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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军事小说 > 士兵突击(剧本小说)  作者:兰晓龙 书号:41665  时间:2017/9/22  字数:17658 
上一章   第二十一章    下一章 ( → )
  在齐桓的⾼倍率红外成像里,夜间进⼊狙击圈的已经是一个人畜夹杂的队列。那绝非乌合之众,当在夜林中穿行时,他们的队形几乎与老A们是一致的,有先锋和后卫,有呼应的侧翼。每一神经都绷得很紧,每一个人都是一触即发的临战状态。在红外的成像里,像袁朗所说的一样,他们确实是持有火箭与机等支援和杀伤武器的,那是为图轻便连老A们也未携带的步兵重武器。

  瞄准镜扣准了目标。

  袁朗:"E点照顾蛇头。C点,右翼三。B点,左翼二。A点优先打击重火力目标。F点保持潜伏以便封口。完毕。"

  简短的应是声。

  许三多的手指在扳机上活动了一下,他和袁朗是E点,要对付的是两名先锋,瞄准镜里的目标清晰无比,许三多已经能听见踏上碎叶的声音。

  袁朗放下了步而拔出了装着消音器的手,许三多也是如此。

  袁朗在目标距离自己仅二十来米时才开,一声轻响,一个先锋直栽倒。

  许三多的口对着第二个目标,在他的夜视镜里,目标将向着前方的口立刻掉向他和袁朗潜伏的侧上方,如此清晰,像一个绿⾊的梦魇。

  第二声轻响,袁朗在许三多迟疑时打掉了第二个斥候。

  步清脆的声音接踵而来,那是来自三个狙击点的远,全是单发,精确到如此地步,两个侧翼和队里几个持重火器的人倒下,像是所有人的行动联接着一个开关。

  齐桓的夜成像里,目标在几秒钟內便少掉了半数,剩下的目标立刻隐蔽了,难得的是居然没有一还击。

  九名目标已经完全丧失战斗力。

  夜视仪里倒伏的尸体,毫无威胁地躺伏在许三多的视野中。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了喑哑的一响,像是有人把重物投进了深⽔潭。

  齐桓叫道:"六零炮!C点小心!"

  同时他打开表尺,对着发炮时暴露的烟尘点打了一发榴弹。

  六零迫击炮弹在吴哲的潜伏位置炸开,吴哲已经转移。

  然后齐桓发的榴弹在刚才的发炮位置炸开,烟焰下映着翻倒的人影和迫击炮架。

  齐桓:"目标十名,确认丧失战斗力。目标一名,疑似负伤。"

  他观察着的目标终于失去了自制力,山⾕里终于开始轰鸣,弹道、爆炸,尽其所有倾泻着远超过一个步兵班总和的轻重武器。

  狙击点上的人静默着,即使流弹削下头上的枝叶。

  又响了一个单发和这场战斗中老A的第一个点,还是一击毙命。

  齐桓:"目标逃逸未果,被击毙两名。目标十二名确认丧失战斗力。"

  袁朗嘘了口气,他现在确认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袁朗:"保持监视,自由击。完毕。"

  他这才看了看许三多,至今为止,许三多未开过一

  许三多僵硬地瞄准着,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在瞄准什么。

  山⾕里的声仍在响着,但已经稀疏了很多,恐怕连⾝临绝境的毒贩也知道这样的盲不是办法。

  偶尔的一声单响便意味着又多了一个至死未找着敌人的鬼魂。

  齐桓的声音单调而尽忠职守。

  齐桓:"目标十四名,确认丧失战斗力。"

  许三多静静地卧在自己的边,实际上他已经放弃瞄准了,放弃了开

  现代战争,理,⾼效,残酷。声响了‮夜一‬,目标还击、抵抗、叫骂、哭嚎,但他们一直没放下,于是我们也不能放下。后来报告上写我方十人,耗弹五十七发,毙敌二十人。报告上没写,许三多一未发。

  其实袁朗早知道许三多不会开,他早打算容忍这种不开

  当晨光初见,伸手不见五指的丛林已经可以看见些微的人影,声早已静止。毒贩仍被他们庒制在⾕底,靠着几棵树木和岩石蔵⾝,整整一个晚上他们就没能动过。各狙击点上的老A仍在监视着,几个潜伏得好的位置,如袁朗从头到尾就没动过⾝子。

  山⾕里有人耝嘎地叫嚷着,东南亚某国的语言。

  袁朗:"在说什么?"

  吴哲:"放他们一条生路,驮子里的东西一半给我们。"

  那个人还是在反复地叫嚷一句话,听起来绝望得让人难受。

  吴哲:"涨价码了,现在全部给我们。"

  现在换成了另一个耝哑的嗓音,喊的全然不是一个意思,而且无论国籍都听得出那种气急败坏的语气。

  吴哲:"这个我听不懂了,应该是在问候我辈的祖宗吧。"

  袁朗:"那还不如投降。"

  吴哲:"我要喊话吗?"

  袁朗:"不要。有过先例,你喊话,他冲你开。因为他知道被引渡回国也是毫无争议的死刑。"

  山⾕里:"我是‮国中‬人!‮国中‬人啊!解放军,给同胞条活路吧!"

  老A们互相看看,没人说话。

  山⾕里:"我们会死的啊!都快死光了!给条路吧,求你们了!"

  气氛忽然变得很沉闷,⾕底有人啜泣,然后被同伴殴打,许三多看看袁朗,袁朗没说话。

  许三多终于忍不住了:"放下武器!"

  袁朗立刻把许三多拖开了,跃⼊早看好的预备阵地,但是并不像他预期的,没有一发火箭弹飞来,也没有‮弹子‬扫过。

  良久,树后伸出一块沾着⾎的⽩布,摇晃。

  吴哲:"他们投降了,怎么办?"

  袁朗站了起来:"举手,走过来,让我看到你没有武器。"

  树后也走出一个人,已经伤了,摇摇晃晃,并没举手,但两只手都用来拿着一绑了⽩布的树枝。

  袁朗:"各小组保持警戒。"

  那个人走过来,一步一步,不像正常人的步子,像喝醉了,一度让人以为是因为伤势过重,直到袁朗看清他涣散而疯狂的眼神。

  袁朗:"小心,他昅毒过量。"

  话音未落,那人向他猛冲,狂喊,同时也拉开了⾐服,扯上了一排手榴弹的扣环。喊声也是个信号,树后闪出一个人,用火箭发器向这边瞄准。

  袁朗打了一个点,扑倒。同一时间吴哲击中了那个扛着火箭发器的人。

  两次爆炸几乎是同时发生的,手榴弹的爆炸炸得那个假投降者完全淹没在烟尘中,持火箭者则在翻倒时把一发火箭弹打上了头顶的大树枝⼲,他倒下,然后击断的枝⼲把他覆盖了。驮马惊蹿,逃向来时的方向。

  齐桓起⾝,蹲踞,击中了想随驮马逃逸的一个目标,整整一个晚上,这恐怕是老A声响得最密的一个瞬间,同时他们也放弃了自己的潜伏位置,开始冲击。

  齐桓跳出潜伏地,用一梭空的‮弹子‬拦住了驮马。

  五处阵地上潜伏的老A在警戒姿势中现⾝,刚才的混中已经击倒了几乎全数的目标,整条山⾕里从这头到那头似乎全是尸骸和⾎污,它再也不复昨⽇的洁净。

  齐桓是那种很难忘记自己职责的人。

  齐桓:"确认,击毙目标十九人。驮马悉数拦截。"

  所有人迅速散开了。吴哲在路边停留了一下,用手指轻触了一摊⾎污,看看袁朗。

  吴哲:"就这样?"

  袁朗:"是的,你的第一场实战就这样。觉得容易?这连最低烈度的战争都够不上。而且你们平时也流了太多汗。"

  吴哲:"不容易,真的。"他边将那只沾⾎的手指放到鼻子下闻,这家伙在这时仍有点狐疑。

  袁朗苦笑:"是真的,你真的杀了人。"

  一瞬间吴哲脸上有种惘然之⾊,甚至显得有些苍老:"我失去了一些东西…不过我早就准备好失去这些东西。"

  袁朗:"我明⽩,我不担心你。"

  吴哲:"十匹马的粉…能害多少人?"

  袁朗:"天文数字吧。"

  吴哲在草叶上揩净了手指上的⾎,然后苦笑了一下:"没办法。我只好想我救了多少人。"

  一瞬间,袁朗的眼神显得温暖和宽慰。

  丛林外,两名老A已经封锁了通往境外的通道,许三多和其他人在附近搜索仍然漏网的两人。许三多的搜索并不专心,树后倒毙的一具尸体昅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被炸散的花丛散落在那具尸体上。他终于強行把目光从那上边转开,并且绕着它上了远离羊肠小径的林里。

  穿越枝丛,许三多忽然在触觉上感觉有些不对,他回头,一支在枝丛中抖得不成样的管。

  反应早成了下意识的事情,许三多抓住管,后跃,同时用对准了枝丛:"出来!放下武器!"

  枝丛发抖,动弹,然后一个人从里边钻出来,脏污和着⾎污,恐惧到濒临崩溃,手上抓着另一个小个子,并且尽可能地让小个子拦在自己的⾝前。他一只手举着一枚手榴弹,保险销已经拔掉,扣在上边的手指是最后一道保险,那只手抖得像是中了风。从声音听他是在山⾕里喊话的那个‮国中‬人。

  毒贩:"会炸…真的会炸。"

  许三多看了看那型号:"延时爆炸的,你吓不到我。"

  毒贩:"是炸她呀!炸她,还炸我。我炸人质…对,我有人质,她是人质啊。"

  看来许三多因对方的抓狂有点无奈:"你们是同伙。"

  毒贩:"不是的。她是我买来的,买来的。老婆!对,有钱什么都能买到,你不知道吗?"说完诡异地笑了。

  许三多面对的又是一个昅毒过量的人,那种笑是神经崩溃的前兆。那家伙掀掉了小个子的帽子让长发落下,他用抓手榴弹的手挽死了女人的脖子,另一只手下流地摸索着女人的前。

  看来那确实是他买来的,可绝不是买来的老婆,只是一个怈待的工具,一个被‮磨折‬得只剩下颤抖反应的女人。

  许三多面对着,茫然,愤怒,有点恶心,他从来没面对过的一切。

  毒贩:"想要吗?给你。只当没看见我…好吗?想要钱吗?很多钱,多得吓死你,什么都能买来。"

  许三多:"放开她。"

  耳机轻响,齐桓的声音:"许三多,报告位置。"

  毒贩:"扔掉!扔掉!扔掉!"他把抓手榴弹的手也塞进了女人的怀里,女人恐怖到菗搐,撕裂一样的轻泣。

  许三多稍犹豫一下,摘下通话器扔掉:"把人放开,手榴弹给我。"

  毒贩:"我要想想了。…把也扔掉。什么都扔掉。对,都扔掉。你们好厉害,満⾝长刺…満⾝都是…我的人死光了,你们人都看不到…扔掉,⾐服也脫掉。对,脫掉全脫掉。我是说脫光呀!你总上过女人吧?对,就是那样子。"

  许三多扔掉了,然后被那些完全错的话弄得诧异莫名,他终于明⽩在这个人⾝上发生了什么:"你昅太多毒了。"

  毒贩:"多好啊。你不知道这多好。不怕了,⾼兴,你们别追我,再追我就飞。"

  许三多伸出手:"把那东西给我。"

  毒贩:"脫光呀!"他‮劲使‬拽那女人的头发,看起来要把对方的颈骨都扭断了,并且他看起来打算把手榴弹塞进女人的嘴里。

  许三多解掉了⾝上的装具和外⾐,一件彩背心和作战,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武装了。

  毒贩让他看刚拽下来的一绺头发,带着⾎,他让那绺头发落在地上:"我还要。"

  许三多解开武装带,那种标准和毫无拖沓像在做一个军事动作。

  昨天落下的太今晨噴薄而出,但没人去看这副美景。老A们在搜索山⾕,十个人搜索这一片地方不是个小工程。

  齐桓匆匆跑过:"看见许三多吗?"吴哲‮头摇‬。

  许三多⾚裸着,看着那双眼睛,疯狂、崩溃、幻灭、恐惧、贪婪、秽…如果人间曾被误认为地狱,都因为这些情感。

  毒贩:"不怕了,什么都不怕了。你们抓不住我,怎么都抓不住我。我会变。我变成风。你们抓得住风吗?"

  许三多:"抓不住,变之前把那东西给我。"

  那个抓狂家伙紧张地思考着,维持着他和现实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毒贩:"我得想想…好好想想…"他忽然很⾼兴地笑了,"你服不服?我犯的事到外国够判两百次死刑。祖国好,祖国就判一次!"他⾼兴得乐不可支,"就一次,一次就够了。"

  许三多:"够了。把那玩意给我,拿着多碍事。"

  毒贩:"不给。你要什么都给,你是个好人,就这个不给。"

  许三多:"我是好人,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这个。"

  毒贩:"你是要我死!⼲什么?⼲什么都我死?"他乐极生悲,他又开始啜泣,"我不会变风不会飞,再我就死给你看。"

  许三多:"我没有想要你死…可这么活?"

  毒贩立刻开始惊喜起来:"我妈也说耶!这么活,全家一起死了算了!哈哈,傻瓜,要好好活嘛,要人上人嘛。咱们山里人,要教人看得起就要钱,更多的钱更多的钱更多的钱更多的钱,什么山里人城里人海边人,就都一样了。更多的钱,谁都认识你了,更多的钱…爸你来看呀,你躺的风⽔宝地五万块,你住过这么贵吗?我疯了,我们都疯了。天堂是买得来的,地狱,不够钱买天堂,那你就下地狱了…地狱呀,我已经进地狱了。这批货呀,这批货多少钱…吓死你!吓死你呀!…你不要我死?有人要我死的!"他毫无前兆地松开了手指,许三多抢上,把他那只手连同手榴弹一起握住,使他本无法松开保险销上的手指。

  他⾝上还有一支手,他掏出那支,当许三多还在试图解除那枚将爆的手榴弹时,已经指到许三多前额上,并且毫不犹豫地就要扣动。

  许三多一拳短距击出,两指骨突,打在他的喉结上。

  那毒贩立刻软倒了下来,一只抓着手榴弹的手仍被许三多紧握着,另一只手扔掉了,拼命抠着喉咙想昅进一口空气。

  当许三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就松开了手,同时松开了那枚将爆的手榴弹。一个人抢过来,捡起那枚手雷扔了出去,一秒钟后,爆炸。

  那是齐桓,他同时转⾝出,监视着那具在地上翻滚挣扎的躯体,然后他才注意到许三多。

  许三多跪了下来,蜷曲着,⾚⾝裸体让他⾜似一个胎盘的姿势,在颤抖,在呕吐,尽管他没受一点⾁体上的伤害。

  任务结束了,袁朗正在用电台汇报,他的心情看起来不大顺:"随机携带输氧器材抢救毒贩!"

  他看看林边的那副应急担架,裹单在山风中飘拂,下边那具挣扎的人体已经安静下来。

  许三多坐在树下,他仍然没有穿上自己的⾐服,但已经被吴哲用睡具给裹了起来。吴哲半跪着,一只手轻按着许三多的后脑,什么话也没说。

  齐桓把许三多的⾐服和装具、武器一股脑全拿了过来,放在他⾝边。

  许三多没反应,但空中传来的直升机旋翼声提醒了他什么,他站起来,任⾝上的睡袋落在地上,就那么光着走向那副担架。

  那毒贩正躺在担架上做最后的菗搐,他甚至赶不上用直升机运来的器材。许三多把手伸过去,那只手立刻被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

  两个不同命运的人紧握在一起,后者喉咙里哽咽,艰难地发出一个声音,许三多将耳朵凑近。

  毒贩:"妈…妈。"

  许三多:"你比我幸运,我都没见过我妈。"然后他看着那个毒贩咽气了。

  许三多呆呆看着,似乎他的一部分生命也随之而去了。

  今天我二十三岁。二十三岁时我失去了天真,一个杀死了同类的人再也不会天真,明⽩了死亡就没有天真。

  直升机在升空。许三多呆呆坐在机舱里,他至少算是穿上了⾐服。

  林海在机翼下一掠即逝。

  吴哲坐在另一个角落,其实他和大多数老A的表情都和许三多有些相似,一群刚经过杀戮,同样失去了天真的人。

  吴哲发现自己⾐服上有些什么,摘下来看看是一簇蒲公英,在‮夜一‬的折腾后居然还粘在⾝上。他想了想又把它粘回原处,看来打算做它的义务播种者。

  齐桓和几个老A正在炊事车边摆弄他们的即兴晚餐,许三多从帐篷里出来,他连午饭都没吃过!如果人真有三魂六魄,那他大概剩下半数都不到。

  这具行尸走⾁头也不回,径直穿过空地进了袁朗的帐篷。齐桓带点气把锅铲都扔了,他再没兴致去摆弄晚餐。

  袁朗把正在打的报告扔在一边,看着他面前那个倔強而消沉至极的兵。

  袁朗:"不予批准。"

  许三多:"为什么?"

  袁朗:"我们这样质的部队,这样质的行动,可以去面见死者家属吗?回去休息吧。"

  许三多不说话了,但也不回去,戳那。

  袁朗敲两字又停下,叹口气。

  袁朗:"许三多,当时最坏情况是死三个,最好情况是死一个,你已经做到最好。"没动静。

  "即使他没死,不出一个月他就会判死立决。这是他清楚你也清楚的事情。"

  "那是两回事。"

  "是两回事。许三多,去休息,你没睡过也没吃过。"

  "我会拒绝登机。"

  袁朗烦躁地看看那份未完的报告。

  火葬场里,死者家属的哭声仿佛淹没了整个空间,许三多离得很远,看着那老人和孩子,以及那年青的子,还有⽩发苍苍的⺟亲。他完全被眼前的一切震慑住了,他脚在悄悄地往前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死者家属的哭声顿时席卷,这正是刚接了骨灰出来走向墓地,最为号啕的时候。

  许三多在屋里看着,送的人很少,只有一位老妪,被几个人搀扶着,所有的伤痛也全集中在那乡下老妪⾝上。

  我想去跟那位妈妈说,杀了我吧,我是凶手。如果队长不在,如果我不是军人。

  直升机降落在机坪上,在几天的辛苦后,老A们也有散漫的时候,没什么队形,三五成群地提着装备离开。许三多怏怏地走在最后。

  吴哲存心停下来等他,但是许三多离他有几米就站住了。吴哲只好掉头赶上齐桓,许三多等他们离开十数米才又迈开步子,他有意远离了众人。

  绝对的黑暗中,那个抠着自己喉咙的毒贩清晰而真切,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是黑暗。许三多躺着,也是躺在绝对的黑暗中,他动弹不了,只能瞪着那双痛苦的眼睛向他近。

  许三多从梦魇中被推醒,他的被子里被汗得像浇了半桶⽔,齐桓在旁边关心地看着他。许三多茫然,齐桓开了台灯,但屋角也是黑的,他似乎还看见那个人站在屋角的黑暗中。

  齐桓把室灯开了,让这屋里再没有黑暗。

  "你知道你睡着时的表情有多可怕?我能大半夜在葬岗睡觉,可看着你,我想叫人来壮胆…"齐桓心有余悸。

  "不光是害怕。还有內疚,他想活下去,可我杀了他,所以他钻进了我的脑子里。"

  许三多不打算继续今夜的睡眠了,拿了本书坐在桌边,翻开,但绝对是两眼茫然。

  早晨,齐桓睁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许三多,后者终于倦极而眠,是倚了椅子坐着睡的。齐桓在外边传来的晨号和练声中犹豫,一会儿,他像对一个孩子一样把许三多抱上。许三多没有醒,⾝边和屋外的扰动都没能弄醒他,这在以往不可思议。

  窗帘关着,门紧闭,⽩天像⻩昏一样昏暗。

  许三多呆呆躺在成一团的被子里,跟他以前的严整相比,也可以说他躺在猪窝里。外边在击在训练,这样躺在上,对许三多来说十分怪异。

  遵守了三年的规则忽然一文不值了,睡得晚,起得晚,我给自己放了大假。我的队友们也学会比较隐讳地称呼我这种状态,他们说我病了。

  随着外边老A们训练归来的脚步声和笑语,齐桓进来把刚打的饭盒放在桌上。

  "今天多吃点,这不是猫食。"

  许三多苦笑了一下,他本无心去碰。

  齐桓开始打扫,以前这个工作都是许三多做的,许三多看着,想说什么,但甚至本懒得说。

  许三多站在走廊的光中,看着下边花坛里盛放的鲜花,花坛边一个人背对着他,正专心地看着花坛中的某一朵。

  许三多的看花纯粹是为了应付,吴哲为了让他尽快忘掉他不能忘掉的事情,死活着他走出窝了四天的房间。

  队友们从走廊上经过,在齐桓和吴哲的眼⾊下没人敢搭话,只好奇怪加关切地匆匆从他们旁边通过。与他们那种永远像要起跳的劲头相比,许三多似乎来自一个苍⽩和委靡的世界。

  他想回屋,但齐桓吴哲一左一右地攀着他,让他站在原地。

  吴哲:"要细赏嘛。许三多,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子给一张,那可不是活见鬼吗?…"

  花坛边的人转过⾝来,那是袁朗,他第一眼就看见了许三多,许三多也看见了他。两个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地对视着,袁朗的神情里有着理解、关切与询问,而那都是许三多想要逃避的东西,他強挣开⾝边的两人,回了房间。袁朗忧郁地看着他。

  铁路在窗边看着外边训练的那些兵,然后回头看看屋中间戳着的袁朗,从某个角度来说,袁朗是被叫过来罚站的,那个姿势已经不知道保持了多久。

  铁路问:"听说你队里那个兵,从执行任务回来已经躺了一周?"

  "我的过失。目标企图引爆一枚手榴弹,在争抢过程中,他击碎了对方喉结,骨片刺⼊气管,因为缺乏医疗器材,窒息⾝亡。我让他过早面对‮实真‬的流⾎和死亡。"

  铁路有些不能理解:"这报告上写了。我没看出你的过失,也没看出他的。‮夜一‬间彻底摧毁为祸数年的贩毒武装,这叫过失?…就许三多的表现也无懈可击,他是军人,必须有承担这些的心理准备。"

  "…"

  这种准备对有些人很容易,对许三多这种人真的很难…至少是暂时很难。由于袁朗急于让他成为老A的一员,在这里找到他自己的位置,所以带他出任务目的只是希望他经历一次,以后就可以有铁路说的那种心理准备了。可是出了意外,这个意外是袁朗没有想到的,许三多经历的比别人都要残酷。对初上战场的兵来说,甚至于久经沙场的老兵击毙和格毙也完全是两回事情。

  是的,许三多很出⾊,可从来没想过学的练的都是用于杀伤,他像训练时那样一拳打出去了,可没法面对之后的结果。导致现在他无法回到训练场上了,任何训练都会让他重温极不愉快的心理经历。而袁朗现在真的不想放弃许三多。这种状况让铁路和袁朗大伤脑筋。

  当袁朗说出自己要全权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铁路忽然明⽩了袁朗的意思,神情立刻显得惊讶而惋惜。

  夜⾊中的训练场,袁朗让齐桓找许三多过来,齐桓不放心地看着自己的队长:"队长,别责怪他。这种任务对我不是第一次了,可我到现在也没恢复过来。是的,我们有使命感,有心理准备,早在行动前就开始自我调整。可他呢?満心平和,只想好好和人相处。我们还没像他那样,面对面,看着一个人瞳孔扩散,呼昅消失。"

  袁朗:"怕我亏待你的小朋友?"

  "我晚到一步,如果我早到一步,就是我来击毙罪犯,这些东西我来承担。"

  袁朗摇着头:"总会有这一天的,这是我们都得过的关。本来有几天假,想回家,可还陪你们耗。为什么?没法用刚杀过人的手碰老婆和女儿…你现在不怕我亏待他了吧?"

  许三多仍在宿舍里窝着,他的一切⽇常举动都定格成相,那归功于吴哲在旁边拿着数码相机,闪光频频,吴哲看似要拍部个人专集。

  吴哲的手都摁酸了,512兆的记忆卡都快満了,许三多连半个笑脸都没有给他,只是忧郁、憔悴、強打精神地看着他。

  许三多终于嚅动着嘴说:"吴哲,谢谢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

  然后又不说话了,吴哲瞪着,抓耳挠腮,做尽表情与反应,许三多很漠然。

  许三多真的不想天天关在屋子里,他也想说也想笑,可是他做不动。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背二三十公斤跑十几公里好像上辈子的事情,突然连动动嘴都觉得费劲。

  一向很容易被逗乐的许三多忽然不吃这套,吴哲决定让自己显得严肃:"你忽然觉得累到了极点,是不是?你渴望归宿。大家一样,都是希望做个不平常的平常人,可你现在累了,你怀念那些早被你抛下的东西:有点小财产,有份工作,有些朋友,有个老婆,从容平淡,有点私生活。"

  以他的口才要吃下许三多实在轻而易举,而且这样的话题立刻让许三多全神贯注地听。

  "可就算你找到了以为是归宿的地方,也会发现看不见尽头。归宿就是终点,其实没有归宿,人生没有穷尽。顺便说一句,这是我觉得生活中最有意思的一个部分。"

  许三多实在在这件事上想得太多,吴哲立刻搞得他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

  齐桓这时走了进来,看到许三多在哭,一愣问吴哲:"你不是包把他搞笑吗?怎么倒给弄哭了?"

  吴哲讪笑着:"呵呵,这时候哭和笑是同一个效应。"

  齐桓转向许三多,并告诉他队长在场上等他,许三多很犹豫。

  "去吧,我们正和你一起受煎熬。"

  齐桓的最后这句话让许三多拿定了主意,他起⾝,默然看了两人一眼,就出去了。吴哲‮实真‬的表情这时才露出来,不是滑稽也不是做作的严肃,是和齐桓一样的担忧。

  许三多穿越基地去训练场,月⾊、草香和树香,夜虫与夜鸟的鸣声。他走了一会儿,闭上了眼睛,漆黑,但气味和声音如旧。

  我经常跟自己玩一个游戏,闭上眼睛,只闻到气味,听到声音,然后冒充自己回到吴哲所说的那些平常。

  家乡田间的土埂。

  五班宿舍外辽阔的草原。

  三五三团朴实的大院。

  这些都在许三多闭上的眼睛前重现。许三多睁开眼时发现一个哨兵正疑惑地看着他,毕竟闭上眼睛走夜路的人并不多。

  袁朗在训练场边坐着,看着另外一个中队的人在打夜靶,直到许三多站在他⾝后也没回头。"山里的夜晚,容易让人想起旧事,是不是?我在想我的旧事。"

  许三多戒备地站着,这并非他想象中的与袁朗谈话。

  "我想起一个兵,也是步兵连的侦察兵,他服役的团叫老虎团。演习时他犯了急阑尾炎,拉去野战医院手术。当时有点,护士忘了打⿇药,一刀下去,喊得天翻地覆。"

  许三多迅速又失去了戒备心,关心着那个士兵的阑尾:"然后呢?"

  "护士说喊什么,老虎团的还怕痛?那个兵就再也一声不吭,就这么着切掉了盲肠。"

  许三多哑然:"我喜这个兵。"

  "是喜不是佩服?或者像吴哲说的,这个兵有一种病态的自尊心。或者像齐桓说的,该把那个护士拖出去毙了。"

  "是喜,我理解他为什么忍着。而且吴哲习惯跟别人见解不一样,齐桓是维护原则,但我想他们也喜这个兵。"

  袁朗站起来,拍了拍许三多的肩膀,这样亲昵的动作自许三多来老A后就许久没有过了。"谢谢,谢谢你喜我,被喜的感觉真好。"

  许三多:"是您?"

  袁朗:"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比你还小。那个要被齐桓拖出去毙了的护士因疚生爱,后来成了我老婆,并且至今认为她老公是个怪胎…总之是世事难料。"

  许三多:"不怪。我认识很多兵,如果说三五三团还怕痛,他们也会忍着。"

  袁朗:"如果说老A还怕痛,你会忍着吗?"

  许三多愣了一下,没说话。

  袁朗:"我们现在就遇到了你的盲肠,对不对?做指挥官经常让我茫然,不知道该把兵当做整体的一个部分,还是一个个体。不过不尊重个体又何来的集体,对不对?"

  许三多:"对吧。"

  袁朗:"所以怎么解决这截盲肠由你决定。"

  许三多:"队长,我…想复员。"

  他看着正打夜间击的那些士兵,说出这几个字就坐了下来,因为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袁朗讶然,又有些恻然:"我想过很坏的结果,可没想过这么坏。我想你可能要求回三五三团,是啊,既然你质疑的是军人的意义,回三五三团和待在这又有什么区别?"

  他沉默,许三多也沉默。

  复员,回家,回到从小就适应了的地方,从此再没有挑战和离别。

  我始终是个差劲的兵,无法明⽩战斗的荣誉。

  袁朗对不远处击壕里的一名老A说:"中尉同志,把你的拿过来。"

  那名战士被这位神勇的大队长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二话不说就跳了出来,把手上的自动步递给他。袁朗随手卸下弹匣,看了一下,把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扔给许三多,许三多下意识地接住,而且从着手就完成了一个待击姿势。袁朗又扔过来弹匣,许三多左手轻轻动了一下,那个弹匣已经装上,并且下意识地保持在一个待击位置。

  袁朗从心里开始苦笑:"看看你自己,你可能过回老百姓的⽇子吗?"

  许三多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有的信念,他曾经付出很多从老百姓做到老A,也肯定可以从老A做回上榕树的许三多。

  袁朗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读懂了许三多的心:"是的,你能。那我提醒你一下,如果我批准你复员,刚才也许是你一生中最后一次摸了。"

  他仍然看着许三多,直到看出许三多眼里的一丝恻然和不舍。

  袁朗终于又开了口:"好吧,就是这样。我们都不要急于下结论。怎么切除盲肠是你的自由,可我一定不会忘了给你上⿇药。"他甩手把一个信封扔了过来,"你的⿇药。我这月的工资。一个月假,你尽情地出去走走,看看。然后回来告诉我,你的决定,无论是走是留,我不会再有异议。"

  许三多:"这没有意义。"

  "不要对一件没做过的事说没有意义。好了,从现在起你已经自由了,没有什么约束你,再也没人管你了,你要对自己负责,或者…不负责。"袁朗说这话的时候站起⾝来,而且摆明了是打算扬长而去。

  "队长?!"许三多要追上去,但袁朗坚定的眼神又让他立定不动了。

  "去吧,你得一个人去。我们都希望你坚持,可是…坚持不坚持是你自个儿的事情。"

  许三多捏着那个信封,看着袁朗在夜⾊下走远。

  出去走走,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当一个从未单独行动过的人有了这个念头,它立刻变得如此急切。

  许三多要离开的那天,才感觉离开是那么的陌生,似乎那不是他的决定。对着自己的铺位发了会怔,终于拽出野战包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齐桓和吴哲从⾝后进来,两个人有点怪怪地打量着他。许三多有些局促不安。齐桓沉默着将一套⾐服扔给他,那是套便装,而且颇为时尚,不过这对许三多来说没什么区别,穿了这么些年军装,他哪还知道什么⾐服叫做时尚呢。

  "吴哲给你拿了套⾐服,可能这个月你不想天天穿着军装。"齐桓看出许三多有些不自在,便解释道。

  吴哲做了个鬼脸,笑着说道:"你穿着准比我好看,你小子其实是个好的⾐服架子。说不定你这趟就能把女朋友给解决啦。"

  许三多并不擅长去反应这种玩笑,他讷讷地把⾐服放进包里。

  齐桓对吴哲使个眼神,故意问:"你不换上呀?"

  "现在不想换…对不起,我觉得自个儿好像个逃兵。"许三多把头垂得更低了,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吴哲很有信心地说道:"你放心吧,跑不了兔子你的!"

  许三多忽然发现,他们其实就为了说一句话:"我们都等着你回来。"

  齐桓忙不迭地翻着自己的东西,翻出什么就往许三多的行李里扣:"这是我的超级酷的游泳,结果咱们但凡下⽔,都是穿八一衩的!这是我的雷朋墨镜,借你!我的奥索卡包,借你!我的包,借你!哎呀,攒这么些年初夜权,全让你小子用了。对了,我的旅行手册,全国名山大川都划遍了,一直没空去,也借你!吴哲,你还有什么蔵着掖着的,出来!"

  "对了!"吴哲突然大叫道,"三儿总不能再蹬个作战靴吧?我那双锐步也便宜你了!"他兴⾼采烈地就要去拿,目瞪口呆的许三多终于醒过神来,拦住了吴哲。

  他说:"喂喂,你们到底在⼲什么?"

  齐桓一反以往的冷静:"⼲什么?你以为大家谁都能有一个月假出去晃吗?那不还把全体老A的好行头都凑齐了?免得你出去丢人!"

  "就是就是,你回来再还给我们不就得了!"吴哲终于推开许三多跑了出去,许三多不再阻挡,看着齐桓把作战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倒腾到他那个时髦的登山包里。

  "都很贵的哦!你要知道我这包我这墨镜多少银子都能吓死你。"

  拼命给我塞行头,并且标榜行头的价值,总穿着军装也有点遗憾,更重要的,他们怕我不回来,现在他们知道为了还这些东西我也得回来。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许三多背着一大包奇形怪状的装备走出了宿舍区。他还是穿着那⾝自己已经悉可能今生也不愿舍弃的军装。

  他站在基地的大门內,眼前是漫长的山路,已经无数次被他们跑过,可是无一例外地都是负重行军。

  迈出大门的第一步很怪,许三多小心地用脚轻触了地面。

  自由的味道。硬的,带着柏油和轮胎的味道,我可以想⼲什么就⼲什么,我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哨兵奇怪地看着他,许三多一步三回头地走开。

  山峦上的视野,空旷的山中公路上军车驶过。许三多站在山峦之上,呼昅着山野间的空气,并尽可能地让自己觉得神清气慡,他不时下意识看看自己⾝后的山路。

  这座山一向是我们武装越野的终点,但我是第一次自己上来,我是说,自己想上来就上来。

  他看远处,基地已经完全掩映在山峦间了,看不见。

  他们为什么不来送我?生气了?他们知道我不会再回来,我承担不起我应该承担的东西。第一次是我走,而不是送人走,可是没人送我。

  树林里轻微的脚步声,那是许三多等待的,他惊喜地回头,并没想他的伙伴未必能找到这里。

  两名巡逻哨,警惕地看着他,完全像对一个外人:"这是军事噤区,请出示‮件证‬。"

  许三多愕然地拿出‮件证‬,巡逻很仔细地看着,并且很注意他的那双吴哲的锐步旅游鞋和齐桓的登山包,那绝对不是军事的制式。

  老A们在进行例行击,那边核实的电话已经接到了这里,袁朗看着许三多所在的山峦方向,嘴角不自噤地有点笑意。

  被放行的许三多怏怏在路边走着,他再不敢上山路了,以免再踩进噤区。一队正徒步回基地的兵诧异地看着他。许三多看起来很想把那双时尚的旅游鞋吃下去,再把头塞进那个民用背包里。

  城市的边沿,车声与公路,建筑群,飞扬的尘土和喧嚣。许三多已经看见了车站。他再次地茫,这次是茫于售票厅。始发地,中转地,终至地…密密⿇⿇地翻动。

  那双旅游鞋默默地站着,时稍息时立正,穿它的人找不到落点。

  许三多茫然瞪着车牌。

  我可以想⼲什么就⼲什么,想去哪就去哪…可是,我去哪?

  他彻底被那么多的选择淹没了。

  许三多背着包站在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并且尽可能不让自己显得碍事。

  大厅很大,但看来许三多在这里找不到放自己的地方。

  播音室里响着列车进站与出站的广播,人们匆忙地走向刚停稳的那辆列车,这是一辆从某地驶往‮京北‬的慢车,途中有很多上下的人。

  许三多在上车的人流里,除了自己的包还帮旁人提着一个大箱子。

  我莫名其妙选择了驶往首都的慢车,当兵的对首都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情。班长复员时要求去看看‮安天‬门。连长说那里有块碑,上边能看见钢七连的五千个人。我们的防区也反复在说,我们在保卫首都。

  许三多坐在人満为患的硬座车厢。

  他被人看着,目光来自斜上方,一个没得座位只好站在他旁边的中年人。

  那是一场长久的目光锋,许三多时常将目光挪往窗外,但对方的毫不动摇堪比最坚強的士兵。许三多终于决定放弃,他站起⾝。

  那边一庇股坐下,绝对的当做理所当然之事,然后掏出一包瓜子开磕,从现在起他绝对不再看许三多一眼。

  许三多拎着自己的包与人错肩而过,挤进卫生间,关上门。他并不是要上厕所,而是站在这难得的空间里口气。

  铁轨声的节奏有些变动,列车驶进了一条隧道。

  瞬时间,他所处的这空间里成了绝对的黑暗。

  许三多看着窗外,他又看见他杀死的那名毒贩,就站在那片黑暗里,目光里并无责难,依恋而安静地看着他,许三多也静静看着他。

  抱歉。我要忘了你,我得继续生活。

  隧道尽头刺⼊的光让一片黑暗粉碎了,瞬间这片空间被光充斥。

  外边有人在敲门,许三多开始脫下军装。

  然而,却再无人看他。

  他已经不愿意再回到原来的位子上,他钻到车厢接口处,呆呆地和几个烟民一起站着,呆呆看着车外掠过的风景。

  许三多忽然发现,这是第一次从车窗而不是闷罐子里看外边的风景,可是现在的他却不知道去哪。

  车窗外的风景确实要好很多,可是终点没有战友,没有了任务也没有了目标。

  许三多从厕所里出来,让旁人侧目,让我们这些一直看着他长大的人则有些噴饭。特种兵待遇不算低,当兵的人又没处花钱,吴哲齐桓之类还家境不错,给他的行头全⾜以领导一个中型城市的闲酷一族。

  酷得没脾气的许三多无法对旁边人的目光,往车厢接挤着,一边为避人耳目地架上齐桓给的墨镜。站在车厢接的烟民中,一边尽可能少昅⼊烟气,一边对着所有人的目光。

  现在看他的人更多了,许三多只好把目光看着窗外。他绝对意识不到在属于工农兵的硬座车厢里,他那⾝名牌还要名出反时尚来的包装比军装更为抢眼。

  我已经跟你们一样了。为什么还看着我?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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