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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舂莺啭 作者:海青拿天鹅 | 书号:42105 时间:2017/9/26 字数:100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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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郡江口,⽔面宽阔平静,正是风和⽇丽。 靠在岸边的一艘大舫上,王瓒端坐着,手捧茶盏,温文地往茶汤上轻吹,缓缓抿下一口。 抬眼,面前一老一少两名舟子都看着他,肤⾊黝黑,満脸小心。 王瓒微笑,抬手示意他们面前的茶盏:“怎不饮茶?初秋暑热,饮茶有益。” 舟子们咧嘴笑了笑,神⾊尴尬。 “我等耝鄙之人,不惯饮茶…”少年舟子笑道。话刚出口,却被旁边的年老舟子用力一碰手肘,一惊,忙赔笑,只噤声不语。 王瓒神⾊恬淡,笑了笑,将茶盏放下,命从人换清⽔来。 “有劳二位,前⽇某收得巴郡来的椒实,喜爱不已。”王瓒和气地说。 年老舟子忙道:“郞君喜爱便好,得贵人关照,我等不敢居功。” 王瓒莞尔:“⽔路辛苦,某亦是知晓。”说着,向旁边侍从示意。侍从颔首,将一只小口袋分别给年老舟子。 年老舟子一脸茫然,接过口袋打开一看,顿时变了脸⾊。只见里面全是⻩金,⾜有一斤重。 “区区小钱,权当酬谢。”王瓒继续道:“某此后还须郡中捎带些货物,只靠尔等关照。” 二舟子笑逐颜开,连声唯唯。 这时,食物香气飘来。一列侍从从江畔走到大舫上,往三人面前的案上摆満饭菜酒⽔,热气香浓。二舟子早已饥肠辘辘,看得垂涎,闻得王瓒招呼他们用膳,喜出望外,谢过之后,即大口地吃了起来。 一顿饭吃得尽兴,酒⾜饭之后,二舟子皆有了醉意,话也说了开来。 “那⽔道…”年老舟子打了个酒嗝,红着脸对王瓒笑道:“那⽔道一向能用,三十人的船也行得哩!”他表情忽而认真,道:“老叟听得祖⽗说过,前朝时,巴郡出去本就有两条路,一条是大江,一条就是老叟这⽔道。后来运河通了大江,出⼊便利,这边才冷淡了。” “哦?”王瓒看着他,饶有兴味。通大江的运河他知道,是前朝的事,修通时距今,少说也有五百年。 “叟说,如今只有叟知晓了?”他缓缓道。 年老舟子点头,叹了口气:“那⽔道弯曲,两岸皆荒山绝壁,遇湍流多险之处,行舟十年之人尚且轻易送命,何人敢去?如今知晓的,也只有老叟这边鄙之人。”说着,他大笑起来,一拍旁边少年舟人的肩膀:“这小子⽗亲与叟相善,常出来贩香料,见多识广。也只有他肯让儿子跟了我。否则待我过甚,舟楫也无人可继。” 王瓒微笑,目光忽然瞥向江面,两艘大舟正驶过,上面堆満货物。 “叟说三十人的大舟,那般大舟可行得?”他问。 年老舟子转过头去望了望,头摇道:“那般大舟吃⽔深,却行不得哩。” “如此。”王瓒颔首,但笑不语。 “巴蜀毗邻,自先皇以来,蜀郡郡兵已扩至十五万,皆虎狼之士。”大江边的⾼台上,蜀郡郡守指着江上密布的战船,不无得意地对顾昀道:“武威侯请看,无论⽔陆,皆可披靡而往。” 顾昀望着面前,面⾊沉静,⽇头⽩灼的光芒下,眉眼微微蹙起。 郡守继续道:“巴蜀有大江相连,一旦开战,所备楼船每⽇可运送十万兵马。” 此言一出,随行将官皆一阵惊叹。 顾昀望着江上巍峨的楼船,眉间亦舒展少许。 “不知鸼舟有多少?”片刻,他转头看向郡守。 郡守道:“有三百。” 顾昀沉昑:“若再造二百,还须几⽇?” 郡守一讶,稍倾,想了想,道:“郡中不乏造舟工匠,二百鸼舟。十⽇⾜矣。” 顾昀闻言颔首,随即向郡守一礼,道:“如此,烦劳府君。” 郡守与⾝旁府吏相觑,虽不解,却忙作揖还礼:“岂敢言劳。” 顾昀边浮起笑意。 他从京城出来,一路乘舟往南,查看⽔路漕情,勘察沿途各郡关隘兵营。到了蜀郡,又前往马不停蹄地前来视察⽔军。 如郡守所言,巴蜀以大江相连,无论攻守,巴郡⽔军皆首当其冲。如今看来,巴郡⽔军训练有素,战船坚固,朝廷多年的心⾎到底没有⽩费。 众人谈论着,再观望一会,纷纷走下土台。 将登车时,郡守邀顾昀往府中用膳,顾昀称仍有事在⾝,婉言推拒了。郡守知晓他此来行踪绝密,亦不敢相劝。 顾昀辞过郡守众人,走到坐骑前正要上马,忽然,望见余庆气地骑马奔来。 “将军。”他下马,向顾昀一礼,递上一封密函。 顾昀接过拆开,仔细看了看,面上露出喜意。 “仲珩这督漕果然了得,”他将密函递给一旁的曹让,笑道:“成郡已有着落了。” 曹让将密函接过,看了看,亦是欣喜。 顾昀转向余庆,问:“可有京中消息?” 余庆苦笑:“无。” 曹让看看顾昀,打趣道:“将军自从出京,四处查视,行踪诡异不定,只怕陛下也找不着哩。” 顾昀笑了笑,没有搭理。 “走。”他说了声,自顾地翻⾝上马。 四周尽是⽩茫茫的一片,如雾般,风吹不动,手搅不开。 馥之站在其中,想走出去,却觉得⾝上沉沉的,迈不动步子。她张张嘴,想呼唤谁,声音出来却不实真,似碰在厚壁上一般沉闷。 心中生出丝丝焦虑,馥之努力地挥手,想将那无形的羁绊拨开。忽然,淙淙的⽔声⼊耳,她低头,只见黑⾊的⽔正从脚底迅速漫上来,倏而已至膝头,搅起大巨的漩涡,深处,红光诡异。 一股莫名的恐惧突然袭来,馥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即将被呑没,失声尖叫… 馥之一下惊醒。 眼前黑洞洞的,寂静无比。 她睁着眼睛,心犹自烈地跳动。她伸手向一旁,摸到蜡烛和火石,忙点燃。 微弱的光将空的舱室照亮,自己仍然坐在榻上枕边,匕首雪亮。 梦而已…馥之长长地舒了口气,不自觉地将手探向腹小,那里安稳如常,并无不适。 心渐渐平静下来,她慢慢躺回榻上。 这舱室丝毫不透光,馥之不知⽇夜,只能从王镇侍从送三餐的次数来判断过了几⽇。 自从那⽇走王镇,馥之便牢牢把着舱门,即便送膳送⽔也只许人放在门口,她自己去取。王镇曾来过几回,亦被挡在外面。王镇也算守信,虽怒气冲冲,却未曾使耝;馥之反倒提心吊胆,匕首⽇夜不离⾝。 她时时留意着逃出去的机会,将耳朵贴在榻上,能听到时而的踱步声,不算太响,却清晰可闻。那是门外看守她的侍从站累了,来回走动的声音。 可惜门只有一处,而自从馥之进来,外面的侍从除了换人,从未消失。 馥之望着头顶的舱板出神。 这舟要从京城往巴郡,路程遥远,途中总要靠岸补给。于她而言,外面的侍从倒不是大碍,要万全地逃出去,还须等这舟靠岸才好。 货舟头舱上,王镇倚着小几,对着盘盏満満的漆案,慢慢饮酒。 旁边,一名侍从看着他,神⾊闪烁。 王镇抬眼瞥见那侍从,酒气上来,突然将手中酒盏砸向他,斥道:“看甚!未见⾁吃光了?” 侍从忙应声,仓皇的朝舱外走去。 王镇倚回几上,仍觉不解气,拿起酒瓶直接仰头灌了几口,将空瓶扔在一旁。 都是那姚氏!心中一个戾气的声音骂道。他堂堂王太子,何曾被女人憋屈!那⽇听她一言,自己竟当真半步未⼊,现在想起来,只怕连侍从都笑自己胆怯! 心庠得似猫抓一般。 王镇吐口气,只觉酒意翻涌,恨恨地想,今夜就去宿那舱里,哪怕丈夫是皇帝,她也不过是个女人! 正想着,外面进来一人。王镇以为是取⾁的侍从,正要开口斥他太慢,却发现来人是掌事⾼充。 “太子。”⾼充向王镇端正一礼。 “⾼掌事。”王镇瞥着他,神⾊慵懒:“来此何事?” ⾼充看着王镇,笑了笑,道:“无甚事,来与太子说说话。” “哦?”王镇酒意仍浓,看也不看他,自顾举箸夹起些小菜放⼊口中。 ⾼充不以为忤,自行在一旁席上坐下。 蜡烛渐渐燃尽,烛火挣扎着,光照渐渐微弱。 馥之正要起⾝去换火,忽然,似听到有声音从门外传来。她警觉地一惊,转头盯着门上,过了会,却不见丝毫动静。她忙将耳朵贴在榻上,只听外面的声音有些纷杂,似掺着人语,片刻,一阵脚步声清晰响过,再无动静。 心中生出一阵狐疑,馥之再附耳细听,仍是寂静,连踱步声也不见了。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馥之起⾝,小心地将木榻箱柜一一移开,走到门边。 “门外有人么?”她定定气,佯问一句。 无人应答。 “可有人在?来人!”片刻,她将声音稍稍提⾼。 仍是安静。 心砰砰撞在心壁上,馥之站立片刻,伸手向门闩,慢慢打开。 待摆正⾐裳,⾼充缓缓道:“太子可曾想过,王公设计我等诈死,是何道理?” 王镇仍品着小菜,淡淡道:“自然是让我全⾝以退。” ⾼充笑笑,字字清晰道:“不单如此,还有一层。朝廷新政,王公失盐利,已虚耗不得。巴郡经营多年,兵多粮广,王公缺的不过一个事由。” 王镇瞪他,含糊地“哼”一声:“我知晓。” ⾼充仍笑:“如此,不知太子又可曾发现一处矛盾。京中所余痕迹皆指太子已死,如今太子回到巴郡,王公又当如何说法?” 王镇愣了愣,未几,不以为然:“⽗王自会安排。” “太子所言极是。”⾼充看着他:“太子或许不知,王公在西山另建了一处别所,屋舍园囿皆绝景,却有⾼墙深池围绕。” 王镇盯着他,面⾊渐渐冷下。 “这话何意?”他问。 ⾼充神⾊淡定,望望舱中明亮的火光,神⾊平和:“王公之意,借此事起兵是定了。”他看向王镇,目光深远:“可太子无论生死,回到巴郡之后,却只能当是薨在京城那大火之中了。” 货舟甬道狭窄,黯淡的灯光下,果然不见半个人影。 馥之手握匕首,望望两头,朝光照较暗的一头走去。 拐角处,是一道木梯,上面的出口透出烛光,馥之闻到一些烟油的味道,似乎是一处庖厨。 正犹豫要不要上去,突然,她听到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传来,间着刀兵击撞的响声。未几,只听一声惨叫,头顶的猛然庒下一片黑影。 馥之大惊,忙躲到一旁。 过了会,只见那影被移动,光亮中,一张死前惊惧的带⾎面容掠过眼前。 肚子里一阵翻滚,馥之睁大眼睛,猛地捂住嘴巴。 “掌事现在说这话,莫非是教本太子莫返巴郡?”王镇脑中的醉意消退些许,神⾊不定地看着⾼充。 ⾼充微笑头摇:“非也,太子必须返巴郡,只不过不是这般模样。” 王镇狐疑地看他,正开口,忽然,发现外面进来了许多侍从,手中持刀,火光下,刃上竟染着⾎一般的颜⾊。 王镇又惊又怒,瞪着他们,喝道:“尔等做甚!” 那些侍从却不理会他,只向⾼充一礼。 “处置完了?”⾼充淡淡问道。 “处置完了。”那侍从道:“十四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都拖到了一处。” 一阵深深的惊骇由心底冒起,王镇面⾊发⽩,只觉⾝上⾎渐渐凝结。他咬牙盯着⾼充,一字一顿地说:“⾼充,你做甚?” ⾼充看向他,边弯起笑意,缓缓道:“若论起来,太子住在那别所中,有花鸟佳人相伴,倒不失一件美事。只是,”他看着王镇的眼睛,笑意愈深:“有人不愿太子活着返巴郡呢。” 他话音刚落,只听“锵”的一声,王镇已经中佩剑拔出,指着他和侍从,额上青筋毕现:“尔等反耶?!” 众人皆看着他。无人答话。 王镇愈加暴怒,⾼呼:“护卫何在!”说罢,一脚踢翻案几,盯向⾼充便挥剑劈去。 剑刃未及触到,忽然“铮”地一声弦响,一支羽箭面飞来,正正将他的口贯穿。 王镇看着前揷着的箭杆,又抬眼看向持弓立在门前的梁升,睁大眼睛,満脸不可置信。片刻,手中的剑“铛”地落下,王镇沉沉地倒在了地上。 ⾼充微笑地蹲下⾝,对犹未闭眼的王镇道:“充方才说了许多,只愿太子走得明⽩。若非梁升识英主,倒险些折去一壮士。”说完,伸出手,将他的眼睛阖上。 “现下做甚?”梁升向⾼充问道。 ⾼充站起⾝来,看看王镇的尸首,道:“先将太子移走,其余尸首留在这舟上,走后点火。 梁升颔首,又问:“那舱中妇人如何处置?” ⾼充看向他,道:“她知晓此事,留不得。” 梁升答应一声,转⾝朝舱內走去。 大江上,风平浪静,一艘大舟驶过,江面倏而被划开长长的⽔波。 “夜中行舟,可赏江上月景,倒不失一件雅事。”成郡郡守坐在席上,举盏笑道。 王瓒坐在一旁,望着头顶上的月亮,缓缓饮下一口酒,角微弯。江上的风并不算大,凉凉的吹在面上,和着口中的甘醇,格外惬意。 成郡与南方百越之地有⽔道相通,自古为漕渠重地。朝廷每到旱涝之季,都会派督漕下来巡视,以保漕运通畅。王瓒这个督漕来到,却与往⽇不同,除了督漕渠,还将各处⽔道也一并勘察。 巴郡形势,郡守心中通透,对这位督漕很是听命,但凡有话必全力照办。⽩⽇里,王瓒请郡守拨一艘可容三十人的兵舟,夜游⽔道。郡守答应,⼊夜则请王瓒登上兵舟,一路往西南。 “成郡兵舟向来坚固,⽔军稔,即便夜里也可舟行如飞。”郡守道。 王瓒颔首,微笑:“果名不虚传。” 梁升下到舱內,一路走到王镇的舱室前。 门静静地阖着。 梁升将手在上面叩了叩,道:“夫人。” 无人应答。 梁升不慌不忙,再叩:“夫人请开门,某有要事…”话未说完,他忽然发现门似乎被自己叩开了一些。心中狐疑,梁升猛地将手一推,门竟“呀”地打开。 烛光照⼊舱內,梁升面⾊一变。 只见几件箱案榻在舱內摆得七八糟,哪里还有那妇人的影子! 甲板上,王镇的尸体已经移走,侍从们正将四处洒満油。忽然,有人在舟首向⾼充喊道:“掌事!前方有大舟正驶来!” ⾼充一惊,忙走过去看,只见月⾊下,果然,一只大舟正向他们靠近,火光通明,观其形制,竟是一艘兵舟。 “可要立刻避走?”⾝旁的侍从问。 “避也避不得多远。”⾼充望着那边,道:“若是追踪而来,我等休矣。” “那怎么办?”侍从惊惶道。 ⾼充神⾊沉着,当机立断道:“叫他们上来,立刻换舟,将此舟点燃!” 侍从应诺,转⾝去传命。 馥之确定无人了,小心地攀着木梯登上去。 只见上面果然是一间庖厨,借着壁上的火光,可见灶台食器占去了大半地方。地板上,一条⾎痕触目惊心,长长的,一直拖到门外。 馥之转过眼睛不去看它,朝四周望去,发现此处除了一扇门,还有一处小窗。她走到那窗前,朝外面看了望。接着微弱的亮光,隐约可见⽩⾊的浪花翻滚在下方丈余之处。再望向远处,月⾊下,岸边似乎还离这里远得很。 头顶上传来往返的脚步声,馥之望了望,那里似乎就是甲板。提起的心又生出些疑惑,夜⾊已深,这舟竟未靠岸,不知要做甚。方才那可怖的一幕浮上脑海,她愈加感到惴惴。 此处自是不可久留,馥之望向门口,寻思自己闭门不出,离开舱室一时也不会被人发觉,该找个地方先蔵⾝以等待时机才是。 正思索着,忽然,她听道头顶的声音突然杂起来,这时,一个声音从那楼梯口隐隐下传来:“搜!务必找出那妇人!” 梁升将舱室附近各处搜了个遍,毫无所获。 忽然,一名侍从急急跑来向他道:“前方来了兵舟,掌事吩咐回甲板。” 梁升一惊,答应一声,召集众人撤退。上了木梯,梁升回头看看那梯口,觉得有些咽不下气,对侍从道:“将各处梯口封起。” 各侍从犹豫一下,应下,分头向四处。梁升转头看到不远处,庖厨还亮着灯,想起那里也有梯口,大步走过去。 “梁侍卫!兵舟将至!要点火了!”一个声音在⾝后大叫。 梁升应了一声,仍走到庖厨中,将舱板封起。 地上,刚才拖走死尸留下的⾎痕仍在,梁升看一眼,正要离开,突然,他发觉上面隐约有只脚印。仔细看,只见那脚印小巧,并非这舟上任何一个男子的尺寸。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梁升望望庖中,又向方才进来的门口望去。 门外,梯口上的光照从甬道尽头投来,昏暗不已。 梁升慢慢走向前方,脚踏在木板上,发出沉沉的声音。 梯口与庖厨之间,只有一间小小的蔵室,內贮粮米油盐。梁升在蔵室门口停下脚步,里面黑洞洞的,漆黑不见五指。 “梁侍卫!”甲板上的人催促的声音又传来。 梁升却不理会,只盯着那蔵室,片刻,从间“锵”地拔出剑。 突然,手上一痛。 一个陶罐正正砸在他的腕上,剑“铛”地脫手落地。 接着,面前寒光一闪,梁升忙躲开,只见一名女子手握匕首从黑暗中划过来,扑了个空。梁升大怒,一把将她的手腕抓住反剪。 梁升缴下匕首,冷笑:“夫人好本事!”说着,便将匕首割向她的喉咙。 不料,面前一阵郁郁的浓香袭来,梁升睁大眼睛,只觉浑⾝突然一阵⿇痹失力,被那女子一下挣脫开去。 喊了几声无人理会,梯口上的侍从満头大汗,望向⾼充。 “掌事!兵舟将至!”舟首的人大喊。 “点火,离舟。”⾼充面⾊沉,咬牙道。 侍从迟疑片刻,忙应下。长长的舟板已将架好,⾼充领着众人,走到另一只舟上,撤下木板。火遇到甲板上厚厚的油,熊熊染起,未几,即⾼⾼窜起。 馥之奔出甬道,忽然脚下一滑,她忙扶住旁边的墙壁。低头一看,脚下,竟淌着油光。只听“轰”一声,梯口上突然灼亮,浓烟卷着热浪面而来,舱內瞬间灌満呛人的火烟。眼见着火苗顺着地上的油烧来,馥之大惊,忙转⾝向后奔去。 突然,臂上突然被人用力扯住,馥之吃痛回头,一个男人表情狰狞,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中仍握着匕首。馥之奋力挣扎,集中浑⾝气力,将手肘向他肋下猛然一撞。 男人吃痛,向后跌倒下去。油浸在他的⾐服上,未几,火苗窜来,痛苦的惨叫声中,男人浑⾝被火焰呑噬。 馥之又惊又恐,狂奔向庖厨。那扇窗口就在面前,忽然,看到灶旁有一才削⽪的木头。心中急智一闪,馥之使尽气力搬起那木头,从窗口顶出去。 “嗵”地一声闷响,外面传来木头落⽔的声音。室中越来越热,刺鼻的浓烟将四周包裹,馥之忙爬上窗口,将心一横,屏气纵⾝跃下。 烈火包裹下,货舟如火山一般,把江面映得金光通红。 这景象来得突然,兵船上的人看着那边,无不惊诧咋⾆。 “快驶前,看看可有落⽔之人!”郡守对从人大声道。 “不必!”王瓒面⾊沉着,指着前方:“绕过货船,全力往前,必有人借此逃遁!” 众人一讶,郡守却不敢怠慢,忙传命舟人全速向前。 兵舟在江面上划开⽔波,从烧得炽热的货舟旁经过,只见前方的月⾊下,果然,一艘大舟正迅速匿去。 王瓒心中疑惑,正催兵舟追赶,这时,舷便有人惊呼:“江中有人!” 王瓒忙走过去看,果然,被火光照得明亮的江面上,一人正抱着横木漂来,在⽔面沉浮摇曳。 “救起来。”王瓒吩咐道。 从人应诺,忙停舟捞人。 过了不久,一个浑⾝淋淋的人被抬到甲板上,将那面上的头发拨开,众人见竟是一女子,不由又是一惊。 “让开!”只听王瓒突然喝道,众人不及反应,却见他已推开旁人,神⾊震惊地将那女子搂起。 女子猛烈地咳起来,痛苦地弓起背。 “快去取被褥!”王瓒急急地朝从人大声道。 忽然,袖口被用力扯住。 王瓒转头,却见馥之面⾊苍⽩,死死地盯着他,双目中満是恐惧,颤声道:“孩子…救我的孩子…” 夜⾊渐深,皇帝阅完奏章,从宣政殿內出来,宮侍和期门卫士早已整装,在宮门候。 皇帝步履缓缓,在步撵上坐下。 常侍徐成见已稳当,命宮侍抬撵,仪仗整齐地离开了宣政殿。 宮道长长,明灯的光照中,众人的脚步声细碎而响亮。 走着,徐成小心地问皇帝:“陛下今夜宿何处?” 皇帝端坐着,正闭目养神,未言语,似乎没听到他的话。 徐成看看他,见他不搭理,也不敢再问,心中想着皇帝定是疲乏了,可直接返紫微宮。 “去姚美人处。”只听皇帝淡淡道。 徐成闻言,忙答应,让宮侍抬往甘棠殿。 蕙宮在宮城之北,有大小宮室百余间,新⼊宮的各等妃嫔都分在此处。 皇帝步⼊甘棠殿时,姚嫣与一应宮人皆已跪拜候。 “起⾝吧。”皇帝笑意淡淡。 姚嫣轻轻应了声,款款起来。她今⽇穿得甚为素淡,乌发低绾,仅有一支⽟簪饰在髻上。 皇帝看着姚嫣,神⾊平和。 正要往榻上走去,忽然,他嗅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向姚嫣问道:“卿方才在殿中熏了香?” 姚嫣抿抿,答道:“正是。” 皇帝颔首,目光忽而瞥见不远处的一张案台上,摆着一只小巧的香炉和两盘时鲜果品,似祭物一般。 “卿莫非在夜里拜神?”皇帝角弯弯。 姚嫣抬眼看看他,神⾊稍黯,少顷,轻声道:“正是。” “哦?”皇帝觉得有趣:“却为何事?” 姚嫣低下头:“妾听得武威侯夫人数⽇前失踪,心中甚忧。常闻拜月乞愿甚灵验,今⽇见月⾊正好,又是吉⽇,便在堂前设案祭拜。” 皇帝目光微微凝住。 不远处,一支藌烛“啪”地炸了一下,火光微微摇曳。 姚嫣眼帘半垂,长睫的如羽,影子淡淡扫在脸颊上。 “若朕未记错,卿与武威侯夫人是堂姊妹?”只听皇帝缓缓开口道。 姚嫣声音轻柔:“正是。” 皇帝看着姚嫣,殿中融融的光照下,她的面容素净,低眉间,光洁的肌肤与乌发相映,平添一股温婉之姿。 “卿抬起头来。”皇帝嗓音在近前低低传来。 姚嫣慢慢抬头。 皇帝的脸近在咫尺,注视着她,双目深沉幽远,片刻,边扬起一抹笑意,越来越深。 姚嫣望着他,只觉心跳急急催起,如擂鼓般撞在心间。忽然,上一紧,她站立不稳,已被庒倒在了榻上… 殿外,夜露落満庭院,新月如镰,静静挂在西天。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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