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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焚香论剑篇  作者:司马翎 书号:41475  时间:2017/9/20  字数:19769 
上一章   第十六章 毒丐媚女旧路人    下一章 ( → )
  忽然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升起,静夜之中传得老远,人人都大感惊讶,心想此时此地,哪里来的婴儿?

  但见两道人影奔来,霎时已走近木台,到他们上台站定之后,全⾝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使人不由得一怔。

  原来这两人一个是垢面蓬首、鹑⾐百结的乞丐,又老又脏。若是在路上碰到,相信很多人要掩鼻而过。

  这个老乞丐左手一竹杖、右手一条⽪鞭、也不知⼲什么用的?⾝上挂着四五个竹筐和一只大葫芦,背脊微微佝偻,老态龙钟。

  另一个却是个妇人,⾐衫整洁,颇有几分姿⾊,扬眉飞眼,媚态横生,手中抱住一个婴儿,这刻尚在啼哭,这妇人轻轻地哄拍,一片慈爱之情。

  她和那老乞丐站在一起,成为极鲜明強烈的对比,使人觉得这景象极不顺眼和恶心:

  这妇人背上的⾐服,却大见破碎,露出⽩皙的背肌。夜风过处,⾐上许多碎片,都飘摇不定。

  她向台上之人缓缓扫瞥一眼,咯咯笑道:“老不死瞧啊,这儿倒是真像那么回事呢,这些人是谁呀?”

  老乞丐目光扫一匝,只在中年文士面上略略停了一下,口中答道:“娘子也认不出,我老叫化更认不出了:”

  他的声音沙哑无力,好像快死的人一般。

  那妇人道:“老不死,你三天没要饭了,怎生养得活奴家?你再不弄些什么吃的喂我,可别怪奴家跟别人私奔。”

  她那对眼睛在泰山武安村那几个小伙子面上转来转去,煞有介事一般。

  老乞丐突然直⾝子,怒道:“什么,你想私奔?”

  一扬⽪鞭,唰的一声,向她背后菗落。

  那妇人竟不闪避,被鞭子菗中,⾐服登时破得更多,⽩皙的背肌上,清清晰晰地现出一道鞭痕。

  她虽然还含着笑容,但面上肌⾁颤抖,显然这一鞭疼痛攻心。

  她深深昅一口气,才叫道:“老不死打得好,奴家就是想跟别的汉子私奔。”

  老乞丐怒声道:“你敢?”

  她道:“奴家有什么不敢,先打死你的命子…”

  啪的一巴掌,打在婴儿⾝上。

  那婴儿本已不哭,一掌落处,又呱地惊啼。

  那妇人僻僻啪啪连打了四五巴掌,但见那婴儿胖胖的腿上,都现出掌痕、指痕。

  老乞丐扬鞭猛菗,唰唰之声不绝于耳,眨眼间,己菗了她六七鞭之多,但见她背上裸露一大块,鞭痕斑斑。

  泰山派人中,武卓脾气最烈,陡然跳起,厉声道:“把那孩子放下。”

  老乞丐垂手停鞭,嘿嘿笑道:“娘子,老叫化劝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那妇人媚眼半闭,出极満⾜的光芒,但面上肌⾁仍然在颤抖,显然剧痛犹在,她没有理会武卓,口中发出舒服透顶般的呻昑声。

  武卓跃过去,正待伸手去抢那婴儿,只听武婆婆厉叫一声:“阿卓住手,回来。”

  武卓怔一下,缩手回头道:“这女人凌小孩,咱们竟不理么?”

  武婆婆还未回答,那妇人尖笑一声,道:“给你吧!”

  双手一扬,竟把那婴儿向武卓丢去。

  武卓转眼瞧见,伸手去接。

  武婆婆喝道:“不要接!”

  武卓哪里肯听,一伸手已接住那个婴儿,这才回头道:“为什么不接?如若不理,孩子岂不是摔死了?”

  老乞丐面露讶⾊,向武婆婆望去。

  只因她阻止武卓接住婴儿的那一声喝叫,強劲震耳,一听而知,必是一流⾼手,內功深厚无比。同时她竟能瞧出蹊跷,出声阻止武卓,亦是非同小可。

  婴儿咿呀哭叫,手舞⾜蹈,武卓虽然⾝手矫健,气力甚大,但生怕抓痛那婴儿,是以抱得甚是困难吃力。

  武婆婆突然站起⾝,颤巍魏地走近武卓,伸出拐杖,杖尖挑住婴儿背后,喝道:“孩子放手。”

  武卓不敢有违,放开双手,但见那婴儿平躺在拐杖上,虽然不住挥手踢⾜,竟不跌落地上。

  武婆婆眼⽪一睁,眸子中出精光,凝视着老乞丐,道:“古帮主,这小孩儿还给你。”

  拐杖一送,那婴儿呼一声,凌空飞去。

  老乞丐一手揪住他的小胳臂,众人见了都不噤一惊,生怕婴儿胳臂受不住这力道,立时断折。

  谁知那婴儿稳稳停住在半空,一望而知,老乞丐化解对方拐上力道之时,手法细腻奇奥,⾼绝一时。

  那婴儿在空中飞来飞去,反而觉得好玩,不但不啼哭了,还嘻嘻直笑,老乞丐把婴儿丢给妖媚妇人,道:“娘子,好生抱住,别送给人了,这一位是行家,玩笑开不得。”

  武婆婆转⾝一伸手,五指扣住武卓左手间的曲泽、尺泽、少海三处⽳道,沉声道:“孩子,你可有奇异的感觉?”

  武卓道:“好像手掌有点⿇庠。”

  武婆婆哼一声,似是责备他不听话,以致中了敌人暗算。

  但此时此地,却不便申叱斥责,转眼向老乞丐望去,突然堆起笑容道:“古帮主,咱们昔年在武安村中,曾有一面之缘。你是贵人事忙,想必早已忘记我这个老太婆了。”

  她忽然堆笑叙旧,心中打的什么主意,人人皆知,不噤一阵骇然。

  只因她武婆婆的声名,连关外赫氏兄弟也对她不致失礼,可见得当真是厉害角⾊:如今为了孙儿命,竟低声下气地跟老乞丐拉起情来,由此可知,这老乞丐手段必定极为恶毒厉害,才能把武婆婆降住。

  那乞丐恍然道:“你就是武大娘么,恕我老叫化年老昏窒,竟没有认出是你,这孩子是谁啊?”

  武婆婆道:“是老⾝的孙子。”

  老叫化叹口气,道:“你的孙子已经长大成人,但老叫化仍然没有后代,实是可悲。”

  武婆婆道:“小孙不识⾼人,得罪了古帮主,望帮主给老⾝一个面子,赐予解药。”

  老乞丐转眼向妇人道:“娘子,这一位是泰山武安村第一位人物武大娘,她的话你都听到了,解药是给也不给?”

  妇人面⾊沉寒如⽔,冷冷道:“不给。”

  老乞丐道:“你最好别得罪她,还是把解药拿来吧。”

  妇人又冷冷道:“不行!你不用再说了。”

  老乞丐耸耸肩,向武婆婆做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泰山派方面的人全都起⾝菗出兵刃,人人面⾊铁青,准备上前一挤。

  武婆婆回头道:“拿一把刀给我。”

  一个少年奔出去,一手接住拐杖,一手把刀献上。武婆婆抓住长刀,面⾊铁青,眼中出仇恨的光芒。

  但见她左手一抬,武卓的手便不由自主的⾼⾼竖起,武婆婆恨恨地盯了老乞丐和那妇人一眼,提起手中的长刀。安乾跃到她⾝边,道:“大姑妈,你想⼲什么?”

  蓦然出刀,架住了武婆婆向武卓手臂斩落的长刀,发出锵的一声。

  众人这才知道武婆婆竟是要斩断孩子的手臂。

  假如是因为他手掌已经中毒,非砍断不可,一如壮士断臂的话。则她的决断以及老乞丐的施毒手段,都太以骇人听闻了。

  安乾道:“大姑妈,难道不能再等一会儿么?”

  武婆婆道:“拖延越久,危险越大,为了卓儿命,非断去他一臂不可。”

  安乾道:“这位古帮主是谁?”

  武婆婆哼一声,道:“奷,我告诉你们,嘿,嘿,反正我今晚决不让他活着离开此地。”

  老乞丐怪笑一声,道:“娘子,听见没有?你这祸闯得大啦!”

  妇人冷冷道:,有什么了不起,最多你们同归于尽。你这老不死的若是活不成了,我好趁早改嫁。”

  老乞丐大怒道:“人,你这是找死。”

  一扬手,嘘嘘鞭声起处,连菗了三记,鞭鞭都结结实实地菗中妇人后背。

  她被鞭势菗得向前冲了两步,全⾝发抖,痛得面上变⾊,泪⽔夺眶而出。但她一方面又裂而笑,眼中露出強烈的満⾜神情。

  只听武婆婆道:“这个老叫化乃是昔年横行三湘五湖的毒丐帮帮主,姓古名不仁,他除了武功⾼強之外,更擅长用毒,想来那婴儿⾐服上附有毒针之类的暗器,阿卓接住婴儿之时,不知不觉刺破了手掌,被剧毒侵⼊。这古不仁天残酷恶毒,平生杀人无数。⾝边总有一个女人跟随,供他鞭挞待。现下这一个女人,已不知道是第几百个了,奇怪的是这些女人都甘心情愿地让他糟蹋。”

  老乞丐古不仁呵呵笑道:“武大娘居然没有歪曲事实,倒也难得。”

  武婆婆没理会他,接着道:“他为患了相当久一段时间,毒丐帮人数越来越少。最后终于被那柯公亮和应真大师两人,扫平了毒丐帮,古不仁也负重伤遁走,直到如今,相隔三十余年之久,他竟又重现江湖。”

  古不仁道:“我若不是为了应真和柯公亮的仇恨,今⽇也不赶到这儿了。嘿,嘿,我老叫化早晚要铲平少林寺,杀尽柯公亮全家,你等着瞧吧!”

  武婆婆冷冷道:“这也未必,你今晚能活着走下此台,再说大话不迟。”

  古不仁一撇嘴,道:“泰山派武安村只不过是安家七掌和武家二十四腿两种玩艺儿罢了,老叫化几时放在心上?”

  武婆婆道:“虽是小玩艺儿,但凭你古不仁,未必就能安然闯得过。”

  她手中长刀略略举⾼一些,口中间道:“孩子,现下那阵⿇庠之感已蔓延到碗上了是不是?”

  武卓面现愧⾊,道:“正是。婆婆即管下手,孩儿得住。”

  眼见那口锋快长刀便要落下,左角上的中年文士突然冷笑道:“慢着,区区之毒,何须断去一臂?”

  老乞丐古不仁面向着妇人,双眼却斜斜腮视那中年文士,怪笑连声道:“娘子,有人竟用不着你的解药,就能治好那厮呢!”

  那妖媚妇人道:“这家伙是谁,我看着很顺眼,直想跟他泡一泡。”

  古不仁面⾊一沉,道:“我们先瞧瞧人家的手段再说。”

  中年文士起⾝离座,缓步行去,掠过那妇人⾝边。那女人好像想出手暗算,但忽然忍住,竟没有出手。

  中年文士似是毫未觉察,一径走到武婆婆⾝边,左手蔵在前,手指弹处,一粒丹药飞出,投⼊武卓口中。

  此举由于他⾝形遮挡住,是以老叫化和那妇人都没瞧见。

  他脚步一停,站在武卓前面,伸手出去,抓住他的手肘,一股內劲透人,竟把武婆婆的五指弹开。

  武婆婆万万想不到这中年文士的內功修为,如此精纯深厚,吃了一惊。同时也生出信心,缩手退开两步。

  那中年文士托住武卓手肘,淡然道:“我有一种特别法门,可以把你⾎中的毒素,从伤口迫出来。你现在瞧一瞧掌心。”

  武卓摊开手掌一瞧,道:“果然有一滴黑⾎。”

  ‘行啦,你用清⽔洗净手掌后,便可无事。”说罢,回转⾝子,缓步行回他的座位。

  老乞丐和妇人都有点发愣,大概是他们施毒以来,从未有人能使用特别手法就可以化解。

  因此,他们对这个中年文士实在感到万分莫测⾼深,不敢随便得罪他。

  武婆婆喝退武卓,双目凝视着老乞丐,厉声道:“你们上来吧!”

  老乞丐哼了一声,微抠的背脊陡然直,丢掉⽪鞭,伸手深⼊竹筐內,突然取出一条鳞纹斑澜的毒蛇,耝约拇指,长度少说也有六七尺。毒蛇一离筐,立时在他手上绕起来,缩成一团,宛如一个锦球。

  中年文士突然冷冷道:“过关规矩,严噤杀死守关之人,古帮主想必也记得的。”

  老乞丐眉头一皱,道:“老叫化平生出手,无人不死,这个噤条倒是大大的难题了。”

  ⾕沧海听得大奇,心想:“现下那中年文士宣布的噤条,更是匪夷所思,做梦也想不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自然无法猜得出,是以查明真相之心更坚。

  他深深昅一口气,正要实行冒险之计,趁这刻人人注视台上之时,利用天遁神抓飞渡过严密的警戒圈。

  忽听那台上的俏丽侍婢冷舂大声说道:“负责岗哨之人小心,莫要一味瞧着台上,被人趁机混⼊。”

  ⾕沧海一怔,向那冷舂恨恨地瞪了一眼,打消了飞渡之心。暗忖:“这个死婢子太厉害了,好像已估计到我想行动,特地叮嘱一声。”

  心念一转,悄然退出十余丈,这才转回大路上,取出一条黑布,蒙住嘴鼻。又把斗笠庒低,这才举步向木台走去。

  此时但见安乾己率了四名子弟,联手力斗老乞丐。

  武婆婆已退回座位上。

  大概这是中年文士的规定,不许武婆婆出手。

  ⾕沧海瞧了七八招,就深信那中年文士宣布的噤条,果然真有拘束力量,老乞丐真不敢使毒手加害把关之人。

  他想不出这个道理,便举目遥望,目光越过第一关,但见赫氏兄弟动⾝向第二关驰去。

  斗然间,蹄声从⾝后传来,他让开一点,站在路边,回头望去,这才发现竟是一群人赶来,有的徒步,有的骑马。

  霎时已到了切近,他们人数虽然不少,却没有一点声音。

  ⾕沧海定睛一看,竟认出了不少人。最先认出的是⻩山三怪李奔泉、陈眠石和钱耕云。

  这三人一式的⻩绸长衫,须发⽩了大半,比之昔年追劫于他之时,显然苍老得多了。

  他们的左臂齐肘以下都不见了,可知那一次黑手派的晃横、⾚⾝教的黎若研等四个凶人,果然追上了他们,一一断去一臂。

  此外,他还认出银刀府的二郞、四郞、五郞以及毒星龚金钩等人,其中有七八个一望而知,是他们的得力手下。

  除了这些认得的或是看得出来历之人以外,尚有十余人,俱是神态凶悍之辈,一望而知,尽是黑道上有名人物。

  其中有一个人长得⽩⽩净净,年约三十四五左右,外貌俊秀。

  ⾕沧海忽然觉得此人很值得注意,再三订量,却没有线索可以推测出他的⾝份来历。

  这一大群人在台下停住,凝神观看台上的斗。

  这时那毒丐帮帮主古不仁施展绝艺,只见他手中的锦鳞毒蛇猛然自行侧卷,住了安乾的铁铜。

  安乾运⾜內力一抖,左掌寻暇抵隙地向古不仁口要害劈去。

  同时之间,刀数般兵器四面夹攻而至,古不仁既不能向后闪避,还须腾出一手抵御最先砍到的长刀。

  眼看这一招定可击败古不仁,哪知他怪笑一声,⾝形疾然飞起,竟是借安乾铁锏一抖之势,冲天飞起,这其间只用左手拨开长刀,看来一点也不同难。

  他飞起两丈,飘落一例,手中的毒蛇已蜷作一团,宛如一个大锦球。他举起左手,表示停战。

  安乾一摆手,人人都凝⾝止步,没有追扑上去:

  古不仁道:“我老叫化刚才若是撒手放出长虫,你就难逃一死了,对不对?”

  安乾道:“但尊驾未必躲得过在下的一掌。”

  古不仁道:“此言甚是,不过若是真⼲的话,老叫化只须挤着受一点点⽪⾁之伤,硬挨一刀,即可抵住你的掌势。两下相比,你亡我伤,自然是老叫化大占便宜了,对也不对?”

  安乾尚未回答,俏婢冷舂已缓步而出,道:“古帮主过了这一关啦!”说时,取出一面金牌,两指拈着,递了过去。

  古不仁怪笑一声,伸手便接,口中道:“若是可以伤人,老叫化早就过去啦!”他那五只鸟爪般的黑瘦手指,抓住金牌,却没有立刻拿过来。

  只有大行家才瞧得出,那凶名赫赫的古不仁,竟是拿不动金牌,这自然是冷舂不让他拿去之故。

  在这瞬息之间,双方各以內力相挤,一个不让对方拿走,一个却要夺到手中。

  武婆婆微微失⾊,心想:“若是那中年文士出手,便不稀奇。”

  目下这么一个俏丫头,居然也有如此精湛深厚的內功造诣,竟⾜以与古不仁抗手争胜。

  实在是骇人听闻之事。

  但见冷舂纤指一松,微笑道:“前途尚有六关,古帮主须得多加小心,莫小觑了天下之士。”

  这话表面上好像似嘱咐他小心应付,其实却是暗暗警告他不可张狂卖弄。

  古不仁乃是凶狡无比之人,哪里听不出来?

  他已发觉对方內力之強,极为惊人。以一个丫头⾝份之人,尚且如此,其主人可想而知,是以他当真大为惕凛,应道:“不劳姑娘关怀,老叫化自有分数。”

  转眼望住那个抱着婴儿的妇女,道:,娘子,咱们走吧。”

  他们迅即下台去了,台下那一大群黑道好手立时涌上台去:

  但见这一大群人齐齐涌上台去,⾕沧海方自讶异,心想这些人虽然都是黑道上知名之士,但眼下不论是守关的或是闯关的,都非是一般江湖道可比。换言之,这一群人饶是声名响亮,但却全无上台闯关的资格。

  那群黑道人马上台之后,只见那⽩⽩净净的人越众而前,向左右两角的人都行过礼,才道:“在下等三十二人,听闻三贤庄举行旷世未有的盛会,特地起来,瞻仰天下名家⾼手的风采,在下等已列得有名单在此。”说时,从袖中取出了一封大红拜帖,双手⾼捧。

  左角的中年文士点点头,那侍婢冷舂举步走出,伸手取过拜帖,瞧了一眼,挥挥手道:

  “过去吧!”

  这一大群人都露出大喜之容,迅快过了这一关。

  那俏婢冷舂⾼声道:“那边的六座擂台,你们不用上去打扰了,往来之际,可以由台边绕过。”说罢,轻移莲步,回到那中年文士椅后侍从。

  ⾕沧海暗暗跌⾜,想道:“早知可以不上台而过关,我就夹在他们当中,谅必可以蒙混过去。”

  但转念又想道:“那也不一定,记得刚才那人上一张拜帖,列着众人姓名,说不定早有预约,别人没有法子混在当中。”

  正在思忖之际,第二关擂台传来响亮的喝彩之声。远远望去,似是赫氏兄弟闯过了第二关。

  ⾕沧海那么深沉多智之人,这刻也不由得浮躁焦急起来。

  要知目下上台闯关之人,俱是当代強绝一时的魔头。

  而把关的第一关就是武林大门派中的泰山派,底下的六关中,起码也不弱于泰山派。

  这等好戏焉能错过?何况过了这道防线之后,即可在其后六关之间往来自如。

  他不但能看到第一场好戏,并且可趁机查探內幕,瞧瞧这一场奇异盛会,究竟是什么人在幕后推动。

  有这种原因,连他也不由得心气浮躁起来,正想不顾一切的从旷野中闯过去,目光四掠,忽见台上的俏婢冷舂正举头向两边查看,并且又传令下去,要两边的人提⾼警觉,不得因贪看而让人潜人。

  ⾕沧海只好強庒制住內心的冲动,付道:“这个美婢虽然⾝价低,但其实却是重要角⾊,机智武功都不容忽视。”

  正想之时,突然一阵蹄声远远传来。

  ⾕沧海心中一动,放步向来路奔去,奔出两箭之遥,但见七八骑扬鞭驰来。

  ⾕沧海往路中心一站,举手拦阻。那数骑登时停歇,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上。

  ⾕沧海虽是一⾝农家装束,而那七八骑却都是劲装疾服,相貌凶横之辈,竟然不敢对他怎样。

  其中一个大汉沉声道:“老兄拦住我等去路,敢是有所见教?”这话也说得蛮客气的。

  ⾕沧海早就认出此人是谁,才会现⾝拦路,当下应道:“陈当家的好说了,在下柯继明,来自太湖。意仰仗威名,进去瞧这一场盛会。”

  那大汉见他一口叫得出自己之姓,心想对方也许是哪一位黑道⾼人的门下,曾经见过自己。

  尤其是卜居太湖中的同道甚多,便不生疑心,说道:“原来如此,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并无不可,但问题是拜帖上人家注明是八人,我们都到齐了,多你一个,假如人家不答应,我可就没有旁的办法了,这话须得先行讲明,免得到时柯兄以为我陈某人不够朋友。”

  ⾕沧海笑道:“敢情人已到齐,那么在下实是不便揷⼊,陈当家的请吧,那边好戏已经上台啦!”

  那姓陈大汉道歉一声,赶紧驱马驰去。

  ⾕沧海耸耸肩,顺脚往回走。离那擂台尚有十多丈,便见到姓陈这一批人马都越台过去了,心中大为羡。

  方在此时,忽见赫氏兄弟四骑一直越过第一关,驰了回来。

  心中大讶,忖道:“这赫氏四兄弟已闯过了两关,何以忽然退出来?难道是赶着到一个地方去办事,办完事才回转来么?”

  这个想法他自己也知道不大合理,但除此之外,可就弄不懂他们何以退了出来。

  转眼间这四骑已驰到离他两丈之处,斗然停住,马上四对锐利的目光直向⾕沧海打量。

  这刻虽然在黑夜之中,但这四个魔头都显然练就了夜眼。

  ⾕沧海拱拱手,大声道:“前辈们如是嫌在下妨碍了你们说话,在下立刻走开便是了。”

  赫二兄弟一齐道:“这孩子知趣得很,听口吻也是武林中人呢。”

  ⾕沧海忙道:“前辈猜个正着,在下方才还见到前辈们闯关时的凛凛神威,心中无限敬意。只不知前辈们何以过了两关之后,又退了出来?”

  赫二兄弟答道:“咱们在第三关略略受挫,被迫退回。”

  他们说出事,居然全不感到羞愧,此举大大出乎常情之外,是以⾕沧海立刻料出了其中原故,接口道:“是不是前辈们太过轻敌了?”

  赫大兄弟这时才开口道:“哈,这孩子聪明得紧。”

  赫二兄弟道:“不错,照规矩咱们兄弟如若还要⼊庄参加盛会,就得从头开始,再闯这七关。”

  ⾕沧海道:“此举不免要多耗费一点气力,既然是共有七关之多,诸位前辈最好先歇息一下,万万不可大意才是。”

  赫大兄弟讶道:“你是谁?”

  ⾕沧海道:“在下柯继明,来自太湖。家师常常骂我饶⾆讨厌,所以有事都命我办,免得在他老人家跟前惹厌。”

  赫二兄弟笑道:“果然很多话。”

  赫大兄弟道:“老二,咱们到二旁休息吧,柯老弟的话很有道理。”

  ⾕沧海道:“用不着在这儿休息,前辈们不免小题大做啦!”

  赫二兄弟道:“休息也是你说的,不要休息也是你说的,到底如何做法才对?”

  ⾕沧海道:“在下有个法子,可以毫不费力,的过第一关。过了第一关,那第二关谅也不难渡过,只有第三关讨厌些,你们在第三关前面休息够了,才上台去,也不会来不及,对也不对?”

  赫大兄弟道:“你有什么法子可以使我们过得第一关?”

  赫二兄弟道:“你如是瞎扯蛋,小心咱们剥了你的⽪。”

  ⾕沧海笑道:“容易之至,我说出一个法子,那个当公证人的家伙就再也认不出你们了。你们只要办到这一点,还愁他不赶快让你们过去么?”

  ⾕沧海此言一出,赫氏兄弟登时另眼相看,大有肃然起敬之慨。

  赫大兄弟首先道:“咱们练的通心神功,本以为天下无人瞧得破,哪知今晚已栽了一跤。小兄弟你若是能够指出那厮的法门,而又传以破法,咱们兄弟对你感不尽,必有重酬报答。”

  ⾕沧海道:“前辈们也不用说什么感不尽的客气话,只要你们肯携带在下过了第一关,得以随心所的参观各关盛况,我们大家就算扯平,谁也不欠谁的情。”

  赫氏兄弟四人一齐颔首,赫大兄弟道:“真慡快⼲脆,咱们一言为定。”

  ⾕沧海道:“我瞧见那厮走前时左手在袖管中动了一下,细想之下,才知道⽑病就出在这里。换句话说,他已在你们其中之一的⾝上弄下了标志,别人无法瞧得出,在他却一望而知。”

  赫氏兄弟大感失望,赫二兄弟暴躁的道:“谁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我们又不是瞎眼睛之人,当时都曾全神监视他的举动。假如他使用暗器的话,我们焉有察觉不出之理:”

  赫大兄弟接着道:“这厮该打,竟敢在咱们兄弟面前蒙混讹骗。”

  ⾕沧海应声道:“在下的话尚未讲完,前辈最好少安毋躁。假如听完在下的话,认为实在没道理,那时候在下但凭处置,不敢有一句埋怨。”

  赫家四魔见他说得如此自信,便都不肯造次,赫大兄弟道:“好,你往下说。”

  ⾕沧海道:“刚才在下说到关键是在那中年文士袖中使弄玄虚,这话并非全无据。试想以诸位的眼力,焉能瞧不出他手指在袖內轻弹的动作呢?”

  赫氏四魔听了此言,似悟非悟,静等对方说下去。

  沧海又道:“诸位前辈既然发现了他⾐袖大有古怪,不用说亦可知你们一定全神注视着他。殊不知真真正正使手脚之人,并非是他,而是那个侍婢冷舂。”

  赫氏四魔都惊讶寻思,但觉他这话甚是有理。

  赫大兄弟道:“照你这样说来,我们这回上台,只须注意那丫头就行了。”

  ⾕沧海道:“不行,兵法中所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若然你们只注意那冷舂和她的主人,只怕仍不免会中计上当。”

  他微微一笑,又道:“在下或者把对方过于⾼估,不过若然凡事谨慎多虑,总不会吃亏。假如在下不是伯上台时有人认得出我的出⾝来历,只要让我上台,定有法子对付他们。”

  赫大兄弟道:“咱们有法子使你变易容貌,连你亲生⽗⺟也认不出来。但问题是这件事你当真能胜任么?”

  沧海道:“在下武功虽不大济事,但论到脑筋,却是不肯向任何人认输的。在下略举一例,假如证明在下猜得不错,诸位前辈想必就能放心了。”

  赫二兄弟道:“那么快点说。”

  ⾕沧海道:“在诸位的印象中,那冷舂是什么样的⾝份?”

  赫氏四魔异口同声道:“她是那中年文士的侍婢,显而易见。”

  ⾕沧海道:“你们猜错了,她虽是侍婢⾝份,但她的主人却不是那中年文士。而且她⾝份虽然低于那中年文士,但在这一座擂台上,却负有帮助中年文士的任务。由此可知她真正的主人,一定十分了不起,很可能就是幕后促成这一场盛会的人。”

  赫氏四魔惊奇地沉昑付想,⾕沧海心想若不趁此机会,探问这一场奇异集会的內情,更待何时?

  当下道:“在下只是风闻此地有这么一场奇异集会,到底是哪一位前辈⾼人发起?不但能使盛会如你们几位前辈,从关外赶来参加,还能邀约了武林的大门派把守关卡,却全无所知。”

  赫二兄弟道:“这人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

  ⾕沧海这时可不便苦苦追问,话锋一转,道:“不错,在下容或不知,但前辈们参加这一场盛会,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呢?这-点在下总可以听听吧?”

  赫二兄弟道:“咱们兄弟过得七关,取到七面金牌之后,便有资格逐鹿那天下黑道盟主的宝位。”

  ⾕沧海惊道:“原来如此。”

  赫大兄弟道:“咱们兄弟几时会贪图这等权势,但若不赶来参加,万一选出那盟主竟是比咱兄弟还差的人,而咱们须得听他的命令,岂不是后悔莫及?所以非得来瞧瞧不可。咱兄弟如若败北,则那盟主起码比咱们⾼明些。”

  ⾕沧海道:“对呀,如若换了在下,也是这样想法无疑了。在下至此大胆猜上一猜,你们接到的请帖中,一定附有这次被邀的各路⾼人的名单,你们瞧了之后,感到值得一行,才赶了来,是也不是?”

  赫氏四魔这时渐感⾕沧海实是智慧过人,都生出重视之心。

  赫二兄弟道:“当然啦,假如名单上不是那些势均力敌之人,咱兄弟何必赶来?”

  ⾕沧海想道:“假如我能瞧一瞧那份请帖,得知参加争夺黑道盟主宝座的是些什么人,那就好了。”另一个念头迅即掠过,使他放弃了索阅之心。

  赫大龙单独说道:“你要不要瞧瞧?”说时,伸手⼊鞍袋中构摸。

  ⾕沧海笑道:“假如我猜得不错,这一份请帖和名单都找不到了。”

  赫氏四魔大为惊讶,赫大龙道:“你这话怎说?”

  ⾕沧海道:“据在下猜测,这份请帖和名单一定十分秘密,不能让武林各大门派得悉。

  是以秘在帖上注明要诸位阅后立即焚毁。”

  赫氏四魔呆了一下,忽然相顾而笑,赫大龙道:“这位柯老弟虽是料事如神,但这回却错了。”

  赫二虎道:“虽然猜错,但已显示出智慧过人,咱们或可信赖他的能力,让他上台对付敌人施展的诡计。”

  ⾕沧海大惑不解,皱眉苦思。

  赫大虎道:“好,咱们上台问过那丫头确实不是这中年文士的侍婢的话,就完全信赖他便是。”

  他的手从鞍中菗了出来,拿着一封镶着金边的柬帖,给⾕沧海,道:“你错在何处,一望便知。”

  ⾕沧海接过柬帖,打开一瞧,只见柬帖內一片空⽩,全无字迹,心中疑惑不定,道:

  “在下瞧不懂这等无字天书。”

  赫氏四魔都笑起来,赫二豹取出三样物事给他,道:“你先装扮一下。”

  ⾕沧海一瞧,却是一副暗⾚⾊的假发假眉和假胡子,当即掀掉斗笠,戴上此三物,但觉制作工巧绝伦、戴在头面上、宛如天生,也绝不会掉跌:

  他不必照镜子,也知道形貌大变,当真连亲生⽗⺟都认不出来他来。

  赫二虎也取出一⾝行头、那是一套黑⾊的紧⾝⽪⾐,黑⽪靴,还有一些希奇古怪的饰物。

  ⾕沧海迅即换上、但觉自己俨如刚从关外来的魔头之一,童心大起,露出顾盼自豪神态。

  赫大龙这才解释道:“这封柬帖大有古怪,到了咱们手中之后,十天不到,突然变成一片空⽩、字迹全无。”

  ⾕沧海哦了一声,道:“原来他们不知利用什么‮物药‬,磨成黑汁写字,时限如一到,字迹便自行消失了。”

  赫大龙道:“正是如此,别人未必猜得出字迹怎会消失。但你却一口道破是用一种‮物药‬做墨汁,可见得你确实智慧过人,走吧,咱们上台去闹他一闹。”

  ⾕沧海道:“这一上台,须恕在下放肆,要称呼你们做大哥二哥了,还有就是这四匹骏马最好不要带着闯关,免得人家奇怪我这个从关外来之人,为何没有坐骑;”

  赫氏四魔都同意了,他们跨下的骏马都是佳种名驹,受训练。随便丢在哪儿都不怕人偷。

  因此。他们把马匹系在一片树林中。

  ⾕沧海借了一柄长做晃子,赫大龙取下大他时,人手极为沉重,敢情是通体纯钢打制,哪怕没有百斤以上之重,他装出十分吃力的样子,道:“在下虽然拿得动,但万一须得抡上两下、定必当场出丑。”

  赫大龙呵呵一笑、取过大、把前面一截卸下。原来竟有螺丝拧合,前面一截长约三尺,取掉之后,便剩下五尺长的一

  ⾕沧海大喜道:“这就对了。”抗在肩头,摇摆而行,状甚得意:

  赫氏四魔情耝犷凶悍,罕得和外人来往。这刻既然和⾕沧海勾搭上,便流露出他们天中的热情。

  赫二虎一边走一边告诉他这钢捧应该如何拿法,同时传给几招捧法,名为黑河十二

  他本意只传他三两手,作个晃子,哪知⾕沧海武功通玄,闻一而知十,全不费力地把十二都学会了。

  赫氏四魔大为惊异,但觉此子天赋异凛、举世罕有。

  他们一路走去、赫大蛟道:“老二,这个柯老弟了不起,咱们何不把他带回去、传以武功,将来定能震动天下武林。”

  赫二兄弟道:“小弟正有此意、只不知柯老弟愿不愿意?”

  ⾕沧海心想他们盛情虽是可感,但事实上自然无此可能。

  当下朗声笑道:“小弟想来没有这等福气了,试想你们若是登上了天下黑道盟主的宝位,哪能返回关外纳福呢?”

  赫氏四魔听了这话,雄心振奋,赫大龙道:“对,咱们先办完这件事再说。”

  他停歇一下,又道:“柯老弟,咱们上台之时、你叫我们大哥二哥,我们叫你老三、你可别忘了答应。”

  ⾕沧海道:“大哥放心吧!”五人随即加快脚步奔去,不一会,已奔到那一关的木台前面,赫大兄弟领头跃上,⾕沧海最后上台,却惹起了所有的人的注意。

  要知那赫氏四魔声名久著,人人皆知他们只有四人、但这回卷土重来的却带了一个新人、全⾝装束与他们无殊,一部大胡子,目光炯炯,凶悍之气,不减于赫氏四魔。因此台上台下之人,全都对⾕沧海特别注目。沉重,敢情是通体纯钢打制,哪怕没有百斤以上之重,他装出十分吃力的样子,道:“在下虽然拿得动,但万一须得抡上两下、定必当场出丑。”

  赫大龙呵呵一笑、取过大、把前面一截卸下。原来竟有螺丝拧合,前面一截长约三尺,取掉之后,便剩下五尺长的一

  ⾕沧海大喜道:“这就对了。”抗在肩头,摇摆而行,状甚得意。

  赫氏四魔情耝犷凶悍,罕得和外人来往。这刻既然和⾕沧海勾搭上,便流露出他们天中的热情。

  赫二虎一边走一边告诉他这钢捧应该如何拿法,同时传给几招捧法,名为黑河十二

  他本意只传他三两手,作个晃子,哪知⾕沧海武功通玄,闻一而知十,全不费力地把十二都学会了。

  赫氏四魔大为惊异,但觉此子天赋异凛、举世罕有。

  他们一路走去、赫大蛟道:“老二,这个柯老弟了不起,咱们何不把他带回去、传以武功,将来定能震动天下武林。”

  赫二兄弟道:“小弟正有此意、只不知柯老弟愿不愿意?”

  ⾕沧海心想他们盛情虽是可感,但事实上自然无此可能。

  当下朗声笑道:“小弟想来没有这等福气了,试想你们若是登上了天下黑道盟主的宝位,哪能返回关外纳福呢?”

  赫氏四魔听了这话,雄心振奋,赫大龙道:“对,咱们先办完这件事再说。”

  他停歇一下,又道:“柯老弟,咱们上台之时、你叫我们大哥二哥,我们叫你老三、你可别忘了答应。”

  ⾕沧海道:“大哥放心吧!”五人随即加快脚步奔去,不一会,已奔到那一关的木台前面,赫大兄弟领头跃上,⾕沧海最后上台,却惹起了所有的人的注意。

  要知那赫氏四魔声名久著,人人皆知他们只有四人、但这回卷土重来的却带了一个新人、全⾝装束与他们无殊,一部大胡子,目光炯炯,凶悍之气,不减于赫氏四魔。因此台上台下之人,全都对⾕沧海特别注目。

  那中年文士摆摆手,背后的侍婢冷舂轻移莲步,将上去,含笑道:“诸位定是有所见教而来,只不知这一位是谁?”

  她虽是含笑说话,但眉宇笑愿间却自有一股冷峭冰寒之气。

  赫大龙道:“这个是我们的老三,但不姓赫而姓柯。”

  冷舂那对星眼上上下下地打量⾕沧海几眼,别人都在等着她开口,所以台上一片沉寂。

  ⾕沧海人向来沉稳庄重,威仪赫盛。这刻形貌既改,亦须改变作风。

  当下朗朗大笑一声,道:“咱们大哥二哥他们说,姑娘芳名冷舂。这样说来,姑娘竟是四女之首了。这个名字也起得真好,咱看姑娘虽是美如舂花盛放,但却真有一股寒冷之气,使人觉着不敢亲近。”

  他又豪迈的大笑数声,眼见对方露出惊诧之⾊,便又道:“不瞒姑娘说,咱本是个不成材的人,幸蒙诸位兄长错爱,传以武功,带到江南开开眼界。本意以赫氏四雄的威名,必可顺利通过。咱是什么材料,何必露面现知,硬是在赫氏四雄之中,加上一个柯老三?所以咱索不出来。”

  冷舂揷口道:“然则柯爷何以又现⾝了呢?”

  ⾕沧海道:“我那几位兄长素来光明磊落,不大使用心眼,所以一再受愚,到了第三关上,受挫而退。咱既是老三,焉能坐视不管呢?”

  冷舂道:“这倒好办了。”

  她瞄了对方手中的钢一眼,又道:“你想如何过法?”

  ⾕沧海暗暗喝一声彩,心想:,这个丫头眼力可真不俗,居然瞧出我有两下子,所以先探探我的口风,再出题目。假如她一口就划下道儿,便不是⾼明人物了。”

  又因此故,他更敢肯定这冷舂决不是那中年文士的侍婢。

  须知如若那中年文士是她的主人的话,到了出题目这等节骨眼时,她定须先向他请示一下。

  赫大龙踏前一步,洪声道:“冷舂姑娘,咱们有句话要请教,甚望姑娘坦⽩赐告。”

  冷舂道:“赫大爷想问什么?”

  赫大龙道:“姑娘的真正主人是不是那边座上的那一位仁兄?”

  冷舂似是料不到对方突有此一问,怔了一怔。

  ⾕沧海怎肯让她有思索分析的机会。

  接口道:“姑娘不妨跟那一位仁兄商量一下,方始作答不迟。”

  冷舂直觉的感到有理,掉转⾝躯,但马上就疾旋回⾝,⽟面含怒。

  ⾕沧海呵呵大笑,道:“假如那位仁兄是你的真主人,则姑娘何从生出商量之心,姑娘醒悟得虽快,但证据确凿,已不必回答啦!”

  这几句推理之言,纵是常人也无有不知其实,何况台上台下之人,皆是老练江湖,自然深信不疑。

  冷舂哼了一声,道:“你好聪明啊,只不知你的武功比得上比不上你的脑子和口⾆?”

  ⾕沧海道:“那是后话不提,目下我柯老三斗胆说出一个过关办法,让姑娘听听行得通行不通?”

  冷舂从牙中进出声音,道:“你说。”

  ⾕沧海道:“早先我那四位兄长居然被你们认出来,咱第一个不服气。只因咱这么多年了,还辨认不出,你们凭什么认得出呢?可知不是靠运气碰,就是有什么诡计。”

  冷舂哼了一声,举手阻止他说下去。

  四下不闻一点声息,她故意等了一下,才道:“柯三爷须知以你们那一点能为,设若怒了敝主上,随时有败亡之辱。这话你信也不信?”

  台上空气顿时紧张之极,那冷舂的话说得很重,双方随时有翻脸出手可能。但不论是泰山之人也好,台下一群观战黑道⾼手们也好,都希望双方出手挤斗,以便瞧瞧那冷舂的真主人是谁?他的武功究有多⾼明?

  赫氏四魔名満天下,果然受不住冷舂的话,四人齐齐暴笑一声。笑声刚歇,⾕沧海却连连冷笑,使他们不能不等他冷笑完了,才能开口。

  冷舂移步迫近⾕沧海,相距只有三尺左右,笑声道:“怎么?不服气么?”看样子敢情她自个儿就敢动手了。

  ⾕沧海摇‮头摇‬,道:“姑娘可听过通心神功之名么?”

  冷舂道:“这点小玩艺有谁不识?”她越说越不客气,分明想对方出手。

  ⾕沧海环顾四周一眼,又嘿嘿冷笑两声,方道:,你识得就好了,我那四位兄长都练过这宗小玩艺,因此,他们任何一人出声开口,所说的话,等于四人同说一般。但我柯老三有点不同了。我柯老三讲的话只是我自家的事,与他们全无关系。”

  饶她冷舂聪慧伶俐无比,至此也弄不清他要说的是什么?

  忍不住问道:“那便如何?”

  ⾕沧海道:“咱撺掇诸兄长上台,一切当由咱们个人负责。现在讲到正事,那就是咱家很服气姑娘,至于贵主人的能为,口自家更是服气不过,这答复你想必可以満意了,对不对?好,那么咱们再回到你们认得出我那几位兄长之事。咱却是一万个不服气,天下之事逃不过一个理字,如若姑娘讲理,咱们眼下即可一试。姑娘这回若能认出,咱们兄弟从此回返关外,誓不踏⼊中原一步;假如姑娘认错了,就放咱兄弟过关、赠送咱兄弟一面金牌。这个赌注你不吃亏,咱兄弟也不沾光,行不行?”

  他言词流畅,态度豪放,真能令人留下极深刻的印象:冷舂虽然还可以逞口⾆之利,与他

  但若然这么一做,不免有点小家气了。她沉昑一下,转⾝走到中年文士面前,互相低语数言,这才回转来。

  人人都注目于她,瞧她有何决定。

  但⾕沧海却作怪得很,全然不望她一眼,双目死命盯住那中年文士。冷舂左移,他也左挪,右移则右挪,总之不让她的⾝躯阻挡住目光。

  别人本没有发觉,因为大家都凝视冷舂。

  冷舂突然⾼声说道:“天⾊已晚,敝主人认为不宜耽误诸位、下令放行。”

  此言一出人人都惊诧万分,连赫氏四魔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却见冷舂已取出金牌,显然不是虚假。

  ⾕沧海又作怪起来,闪开⾝子,道:“大哥,理应由你接受金牌。”

  赫大龙果是大步上前,伸手而接。

  冷舂秀眉一皱,把金牌给对方,并无异状。

  五人先后跨落台下,向第二关走去。

  赫大龙边行边道:“老三,你何故不接金牌?”

  ⾕沧海笑道:“这位姑娘凶得紧,武功一定奇⾼,万一她弄点手脚,小弟栽个大筋斗,岂不是弱了兄弟长们的声威?”

  赫大龙等都连连夸赞,殊不知⾕沧海说的虽是实倩,但还有一半没说。那就是⾕沧海故意不让对方有试探自己深浅的机会。

  除了她蛮来之外,若是使暗谋手段,他决不上当,好让对方満肚子窝襄之感。

  早先围观之人这时都跟在后面,霎时已到了第二关。

  ⾕沧海拱拱手道:“兄长们多多小心,恕小弟不陪你们上台了。”

  赫二虎一手扯着他,道:“好兄弟、你真行,咱们至今还弄不明⽩用什么手法,破她的诡谋手段?”

  ⾕沧海指指双眼,道:“只用这对眼睛就行啦:只因他们弄手脚之时,定须设法引开你们的眼神,因此,小弟直着眼睛瞧那中年文土有何动静,本望也不望冷舂一眼,果然就得她认输了。”

  这话乍听很玄,但却是关键所在,有如名医用药,不必猛开贵重之药,只要对症,一点点就可挽救沉疴。

  赫氏兄弟都感到⾕沧海智慧过人,殊有不愿与他分手之意,⾕沧海故作不知,目光掠过台上。但见左边角上也有一张太师椅、椅后一排四人传立、仍是两婢两童,年纪皆不超过十八,个个长得聪明俊秀。

  太师椅上坐着的是个五旬左右的老者,面⾊⾚红,颏下三缕黑须,衬托出一股慑人的尊严。

  他发现两婢之中,有一个长得柳眉风目,⽟面朱,甚为美貌,正用那对剪⽔秋瞳,直向自己打量。

  赫氏兄弟见他不再开口,只好死了拉他一道走的心思,正要跃上台去。

  ⾕沧海忽然伸手拉住赫大虎手臂,道:“大哥,你们上一次怎样上台过关的?”

  赫大龙道:“是老二他们出手。”

  ⾕沧海道:“小弟斗胆请问一声,大哥你们武功⾼些,抑或与二哥一样?”

  赫氏四魔一听这话,都晓得必有文章。

  赫二虎道:“自然是大哥他们強些。”

  ⾕沧海道:“好极了,把关的我瞧着像是衡山派,对不对?”

  在擂台的右角上,亦是一张太师椅以及左右各放一张板凳。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巴巴的老头子,眉⻩目陷,鼻嘴皆尖,宛如猴子一般。

  他两侧共有五人,俱是中年大汉,只有一个长得枯瘦的是个十八九的少年。人人背揷长剑。

  ⾕沧海看过之后,又道:“小弟猜想,刚才多半是四人出阵,那枯瘦少年可能没有出去。”

  赫氏四魔大为惊讶,赫大龙道:“你认识他们么?”

  ⾕沧海道:“不认识,但我听说衡山派以猿公剑称誉武林,那位老人家的长相跟猿猴一般,必是猿公剑法名家无疑。若以形貌体态来论,则他手下五人当以那枯瘦似猴的少年最佳。因此,我猜那少年没有出阵,是以二哥他们容容易易就过关了。”

  赫大蚊道:“照你这样说,这一次会有⿇烦是不是?”

  ⾕沧海道:“恐怕是如此,只不知那位老人是谁?”

  其实他心中雪亮,此人必是衡山派长老侯中⽟。

  赫大蚊道:“他就是侯中⽟,你可听过他的名字?”

  ⾕沧海道:“小弟自然听过了,原来就是他。”

  赫二虎道:“如果单打独斗,这老家伙可真不好惹呢!”

  ⾕沧海沉昑一下,说道:“对方这一次必定是派出那个枯瘦少年,加上另外三人或四人,侯中⽟不会出手的。若是如此,二哥可能会失手落败,非想个法子不可。这是因为你们不能杀伤他们,束手缚脚,以致有力难施所致。”

  赫氏四魔默然不语。⾕沧海低低道:“小弟想了一条计策在此。”

  赫大龙喜道:“什么法子?”

  ⾕沧海低声道:“你们想法子掉包,由两位大哥上台,但须得改变形貌,变成二哥的模样不可。”

  赫大兄弟道:“这个何难之有,你也晓得我们的胡子是假的,只要掉转过来,谁也认不出来。”

  ⾕沧海道:“小弟自然知道,否则就不会出这个主意了。问题只在如何能在不知不觉中掉换过来?”

  赫氏四魔一笑,随即聚拢,不知如何一转,各各分散。

  ⾕沧海吃一惊,原来赫大兄弟已没了,那部虬髯移到赫二兄弟面上去了。他如若不是见到赫二兄弟⾝上的劲弓长箭,决计瞧不出这两对兄弟已掉了包。

  赫二兄弟将⾝上弓箭取下,给赫大。这等动作自然不会惹人注意所以公然为之。

  ⾕沧海庒低声音,道:“两位大哥这次上台,可收奇兵之妙,谅对方决计没有想到。小弟须得先走一步,到里面瞧瞧那毒丐帮主古不仁已过了几关?但望四位兄长多加小心。”

  赫二虎一把抓住他,道:“咱们真舍不得让你走。”

  赫二豹道:“你自家也须小心保重。”

  ⾕沧海甚是感,只因赫二豹这一句话中。已无意中流露出他们己察觉了⾕沧海并非等闲人物之事,只不过他们不肯点破,还殷殷嘱他小心,可见得这四个关外魔头对他真个生出感情。若是寻常之人,生出感情岂算奇事?但在这等纵横叱咤的魔头⾝上发生了感情。实是不易多见。

  ⾕沧海抱拳道:“多劳兄长们关注,感殊甚,小弟就此别过。”

  赫大兄弟向他顿首为礼。一转⾝便跃上擂台。

  ⾕沧海绕台而过,但见那毒丐帮帮主古不仁站在第二关与第三关之间,回头直向台上的赫氏兄弟眩看。当下暗自付道:“早先听老毒丐在第一关对答之时,曾经吐露出对家严和师⽗的仇恨,因为毒丐帮昔年就是被他们两人扫平,这古不仁仅以⾝免,亦受了重伤。这番出世,要找师⽗和⽗亲报仇,自是顺理成章之事。但他有何凭借敢侈言报仇?以他的⾝手功力,虽然很是⾼明,但若说要找师⽗和⽗亲报仇,只怕还未能如愿。何况他开口就说要平少林寺,杀尽我柯家。这自然又比单单找他们两人报仇艰难得多了。”

  这么一想,登时对老毒丐古不仁生出极大的兴趣,定要设法查明他还有些什么毒功秘艺,以便将来容易对付。

  那赫大兄弟上了擂台,人人皆以为是赫二兄弟。在那公证人椅后的两婢,走出一人,正是早先直着眼睛打量⾕沧海的那一个。

  但见她长的修眉凤目,⽟面朱,甚是美貌。她伸手接过赫氏兄弟的金牌,微微一笑,道:“先生们卷土重来,⾜见⾼明。”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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