦卿情知傅小天盖代奇豪,不屑谎言,不会使诈,不由暗暗一叹,心想:看来,自己又欠了她一笔人情债… 岳钟琪却意犹不信,连忙转⾝抬头,向着⾕底竭力察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只觉脑中轰然一声,险些昏厥。 可不是么?一个⾝材纤小的黑⾐人儿,不知由何处走出,更不知由哪儿⼊⾕,正自缓步走向群雄,一点儿也不差,正是那刁蛮、娇贵的美郡主德怡。 这一来,岳钟琪可坐了蜡,扎了手!他奉旨行事,甚至可以不听傅小天的,可是,他有几个脑袋,敢连同这位当朝亲贵的大郡主也一起葬⾝火窟?圣旨没叫他这么做。 岳钟琪呆呆愣立,作声不得,傅小天却淡淡发话说道:“我不妨告诉你,德郡主早已洞悉一切,她比这些被围⾕底的武林群豪来得还早,只是一直隐⾝⾕底中,没露面罢了。” 如今,岳钟琪他尚有何活可说,暗喑一叹,就要传话对崖撤伏开⾕。 更惊人的事,突然发生。 忽然,数缕火光拖着长长的芒尾,由对崖飞投⾕底,引得⾕底原已将熄的枯草立即又燃烧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事故,看得夏梦卿、傅小大与薛梅霞二人不由一愣。 莫非是铁别真不听指挥,自做主张? 夏梦卿与薛梅霞暗感惊讶,傅小天却是怒,岳钟琪更是吓得脸上变了⾊,目注黝黑一片的对崖,扬声喝道:“铁别真,你敢不听令行事…” 话犹未完,神女峰后突然传来一个恻侧的话声,道:“他,只有一个脑袋,只是不能听阁下指挥罢了。” 夏梦卿与薛梅霞,无须回顾,便已闻声知人,心中一震,不由皱眉互觑。 傅小天只觉得话声极为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惊讶之余与岳钟琪同时回顾。 四目注处,只见数十丈外神女峰近峰巅处的一株虬枝巨松之上,如幽灵般站着一个黑袍蒙面人,目鸷,嘿嘿笑,不言不动。 岳钟琪立即看出,那便是向他进言献计之神秘黑⾐人。 而傅小天一眼便认出,那赫然竟是⼲毒门主雷惊龙。 岳钟琪当下扬声问道:“阁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雷惊龙嘿嘿笑道:“⾝为良将的岳提督竟然问出这句话儿来,岂不令人可笑?阁下,听明⽩点,这叫做螳螂捕蝉又叫鹬蚌相争,我就是那在后⻩雀、得利渔翁,懂吗? 提督大人?” 岳钟琪顿时恍悟他只是被人利用了的工具,真正坠⼊圈套的是他自己,只觉羞、怒、怕一时俱来,戟指雷惊龙厉声说道:“原来你竟…” “那当然。”雷惊龙桀桀笑道;“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东西要让给你拿了去,我还有混的么?” 夏梦卿与傅小天、薛梅霞三人这才恍悟完全是雷惊龙一人搞的鬼。 本来嘛,岳钟琪哪有这么⾼明。 傅小天颇为惊怒,惊得是雷惊龙这人委实狠狡诈的可怕,怒的是朝廷边隆重臣却被人戏弄于手掌之上,这对大清朝廷来说,实在是件丢人的事。 薛梅霞只感悲痛羞惭,因为怎么说雷惊龙总是她薛家表亲,更是她以前的未婚夫婿,如今雷惊龙成了武林恶魔,她的面上也不光采。 只有夏梦卿摒除了一切杂念,在皱眉沉思对策,他知道,雷惊龙不比岳钟琪,称得上是他一大劲敌,较诸罗刹三君、布达拉宮喇嘛还难斗。 岳钟琪占了这种优势,下了这步棋都令他束手无策,自认落败,如今雷惊龙掌握了全局,那就更不必说了。 岳钟琪他还有顾忌,他不敢把德怡也陷害在內。 雷惊龙他有什么顾忌?不但没有顾忌,而且简直是他求之不得的大好良机。 稍时只要他一声令下,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夏梦卿他不得不暂时摒绝一切杂念,运用他那超人的智慧思索对策。 蓦地,岳钟琪一声怒叱,就待扑过去,却被傅小天修伸铁腕,默默地一把将他拉回。 岳钟琪尽管如何急怒,昏了头、红了眼,也不敢有丝毫挣扎,就敢挣扎也是如同儿臂撼山,他面⾊死⽩,目眦渗⾎,急怒攻心,他恨不得与雷惊龙来个同归于尽。 雷惊龙得意还要卖乖,险一笑,道:“对了,还是傅侯知机,现下的情势,岂是你岳钟琪能轻举妄动的么?蠢材!” ⼊目傅小天环目中那双慑人寒芒,不由心中一懔,立刻转了方向,一笑又道:“小妹,很久没见,想念得很,近来好么?” 薛梅霞不想理他,却又不愿显得小气,头也没回,淡淡说道:“谢谢,托表兄的福,我很好。” 雷惊龙目中芒一闪,狂笑说道:“小妹,还认我这个表兄,难得,难得。” 这回,薛梅霞没有理他。 雷惊龙嘿嘿一笑,又转了方向:“夏梦卿,你怎么不说话? 莫非在运用你那超人智慧,想办法对付雷惊龙么?…” 夏梦卿未于答话。 雷惊龙嘿嘿狞笑又道:“姓夏的,我劝你少费心机,雷惊龙做事向来无破绽可寻。京北城外我拯你于罗刹三君之手,大度饶你不死,我觉得你就该雄心尽死知机早退,含羞带愧地找个地方静静地过过余年算了,怎么还好意思在江湖中与人争长论短,互较雌雄?纵然你偷生苟活,厚颜再出,也应该学聪明点儿,别老逃不出雷惊龙掌握;岂料你仍是那么愚笨糊涂,又坠⼊雷惊龙网中,这样下去我实在提不起兴趣再跟你争论天下英雄谁属了,因为你太以令人失望。” 这番话尽极讥讽,连傅小天都听得微剧浓眉;尤其是薛梅霞,她花容⾊变,黛眉倒竖,美目圆睁,险些忍耐不住。她认为她夏大哥绝不能容人轻辱,如果有人侮辱她夏大哥那比侮辱她自己还令她难以忍受。 而夏梦卿仍是听若无闻,任他轻谩。 雷惊龙毫不破松,继续冷嘲热讽,口气更是尖刻。 “夏梦卿,事到如今,我不妨告诉你,打从你一离开京北到现在为止,你没有一荆能逃出我的双目,说起来你还欠我一笔小小的人情债,记得吗?酒楼代你付资,为你预订客栈,又指引你大內鹰⽝的聚会时地。好在,那是我让你一步步步⼊陷阱的手法,对你有害无利,所以你不必耿耿于怀,思图偿还;你可以想想看,无影之毒所向尸横.我那时如要杀你,应该是举手之劳,用不着我一个手指,恐怕你早就是一具⽩骨,死得神不知,鬼不觉,今夜还能站在这儿跟我为敌么?” 话声至此微顿,夏梦卿毫无反应,他桀桀一笑,接道:“不过,正如我给你的那张纸条上所说,你到底是宇內公认的第一奇才,不应该死得无声无⾊,那么可怜;再说,那样杀你,也胜之不武,徒污我手。我要正大光明地斗杀你,让天下武林看看英雄翘楚究竟谁属!虽然你令我失望,但我仍初衷不改,饶你数次不死,当着小妹我已还清旧债,剩下来的只有我向你索清夺之仇、折辱之聇、毁容之恨了,你我生死一搏约斗之⽇不远,你好好准备吧。” 薛梅霞静听之余,也不噤机怜连颤,为自己这位昔⽇情人夏大哥暗捏一把冷汗:她知道雷惊龙所说属实,在那种情形下,他耍杀夏梦卿委实易如反掌,夏梦卿在毫无防备之下,的确会不知不觉地中了他的道儿。虽然他曾经数次放过杀害夏梦卿的机会,在薛梅霞心中毫无感谢之意反而更加深了她的痛恨、不齿。 雷惊龙话声一落,她才要开口,夏梦卿突然淡淡说道:“小妹,哪来的那么多工夫跟他罗唆。” 薛梅霞对夏梦卿的话一向听从,立刻闭上檀口。雷惊龙不放过任何-个机会,目闪妒火,嘿嘿笑道:“料不到小妹还是那么听他的话,看来情之一字,当真是…” 薛梅霞娇靥一热,夏梦卿霍然转⾝,星目暴寒芒,冷冷说道:“雷惊龙,你说完了么?” 雷惊龙心中暗暗一懔,笑道:“说完了,还有最后一句,你应该记得我在京北城郊对你说的那句话,那句话曾蒙你谬奖,现在就是我证明的机会,乖乖地把那两样东西给我吧!” 那句话是:“我也只是打算委屈一时,目前我与他们究竟是谁利用谁,现下实在难说。” 这句话曾令夏梦卿心神震撼,他当然记得,点头说道:“那句话曾经改变了我对你的看法,我不会忘记,只要你出发点严正,是为天下苍生着想,谁举事都是一样,我可以把那两样东西给你…”雷惊龙纵声狂笑,道:“阁下不愧是识时务的俊杰,知进退的⾼人。” 笑声猛地一敛,侧侧地道:“我这人素来多疑,我认为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你是想到了对策,抑或是还有下文?” 夏梦卿淡淡说道:“两者都是!你多疑,我也不会轻易相信人,你如何取信于我?发誓?赌咒?” 雷惊龙笑道:“那有什么用?我自知甚明,今生是没有别法取信于你的了。” “这不就是么?”夏梦卿道:“你不能让我相信你的出发点和我一样,我怎敢以大好神州,百姓苦乐冒险,你想让我出那两样东西的想法,岂不是痴人说梦,近乎妄想么?” “也许是。”雷惊龙笑道:“不过,像今夜这种情势,我认为要你出那两样东西,似乎是很简单,你如果心存侥幸之念,那才真是痴人说梦,近乎妄想,当然,你若不顾⾕底那些人的命.那又另做别论。” 夏梦卿道:“你那么有把握么?” 雷惊龙道:“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夏梦卿冷笑说道:“话别说得太満,须知生机往往会在绝望的时候出现,世间事很难预料。” 雷惊龙狂笑说道:“天下哪有那么多奇迹?岳钟琪他不敢火葬満室亲贵,我可不在乎!更何况像这种灭除异己的机会难得。我本想看看你那绝处所逢生机,无奈我没工夫,夏梦卿你听着,我比岳钟琪更狠,我可以毒、火兼施,点不点头在你。” 夏梦卿淡淡笑道;“雷惊龙,别拿这些威胁我,武林群雄,他们个个深明大义,愿意死得壮烈,至于那位満室亲贵…你知道,我跟你一样地不会在意。” 雷惊龙鸷目光一闪,笑道:“看来我计穷了,既然群雄愿死得壮烈,那位德郡主生死你又不在乎,那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夏梦卿,别故作镇定,在我眼前,你最好少来这一套,你若没有顾虑,雷惊龙还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儿?你点不点头?” 事迫眉睫夏梦卿不得不下决心,故做沉昑,默然未语,暗中却传音傅小天、薛梅霞、岳钟琪三人。 “对崖尽是布达拉宮密宗⾼手,他们不介意雷惊龙的生死,所以要想擒雷惊龙迫他们就范,那没有用,除冒险一搏,歼敌救人之外,别无良策。稍时我一有行动,请侯爷对付雷惊龙,小妹与岳提督想办法打开⾕口放人,那儿可能也有埋伏,务请小…” 心字犹未出口,雷惊龙突然仰天一声厉啸。 啸声方起,月光下,对崖倏然现出一个⻩⾐喇嘛,袍袖齐展,红光一闪,十余团火球飞坠⾕底,立时熊熊一片,焰烟直冒,触目惊心。 ⾕底,随即传上九指追魂苍寅大叫骂声。 “兔崽子们,你们有多少火就放吧,要烧就全把我们烧死,可别让老要饭的活着出⾕,那就非以牙还牙,一把火把你们那小窝烧个精光不可…” 想必被烟熏得呛住,一阵咳嗽,不闻声息。 一声清越佛号,恍如暮鼓晨钟,只听大悲禅师沉声说道:“命当绝时,逃躲无用;命不当绝,何须逃躲?诸位请速坐静闭息,不可惊慌奔跑。” 大悲禅师不愧为少林掌教⾼僧,他知道在这时候必须要保持灵台明静,力持镇定,否则怈了真气,被烟熏呛窒息,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危机已迫,何敢怠慢? 夏梦卿陡扬旷绝神功天龙昑,龙昑长啸裂石穿云,震残空。 啸声里,人似长虹冲天拔起,半空中倏演冠绝宇內的天龙⾝法闪电疾扑对崖。 他一动,傅小天、薛梅霞、岳钟琪跟着而起。 傅小天扬声震天大笑,天马行空,人如巨灵平飞疾,扑向峰巅巨松卜的雷惊龙。 薛梅霞与岳钟琪则悄无声息地双双掠向葫芦⾕口。 两崖之间,距离⾜有五十丈以上,夏梦卿一飞过四十余丈处,⾝形已成坠泻之势,刚准备换气腾⾝,蓦地,对崖一声沉喝,数团大巨的火球如飞了过来。 布达拉宮密宗⾼手称得上损狠毒,诡谲毒辣,看准了夏梦卿第一口真气不⾜,第二口真气未提之刹那间淬施袭击,令人防不胜防,躲不能躲。 那数团火球来势凶猛又准,齐一点,火球未近,炙热之风已近。 这下夏梦卿如被击中,必然是⾐衫尽焚,发肤俱伤,直坠⾕底;⾼空近百丈,夏梦卿纵然神功盖世,也绝无生理。 但是,夏梦卿若真的就如此这般地被击中,还称得上什么宇內第一奇才? 心念动处,大静神功倏遍全⾝,临危不,儒袖猛挥,⾝形借势上升五尺,轻而易举的避过,火球由⾜下掠过,个个落空。 他不能让火球坠⼊⾕底,助长火势,同时一提真气,反⾝挥掌,一弛一抓,那几个已然落空掠过的火球应掌倒而回,流星赶月般反对崖,去势比来势还疾、还猛。 转瞬之间,崖上布达拉宮⻩⾐喇嘛二次偷袭,打出的火球无巧不巧的堪堪枝那几个倒而回的火球撞上。 只听波波几声,奇景顿生,火星成雨,⾚芒万点,飞罩崖顶。 一时星月失⾊,冷辉黯然,惨呼四起,纷一片,布达拉宮密宗⾼手魂飞魄散,扑空飞退。 就在此时,夏梦卿人似神龙凌空扑至,⽟面煞⽩,星目噴火,枯禅掌、降龙手左右齐发,锐不可当,威力无匹。 一⼲密宗⾼手甫遭火攻,已成惊弓之鸟,哪敢再樱锐锋? 退得慢的首当其冲,在惨叫声中,尸体被震飞;退得快的,犹图做困兽之斗,纷纷暴喝扬掌,打出満天歹毒暗,疾袭夏梦卿。 密宗暗器,中原罕见,至为霸道,要在平时夏梦卿或许不愿太以大意。 但是今夜他杀机早起,盛怒已久,横了心,红了眼,护⾝大静神功至⾼无上,何在乎这些区区暗器? 剑眉双剔,一声厉叱:“杀不尽的番秃,我倒要看看你们能顽強到几时?” 双掌虚空微挥,満天暗器无故自落,枯禅掌再发,布达拉宮密宗⾼手又自鲜⾎狂噴,飞尸五人。 剩下的⻩⾐喇嘛心胆俱裂,哪里还有半丝斗志?惊恐仓皇地向着崖下月⾊中,四外飞遁而去。 威胁已除,夏梦卿不再穷追,更顾不得那些⽳道被制,傅卧林木山石间的一⼲大內侍卫,转⾝向葫芦⾕口。 颇出人意料之外,葫芦⾕口竟然毫无埋伏,薛梅霞与岳钟琪已然会合群雄移开了那些封堵⾕口之物,除了功力稍差的五庄四寨九位庄寨主略中火毒外,其他群雄总算安然渡过危厄。 大悲禅师诸人正在⾕口附近就地救治伤者,一见夏梦卿赶到,纷纷起⾝见礼。 夏梦卿还礼不迭,谦逊说道:“夏梦卿姓名累人,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否则夏梦卿岂不百死莫赎?我正感不安,诸位…” 一眼瞥见薛梅霞拉着德怡,面带神秘的笑容袅袅行了过来,美郡主螓首微俯,似乎有点忸怩。 心中一震,连忙向着大悲掸师低低说道:“掌教勿忘峨媚之约。” 没有等大悲掸师答话,他便即大步向薛梅霞与德怡,先向美郡主一拱双手,道:“多谢姑娘冒险施握手,夏梦卿⽇后必有所报。”然后立即转向薛梅霞道:“小妹,⿇烦你在这儿照顾一下,我要去看看傅侯。” 不容她两个任何一人有开口的机会,⾝形闪电拔起,如飞掠向神女峰——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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