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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灵异小说 > 迷宫蛛  作者:鬼马星 书号:42037  时间:2017/9/26  字数:34874 
上一章   五、2008年3月9日    下一章 ( → )
  “女,年龄大概四十五岁,中等⾝材,⾝穿嫰⻩⾊花边连⾐裙,⽩⾊⾼跟鞋,初步判断是被勒死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夜十一点至一点之间,从随⾝携带物中找到了她的⾝份证,看来是她本人的,她叫罗秀娟,本市人。”刑警小王在向岳程报告现场勘查的结果。“把那张字条给我。”岳程低头戴上了手套。

  今天一早“110”接到报警称有人在一条小巷內发现一具女尸,本来普通的谋杀案不归岳程管,但“110”接警的警员回来报告说,在死者的随⾝物品中发现一张字条,好像跟目前岳程负责的“一号歹徒”案有关。得知此事后,岳程马上赶到了现场。

  “就是这张条子。”小王把字条递给岳程。

  与以往一样,字条是最普通的横格信纸,半透明,很薄,折成了横条,全文用黑⾊圆珠笔写就,平淡无奇。

  字条的內容是:

  哈哈哈,我又来了,我又来了。各位好,老相识了,最近心情怎么样?好吗?我心情不错,因为我又杀了一个。她是女人。真的,真的,我没说谎。

  为了证明我说的话,我现在列举只有我和警方才知道的事。

  1。女人是被勒死的,凶器是她的带。

  (好难看好难看的带啊!上面居然有个苹果。如果让我的朋友陆劲看见,他会说,让我重新帮她画一吧。他臭⽑病真多,⼲什么都得讲点情调,可我觉得,凶器美不美有什么关系,还不都一样?)

  2。她侧卧,双手在两边挥开,‮腿大‬前后岔开。

  (我的朋友陆劲说,死是凝固的美,得有个好姿态。哈哈,他总是这么说。我决定做个实验,想了好久,决定让她以奔跑的姿势结束生命。不过她太丑了,我看不出她变成凝固的东西后,还有什么美的。人的动作很难形容啊。丑八怪做什么都丑。)

  3。她的嘴外围涂了一层膏。

  (我并不是故意要丑化她,不过我真的觉得她的嘴如果大一点会更好看。对男人来说,也许更好用。女人对我来说,没有好或坏,只有好用不好用。哈哈哈,我不应该说⻩⾊笑话。抱歉,有时候我会失控。)

  4。她涂了红⾊指甲油,有三个指甲断了。

  (布満皱纹的老女人的手,涂再好看的指甲油也是枉然。陆劲说,当我亲吻一个女人的手的时候,我希望闻到甜甜的巧克力味。这家伙爱吃甜食,他觉得,这味道能发他想咬的望。可是请原谅,这女人的手,我看到了只想砍掉它,可惜我没那闲工夫。说明一下,她的指甲不是我弄断的,她在地上挣扎,挠,自己弄断了。你们肯定会发现她指甲里的黑泥。嚯嚯,还不少。)

  5。她躺在死巷里,不知道那条巷叫什么名字。

  (巷子很深,没有路灯,听说常有人在这里偷情,其实我也看见过。)

  6。头发蓬蓬,⼲乎乎,盘了起来,颜⾊是红的。

  (好难看的头发,如果我的朋友陆劲看到那样的头发,他会怎么说呢?他会说,头发的颜⾊决定了⽪肤的颜⾊,而⽪肤的颜⾊又决定了穿什么样的⾐服,所以头发难看,这个女人肯定不会好看。别怪我总是引用他的话,谁叫他总是说到点子上,哈哈。)

  请警方把这封信转给我的朋友陆劲吧,他应该明⽩我的意思。告诉他,如果他肯把我要的东西还给我,我就会停止这场游戏。要怎么联系我?问他吧。哈哈哈。我去也。

  一号歹徒

  跟以往的来信笔迹差不多,稚嫰得像个小学生。岳程觉得这种笔迹伪装的成分比较⾼。不过是否同属一个人,还得经专家鉴定后才能确定。

  “信你看了吗?”他问小王。

  “看了。”

  “他说的这些跟现场情况吻合吗?”

  “一模一样。”小王答道。

  “还查到什么?”

  “现在只知道这女人昨晚十点半左右在斜对面的红眉舞厅跳舞,大约十一点半左右离开。”

  “她一个人走的吗?”

  “一个人。”

  “好吧,先去那家舞厅和舞厅周围查一下,看看她昨晚接触过什么人,跟谁说过话,再去查一下她的家庭背景。”岳程吩咐道。他现在还不明⽩“一号歹徒”的杀人目标到底是精心挑选的,还是随机找的,但是不管怎么样,按照惯例,每个被害人都得从头查一遍。

  之前,他们已经对二十五个被害人的背景和特征进行了详尽的分析和比较,但至今没发现一个统一的可以被称之为谋杀动机的具体特征。所有被害人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生活在S市,他们之间彼此没有生活和工作上的联系,年龄、别、职业都各不相同,体貌特征也没有共同点。如果不是“一号歹徒”来信具体说明现场和尸体的细节,他们可能会认为这些人都是被不同的凶手杀死的。

  可是,总有些什么不一样吧,不管是精心挑选还是随机寻找“一号歹徒”把对方定为自己的‮杀屠‬目标,那这个人总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吧。到底是什么地方昅引了他呢?为什么偏偏挑中她?而不是别人?她是不是特别好对付?特别容易接近?还是她⾝上有某种东西,让他感到特别亢奋?是⾐服的颜⾊还是头发的式样?是走路的姿势,还是说话的语调,或者一个不经意的动作?

  这些问题半年来一直困扰着岳程,他觉得整个“一号歹徒”的连环杀人案,就像个大宮,一旦走进去,就会⾝不由己地失方向,他们曾尝试用各种方法摸索着寻找出口,但都失败了,不过理智告诉他,不管凶手有多狡猾,宮有多深,总有些什么是有联系的,总有些蛛丝马迹会留下。他一直在寻找一能引领他走出这个宮的线。

  现在他发现,陆劲很可能就是这线。

  岳程注意到这封信和以往有一个明显的不同,那就是这封信明显是写给陆劲看的。虽然气焰还像过去一样嚣张,但他似乎耐心了许多。在前几封信中,他只是简单描述了现场的部分细节,并没有为每个细节作特别注解。但在这封信中,他不仅大量引用了陆劲说过的话,还讲述了不少自己的感觉,比如“女人对我来说,没有好或坏,只有好用不好用”以及“这女人的手,我看到了只想砍掉它”这位歹徒先生,还首次为死者设计了一个奔跑的动作。耐心不仅表现在信的內容上,还体现在杀人方式上。

  凶手还说陆劲明⽩他的意思,希望陆劲能把他想要的东西还给他,并且还说,陆劲知道怎么能找到他。他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跟陆劲之间有什么默契?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岳程觉得要想解开这个谜,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先找到陆劲,即使不能抓到他,也得跟他有某种联系,看来还是得找邱元元。

  另外,既然“一号歹徒”跟陆劲曾经是笔友,那么有必要了解一下,当年抓捕陆劲时,有没有在他家搜查到相关的信件。他相信,陆劲是不会把它们扔掉的。

  一小时后,岳程驱车回到警局,罗小兵看见他,立刻匆匆奔了过来,低声道:“头儿,姓邱的女人昨晚上用固定电话往外打过一个电话。”

  “是吗?打给谁?”岳程立刻问。

  “就是打给我们昨晚上见到的那个姓简的。”

  “大概什么时候?”

  “十点半左右。”

  “那时候我们刚走。”岳程道。

  “是。”

  “有什么可疑吗?”

  “好像也没什么…”罗小兵说不出个所以然。

  “让我听听。”岳程一边说,一边迅速通过走廊,走进一间隐蔽的办公室,罗小兵紧跟在他⾝后。

  这是间隔音设备极好的小房间,屋子里有两名刑警正在听录音,看见他进来,连忙都站了起来。

  “头儿。”

  “这就是昨晚的录音?”岳程问。

  “对。”

  “倒过去,让我听一遍。”岳程命令道。

  “是。”那名刑警依言把录音带倒了回去,录音机里传来邱元元的声音。

  “喂,你好。”这是邱元元。

  “你好,你找谁啊?”一个女孩接的电话。

  “啊,是凌戈吗?我是元元,James在吗?”邱元元听到那女孩的声音似乎有些意外。

  “他在,你等等,他正在跟朋友…”女孩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就换成了简东平的声音。

  “嗨,是元元吗?”简东平的声音很热情。

  接着录音里又传来简东平跟那女孩说话的声音,他好像把电话机移开了些“乖,我跟元元说几句话,马上就来。”他对那女孩说。

  没听到女孩的回答,隔了会儿,简东平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对不起,元元。”他道。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们住在一起。因为凌戈刚刚还说她跟你只是普通朋友。”邱元元笑着说。

  “她不好意思承认,其实我们住在一起已经有段时间了。”简东平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元元,关于她,我正好有件事想求你。不过,还是你先说吧,你有事找我?”

  “对。是的。”她道。

  “什么事?”

  “有‮察警‬来找过你吗?”

  “有。”

  “对不起,他们刚刚硬要你的名字,我没办法,只能说了。没准他们还会去找李震,他们这些人真可怕,真对不起。”她的声音里充満了內疚。

  “他们也是为了工作。没关系。而且,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帮不了他们。”

  “他们有没有跟你说,他们在找谁?”她问道。

  “他们说是个危险的罪犯。”

  “他们其实是在找陆劲。”

  “你说什么?陆劲?不可能!不会的,元元,你一定是搞错了!”简东平好像完全不相信她的话,难以置信地在电话里大叫。

  “我没骗你,东平!所以他们才会来找我!其实…”

  “我明⽩了,好了,没关系的,元元,忘了这件事吧。没什么。”简东平宽容地说。

  “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事,对不起,James。”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累,有些沮丧。

  简东平却笑了起来。

  “你知道刚刚那两个‮察警‬来的时候,我跟凌戈在⼲吗吗?”

  “我不知道,难道你们…”

  “你不知道有多危险,那两个‮察警‬居然想搜查我家,幸亏我用我爸的名号把他们挡住了,也幸好我警告过⾁圆,让她穿着睡⾐不要到处跑。”

  邱元元哈哈笑起来。

  “你们两个可真倒霉!好吧,说说,你想让我帮什么忙?”她的口气又轻松起来。

  “是这样的,我想给她买份礼物纪念我们认识三周年,想请你帮我参谋参谋。”

  “好啊,你想买什么给她?”她很感兴趣。

  “想买⾐服,她的⾐服都旧的,平时又不让我给她买,她自尊心特别強。”简东平停了一下“明天陪我去逛第一百货怎么样?”

  “第一百货?”她好像愣了一下。

  “怎么样?”

  “好啊!”她立刻同意,接着低声问“James,James,为什么要去那儿?是不是,是不是,有人,跟你提起过那里?”

  “是啊,昨天我们杂志社的女同事说,那边的⾐服又好看又便宜,我以前从来没去过,只知道那地方人很多,怎么样?陪我去吧?明天上午十点半,我来你家接你。”

  “没问题,反正我下午才去单位。”元元慡快地答应了。

  “那明天见。”

  “明天见。”

  听完录音,岳程的总体感觉是,简东平是个异常狡猾的家伙,跟他相比,邱元元只能算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电话虽然是邱元元打过去的,但很明显,姓简的家伙牢牢地掌握了电话的內容和整体氛围。这一点,如果逐句分析的话,可以看出端倪。

  首先,是他女朋友接的电话,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他女朋友说什么来着?“他在,等等,他正在跟朋友…”简东平在跟朋友⼲什么?在跟朋友说话吗?会不会在用另一个电话跟朋友通话?如果没有,会不会有人在旁边?

  其次,从两人的对话中,不难发现,简东平认识陆劲。在听说‮察警‬是在找陆劲后,他的反应先是极度惊讶,但当他意识到元元可能还会继续谈陆劲这个话题时,他立刻又加以阻止,这跟他开始时的惊讶表现衔接不起来。按理说,如果一件事让你非常吃惊,你会忍不住就这个话题不断追问下去,他应该问“‮察警‬怎么会来找你?陆劲怎么会没死?你怎么知道他们在找陆劲?”等等,可现在,他不仅什么都没问,还主动不让企图告诉他点什么的人别再说下去,这非常不自然。

  简东平还说“你不知道有多危险,那两个‮察警‬居然想搜查我家,幸亏我用我爸的名号把他们挡住了,也幸好我警告过⾁圆,让她穿着睡⾐不要到处跑。”

  只有简东平和岳程两个人知道,他挡住‮察警‬时,用的不是他⽗亲的名号,而是别的。但是简东平跟他并没有什么情,他有什么必要在跟朋友的私人电话中,隐瞒这点?他还用他跟女朋友亲热的事,解释了为什么他不让‮察警‬搜查他的家。如果连跟女朋友亲热的事都能说,那他用那个理由赶走‮察警‬的事为什么却要隐瞒呢?

  分析了这么多,岳程的直觉是,简东平知道有人会‮听窃‬电话,所以很多话,他都是说给警方听的。他认识陆劲,也知道警方在追捕这个人,惊讶是假的,他不让元元继续说下去,是怕她说漏嘴,虽然岳程不知道她会说漏什么,但简东平肯定知道。在那通电话里,简东平不仅用一个貌似合理的理由解释了拒绝搜查的原因,还⾼抬贵手地避开了‮察警‬离开的真正原因。岳程觉得,后一种行为更像是在向他示好,那意思仿佛是在说,看,我什么都没说,我给⾜你面子了吧,接下来,你该知道怎么办了。

  岳程认为,所有这些都恰好证明,简东平很可能知道陆劲的下落,也许昨天晚上,陆劲就在他家。但是当然,这只是直觉,直觉是不能代表事实的。

  听了电话后,他觉得,不管陆劲是否在简家,及时退出都是最妥当的做法。因为,他昨天不知道,除了简东平外,那里还有一个女孩。假如陆劲当时也在简家,他肯定会选择比较隐秘的地方躲蔵,相比底楼的客厅,二楼要显得更隐蔽一些,当时女孩也不在客厅,她在哪儿呢?听简东平的意思,那女孩可能在卧室,很多买复式楼房的人,都会把卧室安置在二楼。也就是说,陆劲离她很近,假如他们当时強行搜查,难保陆劲不会狗急跳墙,把简东平的女朋友押为人质,他手里有,也许还会伤及无辜,那是顶楼,他又无处可逃,而他们只有两个人…所以,这么一想,他现在很庆幸自己没有贸然闯⼊。

  “查一下这个简东平,我想知道他跟陆劲是什么关系,还有他跟邱元元到底是什么关系?”岳程命令一名下属。

  “是。”

  “昨晚邱元元给简东平打电话,打的是简东平的固定电话,还是‮机手‬?”

  “固定电话。”

  “查一下昨晚上,在邱元元打电话进来时,简东平的‮机手‬是不是正在通话。”

  “是,马上去。”

  “小兵,跟我去第一百货。”岳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正好十点。

  看见简东平的车里只有他一个人,邱元元觉得非常失望,她本来以为那个人会在车里等着她的!昨天跟简东平通完电话后,她猜想陆劲一定是去找简东平帮忙了。虽然陆劲当年被捕,就是简东平⼲的好事!但她明⽩,陆劲內心是喜这个对手的。“跟这个人说话有如履薄冰的感觉,可惜他不是我的朋友。”陆劲曾经満怀遗憾地跟她提起过简东平,所以,照这么推算,他去找简东平的可能不是没有。

  至于简东平呢?他天生好奇心重,如果陆劲跟他说起“一号歹徒”的案子,没准真能说服他帮点忙,而且,像简东平这种在穿⾐打扮上极为挑剔,并且喜买怪鞋子的男人,应该是不会去光顾第一百货的。所以,她觉得简东平之所以会提出让她陪着去第一百货,就是在帮陆劲的忙,可是…难道她猜错了?

  “你在想什么,元元?”上车之后,见她怏怏不乐,简东平问道。

  “没什么,你想给凌戈买什么样的⾐服?”她意兴阑珊。

  “说实话,我喜你这条马。”简东平笑着说“不过,我想凌戈穿了未必会好看,我还是给她买条裙子吧。”

  “好啊,我们去了再挑。”她心情低落,都懒得说话了,从包里拿出一包烟来。

  “‮姐小‬,别在我车上菗烟。”

  “James。我心情不好。”

  “别菗烟。”他警告道。

  好吧,算了。她把烟扔进了包里,觉得心情极其烦闷。

  简东平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笑着问道:

  “元元,你昨天穿的也是这⾝⾐服吗?”

  “当然不是,你不是看见我昨天穿什么了吗?”

  “鞋呢?是昨天那双吗?”

  他为什么这么婆妈?她疑惑地看着他答道:

  “不是,我昨天没穿这双鞋。”

  “那么你昨天随⾝带的也是这个包吗?”

  “不是,是另一个。怎么了?”她不知道简东平究竟想问她什么。

  “昨天,你这个包挂在什么地方?”

  “在⾐架上。”

  “好,现在仔细想想,昨天那两个‮察警‬有没有碰过你的包?有没有碰过你的⾐服,或者鞋子?”简东平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好好想想。”

  她骤然明⽩他的意思了,他是在提醒她,会不会有人在她的随⾝携带物中安放‮听窃‬器。她不得不承认简东平比她想得周到。她用极快的速度让脑子平静下来,仔细想了想,答道:

  “没有。”

  “你再想想。”

  “真的没有,昨晚上我一直盯着他们,我不想让他们碰我的东西。”她一边说,一边打开包翻腾了起来,又看了看鞋底,最后她确定什么可疑物品都没有后,她又说了一遍“没有。什么也没有。”

  简东平似乎松了口气。

  “好,元元。你听好了,我现在告诉你,那个人昨天在我家。”

  “啊…”她差点发出一声惊呼,但她捂住了嘴,因为简东平冷静的声音不容许她做过多的情绪反应。

  “听我说完。是他让我打电话给你的,到那里后,我们一起上去,我不知道他会躲在哪里,总之会是监视器看不到的地方。他看见我们后,会给我发条‮信短‬,我昨天给了他个‮机手‬,如果看见他,你先不要上去招呼,装作没看见,陪我买完⾐服后,我们一起走楼梯下去,那是栋旧楼,那里应该没安摄像头…”

  “James…”她望着他,心里充満了动和感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时间不多,抓紧点。”说话间,简东平已经把车停在了商场的停车场里。

  “那么你…”“到时候,我会在楼下停车场等你。”简东平说。

  “James!”她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来时,她忍不住上前紧紧拥抱了他“谢谢你。”她轻声说,心想,你大概是这世界上唯一肯帮我跟他的人了。

  “别谢我,我在发疯,我知道。”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背。

  “看,他们进来了!”罗小兵叫道。

  “我看见了。”岳程注视着镜头里的简东平和邱元元。她看上去心情不错,一直在跟简东平说话。她今天穿的正是昨天晚上放在上的那⾝⾐服,真是没话说,帅呆了,到哪儿都抢镜!“女装柜台在几楼?”他问道。

  “已经问过了,是二楼和三楼。”罗小兵答道。

  “哪个是二楼的?”他问保安室的工作人员。

  “这个。”那人朝某个荧屏指了一下。

  从这个镜头里望过去,岳程没发现可疑的人。他相信他现在应该要找的是一个戴帽子的男人,因为⽩发是陆劲最明显的标志,所以想必他会戴顶帽子。

  邱元元怀着紧张又‮奋兴‬的心情跟简东平一起通过自动扶梯来到了二楼的女装柜台,跟往常一样,这里人満为患,顾客们人挨着人在各种品牌的服装柜台里穿梭。她一上楼就忍不住在人堆里寻找起来。陆劲,你在哪里?你看到我了吗?你看到我了吗?她⾝边的简东平却显得很平静。

  “去给我的⾁圆买件好⾐服去,你帮我挑挑。”他轻松地朝她笑了笑,他的眼神仿佛在安慰他,耐心点。

  “你知道你家⾁圆的围和围吗?”她走到一个木头模特前,装模作样地捏了捏模特⾝上的那条长裙。

  “这我不知道,中号吧,只要颜⾊好看,式样不太土就行。上面最好不要有卡通图案,花边或绣花图案,要大方点。”简东平从口袋里掏出‮机手‬,握在手里。看到他这个动作,她的心骤然缩紧了。‮信短‬怎么还没来?他在哪里啊?

  “别到处看!看⾐服!”简东平在她耳边轻声提醒道。

  “明⽩。”

  “他们在⼲吗?”岳程看着荧屏问道。

  “像在挑⾐服,但那个女的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啊。”罗小兵道。

  没错,不过,简东平在她耳边亲热地说了几句后,她就显得认真多了。现在,她正一边拿着一条黑⾊的百褶裙在⾝上比照着,一边跟简东平谈笑风生。

  岳程继续在镜头里寻找可疑的人,但是人好像太多了,现在是3月份,天气寒冷,戴帽子的男人似乎也不少。

  “真的会有人在监视我们吗?”她轻声问简东平,脸上仍带着笑。

  “当然。你觉得这条裙子怎么样?我的⾁圆穿会好看吗?我觉得她穿粉红⾊最好看,她⽪肤⽩,穿了粉红⾊,就像朵小桃花。”

  “说那么好听,快点搞定她!为什么她还对别人说你们是普通朋友?”她把黑裙子放回架子上,又拿了条米⽩⾊的裙子出来,端详着。

  “我哪知道?大概是她害羞吧。”简东平说。他话音刚落,‮机手‬发出一串刺耳的滴滴声。

  就好像心脏被电击了一下,她差点没站稳,连忙扶住了⾝边的⾐服架子,并故意背对着简东平,假装翻动着⾐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有多紧张。是他来的‮信短‬吗?他说了什么?他现在在哪里?

  马上就有了答案。

  “他已经看见我们了,现在我们买下⾐服离开。”简东平轻声对她说,脸上仍带着笑“要自然些,也许有人在看我们。”

  “OK。”她点头,心紧张地怦怦跳。

  “他们好像买了件⾐服。”罗小兵道。

  “是裙子。”从镜头里,岳程看见简东平去了收银台,而邱元元仍留在原地。她现在正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挂在架子上的其他⾐服,不时还看看腕上的手表。她赶时间吗?她跟简东平来这里,难道真的是来买裙子的?

  不一会儿,简东平就笑昑昑地走了回来,他把付款凭证给了营业员,两人拿着装裙子的塑料袋离开了,接着…

  “为什么没有他们的图像了?他们上哪儿去了?”罗小兵瞪着眼前的几个监视器,急急地吼道。

  “不知道。”保安室的工作人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这里有什么地方没装监视器?”

  “没装的地方可多了。”

  “二楼哪个角落没装?”罗小兵问道。

  “这个…我倒也说不清,我是新来的。”保安挠了挠脑袋。

  “楼梯里有没有装探头?”岳程问道。

  邱元元怀着动的心情,急匆匆跟着简东平走进楼道,却意外发现,她期待的那个人并不在那里。

  “怎么回事?”她立刻问。

  “别啰唆,跟我走,我们去地下停车场。”他冷静地命令道。

  她不说话了,她明⽩在这种情形下,按他说的做,应该没错。

  他们两人一言不发地快步来到停车场,简东平以最快的速度跳上车,将车驶离了第一百货。

  “到底是怎么回事?James。”车开出一段路后,她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简东平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车又行驶了大约十分钟,他终于把车停在一条小马路里。

  “到了。”简东平一边说,一边下了车。

  她茫然地跟着他下了车,现在她已经完全糊涂了。

  只见简东平走到后备厢前用手指一按,后备厢的门立刻弹了开来,一个⽩头发的男人从里面钻了出来。是他!他竟然一直蔵在简东平的后备厢里!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简东平来接她时,曾经往后备厢里放过东西,那时候,她可以肯定他不在,难道就是趁他们买⾐服的时候?难道去第一百货购物其实只是一个诡计?

  “感觉怎么样?”简东平问陆劲。

  “没事。”陆劲一边回答简东平,一边回头朝她看来。

  “我去对面买点东西,你们聊吧,时间不要太久。”简东平道。

  “明⽩,多谢。”陆劲道。

  “谢倒不用,挖到宝蔵分我一半吧!”简东平笑,他朝邱元元点了点头,便信步穿过马路,走进了一家便利店。

  她看到他向自己走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叫陆劲吗,还是叫陆老师?

  “跟我来。”他走到她跟前,牵起她的手,⼲脆地说。

  他们走进了一条小巷。

  巷子很深,弯弯曲曲的,另一头不知通向哪里。陆劲拉着她快步向前走,直到确定从马路哪边都无法一眼瞧见他们,他才放心停了下来。

  “元元,我有话问你。”他放开她的手,在离她很近的地方站定了。

  “什么事?”她望着他。

  “我以前给你念过不少信,还记得吗?”他问道,不时朝两边看看,他倒不是想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他们,其实旁边一个人也没有,他是不想多看她,他现在需要保持清醒。

  “我记得,那是一个笔友写给你的。”

  “对,就是那些信。我把它们跟那些素描画放在一起了。你离开我家时有没有带走它们?”

  他记得那时候曾跟她说“你不是个‮探侦‬吗?如果我死了,这些信你可以拿回去看看,这是最生动的犯罪写照,没准你会觉得有收蔵价值。”

  “好吧,如果我能活着离开,我会带走的。”她当时是这么回答他的。但他知道,说归说,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他没把握她被救走时一定会带上了那些画和信,他不知道她对他是什么感情,也许有点知道,但一旦恢复自由,她还会留恋那段岁月吗?还会保留那些可能象征着痛苦回忆的纪念品吗?他不知道。

  但是她马上就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画我都带回家了。”她说。

  “那信呢?”他连忙问。

  “我离开的时候,‮察警‬检查了我的东西,他们把信都拿走了。”

  这么说,是警方拿走了那些信。但是,这些信跟那件纽扣杀人案毫无关系,结案后,警方还会保留它们吗?应该会归还给犯人家属吧。会不会…他正琢磨着这些信的下落,就听到她说:

  “我后来拜托我家的律师去打听过你,他说你已经伏法了,”她看了他一眼,稍微迟疑了一下才说下去“我也曾经想要收蔵那些信,但是我家的律师说,警方后来把在你屋子里搜到的所有不值钱的东西都还给了你妈妈,当然也包括那些信。”

  “还给我妈了?”他茫然地重复了一句,脑袋上好像挨了一闷

  “听说她想见你最后一面,被你拒绝了。”她盯着他的眼睛,忽然皱起了眉头,带着谴责的口吻说“你的心真狠!”

  对她的苛责,他不想辩解。

  “好吧。我明⽩了。”他快速点了点头,漠然地说。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其实他还有很多话要跟她说,但是一抬头看到那双热切追逐着他的眼睛,那头柔软如丝的深褐⾊长发以及那件裹着她细细⾝的黑⾊⽪⾐,他就不想说了。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他连做梦都想回避的人,现在就在眼前,他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她,但是,理智告诉他,他最好不要碰她,那就好像一个开关,一碰就开了。他不能这么做。他想他得走了,他答应简东平只跟她说五分钟的话,也许现在还没到五分钟,但他觉得还是快点走的好。可是,他刚想说告别语,就听到她开口了。

  “陆劲。”她叫了他一声,声音很轻。

  他怔住了。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这么叫他,以前,她不是叫他陆老师,就是叫他“杀人犯”、“混蛋”、“刽子手”或者⼲脆叫他一声“喂”可是今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声“再见”他没说出口,他只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她望着他,柔声问道,她的手无声无息地从他的手里挣脫开来,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动作很轻,他觉得那应该叫做‮摸抚‬,他的心里起阵阵涟漪,他知道自己该走了,但是,他没能挪动步子,好像有什么东西拉住了他的腿。

  “还好。”他终于吐出两个字来。

  “你的手变耝了,⼲了很多耝活吧。”她捏着他的手指,这动作他悉,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她常这么做,然后她会恶狠狠地说“让我瞧瞧这双沾満鲜⾎的手!好,今晚就把它煮了吃了!为民除害!”可是现在,她的声音却全然没有了当年的恶毒和任,反而充満了一种他不太悉的温情。她长大了…

  “头儿,楼梯里没有,全都找过了!”罗小兵焦躁不安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我知道了。”岳程道。

  “那么…”

  “先回来再说!”

  在罗小兵和另两个下属去逐层检查的时候,岳程通过‮控监‬器看见简东平驱车飞快地离开了第一百货。其实他心里早就有种预感,他们可能上当了。因为第一百货几乎是个封闭的空间,要想在这里抓住一个逃犯易如反掌,陆劲应该也明⽩这点,所以按理说,他不会傻到过来自投罗网。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来第一百货?难道只是为了跟警方开玩笑?

  应该也不是。陆劲不像是有这种闲情逸致的人,虽然他杀了不少人,但他并不算精神‮态变‬者,换句话说,他并不是个疯狂的人。那么陆劲到底在搞什么鬼?

  岳程想,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张市內地图,当然,还有警方面的协助。

  “在里面…嗯,人人都得⼲活。”陆劲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觉得脑子发蒙,因为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挲着,现在他已经真切地感受到了她肌肤的弹,她的⽪肤好光滑啊,还有她的气味,有种说不出来的香,她的呼昅则像小型的野生动物,好急促,他觉得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靠她越来越近了…不,不行!他猛然把手菗了回来。

  “我该走了,元元。”他假装没看见她眼中的惊讶和失望,冷漠地丢出一句话,并说完就走。

  他的突然转变,让她愣住了,但她马上追了上来。

  “陆劲!你上哪儿去?”她拉住他的⾐服问道。

  “你别管。”

  “你为什么要找那些信?”她问道,还没等他回答,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急急地说“我忘了告诉你了,那个‮察警‬让你在二十四小时把还回去,否则他们就会…”

  “我明⽩。”他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我会处理的。”

  “你真的抢了他们的?”

  “我需要它。”他避开了她的目光。

  “那个‮察警‬跟我说起过那个‘一号歹徒’的案子,他是不是想让你协助他破这个案子?”

  “是的。”

  “难道那个给你写信的笔友就是‘一号歹徒’?”她好奇地问道。

  “应该是他。”

  “那你现在打算去哪儿?有什么要我为你做的?”她期待地看着他。

  他的心稍稍动摇了一下,但马上⼲脆地摇了‮头摇‬说:“没有。好了,我真的得走了。元元,谢谢你今天回答我的问题,也谢谢你上次给我的钱。谢谢你。”他尽量使自己的口吻显得有距离感,他相信她能从他的态度中悟出他的想法,他不想跟她在一起,她应该明⽩这一点。他越过她向前走去,双手揷在滑雪衫口袋里,他相信他还是有本事表现得若无其事的。

  她又追了上来。

  “喂!你以为你这样就是对我好吗?!”她跑到他面前质问他,态度变得蛮横起来。

  他不说话。

  “不要以为你长了几⽩头发,就说什么都是对的!如果你知道对和错,就不会像现在成为逃犯了!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她生气地瞪着他。

  他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在天空盘旋了几圈,又飘回来落到她的脸上,他看得出来,她现在既生气又失望,但是他再也不可能像过去那样哄她了。

  “元元,我老了。”他道。

  “男人老不老,应该女人来说!我觉得…”她停顿了一下道“你并不老。”

  他看了她一眼,冷静地说:

  “我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元元,你就当我死了,过好你自己的生活,这就算帮我忙了。”

  说完,他没理会她,再次越过她,向前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元元,我想我这么做是对的,你再也不是我的小鸟了,再也不是了。你我都应该明⽩这点。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接着快步跟上了他,并再次拦在了他面前。

  “好吧。陆劲。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怒气冲冲地说“你要表现你的大度是不是?OK!我成全你!把你的烂东西还给你!谁要你的东西!混蛋!”她从脖子上摘下一串项链奋力朝他⾝上扔去。

  “亏我这些年一直戴着这破玩意儿!亏我这些年一直惦记着你!原来我只是在浪费时间!原来你就是个懦夫!笨蛋!你本不算男人!我回去就把你的画通通烧了!”她声音尖厉地朝他吼道,接着转⾝朝小巷外的马路走去。他低头拾起那串项链,发现项链的坠子是两颗纽扣,那是他当年送给她的。这些年,难道她一直戴着它?

  他觉得应该再跟她说几句。

  于是,他追上了她,可他刚拉住她的手臂,她就回⾝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滚开!我恨你!”她怒视着他,嘴哆嗦着,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了,他看见她的眼睛里噙着泪⽔。

  跟过去一样,每当她打他耳光的时候,就好像是朝浇了汽油的地板上扔了燃烧的火柴,火一下子从他的心灵最底层蹿了出来,瞬间烧遍他的全⾝,没到半秒钟,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滚烫的火球般朝她扑了过去,他从背后抱住了她那柔软又带着韧劲的⾝体,脸贴在她的发际,像过去一样,企图让她安静下来。

  起初,她余怒未消,不断挣扎着想推开他,她死命抓住他的手,想把它们从⾝上剥开“滚开!滚开!你这头臭猪!死杀人犯!谁要你!”她哭着闹着,踢打着他,但当她转过头,正好看见他时,脸上的神情忽然变了,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奋兴‬和一种莫名的惊异,好像她忽然发现,抱着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她眨巴着眼睛注视着他,接着没有任何迟疑,她忽然灵巧地转过⾝,双手捧住他的脸,吻住了他。

  野生动物的气息把他包围了。当她的嘴朝他庒过来时,他浑⾝有种被针刺的感觉,有点痛有点⿇,又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和満⾜,针针仿佛都扎在他想要被刺的地方,他喜这感觉。他已经好久没那么亲近一个女人了,他知道以他的⾝份,他不该跟她亲热,更不应该在大街上跟她亲热,但是,一想到这是个他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吻,他的热情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涨。他的⾝体紧紧贴着她,比她更贪婪地昅着她的嘴,他的⾆头像匕首一样揷⼊她火热的口腔,好像要直接刺⼊她的喉咙,他隐隐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声的呐喊,是的!宝贝!是的,我爱你!我要你!现在就要!

  终于分开了,简东平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在小巷口的热吻,他已经尽收眼底,是元元主动的,像羚羊般灵巧的转⾝很漂亮,但更漂亮的是陆劲的情绪转变,从起初的冷漠拒绝到后来的忘情拥抱,再加上元元的那记耳光,简直就像出热闹的舞台剧,看得他目瞪口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的情感大爆发,他本来以为这个人只会喝咖啡,吃起司蛋糕,然后斯文地朝别人笑笑呢,想不到他还会有这种时候。

  虽然他觉得他们的行为很不合时宜,他也不打算去祝福一个杀人逃犯的爱情,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有点被感动了,尤其是当他们分开时,他看见陆劲对着他怀抱里的元元笑了,那是他从来没在这个人脸上见过的幸福的微笑,他觉得心里有点难过,谁都知道,这幸福维持不了多久,他想陆劲心里也很清楚,但是,他还是做了,也许,为一个吻而死,他觉得比什么都值吧。

  简东平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快十一点了,不知道那些‮察警‬会不会追过来,他不能再给他们时间了,得赶快把陆劲轰走。他快步朝他们走去。

  他刚走近,陆劲就看到他了,他连忙放开了元元。

  “你们说好了吗?”他板着脸问道。

  “好了。”陆劲没看他,为元元拉开了车门,把她推上了车。

  “看来你心情不错。”简东平说。

  “是啊,这得谢谢你。”陆劲朝他笑了笑。

  “有什么打算?”

  “打算多着呢。”陆劲答道,他轻轻碰了下元元放在车窗上的手,两人对视了一秒钟,仿佛达到了某种默契,然后陆劲又朝简东平点了点头,说:“我走了。”便转⾝走进了刚才的那条小巷,他转眼就消失了踪影。

  这颗定时炸弹终于暂时在他面前消失了,简东平松了口气,上了车。

  “好吧,去哪儿?”简东平把双手放在方向盘上,问邱元元。

  “我想去找我们家的律师。”她笑着说,现在她红光満面,情绪极佳。

  简东平瞥了她一眼,忍不住揶揄道:“你们是不是疯了?”

  邱元元扑哧笑了出来。

  “没错,是疯了。”她道。

  “你们就没考虑后果吗?要是让人看见怎么办?幸亏这条路上人少。”

  “我们在接吻,别人看不见他的脸,再说他还戴着帽子呢。”她笑着说。

  “切!妇人之见!”

  “别这样!James!你也有那种时候的,我还记得你跟江璇的事呢!”她脸红了,不好意思地反驳道。

  好心好意提醒她,却被莫名其妙扎了一刀,他现在最不愿意听见的就是这个名字了。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她。”也许是发现他的脸⾊突然变了,她连忙道歉。

  他想说“没关系”但没说出口。今年舂节前夕,江璇死了,在临死前,她给他写了封信,他后来还从凌戈那里看见了她的遍体鳞伤的尸体的照片。没人知道,除夕那天晚上,当他強颜笑地跟⽗亲和凌戈一起吃完年夜饭,一个人回到房间时,他最终还是忍不住为她哭了,而且哭了很久。他以为他一直都恨她,但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那天晚上,听着窗外的爆竹声,他躺在上,眼前一幕幕全是他们的过去,他们的第一次接吻,他们的第一次亲密关系,他们一起过的那个舂节,她在他面前掉的第一滴眼泪…他一直在问自己,如果他知道除夕那天早上她来过他家,如果他碰到她,他会怎么样?他会怎么样?他无法回答。他想最大的可能是,他先呆立在那里,然后他也许会,也许会把她拥⼊怀中。

  但他知道,他永远都没那个机会了。

  所以他希望永远都不要有人再跟他提起这个名字。

  “元元,江璇已经死了,以后别再提她了。”他漠然地说。

  “对不起。”她看了他一眼,內疚地再次道歉。

  他笑了笑,迅速扭转了自己的情绪,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他用轻快的语调问道:

  “好吧,你找你家律师,准备⼲什么?”

  “我想了解,当年从陆劲屋子里搜出来的东西,后来是不是真的给他妈妈了。他想要确切的信息。”

  “那些信不在你这里?”简东平问道。

  “不在,都让‮察警‬拿走了,后来我家律师说,都还给陆劲的妈妈了。”她又有些担忧起来“不知道我家律师是不是在说谎,那时候,他还说陆劲已经死了呢,可是你看…”

  简东平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陆劲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要逃跑?”他问道。

  “他只说有些事他需要自己去弄清楚。”

  “他昨天告诉我,在⼊狱后不久,他的⺟亲就上吊‮杀自‬了。”

  邱元元一怔,随即叹了口气。

  “也许是因为太绝望吧,他那时候拒绝见他妈妈最后一面,老人家一定是伤透了心。有时候他的心真狠。”她的目光投向窗外。

  “他为什么拒绝见他的⺟亲?”

  “他没说,不过我知道,他跟他妈妈向来就不亲,虽然他会按时寄钱,但是他很少去看她,他好像不想见她。”

  “为什么?”

  “他说他妈妈对他太好了,他受不了。”她笑了笑说。

  “怎么个好法?”简东平歪嘴笑了,问道。

  “这他没说。”她别过头来,⽩了他一眼,道“你别想歪了,他妈妈顶多是比较啰唆,跟我妈妈差不多,其实当妈妈的都这样,男孩就是不像女孩那样能体谅妈妈的心。”

  “喂,请你不要叫他男孩好不好?”简东平露出要吐的表情。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打了他一下。

  “我是泛指,我又没专指他。”她道。

  简东平很想再讽刺她几句,但看到她一脸幸福,他忍住了。显然她现在仍沉浸在那个深吻里,那场地震过后的余震还在她⾝上起作用,想必她今晚是无法⼊眠了,陆劲跟她应该也差不多,可怜的家伙。

  好吧,不笑话你们了,言归正传。

  “你告诉他那些信可能都在他⺟亲手里,他是什么反应?”他接着先前的话头问道。

  “好像受了打击,很震惊,他一直以为那些信在我这里,是啊,本来我是想拿的,但是后来…”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警觉地问道“James,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他的⺟亲,跟他的逃跑有关?”

  “我只是觉得他没必要逃跑。”简东平直视着前方“据我所知,他最近几个月,每个月都有两天时间可以自由外出,‮府政‬对他已经是好得没话说了,他还想怎么样?他本没必要逃跑,而且他也跑不了,逃跑只会死得更快。”

  她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在这世界上,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我认为,现在他只在乎一个人。”

  “你是说我吗?”她问。

  “你说呢?”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你是不是想说,他是为我越狱的?”

  这不明摆着吗?他心道,但没说话。

  “可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那些信?”她的眼珠一转“难道他认为那些信在我这里,会对我有危险?所以,他才会不惜越狱,冒险到我家去?他想拿回那些信?”

  “我想这种解释比较合理。除非他越狱的理由是想带着你私奔,他提出这条了吗?”他笑着学陆劲的口气说“元元,跟我走,天涯海角,我也带着你,我们生生世世不分离,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别闹!James!”她挥了挥手,阻止他再说下去。

  他不说了,等着她猜下去。

  “就因为那些信,他才会急于想见我,他以前放风的时候也可以来找我,但是他没有,其实他是不想打扰我的,我知道。”她道。

  “对,之前,他有自由的时候,却选择了沉默。”

  “可是,你刚才说,他妈妈在他⼊狱不久后就上吊死了?而那些信其实在她手里…”她的脸⾊骤然变了。

  “这只是猜想。”简东平却觉得这种猜想的可能很大,所以,他相信陆劲的下一站应该会是他的安徽老家,⺟子虽然好久没住在一起了,但作为从小跟⺟亲相依为命的儿子,他应该记得⺟亲蔵东西的地方。也许因为那是儿子留下的东西,作为一种精神寄托,陆劲的⺟亲一直珍蔵着那些信。

  “关于那些信,他以前还跟你说起过什么吗?”他问道。

  “他本不相信那个人在信里说的一切,他说那个人是吹牛大王。”邱元元的神情很焦虑。

  “所谓的宝蔵,他有没有跟你说过?”

  “那个人曾经写信给陆劲,说他找到了宝蔵。”她从包里掏出‮机手‬,又放了回去“但是他说,宝蔵的秘密跟他原先的设想有出⼊,但也已经⾜够让他过上富人的生活了。这个人的语调很怪,听上去特别狂妄,我觉得他完全是个神经病,绝对有妄想症。我才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宝蔵等着他去挖呢!你相信吗?James?这种事不是应该只出现在小说里吗?”她回头看着他问道。

  “他挖到了宝蔵?”这让简东平颇为意外。

  “他是这么说的。陆劲经常把他的信念给我听给我解闷。但是,我们两个都把他的信当笑话,本不相信他说的一切。”说到最后半句,她的声音又温柔起来,好像瞬间又回到了那些跟陆劲共处一室,一起读信的美妙时光。

  “这人说他挖到宝蔵后,还给陆劲写过信吗?”简东平问道。

  “有啊,不过好像后来信就越来越少了。他最后那封信应该是2000年的年底吧,我记不清了。他让陆劲把他以前的信通通寄还给他,陆劲回信让对方把他的信先寄还,从那以后那个人就杳无音讯了。”

  简东平越来越觉得这事有趣,他听到元元在他耳边分析道:

  “如果他在信上所说的一切犯罪行为都是真的,那么这就好理解了。他是想把自己的犯罪证据收回去,他知道总有一天,这些信会给他带来⿇烦。为什么过去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却怕了呢?我想…”她停顿了片刻说“他没准真的弄到笔意外之财,而那些钱让他成了个体面的人,他有了⾝份地位,有了自己稳定的生活,就开始意识到,以前写那些信有多蠢,所以他想收回来。”

  “有道理。”他点了点头,又问道“他应该就是那个‘一号歹徒’吧。”

  “应该是的。”她点点头“就是有一点我想不通,假设我刚才说的这些都对的话,如果他有⾝份又有地位,为什么现在还要冒出来杀人?他过好自己的小⽇子不就行了?好像他作案还特地要让陆劲现⾝,为什么?”

  “不错。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简东平也想知道原因。

  “还有,如果,陆劲妈妈的死跟那些信有关的话,他怎么会知道那些信在他妈妈手里?”

  “你不是说他有⾝份有地位吗?”简东平笑着说。

  “上次那个‮察警‬跟我说,‘一号歹徒’自称是我那个节目的忠实听众,他还在我的节目里跟陆劲对过话呢,我当时就觉得他可能是嘉宾之一,我们请来的嘉宾大部分都有点来头。”邱元元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睛里闪过一道光。

  她今天下午一定会去查嘉宾名单,简东平想。

  岳程走出第一百货时,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陆劲突然会逃跑?之前他有很多机会脫逃,但他没有,却偏偏这次跟他一起出来办案,选择了逃跑,这是为什么?照几个下属的分析,陆劲本来就想逃,只不过是在等一个更好的机会?但是在精神病院的那个机会算好吗?应该不算。也有人说,他之所以逃跑,是想跟那个女人私奔。但是元元没跑。

  他也不认同陆劲逃跑单纯就是为了跟她在一起。放风的时候,陆劲有的是机会去找她,但他一直没有,那就说明,他本来是打算放弃的,看那天他们两个的情形,也是元元更主动,他一开始打算回避她,但后来还是情不自噤,这个他倒能理解陆劲,他理解这个男人对元元的感觉,爱玩危险游戏的人,一定会喜她这种类型。所以,陆劲的逃跑应该不是准备跟她私奔,那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那个案子?那天是不是有什么话让他想起了什么?以至于他临时作了这个决定?岳程在脑子里搜索着,但是想了好久都没找到答案。

  简东平和元元在他眼⽪底下的逃脫,他并不觉得意外,相反,他还欣赏陆劲和简东平的。很显然,元元最初是被蒙在鼓里的,这一点从她在女装柜台心神不宁的表现,就不难看出来。她一定以为陆劲会在那里出现才会东张西望。简东平付了账后,他们一起从楼梯离开,由于楼梯没安装探头,他们这个举动让警方以为,他们仍躲在这栋楼里,但仔细一想,要想‮全安‬地见面,他们完全不必选择这个密封空间。

  现在看来,所谓在第一百货见面,果真只是个诡计。

  这个诡计的始作俑者,应该就是陆劲。

  元元在电话里听到简东平约她去第一百货时,曾经问他是不是有人跟他提到过什么,现在想起来,这句话非常耐人寻味。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很可能是陆劲在光顾她家时,给她留下了什么讯号,她知道,他会约她在那里见面,而简东平之所以提到第一百货,也许是为了让她有种感觉,这个约会是陆劲安排的。简东平用车来接她,是怕她的车里被安了‮听窃‬器,而且,她在他的车里,行动起来也更容易。

  所以他猜想,陆劲要不是趁他们购物的时候躲进了他的后备厢,就是庒儿没来过第一百货。

  “头儿,找到简东平的车了。”罗小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在哪里?”

  “在茂名路上。”

  市中心的一条繁华马路,不用看地图,岳程也知道那条路离自己所在的位置很近。

  “头儿,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难道陆劲会在他们的车里?应该不会,他们都应该清楚,要追查简东平那辆车的行踪并不难,对陆劲来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单独行动。那么他会去哪里?

  “头儿…”

  “先开过去看看他们要去哪里。”他命令道。

  “是。”罗小兵应道。

  毫无疑问,第一百货这个计划很周详。但是,费那么大劲不就是为了让陆劲见到元元吗?可是,他为什么非要见元元?

  既然他已经有了简东平这么一个出⾊的帮手,还需要把元元扯进来吗?如果他真的只是在情感上需要她,就更不应该现在招惹她。更聪明的做法是先销声匿迹,等风头过了,再去找她,这对他们两个来说都相对要‮全安‬得多。所以,陆劲现在急于找元元,肯定不是因为感情上的事。

  难道…是为了那个案子?

  可是,警方不是已经在让他协助破案了吗?他为什么要自己去冒这个险?他难道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吗?A级通缉令会让他无处遁形,更何况,他手里还有,他一出现,就会有无数把对着他。他真的在找死吗?

  他不顾一切,以⾝犯险,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在找什么重要线索?

  元元曾经被他囚噤了两年零八个月,应该说,在那段时间,她曾是他最亲近的人。那么,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或者曾经拿走什么?

  岳程迅速用‮机手‬拨通了下属小王的电话。

  “小王。”

  “头儿,什么事?”

  “上午让你打听陆劲的事,打听得怎么样了?”

  “头儿,我已经问过了,陆劲⼊狱后,的确扣留过一些东西,但结案后,只保留了跟那个案子有关的证物,其他的都还给家属了。”小王没罗小兵这么冲动,说话办事都很沉稳,所以岳程一向就很信任他。

  “其他是指什么?有信件吗?”

  “我刚收到当年的清单,具体物件是六十四封信,十张圣诞卡和一本手抄本。签字领走那些东西的是陆劲的⺟亲,她名叫董秀芬。”

  “手抄本的內容是什么?”

  “‘书籍抄录’,大概陆劲把书里的一些词句抄在本子里了吧。”

  “东西被他⺟亲带走,这事陆劲知道吗?”

  小王考虑了一下才回答。

  “按理说会告诉他一声,但不会具体说明扣留了哪些东西,归还了哪些东西。另外,我知道,他被判无期后,他⺟亲曾经提出要见他一面,但被他拒绝了。”

  这么说,⺟子俩没有机会单独说过话,陆劲有可能并不知道⺟亲带走了哪些东西。他会不会是委托元元打听这事?也或许,他一开始以为那些信是被元元带走的,所以才找她。这很有可能,他们很亲近,她很可能知道有那些信,他是想找她要回那些信!那么假如元元告诉他,她没拿到那些信,他会怎么想?岳程觉得自己的脑子豁然开朗了。

  回家!陆劲可能会回安徽老家!

  幸好昨晚就已经联系过火车站、飞机场和长途汽车站了。

  但是究竟是在他去的路上拦截好呢,还是在目的地等他好?

  邱元元刚走出位于茂名路的宝青大厦就看见岳程的车停在大厦门口,岳程站在车外看着她。讨厌!她皱了皱眉头,想假装没看见他,但他已经跟了过来。

  “你好。”他微笑着上来跟她打招呼。她没吭声,径自朝前走,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他跟她并排向前走,也不说话。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

  “你不去管你的车了吗?”

  “终于肯跟我说话了,”他笑道“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准备理我了呢。”

  她⽩了他一眼,心想,谁有空跟你嬉⽪笑脸的,有话快说,有庇快放!

  “你找我?”她冷冰冰地问道。

  “刚才是不是见过他了?”岳程低声问道。

  “没有。”

  他笑了笑。

  “好吧,就算没有。”

  “你就是来问这事?”她道。

  “我是来讲和的。元元。”

  “讲和?”她停下脚步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我需要他帮忙,‘一号歹徒’在找他。”岳程好像在跟她说悄悄话,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来,塞在她黑⾊⽪⾐的口袋里“这是那个人在尸体旁留下的信,让他看完后,给我打电话。”

  她不喜他随便碰她的⾐服,但是她对他塞给她的那张字条却很感兴趣,真想立刻就看看凶手的手迹。

  “我跟他没联系,怎么帮你?”她顶了一句,并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字条,就在她准备把字条还给他时,他握住了她的手,命令道。

  “拿着!”

  “你⼲吗?!”她几乎叫出来。

  他立刻放开了她的手,严肃地说:“如果你不信,可以看看字条上写的话,看完你就明⽩了。”

  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看,把字条又塞回了口袋。

  “你给我也是⽩搭,他不会跟我联系的。好吧,就当给我消遣。”

  “元元,你放心,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把字条给你的事。这是你我之间的约定。”岳程低声说,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宝青大厦门口,他那辆车已经开走了。

  “你这么做就不怕违反纪律?”她问。

  “怎么?你也开始关心我了?”他轻松地一笑。

  “别误会,我不是关心你,我是怕你在设圈套。”她也笑了笑。

  邱元元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用新买的神州行卡拨通了陆劲的‮机手‬。她来不及跟他说些体己话,赶紧把岳程刚刚跟她说的事简单扼要地跟他说了一遍。

  “你觉得他是在打什么主意?”她问。

  “不清楚,字条你看了吗?”

  “看了。那个人在里面引用了很多你说的话,口气也很狂妄,看上去是像那个人写的,而且,他在字条的末尾还让警方找你,说你能看懂他在写什么。”同事小菲正好哼着歌走了进来,她连忙庒低嗓门,问道“现在怎么办?”

  他没立刻回答,似乎在思考。

  “你知道我在哪儿吗?”过了会儿,他问。

  “你在哪儿?火车站?”她猜想他接下去会回安徽老家。

  “我在你对面的咖啡馆里。”他说。

  她的办公室在广播大楼的十八楼,她看不见马路对面咖啡馆里的情形,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朝⾝后玻璃窗外的蓝天望了两眼。

  虽然听到他离自己那么近,她心里又是一阵‮奋兴‬,她真恨不得立刻奔下楼去跟他在一起,但她明⽩不能这么做,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别人看在眼里,轻举妄动只会危及他的‮全安‬,所以她只能提醒道:

  “你不该在那儿,也许警方在监视我。”说话间,她觉得间似乎还留着他的余味。

  可他却轻松地笑了。

  “元元,我好久没喝咖啡了,好香啊,我还要了块久违的起司蛋糕,上面有层薄薄的巧克力,味道真不错。”他说道。

  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紧张,她感到他心里一定有了什么打算。

  “你就不怕他们来抓你吗?还没被那家伙打够是吧?”她又想起他被打得弯下⾝子的情景,不由得一阵心痛。

  “别担心,他们现在肯定在盘查旅馆和车站,他们不会想到我这个逃犯会在这里优哉游哉地喝咖啡。”

  “噢,真服了你。那你喝完咖啡准备去哪儿?”

  “还没决定,我会先打个电话给岳探长,让他跟我一道喝咖啡。”他说。

  “你疯了吗?!”她差点叫出来,连忙又捂住了嘴“你不要命了?你真的以为他会把你当成平常人那样跟你一起喝咖啡?他一定是在设套害你!”她用很低的音量急急地提醒道,同时瞄了一眼在另一张办公桌前自管自忙乎的小菲,还好,她刚才的情绪动并没有引起小菲的注意。

  “元元,我们的确需要见一面。”他镇定地说。

  “可是他怎么可能单独见你?…他要是带人来怎么办?”

  “我只给他这一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

  “我不会让他有机会骗我第二次。”他道,声音忽然像冰一样冷,接着他又换了轻松的口吻说“我们大不了同归于尽,但是我知道,即便他死在我手里,即便我没走成,我也没那么快偿命,因为我的命现在比他值钱。”他带着几分得意,咯咯笑起来,但这两句话,却听得邱元元背脊发凉,心口发冷。

  他好像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元元,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他平静地说。

  是的,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她忽然好想哭。

  “陆劲,我…我…能不能…求你件事?”她缓过一口气来后,艰难地开口了。

  “你说。”他柔声说。

  “你不要再⼲那事了,好吗?”她忍住眼泪说“即使他骗了你。”

  他沉默了下来。

  “也许你有你的原则,但是,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做。放过他!不要伤害他,就当是为了我。”

  “元元…”他想说什么,但她马上就打断了他。

  “我爱你。”她道。

  他沉默了一秒钟,他声音低沉地说:“好吧。元元,我答应你。”

  “你要说到做到。我希望我爱的人,有一双⼲净的手,以前的脏也许已经洗不掉了,但至少,从现在开始。”她说不下去了,其实她想说,她情愿他杀死自己,也不愿他再去伤害别人,因为那就意味着她也成了杀人同谋。

  “我明⽩了。”

  “好的。”她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做了件伟大的事,虽然岳程未必一定会被陆劲伤到,但她知道,陆劲如果真的要害谁的话,一般都能如愿,所以岳程应该好好感她。这时候,她听到他在电话那头问她:

  “元元,你之前说,你怀疑你们的嘉宾是不是?”

  听出他并没有怪自己,她很⾼兴。

  “对。”她道。

  “有没有名单?帮我弄份复印件好吗?”

  “整理起来需要点时间,因为大部分嘉宾都不是我请来的,明天才能弄出来。”

  “好吧,我们明天再联系。”

  他好像要挂电话了,她连忙叫了一声。

  “嘿。那张条子,要不要发‮信短‬给你?”

  “不用了,让岳程自己告诉我。”他温柔地说“别担心,我会遵守诺言的。”

  她知道他这么做是不想把她扯进来,他要装作从来就没听说过有那张字条,想到这里,刚刚还在担心他大开杀戒的她,马上又担心起他的安危来。

  “你把我的号码设定一个键,这样如果有事,你就能马上通知我了。”她抬头又瞄了一眼小菲,轻声说“我有辆摩托车停在大楼后面的车棚里。”

  “不用,我不会骑。”他笑着说。

  “亲爱的,我会。”她道。

  “你说什么?陆劲的⺟亲已经死了?什么时候?”岳程吃惊地望着下属王东海,这个消息对他来说,非常意外。

  “死亡时间是2004年5月4⽇晚上十点左右,她是在自己家的厨房里上吊的。县‮安公‬局勘查现场后,定为‮杀自‬,好像没什么疑义。”王东海翻出两张记录来。

  “有留下遗书吗?”

  “没有。”王东海摇了‮头摇‬。

  “‮杀自‬总得有理由吧?”岳程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头儿,理由其实也不难猜。据陆劲的背景资料,他⽗⺟长期分居,他是他⺟亲唯一的儿子,他被捕⼊狱对他⺟亲来说应该是个致命的打击,而且那是在农村,儿子出了这种事,别人免不了会在她背后指指点点,他⺟亲的⽇子一定不好过。”王东海道。

  岳程想,这理由也说得过去,但他需要更多的理由才能说服自己。

  “验尸报告和现场勘查报告有没有让他们传真过来?”他问道。

  “还没有。县‮安公‬局负责档案的工作人员,中午回家吃饭了,要下午才能来。”王东海笑了笑说“他们答应,那人一回来,就传过来。”

  “那就好,你再催一下。”岳程正想再问几句,‮机手‬忽然响了。

  他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看号码应该是公用电话,他心头一震,会是陆劲吗?他连忙找了支笔迅速记下了这个电话号码,接着,他接了电话。

  “喂。”

  “我是陆劲。”对方答。

  “你好。”他一边答应,一边迅速把电话号码丢给王东海,并向后者使了个眼⾊,让他立刻去查这个电话号码的方位。小王心领神会,马上忙碌起来。

  他手里拿着电话,踱到了窗边。

  “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我们一直在找你,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谈谈好吗?我觉得我们应该有很多话题可以谈。”他放慢语速,并尽量显出诚意来。

  “行。单独见个面怎么样?”陆劲却语速很快。

  “好啊,在哪里?什么时候?”他也⼲脆地答应了。

  “半小时后,在广播大楼对面的TtyPub。”

  岳程看了下腕上的手表,现在是一点二十分。

  “好。”

  “我还想让你带点东西过来。”陆劲道。

  “我也想让你带点东西。”

  “你是说那把吗?”

  “你留着没用,这不是你惯用的武器。”岳程看了一眼小王,后者正在查方位,似乎还没查出结果“你要什么?”他问道。

  “我要到目前为止的被害人名单,还有他寄给媒体的信。如果你答应,我可以把还给你。”

  “你好像没有跟我做易的资格,陆劲,⼲吗不自首?我保证你能活命。”他惑道。

  陆劲笑起来,好像他讲了个大笑话。

  “见面再谈吧。记住,单独来。”陆劲提醒道。

  他还想说句话,但电话那头已经响起嘟嘟嘟的声音。

  “查到没有?”他快步走到小王⾝边问道。

  “查到了,杏梅路的一个公用电话。”

  “那条路靠近哪里?”他问完才想起,广播大楼的侧面就是杏梅路。

  “靠近广播大楼。”小王也这么说。

  陆劲从广播大楼附近打这个电话给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声东击西?其实他是想搭火车离开本市,却假意把他引到广播大楼对面的咖啡馆?现在是一点半左右,很难想象,他会在那附近待上半小时。这到底是不是个圈套?

  还有一个问题,到底该不该单独赴约?

  他回头看了一眼另一边桌上,罗小兵正在写检查,因为丢的事,目前这个年轻的下属正在承受上班以来最大的一次挫折。

  下午一点五十分左右,岳程单独驾车来到陆劲指定的见面地点,广播大楼斜对面的TtyPub。这家咖啡馆隐蔵在一家别墅式宾馆的內部,他沿着林荫道将车往里开了大约两分钟,才在一栋别墅楼前看到“TtyPub”的招牌。

  他一走进光线幽暗的咖啡馆,就看见陆劲独坐在墙角一张靠窗的桌前,正悠闲地翻着电影杂志。他果然在这里!岳程微微感到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所谓的咖啡馆约会只不过是个圈套,但谁知他真的在这里!这个人是不是有点自信过头了?难道他真的以为警方会跟他公平易?难道他真的以为,他的对手会傻到一个人开车来跟他喝咖啡?没错,从表面上看,他是单独赴约的,但其实他早已经安排了两名下属稍后赶到,陆劲不是个能在力量上取胜的杀手,所以他认为三个人绰绰有余。

  即便是这样,在看见陆劲的一刹那,他的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他在犹豫是不是该立刻通知总部派大批人马来咖啡馆围捕陆劲,但想了想后,决定还是先跟陆劲谈一谈再说。他明⽩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抓住陆劲也毫无意义,因为现在抓住陆劲的目的不是为了惩治他,而是为了让他帮忙破案,如果这个人因此就死活不肯合作,那对这个案子来说,对他来说,都一点好处都没有。更何况,咖啡馆里还有别的客人,陆劲手里又有,如果得太紧,难保不伤及无辜。他不想因为不必要的伤亡,就被扣上“处事不当”的帽子,最近这段时间对他的前途来说是敏感期,他不想被任何人抓住把柄。

  打定主意后,他走到了陆劲的面前。

  “嗨。”他道。

  陆劲抬头朝他微微一笑。

  “你很准时啊。”

  “这是我的习惯。”他在陆劲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陆劲单刀直⼊。

  “我要的东西呢?”

  “现在拿出来不太好吧?”陆劲望了望四周的客人。

  中午时分,咖啡馆的客人不多,但至少也有三四桌上有人。

  “你还是先把我要的东西给我吧。”陆劲道。

  按照陆劲的要求,岳程复印了一份被害人名单。

  “你为什么想要这个?”他将那几张复印件丢在陆劲的面前后问道。

  “我想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陆劲漫不经心地翻着那几张复印件,翻到最后一页时,他停住了,抬头扫了一眼岳程“谢谢。”他道。

  最后那张是陆劲⺟亲‮杀自‬时的现场勘查报告和验尸报告。

  “我才知道你⺟亲的事,从时间上看,是在你⼊狱后不久。”

  陆劲没说话,眼睛一直盯着那张现场勘查报告。

  “看出什么来了吗?”过了会儿,岳问道。

  “红烧⾁,清蒸鱼。”陆劲喃喃道,眼睛仍然盯着那张纸。

  “什么红烧⾁?”岳程还没仔细看过那张现场勘查报告。

  陆劲把最后那张复印件递给他,并扬手找来了服务员。

  “再给我一块起司蛋糕,给这位先生一杯咖啡。”他吩咐道。

  服务员应声而去。

  岳程很快在现场勘查报告里找到了陆劲刚刚提到的地方,原文是:“饭桌上放有一碗红烧⾁、一盆炒青菜、一碗清蒸鱼,都已经吃了一半。筷子一双,米饭半碗,一瓶⽩酒,已经启封。”

  “有什么不对头吗?”岳程看着那行字。

  “我们家的厨房从来没酱油,因为我爸嫌她⽪肤黑,她老说酱油会让她的脸更黑,还会让她拉肚子。所以,怎么会有红烧⾁?”

  酱油是烧红烧⾁的必需调味料,岳程明⽩了他的意思。

  “而且她很节省,自己平时从来不吃荤菜,只有我回去的时候,她才会去买些鱼和虾。”陆劲声音低沉地说。

  服务员端来了咖啡和蛋糕。

  “他们这里的咖啡很地道,尝尝吧。”陆劲一边说,一边用小勺子割下三分之一块蛋糕放⼊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你觉得她的死有疑点?”岳程放下了那张复印件。

  “你觉得呢?”

  “酱油的事,是有那么点说不通…不过,你已经很久没跟你⺟亲生活在一起了,也许她的生活习惯发生改变了呢,这种事说不准。”

  “也许是吧。”陆劲点头道。

  “如果你觉得这事有疑点,我们可以委托当地的‮安公‬局再作一次调查,我相信,由我们出面去联系,对方一定愿意合作。”他尽量向其表达自己的友善。

  陆劲冷笑着朝窗外望去,没搭腔。

  他不相信当地的‮安公‬机关,岳程想。

  “我们也可以亲自调查,”他道,陆劲把头转过来看着他,好像在等他的下文“但前提是,你必须自首。”他说。

  “自首?”陆劲皱了皱眉头。

  “自首吧,陆劲,我们好好合作怎么样?”他劝道。

  “所谓的好好合作,只是让我单方面地把知道的事告诉你们,你们是不会让我参与的,我对你们来说,好比一个收音机,想什么时候听,就打开听听。”他又舀了口蛋糕慢悠悠地放在嘴里“这件案子我想自己弄弄清楚。”

  “你怎么弄清楚?通缉令一下来,你就寸步难行。你很快就会被抓,到时候,你想再出来呼昅新鲜空气,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知道,所以得想想办法啊。”陆劲笑道。

  真不知道这混蛋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岳程很想挥拳过去打烂这张臭杀人犯自以为是的笑脸,他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人?难道他真的以为有资格跟警方谈条件吗?

  “陆劲,你跑不了的!想什么办法都没用!”他庒低声音,不客气地说。

  “试试看吧。”

  看来劝他自首是浪费时间,岳程决定换个话题。

  “‘一号’又杀人了。”他喝了口咖啡道。

  “是吗?”陆劲显出吃惊的表情。

  岳程真想说,妈的,少装蒜!元元肯定已经告诉你了,但他不想在这个人面前戳穿这一点,他不想把她扯进来。

  “很吃惊吧?”他道。

  “还好。”

  “他留了张条子,里面提到了你,想看看吗?”

  “好。”

  岳程拿出那张条子的复印件给陆劲,陆劲看了一遍,笑道:“看来,他真的很欣赏我。”

  “你们是臭味相投。”他看着陆劲的脸,冷冷地问道“他说你知道怎么联系他,你怎么联系他?”

  “我们是笔友,当然是通信才能联系到他。”

  这不像假话,但岳程敢肯定,这百分之百是假话。

  “他还说如果你把他要的东西给他,他就会停止这场游戏。”他又喝了口咖啡“你到底拿了他什么?”

  “啊,这我得想想。”陆劲低头津津有味地吃着最后一口蛋糕。

  他不肯说。

  岳程向陆劲⾝后那排木架子上陈列的旧照片望去,正好看见两个悉的人影出现在一张黑⽩照片的镜框里,那是他的下属小宋和小胡,他们两个是来咖啡馆接应他的。他们事先商量好,如果他进⼊咖啡馆五分钟后没出来,就说明陆劲在里面,那样他们就会跟着进来配合他的下一步行动。

  现在,只要他拿出‮机手‬按下任何一个键,他们两个就会迅速走上来围捕陆劲,这是他们之前设定的暗号。

  陆劲正低头喝咖啡,也许现在正是好时机,他拿出了‮机手‬,正当他准备按键的时候,却听到陆劲语调温和地问他“咖啡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他道。

  “我觉得蛋糕如果是冰的就更好了。”陆劲说着话,忽然,手像闪电般伸过来,一把夺过了他手上的‮机手‬,这让他措手不及,又惊又怒。

  “陆劲!你想⼲什么!”他低声喝道,右手已经拔下了间的,只不过拿着的手放在了桌子底下。他透过陆劲⾝后的镜框,看见小宋和小胡仍然坐在那里,他们不时朝他这里望,该死的!他背对着他们!咖啡馆的光线又暗,所以刚刚那一幕,他们本没看见。现在看起来,陆劲可真会挑座位。

  陆劲看了看‮机手‬上的时间。

  “时间不早了,结账吧。”他平静地说。

  “结账?”他被搞糊涂了,开什么玩笑?难道让我付账?

  “我哪有钱付账?”陆劲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妈的,这混蛋当我是冤大头了!岳程咬牙切齿地说:

  “你不是偷了小罗钱包里的500块钱吗?”

  “你看,咖啡35元,起司蛋糕每块25元,我吃了两块,你的那杯咖啡是28元,价格可不便宜。”陆劲拿着账单一一报给他听,随后笑着说“那些钱够我喝几次咖啡?我得省着点花。”

  岳程注视着陆劲,他们在座位上面对面僵持了两秒钟,最后,他还是屈服了。他心想,也罢,结完账趁机把他带出咖啡馆,到时候周围没有闲人,也不必担心伤及无辜,那时再教训他。陆劲啊陆劲,别以为耍弄‮察警‬是件好玩的事,我马上就让你后悔。

  “好吧。”岳程忍着气笑了笑,招手叫来了服务员。

  陆劲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掏钱结了账。

  “你好像忘了要‮票发‬。”他提醒道。

  “没关系,我请你。”岳程道。

  “谢谢,让你破费了。”

  “现在该把我要的东西还给我了吧?”

  “好吧。”陆劲点头。

  “放哪儿了?”

  “你来的时候,看见宾馆草坪里的那几个大盆景了吗?”陆劲懒洋洋地用手指划着下巴。

  “有吗?”岳程对此毫无印象。

  “我放在其中一盆里了,不过我不记得是哪一盆了。你可以派人去找找。”陆劲笑着竖起食指朝他⾝后指了指。

  原来他早就知道⾝后有警方的人了,也难怪,从镜框里不难看出小宋和小胡一直在朝他们这桌望,像陆劲这么精明的人一定早就感觉不对头了。好吧,既然如此,也没必要隐瞒了,你本来就该想到,我不可能有这种闲情逸致跟你在这里喝咖啡。岳程转⾝朝那两个下属招了招手,两人立刻起⾝走了过来。

  “头儿,怎么说?”小宋俯⾝问道。

  “你们两个到宾馆草坪里的那几个盆景里去找找那把。”他小声命令道。

  “是。”小宋看了一眼陆劲,没说什么便跟同伴一起,健步如飞地跑了出去。

  但是他们刚一出门,岳程就觉得自己可能作了个错误的决定。假如那不过是陆劲耍的又一个花招怎么办?假如那个盆景里面蔵着的不是一把,而是一颗炸弹怎么办?假如陆劲只是想支开那两个人,以便可以单独对付他,怎么办?虽然他的已经握在手里,体能上也远胜过对方,他一个人也能对付陆劲,但是…

  “你真的把蔵在那里吗?”他问陆劲。

  “当然。”陆劲道。

  看着面带微笑的陆劲,他越发不安。不,不能相信这个人,那把肯定不在他说的地方,而是在他⾝上!

  “走吧,我们去看看你有没有在说谎。”岳程示意陆劲站起来跟他一起走,他现在决定对陆劲进行一次搜⾝。

  陆劲依言行事,没有反抗。

  一踏出咖啡馆,岳程就把陆劲往自己车上一推,让他双手伸开趴在车上。

  “老实点!”他低声喝道,顺手将已经拔出的手揷进间的套。

  陆劲很顺从,他任由岳程的手在自己⾝子两边从上至下快速地摸索。

  当岳程的手摸到陆劲后时,蓦地一个硬硬的东西让他停了下来。

  果然在他⾝上!

  “那不是你要的东西。”陆劲说。

  可摸起来就是把

  他迅速翻开陆劲的滑雪衫和衬衫,那东西被贴⾁揷在长里。妈的!一看见那东西,他就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声,那果然不是他要的东西!那居然是把看上去很真的玩具!妈的!他刚想破口大骂,却听到陆劲冷冰冰地说:

  “别找了,你要的东西在这里。”陆劲一边说,一边忽然转过⾝,岳程已经发现不对,他刚想伸手去摸,但已经来不及了,一个黑漆漆的口对准了他的口,这时候,小宋和小胡早已在宾馆的草坪里消失了踪影。中计了!陆劲谎称蔵在盆景里的意图其实很明确,就是为了支走小宋他们两个。

  “陆劲!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什么!”他喝道。

  “上车!”陆劲命令道,灰黑⾊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冰冷的寒光。

  岳程心里一惊,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在过去四十八小时里,一直显得温文尔雅的男人,其‮实真‬⾝份其实是个杀过八个人的杀人犯,一个典型的亡命之徒,他不畏惧惩罚,更不怕死,如果他想要大开杀戒,不需要任何理由,对这个人来说多杀一个人就像多喝一口⽔一样无⾜轻重,所以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见机行事。

  “你跑不了的。”岳程提醒道,他现在很后悔把主要人马都调到车站去了。

  “少废话!快上车!”陆劲利索地从他间的套里拿走了他的,然后拉开了驾驶座的门。

  岳程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乖乖坐进了驾驶室。

  陆劲很快坐到了车后座,关上了车门。

  “开车!出宾馆往左。”陆劲用顶着他的脑袋命令道。

  岳程踩下了油门。

  把车开出宾馆的时候,他看见小宋和小胡急匆匆从草坪的另一头奔出来,想追上他的车,但没追上,他们只能站在宾馆的林荫道上惊慌失措地望着他这辆车的背影,大口着耝气。希望他们能明⽩发生了什么,尽快请求支援,岳程心道。

  “往左。”陆劲继续给他指方向。

  “你要去哪儿?”他问道。

  “市‮安公‬局。”

  “什么?”岳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劲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市‮安公‬局。”陆劲又说了一遍。

  “陆劲!你到底想⼲什么?!”岳程无比困惑,他相信陆劲是不会去自首的,但是他为什么要去市‮安公‬局?通过后视镜,他迅速瞥了一眼陆劲,此人脸上毫无表情,他无法从中判断出这个人现在的心情,只能说,他现在面对的是个难以捉摸的歹徒。到底是什么原因使陆劲想去市‮安公‬局?那不等于自投罗网吗?他是想去袭击市‮安公‬局的‮察警‬吗?是不是想借此出名?之前陆劲⼲的那宗连环杀人案,并没有成为轰动新闻,难道这让他感到失望了?

  “丁零零——”一阵尖锐的铃声,打断了岳程的思绪。

  不用说,一定是小宋他们打来的。

  “接电话!”陆劲命令道。

  岳程接通了电话。

  “头儿!怎么走了?!”电话那头传来小宋焦躁的声音。

  “犯人…”一时间,岳程陷⼊了两难,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不管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对他都很不利。如果把现在的情况如实相告,那等于是在向所有人宣告他的无能,但如果什么都不说,又会使他的处境更加艰难。该怎么办呢?

  “头儿!头儿!”见他不回答,小宋拼命在电话里叫。

  “嗨,刚刚信号不好。”他连忙解释。

  “你们在哪儿?”

  “我们现在在大通路…”

  “头儿?去大通路⼲吗?我们局是另一个方向。”

  “少废话!现在有突发情况,尽快报告总部要求支援!”他说完这句,马上又补充道“我已经到大通路杏梅路拐角处了,你们马上赶过来!”他还想说两句,陆劲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电话,按断了。

  “你这辆车上应该有联络设备吧?马上通知他们,犯人准备自首,现在正在开往市‮安公‬局途中。”陆劲道。

  自首?我没听错吧?岳程本不相信陆劲说的话。要自首,只要停下车,把还给他,乖乖让他用手铐铐住,整个过程就完成了,还需要挟持他开到市‮安公‬局吗?陆劲这混蛋到底在搞什么?!

  “你到底想⼲什么?”他气急败坏地问道。

  “我怎么能相信你们这些区级‮察警‬呢?”

  他不理会陆劲语气中故意流露出来的轻蔑,问道:

  “为什么不在我手里自首?”

  “为什么要在你手里自首?”

  “我们可以合作,之前我已经说过了。”

  “是啊,我也听过了,也回答你了,不可能。”陆劲呵呵笑着,又命令道“照我说的做,跟总部联系。”

  他没动弹。

  陆劲的右手往车门上一按,车窗徐徐降下,他听到陆劲怪气地说:“这条街上的人真多,不知道从警车里发冷死路人的话,会是什么感觉,”他低声笑着,把抵住了岳程的脑袋“照我说的做!快点联系总部,说犯人陆劲现在要去市局自首,听到没有?你再不说,我就行人了!我现在可是有两把——警。”最后那两个字,陆劲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

  岳程知道这不是玩笑,他不想有无辜路人被杀,无奈,他只能拿起了对讲机。

  “0287,0287有事报告。”

  “0287,请说,0287,请说。”

  “0287,现在有事报告,嗯…0287现正带一名犯人去市局自首,犯人的姓名是陆劲。”岳程被迫说道。

  “0287,0287,这类事不需要报告,请自行处理,完毕。”对方冷冰冰地答道,并随即关闭了对讲设备。

  “好了,现在你満意了吧?”岳程恼火地说。

  “继续联系,告诉他们,犯人陆劲现正在前往市局自首的途中。”陆劲道。

  “陆劲!”

  “照我说的做,你不想有路人受伤吧?”

  岳程无奈,只得再次接通了总部。就这样在陆劲的威胁下,他跟总台一共联系了四次,报告的內容完全相同,到最后那次时,对方已经明显流露出不耐烦,对讲机里传来女联络员不客气的说话声“0287,0287,请你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通话设备不是用来开玩笑的!”接着,她毫不犹豫地切断了联系。

  “现在你该満意了吧?”他恼火地说。

  陆劲没回答,通过后视镜,他看见陆劲正在笑。妈的,真想揍扁这混蛋!

  “现在离目的地还有多远?”过了会儿,陆劲问道。

  “还有两公里。”

  “好,继续往那儿开。”陆劲命令道。

  难道他真想去市局自首?他心里仍然疑惑不解。两公里的路程并不远,在不堵车的公路上,他只花了几分钟就将车开到了离市‮安公‬局门口不远的岔路口。

  “快到了吧?”陆劲问。

  “前面就是。”

  “往前开。”

  “大门在前面,当然得往前开。”他没好气地说。

  “是让你开过大门。”

  “你说什么?”

  “从大门前开过,在前面岔路,往右。”陆劲口齿清晰地命令道。

  “你不是想去市局自首吗?”

  “你废话真多!”

  “你不打算自首了?”他嘲讽道,对这个转折略微感到一丝欣喜,虽然他明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但他还是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并且一路将车开过了市局门口,他想,真奇怪,他居然害怕别人的目光和误解远胜于这个用抵着他脑袋的杀人犯。

  “你要去哪儿?”开出几分钟后,他问道。

  “朝国道方向开。”

  “你要去哪儿?”他又问了一遍。

  “你不是早该知道了吗?”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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