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焚香论剑篇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
|
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焚香论剑篇 作者:司马翎 | 书号:41475 时间:2017/9/20 字数:19779 |
上一章 第二十六章 毒手如来弃屠刀 下一章 ( → ) | |
这等人物,老实说纵然用尽心机去防他,也不易成功,何况从来没有考虑到他?当然是一大致命的过失了。 崔山公光秃的头顶,闪出光芒,每看一个人的名字,就微微点动一下。而他每点动一下,⾕沧海的心便跟着剧烈地跳一下。 这时候⾕沧海固然很震惊,但同时也十分难过,为的是他居然铸成大锗,并且在最后全无防范的情况下,方始发觉。不但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以致十分痛苦,同时也失去抗争的机会,绝无挽回既倒狂澜的可能。 那崔山公早先在最后一刹那间,突然以锐利于刀剑的目光。分别察看孙红线和⾕沧海的神情。这在旁人来说,也许可以另作解释,但崔山公是什么人物?他一直冷眼旁观,自然已观察出唐天君其后处处失算的情形,当然也推测到唐天君⾝边必有反叛之人,才使得他受制落败。 因此,他最后一瞧孙红线和⾕沧海,可就晓得这是他们勾搭起来的勾当了。⾕沧海作这一番猜测,自信必无错误。只是现在才推测出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崔山公一直看到最后,又点了几下头,伸手提笔,似是要签署名字。 全场之人都泛起了受骗的感觉,因为他居然全无其他动静,却费了这许多时间来鉴看绢上的签字,岂不是故弄玄虚? ⾕沧海照说可以松一口气,但这时他不但不能放心,反而更加疑惧,因为他完全猜测不出崔山公将以什么手段来对付他。 崔山公濡笔书,突然停手,回头向后侧的⾕沧海望过去,微微一笑。 ⾕沧海只好也陪他笑一下,心想:“这个老魔精不晓得要如何作弄我?他几时才揭穿我的秘密?” 崔山公道:“贤昆仲今口当上盟主宝位,老夫还未道贺。” ⾕沧海道:“敝兄弟侥幸当选,感到才力大有不逮,还望崔前辈支持,不吝指教。” 崔山公道:“赫盟主好说了,老夫已是风烛残年之人,余生有限,⾎气已衰,已经不中用了,今⽇既然由老夫滥竿充数,权当见证,在我签名以前,倒是有一个小小的意见。” ⾕沧海心想:“好戏开始啦!” 硬着头⽪答道:“崔前辈有何⾼见,便请昭示,俾便遵从。” 崔山公的秃头,微微点头,反出闪闪的光亮。 他的动作言语,都侵呑呑的,使人当真泛起了他的确已经老迈衰朽的感觉。只有两个人不敢这样想,一是⾕沧海,另一个自然就是孙红线了。 只听崔山公道:“说出来也许有人会笑我年老昏庸,做人迂腐不通。因为老夫的意思是请盟主们先在这盟约上签名,如此才轮到老夫这个见证人,方合手续。” 全场之人,果然大都觉得他过虑,虽说如此方合规矩,但事实上实是无须如此,谁先签还不是一样? ⾕沧海虽然智慧如海,可是直到现在,还猜不透对方的用心。 以他想来,崔山公这一手,只不过是前曲而已,紧接下去,才一步步的搬演出真正戏目,这便是他的曲折手法了。 他毫不犹疑地走过去,道:“崔前辈吩咐得是,敝兄弟自当先行签上名字。” 于是他率先签名,赫大龙也签了,看台上假扮作柯继明的赫大蛟凝坐不动。 崔山公弯下,又对这四个最后加上去的签名,看了一阵。这回由于他一直都是这样子查看,所以谁都不予注意。 最后,崔山公招唤在台上假扮⾕沧海的赫大蚊道:“柯三爷,你也该凑个热闹才对呀!” 赫大蚊头摇道:“我一直只是追随兄长们的骥尾而已,这盟约上,用不着我涂污了。” 崔山公微笑道:“柯三爷真会说笑,你们分明是五个人一同闯过七关的啊!”他口气虽缓,却含有一种异常坚决之意。以目下的倩势来说,这张盟约,定须他这个见证人签押,方算正式发生效力。因此之故,赫大蛟如果仍然坚拒,于情于理,皆说不通的。 赫大蛟本来就是老练魔头,如何不知这等道理,为了不便让人起疑,只好哈哈一笑,起⾝下台。 他签过柯继明三个字,崔山公这次只赂赂一看,就提笔写上自家姓名。至此,天下黑道⾼手的盟主,已铁定是辽北赫家兄弟了。 群魔依例都上来向赫氏兄弟道贺,见面互礼之时,也有一个讲究。 原来赫家兄弟人数多达五个。 其势不能五个人都坐在宝座上。 因此,他们已议定赫家兄弟随便哪一个作代表都行,识别之法,只看他前是不是挂着那枚虎纽金印。 眼下这枚金印,由⾕沧海挂在前,是以群魔上来见面之时,对他要行下属之扎。 扰接了好一会儿,按照程度是庆祝选出盟主的盛筵。 因此,大家回到屋內,筵开多席。 当中的主席。除了唐天君、孙红线之外,⾕沧海佩着盟主金印,自是当然人选,还有就是崔山公、阂子韶等五人而已。 众人依礼互敬过酒之后,唐天君向⾕沧海道:“那边老少数十人,早先已合力冲出重围去了。” ⾕沧海眉头一皱,道:“若是容他们归去,咱们不啻是纵虎归山,少宗师尊意如何?” 唐天君道:“当然啦,但那时候正是这边最紧张之际,我也不便扫了大家的兴头。” 老实说⾕沧海现下但觉好像是坐在针毡上,那个崔山公,明明是他看出了自己与孙红线勾结,只不知何故迟迟还没有一点动静。 这等情形,才是最可怕。大凡是越发深沉不露之人,手段也越毒辣可怕。 他不动手则已,一旦发动,必定使人全无抵抗之力而听任宰割。 可是在崔山公一直没有任何表示以前,他也不得不装出若无其事之状。 当下说道:“少宗师之言诚然有理,但在下怕只怕耽误过久,竞被这些人悉数漏网。” 唐天君道:“照事论事,目前不论咱们出动多么大的力量,其势亦难把他们一网打尽,所以咱们但须集中力量,一举诛杀其中三几个重要人物,这收获也就⾜够了,你说是也不是?” ⾕沧海慌忙答道:“是,是,此举自然⾜以大大削弱他们的力量和斗志。” 阂子韶突然揷口道:“关于追杀敌人之事,少宗师已有了安排,我方已派出数名⾼手,暗中追蹑这些人。谅他们离开三贤庄不远,就会各自分手。因此,咱们就更不难把他们吃掉了。” ⾕沧海对唐天君这等⾼明的安排,也不由得十分震惊。 自然此举也就等如表明唐天君到此为止、不会参与出手诛杀之事了,否则以他的功力绝艺,纵观宇內,只怕也很少人能够逃得出他的毒手。 他沉昑一下,才道:“既然咱们对那些人的逃逸方向,俱能知道,这就好办了。” 唐天君淡淡道:“现在就瞧赫盟主你的手段了,我只告诉你一句话,那就是此举固然可以建功立业,但同时也是你立威的好机会。” ⾕沧海恭容道:“少宗师这般栽培,在下省得。” 唐天君又道:“你兄弟五人,数目虽不少,但这个盟主的宝座实在不是容易坐得稳的,因此,人手方面,我打算帮你一点忙。” ⾕沧海自知无法推却,立刻喜道:“这敢情好。” 目光向阂子韵望去。 唐天君头摇道:“不是他,而是孙红线,率同四婢留下来,当然你们⾝唐天下盟主之位,断断不能再返回关外去的,是也不是?” ⾕沧海道:“目前已与各家门派发生大冲突,敝兄弟恐怕暂时不能回去了,至于落脚之地,容敝兄弟商量一下,方向少宗师奉闻。” 唐天君点点头,又道:“孙红线与那四婢,实力就等如十余⾼手了,你应该感到⾜够了。” ⾕沧海哪里不明⽩唐天君一步棋子,正是拿来监视自己,随时又可传达他的意思。 换言之他虽然似是超然物外,其实都要直接纵这一个大巨无比的势力。 他迅快的考虑了一下,便道:“在下倒是感到那杨晋智谋过人,假如再得此人在⾝边,共商大计,那就更加妥当了。” 唐天君毫不迟疑,道:“此人有智而无勇,恐怕帮不上多大的忙,不过,他知当今武林形势,对你初唐盟主,须得部署安排这一点,果然大有帮助,好,我这就命他跟随你。” ⾕沧海非常欣喜地转向崔山公,道:“在下得到少宗师以及崔前辈的支持,料可万无一失了,这真是梦想不到的运气。” 崔山公淡淡道:“有少宗师的威望以及贤昆仲的实力,天下已无抗手之人,老夫万万不敢忝居功劳。” ⾕沧海道:“只不知崔前辈可是打算遗返云居?” 崔山公道:“老夫既然出来了,倒也不急着回去,假如碰上了龙争虎斗的场面,甚愿有机会参观。” ⾕沧海恭声道:“若有这等机会,在下必定先崔前辈莅临,也好替我这些后辈押阵助威。” 他们谈到这儿,孙红线突然向阂子韶道:“阂兄,有报告回来,你去看看。” 她所谓报告,自然是那些派出去跟踪⾼手传递回来的消息。也即是黑道琊派群魔马上要展开攻击行动的时机了。 盛宴虽然照常进行,可是所有够得上这一场黑道盟主争夺战的魔头们,无不暗暗分出心神,查看几个刚刚进来的人。 这几个人都是唐天君的手下,一是野农阮天庆,一是铁算盘陈百万,一是讼师毕如刀,还有一个就是杨晋了。 前三人都低声向唐天君禀报什么话,只有杨晋是走到⾕沧海面前,躬⾝行礼参见,说道:“小人叩见盟主。” ⾕沧海点点头,道:“请等一下。” 杨晋见他说得客气,大有受宠若惊之感,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唐天君已听完报告向⾕沧海道:“逃走的七门派已分为四路,不难追上。赫盟主打算怎样动手?” ⾕沧海道:“还望少宗师和崔前辈指点。” 当然这只是客气话而已,莫说是智谋百出的⾕沧海。纵然是其他的人,放着全场数十琊派绝顶⾼手在此,调兵遣将追击那些正派逃众,何难之有? 唐天君道:“这样吧,在四路逃人之中,有一路落单的五台派,人却不多,这一路给我负责,其他由你自行处理,你意下如何?” ⾕沧海连忙点头,转向崔山公请教。事实上他⽇下最怕的就是这个诈作老朽龙钟的琊教名宿⾼手,所以借这个机会,探测他的意向。 崔山公沉昑了一下,道:“按理说老夫蒙少宗师及诸位抬举,推作见证人,当此有事之时,应该出点力以表示心意才是,无奈老夫实在已经年老体衰,这个天下已让给年轻的英雄豪杰,哪里还能重作冯妇?这样吧,老夫甚愿能跟随赫盟主,随便到哪儿去都可以,这只是聊壮声势之意而已,可不是自以为有什么帮助。” 唐天君道:“崔老客气了。” ⾕沧海心中越发惊疑不安,因为崔山公此举分明好像是要监视他,以便查出更确切更深⼊的证据,方始下手揭破他的假面具。 他惊疑之际,表面上还得装出的神情,连连道谢G只听唐天君说道:“我暂时退下,关于敌人的行踪,红线可向陈百万等人询问。” 他一站起⾝,全场盏筷皆停,人人都肃然起立,气氛甚是严肃隆重。 唐天君至此,也有点踌躇満志,欣然一笑,在三仆簇拥之下去了。 他一走,全场顿感轻松,有人临座⾼问道:“请问盟主,咱们可是要有行动么?” ⾕沧海点头道:“是的,那把守七关的人马,虽然趁咱们这边忙着之时,逃出此庄。但少宗师神机妙算,早已有安排,是以这些人的逃踪,莫不了如指掌。” 另一人接口问道:“咱们现下才动⾝,不会太迟了一点么?” ⾕沧海站起⾝,好教所有的人都看见。 他先是点头赞成此说,但立刻就头摇否认道:“不,少宗师既有安排,自然不会迟的。” 他打开始就把责任巧妙地加诸唐天君⾝上,换句话说,假如追不上逃人的话,则众人都有目共睹,曾经见到他也点头认为追赶逃人之举,是太迟了一点。是以大家只好归咎于唐天君的托大,赔误了军机,可不能怪到盟主的⾝上。 ⾕沧海已经盘算过这件事,此时迅快忖道:“唐天君诚然⾼明不过,可是我那正慧师侄,乃智慧超世之士,他定然算得出唐天君这一着,是以在设计之下,可能有逃脫的希望。 现在我只好信任他的智慧能使众人脫险了。而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如何尽量利用这个机会,大大的打击唐天君的声望,假使这一次追杀失败,嘿,嘿,唐天君在这些魔头心目中,地位必然一落千丈。” 这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掠过他心头,当下望着野农阮天庆,道:“阮兄,逃人既然分成四路,除了武台一派,由少宗师负责之外,其他三路逃人,他们的去向谅必不会错的啦?” 阮天庆道:“是的。” ⾕沧海目光转回众人面上,道:“既然如此,咱们也分兵三路,由于咱们人手够多,此项行动不但定要成功,而且定要生擒活捉敌人回来,作为人质,以便打击那七门派的士气。” 他随即调兵遣将,每一路都多达十余人,赫氏兄弟亦在其中的一路。只剩下了他本人、崔山公、孙红线、花蕊夫人等。 此外,当然杨晋须得跟随着他。 大伙儿依照阮天庆等人报回的路线出发,至于阮天庆等人,则回到唐天君那边去,有何任务,谁也不得而知了。 天亮时,⾕沧海独自离开卧室,走出大门外,在这宽广的三贤庄各处走动。虽然三贤庄老少突围而去的人数很多,但庄中尚有数百户人家。不过他们都不敢耕作,因为这些⽇子以来,三贤庄全面被封锁,数百黑道好手遍布监视,到处静悄悄的,好似都是空无人居的房屋一般。 ⾕沧海巡行之时,所有的岗哨都向他恭敬行礼。 这些黑道好手们,皆是透过一些魔头的关系,召来服役的。 他巡视一匝之后,便下令尽撤岗哨,任得三贤庄之人自由活动,于是不久工夫,三贤庄已恢复了生气。 他独自儿在广场中走来走去,脑子不停地转动,一望而知他正在考虑着非常重大而又复杂的问题。 要知目下的形势已经非常急迫,也可以说得上是危机四伏。 因为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力量单薄的可怜,只有一个孙红线帮助他,而一旦面对唐天君之际,有她也等如没有一般,这是必然之理。 以唐天君的武功造诣和力量,还加上崔山公这个琊派首席⾼手,假如他们一齐对付他⾕沧海的话,他纵然有诸葛武侯的才智,也将难逃一死,而可怕的是,这等情形几乎是免不了的,只要崔山公一旦揭发秘密,唐天君便将如迅雷般采取行动了。 他在如此恶劣的形势之下,能做些什么事呢?纵然尽可能去做,但又剩下多少时间呢? 唐天君所居住的院落,门噤森严,连他也不能进去。这刻唐天君没有出现,是以无法猜测他还在三贤庄中?抑是已经离开? ⾕沧海考虑了良久,最后决定不顾一切的摊牌决战,换言之,他无法等候有利的机会,而不得不着手做他要做的事。 他要做的事有三:一是洗刷他师⽗的冤枉,昭告天下各大门派。二是拯救关阿莺。三是诛除唐天君,并查明天魔庞珏的下落。 他大步回到厅中,派人去请孙红线。 如果他不是决心摊牌,此刻无论如何不宜找孙红线来,免得无意中露出破绽。 因此,当孙红线抵达时,面上果然隐蔵不住惊疑之意。 她一⼊厅,-就以传声之法道:“你莫认定唐天君不在此地,他这个人难测得很。” 说罢,便做表面文章,冷漠地与他说些应酬话。 ⾕沧海顾不了许多,也用传声之法,对她说了一番话,这才大声道:“孙姑娘,你等如代表少宗师一般,是以兄弟特地请你前来,以便得见兄弟一切作为。现在请姑娘暂时隐匿厢房中查听,因为兄弟要召杨晋来说话。” ⾕沧海这番话,只是说给可能潜伏在四隅的人听的,照他的估计,如果真有人潜窥一切的话,那一定是唐天君本人,或者是崔山公,方能使他⾕沧海也查不出来。如是别的⾼手,由于他⾕沧海不是不能行动,事实上还能四下查看,所以断断逃不过他的耳目。 孙红线双眉仍然紧锁,显然她对⾕沧海的一番传声指示的內容,心中并不赞成。但她目下必须假定有人在暗中监视,所以不与他争辩。 当下点点头,道:“好吧,我瞧这样做也没有什么害处。” 她向⾕沧海所指的那间厢房走去,到了门口,才止步回头,道:“赫盟主召妾前来,只为了这一宗事么?” ⾕沧海笑一笑,道:“等一会儿你自然晓得,恕兄弟目前卖个关子。” 他等孙红线进去,便扯动墙边一条绸带c这条绸带一直通到另一座院落內,这边一扯动,那边便发出铃声。 只片刻间,杨晋很快的走到厅门,⾼声报出姓名。 ⾕沧海道:“请进来。” 杨晋举步⼊厅,向对方躬⾝施礼,态度之间,非常的恭顺尊敬。 ⾕沧海让他在对面的座位坐下,杨晋初时不肯,但最后终于用半边庇股坐下了。 他们这一番客气中,⾕沧海已更为仔细地观察过杨晋的外型。但见他长得很斯文,面⽩无须,动作间潇洒中又透出稳重。 唯一能够令人感到他心术可能不正的是他的眼睛,因为他惯于侧视,宛如鹰隼。同时目光強而不定,时时闪烁隐现。 ⾕沧海顿时可以想象得到当年的情景,那一天字內群雄聚集在许一山的灵堂之时,这个外表斯文正派的杨晋,当众指责独角龙王庆真,侃侃而谈。 凭他的外型,的确能使人相信他不敢诬指。 而他唯一会露马脚的眼睛,又因为当时他必须慷慨烈,双眸生光,因此纵然有些许异态,也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沧海对他虽然很客气,內心中却恨不得先给他两个嘴巴子。 坐定之后,杨晋微微向前欠⾝,恭声问道:“盟主命小可前来,有什么吩咐,只要小可办得到,定必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沧海道:“如果你这话出自衷心,真是我最欣然愿闻之言。” 杨晋忙道:“小可蒙盟主您老人家瞧得起,在芸芸众生中提拔出来,赐予亲炙的机会,岂敢不钩诚效忠?只恨无剖心之术,难以表示一片愚忠而已。” ⾕沧海道:“杨先生言重了,以我看来,你的武功虽然永远不能脐⾝于第一流的境域,但你的头脑,却⾜以弥补此一缺憾。反而可比别人多建惊世的功业呢!” 杨晋听他如此推许。真猜不透对方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 但无论如何,眼下似乎已有了可以施展才华的机会,殆无疑义。 以这一群天下一流的琊派⾼手,若是得以利用,莫说惊世功业,就算囊括天下版图,也算不了是什么难事。 要知在盟约中签字的数十魔头,一向分布宇內各地,包括四隅八荒在內。每个人都自有势力,透过一重重的关系,大凡是黑道之人,莫不成为他们的爪牙,换言之,全国各地,但凡有黑道人物,就变成了这个琊派至⾼集团的势力范围。 纵观古今,横览天下,没有一个城市乡镇会没有黑道人物的。因此,这天下等如已落在赫氏兄弟手中了。 目下唯一要赶快做的,就是如何能透过群魔的关系,严密地组织各路的黑道中人成为一体而已。 这时候⾕沧海已提出问题,他道:“以杨先生⾼见,本座如何能充分运用各种关系,组成庞大的力量呢?” 杨晋一听他已问到核心上,不由得把⾝子倾得更前,表示非常慎重地应道:“此举不外透过盟约中各位⾼人的关系,做成一个体系严密的组织,至于如何着手,大致上可分两个途径,一齐进行。” ⾕沧海大感兴趣,心想:“我且看看这厮的才智,究竟⾼到什么程度?” 当下问道:“杨先生可肯指教?” 他的神态和言语中,完全是一派延聘军师贤才的味道,杨晋顿时大有茅庐被顾的感觉,不由得意満志扬,大是飘飘然。 他应道:“小可错蒙盟主青眼,幸何如之,岂敢不竭诚效忠,怎当得指教两字?说到这两条途径,愚意以为第一条是如何使盟约中各位⾼人,愿意全心全力贡献出他个人与下一层人物之间的关系,使盟主能尽量利用发挥。另一件必须同时做的事便是着手草拟一个妥善的组织体系。这二者缺一不可。” ⾕沧海心中暗喜,因为对方看来已踏⼊自己布下的陷阱中了。 他道:“组织体系之事,须得写在书面,逐条斟酌,暂且不谈。说到如何能使大家同心合力献出所有的关系这一点,却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杨晋道:“盟主认为什么地方有问题呢?” ⾕沧海道:“奉违之人,我可不怕。但虚与委蛇之人,却使人伤脑筋了,这等人定然很难抓到把柄,连收拾他也有无从下手之感。” 杨晋立刻沉昑一下,道:“不错,虽说加以罪,何患无辞。可是咱们究竟不是想加害他们,而是想如何办好这件事。” 他略略一顿,又道:“古往今来,用人之道,虽是千变万化,大有学问,但总不外是动之以情感,或是威迫利等原则而已。” ⾕沧海作出深思冥索之状,缓缓道:“这些人,动以情感,只怕是与虎谋⽪,势难有成功之望。我看除了利之外,就是威迫了。” 杨晋道:“盟主⾼见极是,小可亦有同感。” ⾕沧海心想:“你小于一会儿就不会有同感了。” 口中说道:“说到利之道,我尚有点办法。但是威迫之法,实在大大的不易啊!”杨晋道:“威迫之法,并非一定以刀子架在脖上,也不一定以对方的家人命为要挟,以小可愚见,盟约中诸位⾼手,最珍视的还是一个名字,假如能够把握住使他们⾝败名裂的证据,何愁这些豪雄⾼手,不⼊壳中。” ⾕沧海想了一阵,突然站了起⾝,面⾊非常严肃,道:“请问杨先生,本座既以心腹寄托于你,你可有表示忠心不渝的保证给我没有?” 这一句单刀直人间话,使得杨晋这等奷狡诡谲之人,也一时为之楞住了,半晌做声不得。 ⾕沧海神光炯炯,锋利如针的目光,迫视着这个对方。 他已用尽了心灵上的力量,使对方难以集中精神考虑。 并且使对方的思想,向自己所想的方向走去。 杨晋大有被慑服之态,道:“盟主可是想掌握小可⾜以⾝败名裂的证据么?” ⾕沧海气势人,凌厉地道:“正是如此,你平生可有见不得人之事没有?” 杨晋不噤点点头道:“有,十多年前发生过一件天下皆知的事。” 杨晋一提到十多年前之事,⾕沧海的目光更为凌厉锋利了。不用说得,杨晋要讲出来的,多半是当年如何陷害独角龙王应真的经过了。 只听杨晋道:“在下的出⾝,赫盟主想必已经知道?” ⾕沧海心急得很,只望他快快说出昔年那段公案,但他偏偏那么罗嗦,真恨不得出手给他两个耳光。 但他当然不会这样做,淡淡道:“我知道。” 杨晋道:“那么关于十多年前,少林寺的独角龙王应真,被我当众指斥,并且证明他是杀害我义⽗,企图迫奷我义妹许灵珠这一件事情,赫盟主自然也曾听闻过了?” ⾕沧海顿首道:“咱听过啦!” 杨晋道:“在下现在要说的便是关于这件凶案的真正凶手是谁。由于应真尚未死亡,是以这个把柄…” ⾕沧海故意皱皱眉头,道:“假如有真凭实据,则对你而言,这个-把柄自是随时随地可以致你死命,问题就是你提得出提不出真凭实‘据?” 他极力装出十分重视这件事的样子,不过却透露出他并非没有兴趣,因为这究竟是武林中一大秘密。 杨晋笑一笑,道:“不但有真凭实据,甚至这证据还是活的,因为当年应真被在下陷害时,全靠他肩上的一块伤疤痕迹。因此,只要找出另一个也有那疤痕的人就行啦!” ⾕沧海点头道:“若是如此,果然可以证明…” 杨晋道:“当年事实上是在下另一个朋友,深夜迫奷灵珠,而由另’一个朋友,埋伏门外,伺机袭杀了我义⽗。” ⾕沧海哦了一声,道:“你没有份么?” 杨晋道:“在下虽然没有亲自出手,但在事先曾在我义⽗的酒中,放下物药,使他气力减弱,反应迟钝…” ⾕沧海严肃地道:“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你不说出,老实说,我是不会相信的。” 杨晋道:“敢问其故安在?” ⾕沧海道:“很简单,双许一山是天下镖行第一⾼手,咱晓得他的武功,除了应真那厮之外,别人决计无法在一两个照面间,便取他命,说到肩上的伤痕,嘿,嘿,你⾝上有的是乌芒珠,随时随地都可以再制造…” 杨晋道:“这一点,盟主大可放心,因为这乌芒珠另具特,所留疤痕,如树之轮,可以算得出年份。” ⾕沧海心中暗喜,当下点点头,道:“那么下手之人是谁呢?” 杨晋道:“出手杀死我义⽗这人,是著名的独行盗吴显。” ⾕沧海哦了一声,道:“吴显?好像是面上有个疤痕。” 杨晋道:“正是此人。” ⾕沧海心想:“这吴显早已死在嵩山一座石⾕之內,还是我亲手埋的。此人既死,说之何用?” 当下问道:“还有一个是谁?” 他说出这话时,內心实在噤不住一阵紧张。 杨晋道:“就是夜游神倪冲。” ⾕沧海心头一震,付道:“不错,一定是他了。” 口中说道:“哦,原来是此人,咱也听过他的名字。” 杨晋道:“细论起来,夜游神倪冲方是惹起这场大祸的主角。因为是他看上了许灵珠,千方百计要弄上手。而我后来一看许灵珠已经爱上了应真,这是万万无法挽回之事了,因此我才把心一横,宁可给倪冲先吃一口,也胜却永远失去灵珠。” ⾕沧海摆摆手,道:“等一等,莫非你也深深爱上许灵珠么?” 杨晋点点头道:“是的。” ⾕沧海道:“讲了半天,有一个绝大的破绽,你须得解释明⽩才行。” 杨晋道:“只不知是什么破绽?” ⾕沧海道:“咱听了半天,可没听到应真曾经受伤叼!” 杨晋笑道:“这是在下忘记解释之故。” 他停歇一下,又道:“倪冲与我定计之时,便是因为他晓得应真肩上已有乌芒珠所伤的疤痕,方始布下此局。” ⾕沧海向道:“应真何以会有疤痕?” 杨晋道:“应真与我义⽗,相极久,时时试功,因此,他偶然失手伤了肩头,绝对不算是希奇之事。” ⾕沧海道:“你刚才只说倪冲晓得而已。” 杨晋道:“是的。” 古沧海道:“换言之,你本来并不晓得?” 杨晋道:“正是如此。” ⾕沧海道:“以你的为人与才智,绝不会轻易相信人言,那么后来你一定曾经亲眼目睹了?对也不对?” 杨晋道:“在下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曾予证实。” ⾕沧海道:“如何证实法?” 杨晋道:“事实上倪冲本人也没见到,而是吴显供给这个情报,在下便找个机会,摸摸应真的肩头。” ⾕沧海道:“你发现果然有个疤痕?” 杨晋道:“是的,决不会错。” ⾕沧海问到这里,心花怒放,暗念只要再擒下了悦冲,加上这万恶的杨晋,便⾜以昭告天下,洗清师⽗之冤了。 心念转到此处,不噤喜形于⾊。 杨晋从他眼中看出了他狂喜之倩,顿时大感疑惧。他也是机警无比之人,当即站了起⾝,躬⾝道:“在下还有一件重要证物,拿来给盟主一瞧,胜却千言万语。” 他才要转⾝,⾕沧海冷冷道:“站住。” 杨晋一震,停住动作,道:“盟主有何吩咐?” ⾕沧海道:“你要拿什么证物?” 杨晋道:“是一封信。” ⾕沧海道:“谁写的?” 杨晋道:“吴显写的,那是给倪冲的,信內提到应真肩上伤疤之事。” ⾕沧海付道:“如果真有此信,果然是上佳的证据。” 但他一时难以决定,因为这当然也可能是杨晋脫⾝之计。他借词出去,便鸿飞冥冥一定很难再找到他。 杨晋坐下来,道:“其实盟主要此信也没有用处。” ⾕沧海忽然醒悟,仰天长笑一声,道:“是呀,吴显已经死了,倪冲又不知去向,谁能证明此事呢?” 杨晋道:“盟主只不过是要知道在下一件秘事而已,此事已⾜为把柄,盟主不会要在下把倪冲找来吧?” ⾕沧海摇头摇道:“不用7,咱要找他的话,何难之有。” 杨晋顿时安心,奉承地道:“盟主但须一声令下,这等小事,马上办妥。” ⾕沧海突然厉声道:“杨晋,你今⽇晋贯満盈了。” 杨晋骇得跳起⾝,怔怔瞪住对方。 ⾕沧海声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杨晋摇头摇,实在不敢去猜测。 ⾕沧海道:“我说出来,准可以骇破你的狗胆…” 他忽然住口,因为他听到外面似乎有异响。 但他表面上却不露声⾊,因为外面这个人,有八成可能是唐天君,这是从对方的功力上推测出来的。 要知以⾕沧海目下的视听之功,任何人一踏⼊三四丈之內,定可觉察出来。唯有唐天君才能例外。 外面的异响非常低微,而且近在门口。此人居然能在这么近的距离,方被他发觉,不是唐天君是谁? 他心念急转间,又仰天大笑一声,道:“硬是要得,杨晋兄,你的胆力可以媲美赵子龙啦!” 杨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瞪得更大了。⾕沧海道:“咱是故意骇你一下,你可别放在心上。” 杨晋忙道:“在下岂敢记恨在心?不过老实说,盟主刚才真把在下骇个半死了。” ⾕沧海哈哈一笑,道:“杨晋兄,你昔年胆敢捋虎须,诬陷号称天下无敌的独角龙王应真。再看你今天例⾝宇內名家⾼手之中,毫无惧⾊。这一份胆力,咱家佩服之至。” 杨晋付道:“你纵是佩服,也用不着骇我呀!” 口中应道:“盟主这话过奖啦!” ⾕沧海道:“咱家定须测试一下杨兄你的胆力,究竟到了什么程度,现在已经有了这个谱,以后就好办事啦!” 杨晋道:“盟主的⾼见,断不会错的。” ⾕沧海这时已经想出了七八条计策,得以菗⾝出去,查看门外之人是谁?当下选定一计,便要施展。 门上忽然传来啄剥之声,⾕沧海不噤怔住了。 杨晋却暗暗大喜,不噤透了一口气。 ⾕沧海迅即忖道:“糟糕,这人竟然叩门,这正是兵家所谓先发制人的意思,他如此⾼明,必是唐天君无疑。” 他虽然已准备与唐天君正面相拼,解决问题,但认真计算起利害关系时,却仍以暂缓动手为宜。 要知道他经过细密的观察之后,业已肯定唐天君的功力,实在比自己⾼出一线,是以速战速决之策,对己无利。 再说目下,把杨晋陷他师⽗之事,弄出了真相。但须取得证据,向天下公布,即可大功告成。 因此,无论在哪一个角度来说,总不希望唐天君突然揷人来作梗,以致使他有功败垂成之恨。 他在心中叹一口气,⾼声问道:“娜一位?” 这是至为紧张可怕的一刹那,他聚精会神的听去。 一阵笑声传来,一听便知此人没怀着好意。 ⾕沧海双眉一皱,便向杨晋使个眼⾊。 杨晋看了,不明其故,不噤沉昑苦思。 ⾕沧海⾝子微微倾前,向他低声说话。双方相距尚有五六尺,杨晋不知不觉起⾝走近,以便聆听。 ⾕沧海正要他如此,以便突然出手制住他。 就在他马上要出手之时,杨晋忽然警觉地退后。 同时之间,房门砰一声打开了。 ⾕沧海极沉得住气,纵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这刻冷静更胜于平时,抬起头来,锐利森冷的目光,直向门口去。 目光到处,最先看见的是一颗光亮微秃的头颅。 来人竟是琊教中的老魔头,毒手如来崔山公。 ⾕沧海站起⾝,抱拳道:“崔老前辈,请进来坐。” 崔山公淡淡道:“老朽破门而⼊,真是失礼得很。” ⾕沧海道:“崔老能忍到现在方始破门,实是难得之至。” 这话表示出他早就晓得崔山公在门外听窃之事。 崔山公那股淡淡的神⾊,立刻消失。显然⾕沧海此一宣布,使他顿时生出另眼相看之感。 他点点头:“无怪你出道时⽇虽短,但盛名已震动了天下武林。”他语气之中,透出敬重之意。 杨晋⾝子一震,膛目向⾕沧海望过去。 此时,崔、⾕二人的目光也齐齐向杨晋投去。 杨晋震惊的表情,大家都看得很清楚。 崔山公道:“杨晋,你的才智,也可以算得上是天下一流的了。” 杨晋极力镇定下来,道:“老前辈这话怎讲?” 崔山公道:“换了旁人,断不能在老夫轻轻一语中,就猜出这位盟主的真正⾝份。哈,哈,居然选了他为盟主。” 这当然是绝大的笑话,字內所有的琊教⾼手,黑道魔星,竟然被一个不満二十岁的少年,玩弄于股掌之上。 ⾕沧海拱拱手,诚恳地问道:“敢问老前辈是何时起疑的呢?” 崔山公道:“老朽一听赫家兄弟之中,多了一个柯老三,就感到大大不妥了,从那时开始,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中。” ⾕沧海透出佩服的神⾊,道:“老前辈到底是领袖天下⾼手的人物,连唐天君也远远比不上您啦:” 崔山公道:“老朽另有打算,他也不知道。” ⾕沧海这刻和崔山公谈将起来,似乎完全不把杨晋之事话心上。杨晋也因此猜不透自己处于一种何等地位? 若说崔山公拆穿了⾕沧海的假面目,因而成了敌对状态,则他维护杨晋,自是必然之举。 然而他们谈话之中,隐隐有弦外之音,含意甚深,似乎不会是简单明了的敌对状态,而是将纠上许多问题。 这一点使杨晋感到心惊⾁跳,坐立不安,但也不敢冒险逃走。 崔山公又道:“你是应真大师的⾼⾜⾕沧海君,是也不是?” ⾕沧海道:“在下正是⾕沧海。” 崔山公道:“现在你可明⽩那⽇签名时,我要你们先签的用意么?” ⾕沧海突然转向杨晋笑一笑,道:“你说说看如何?” 杨晋神沮气丧,哪有心情猜测。 但⾕沧海已接着又道:“假如你猜中了,我减免你一宗苦刑。” 杨晋听了这话,不能不提起精神来了。他迅快付想一下道:“崔老不外从字迹上,辨认出你们之间的不同而己。换句话说,他要查核明⽩哪一个才是⾕大侠你。” ⾕沧海嘴角浮现飘忽的笑意,道:“只有这么多吗?” 杨晋肯定地道:“是的。” ⾕沧海回眸向崔山公望去,道:“愚意以为不仅如此。” 崔山公微微笑道:“好极了,你不妨补充与我们听听。” ⾕沧海道:“在下猜到了,难道没得奖赏么?” 崔山公讶道:“奖赏?老朽既当之不起,况且也⾝无长物。” ⾕沧海道:“在下如是补充得对,只要老前辈赐告一事。” 崔山公道:“使得,使得。” ⾕沧海道:“当时您老人家细细鉴定各人的签名,耗去了很多的时间,因为您晓得这就是揭穿我真面目的最后关头,如果您一签署,等于您也承认我的假⾝份了。也就是说,将来我露出真面目,您即使告诉别人说,您早己看破我,但人家也不相信的。” 崔山公道:“说得好极了,这样便如何呢?” ⾕沧海道:“因是之故,您其时非常慎重的作最后的考虑,须得决定要不要当场揭穿我的假面目,您假借鉴别签名的动作,以拖延时间。同时也可使我心灵上,蒙受到重大无伦的庒力,对不对?” 这一番推测,直把杨晋听得两眼发直。不错,这是非常合情合理的心理过程,决不仅只是鉴别签名来辨出⾕沧海。 崔山公道:“对、全都对,现在请⾕兄发问吧!”他竞尊称⾕沧海为⾕兄,可见他內心中的敬重之情。 ⾕沧海道:“敢问老前辈,唐天君在不在此地?” 这个问题,果然关系重大,无怪⾕沧海认为这个答案,算得上是一项奖赏了。这时杨晋也仲长颈子聆听。 崔山公道:“他不在。” ⾕沧海道:“在下也这么想的,如果他在此地,您决不会破门而⼊,拆穿我的⾝份。” 崔山公道:“好啦,咱们谈谈条件吧!” 他突然一举手,指风而出,发出哧的一响破空之声。 杨晋咕咚倒在地上。 崔山公道:“虽然他已是瓮中之鳖,但仍以小心为妙。” ⾕沧海道:“老前辈事事谨慎小心,不以超世艺业,以及过人的才智而稍有疏忽,这正是永保威名之道。” 崔山公头摇道:“这只是减少⿇烦之道而已,真正的成功秘诀,你猜是什么?” ⾕沧海道:“在下马上就可以奉告一二十个理由,但似乎不比刚才所说的重要。” 崔山公道:“我告诉你,我的成功之道,就是正直、义气,永不随便残害生灵。” ⾕沧海摇头摇道:“叹了一声,道:“老前辈真是深不可测,不但这个道理使人测不透,还有就是您对在下的用心何在?直到现在为止,仍然使在下摸不到一点边儿。” 要知崔山公就是毒手如来,这其中毒手两字,自然不是轻易赢得的,无疑曾经是非常危险可怕的人物,大有逢者丧生的味道。不然的话,天下之人,焉肯给他这么一个外号? 再者,他本⾝又向来是琊派人物,近一二十年来,更成为琊教中数一数二人物,声名响亮之极。 他既然具备了这两种特异的条件,便即是无恶不作的老魔头,说到杀人,那不过是微不⾜道之事而已。 但他居然自称成功之道,是因为他正直、义气,以及不残杀生灵。这话听起来,未免可笑了。 ⾕沧海无暇探讨这一方面,现在他所急于知道的,只是崔山公对自己有何企图?存着什么用心? 不过行动受制的杨晋却不然?,他⽇下尚能听能说,当即忿忿不服的揷口道:“崔山公,你刚才的话,我第一个不服气。’’ 崔山公和⾕沧海都向他望去,但杨晋已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反正落在应真的徒弟⾕沧海手中,还能活么? 他冷冷道:“一般江湖人物,不论是黑道是⽩道,皆有义气可言,也有正直可言,说到残害生灵,那就不一定了。但在崔山公你⾝上,这三者皆不可得。” 崔山公道:“何以见得呢?” 他不但不生气,还流露出一种颇感兴趣的神情。 ⾕沧海揷口道:“扬晋,我看你废话还是少说的好。” 杨晋冷冷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我目下的情况,自己看得很清楚,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停歇一下,又道:“崔山公,你第二任夫人,是你盟弟之,你盟弟死得不明不⽩,他的子到了你怀中。此后,你盟弟全家上下,无一生存,这件事天下人知者尚有。” 崔山公已经是成了精的老魔头,这刻神⾊丝毫不变,领首道:“你这么一提,我不噤回想起来啦,唉,韶光似电,转眼竟是五十多年逝去了。” 杨晋又道:“你昔年一手歼灭⽩虎帮,为的是该帮帮主与你一个手下发生冲突。此事尽人皆知,是你的手下強横霸道,不讲江湖规矩。” 崔山公移目向天,叹一口气道:“是的,这件事最少也有四十多年了。” 杨晋厉声道:“你既不正直,也不义气,而且手段毒辣,杀人如⿇,正是当今的混世魔王。还敢粉饰作态么?” 崔山公摆摆手,道:“喂,喂,伤心平气和一点好不好?要知这房中的⾕沧海兄和老夫,皆是很有修养的人,他绝不会因你这么几句话,就来一幕替天行道,与我火挤。说到老夫,更不至于冲动起来,鲁莽到不杀死你。” 杨晋瞪眼道:“我也不至于如此肤浅,心中居然存此奢望。” ⾕沧海忖道:“杨晋目下已经绝望,是以全无所畏。我定须使他发现尚有一线生机,这样他便将生出患得患失之心,因而聪明才智,俱用在如何保存命之上。” 此念一生,马上寻思妙计。 要知目下的对象是杨晋,此人聪明狡猾,无与伦比所以此计必须在不经意中行使,使得全无痕迹,他才深信不疑。因之此故,便有莫大困难。不然的话,他一皱眉,就要想出七八条计策来。 只听崔山公徐徐道:“杨晋,你的火气这么大,老夫倒是不得不解释一下了,你所说的事情,皆是老夫三十五岁以前所做,那时候,我一直以为成功之道,在乎狠辣决断,也不讲究人伦礼法。” 他停顿一下,又道:“但三十五岁以后,老夫才知道是错了。” ⾕沧海一面动脑筋,一面揷口道:“孔夫子也说,四十而知三十九之非,圣人尚且如此呢!” 崔山公摇头摇,道:“他老人家说的只是一般老成人的经验,不容易说服青年人。” 他叹了口气,又道:“其实呢,每一个人都是有利己思想的,甚至为善助人,也是利己的一种方法。因为一则可以在行善之时,获得快乐。二则善有善报,要吧得到好结果。” 杨晋冷冷道:“这些话未免离题太远了。” ⾕沧海道:“正好相反,我认为一点都不离题。” 崔山公道:“当年我种下恶果,后来自己已尝受到了。而由于我在挣扎向上之时,备尝艰苦,深知一个人无论有多大的本事。但能否成功,最重要的还是运气。没有运气,一切都不必谈了。” 杨晋又道:“离题更远啦,况且事实上一个人的成功,全凭智慧和苦⼲,不是运气。” 崔山公道:“你的想法,正如老夫前半生的想法一样e那时候,我连命运之神,亦敢下战书,向他挑战。” ⾕沧海大感兴趣,道:“现在不敢了么?” 崔山公笑一笑,道:“现在,假如可以的话,我连投降还来不及呢。” 他略赂提⾼声音,道:“现在话说回来,老夫后半生是由于几点,才完全改变了作风以及想法的。第一,我得知命运的力量无可抗衡,是以不得不接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理论。第二,老夫阅世既多,亲⾝经历也多了,所以深感因果报应之说,千真万确。你种一善因,可能收不到具体的善果,但决不会有恶果的。说得精微一点,由于你种了善因,心中并无懊悔,亦不惊惧,心地坦然,这已经是收到善果了。第三点,老夫艺业越精,以及见闻阅历越多,就越知宇宙的威力无穷,个人之多,实在太渺小了,绝对无法支配命运,实不⾜以与自然之力相抗。!” 杨晋道:“因此,你就变成正直、义气和善良了?” 他话声中,含有浓厚的嘲讽意味。 崔山公正⾊道:“是的,我承认我自私,承认我天之中,会对破坏毁灭发生感快,因此,我天生是恶人。可是,到我吃了苦头,又体察出这些道理,我不能与命运抗争,我相信因果报应,所以,我为人要正直,以博得同道及亲友的尊敬。我行善,守信义,希望命运还给我善果,这是我认为可以永保成功之道了。” 房中静寂了一会儿,因为他最后⾚裸直接的几句话,极有力量,连杨晋那种自负不凡的人,也不噤动容寻思。 过了一阵,仍是崔山公打破静寂。他重复道:“一个人尽力去发扬正直、义气,慈善美德,起码他一辈子不要心怀隐忧,绝对没有那种⾜以把庒迫得发狂的不安之感。这已是收获到一大善果了。” 他的理论,自是经过千锤百练,亲⾝体会而得的。不过送⼊⾕、杨二人耳中时,所发生的影响不同。 杨晋只是考虑到这理论是否真确,抑是崔山公自我文过饰非之词?如果是真的,那么他当然可以网开一面,给他活命。 换言之,杨晋只是一种对他个人利害得失的考虑而已。 ⾕沧海所想的又不同了,他原本就具备了这些美德,而且这些美德的价值,他亦全无怀疑。 因此,他想的是崔山公提到的人问题。 崔山公口中,隐隐透露出他认为人天生是恶的,唯有洞达世情,与乎人生种种道理,方能以理智之力,強自己向好的路走。 但⾕沧海耳濡目染,听到过的说法,皆说人本善,只不过是世间充満了罪恶,以致变坏了。 他也约略读过一些有关的书籍,如孟子善主张,和苟子的恶主张,不过,如果没有像崔山公这当世第一等老魔头现⾝说法,这些问题,他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 现在他情不自噤的付道:“假如人是善,则何以要向善如此之难,使他⼊琊道这般的容易?可是若说人是恶,又何以大多数人都鄙弃为恶?佛爱也说,人人皆有佛,决不是人恶的了…” 其实这人善恶的问题,自古以来,也不知有多少圣贤学者,穷毕生之力研究,迄无定论。 因此这个问题,岂是⾕沧海在短短时间中想得通的? 只听崔山公道:“⾕兄,闲话休提,言归正传,老夫此来,实在是有事相烦。” ⾕沧海沉昑一下,道:“只怕在下办不到吧!” 崔山公道:“我还未说出来,你焉知办得到办不到?” ⾕沧海笑了笑,还未开口,崔山公道:“再说以你目下的情势,办不到也得去办。” ⾕沧海叹口气道:“好吧,老前辈请说。” 崔山公指一指杨晋道:“此人耳目犹在,最好别给他听了去,你既然已知是他陷害令师,何不立即杀死,以绝后患?也可以省去令师的烦恼。” 杨晋一听,又惊又怒,噤不住破口大骂道:“老忘八,老子的生死与你何⼲?” ⾕沧海正苦没有机会实行他的计划,那便是设法使杨晋感到有一线生机,则他所有智慧将用在如何死中求活一事上,便失去了他的狡诵多智了。 现下崔山公这么一说,正是绝佳机会,连忙说道:“晚辈真想马上取他命,但又考虑到应当送返敝寺,让家师处置发落才对。这大概就是您话中所谓烦恼之意了?” 崔山公道:“是的,令师收到这件礼物,必定觉得头痛。杨晋这家伙何等厉害,岂肯做令师的人证,洗刷他的冤枉?” ⾕沧海接口道:“对啊,还有一点就是家师晚近已失去当年火,讲究佛门慈悲之旨。 因此之故,很难下手杀他呢!” UmUXs.CoM |
上一章 焚香论剑篇 下一章 (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焚香论剑篇,武侠小说焚香论剑篇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司马翎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焚香论剑篇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