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夜深沉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架空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
|
游牧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夜深沉 作者:张恨水 | 书号:42356 时间:2017/10/5 字数:7603 |
上一章 第三十二回 虎口遇黄衫忽圆破镜 楼头沉白月重陷魔 下一章 ( → ) | |
丁二和听到了《夜深沉》的调子,就以为是月容所拉的胡琴,这不是神经过敏吗?可是他很坚决地相信着,这是月容拉的胡琴。因为自从听过月容所拉的胡琴而后,别人拉起这个调子,也曾听过,觉得无论如何,也没有月容所拉的婉转动听。刚才所拉的调子,就是月容所拉的那一套。可是自己追出来之后,并不看到一点踪影,怔怔地站了一会子,只好转⾝进门去。 那前进院子里的人,见二和开了门,匆匆地跑了出去,大家都有些疑惑,跟着也有三四个人,向外面追了来。直追到大门口时,恰好二和向大门里面走,大家这就将他包围着,又哄笑起来。有人问:“喂,新郞倌,你怕我们闹洞房,想偷偷儿地躲了开去吗?”二和道:“没有的话,我看夜深了,在饭庄子里的一部分客人,还没有回来,我到门外来瞧瞧,假如他们再不来的话…”贺客们又哄笑起来道:“那么,你要关门睡觉了?”随了这一阵笑声,大家簇拥着二和到新房里去。自这时起,就热闹开始了。接着在饭庄子里的贺客,也都来了。虽然二和事先已经安排好了,让他们在各屋子里打牌,然而到新房里来闹的,还是不少。二和无论心里怎样地不安,也不能对着许多贺客摆出苦脸子来,三点钟以后,客人缓缓散去,那又是古诗上说的话,舂宵一刻值千金。 到了次⽇早上,二和却是比新娘起来得早,但他也不开房门出去,只是在对面远远的一张椅子上坐着,口里衔了一支香烟,歪斜了⾝子,对上看去。见二姑娘散了満枕的乌发,侧了半边红晕的脸躺着。新红绸棉被盖了半截⾝子,在被外露出了一条雪⽩的圆手臂。看她下半截手,带了一只细葱条金镯子,心里想到,田老大哪有这种闲钱,替妹妹打这样贵重的首饰,这一定也是刘经理打了送给她的。不由得自言自语的道:“很好的一个人,唉!”也许是这声气叹得重了一点,却把新娘惊醒。二姑娘一个翻⾝坐了起来,手眼睛望着他道:“你什么时候起的?我全不知道。”二和淡淡的答道:“也就是刚起来。”二姑娘立刻起⾝笑道:“要不,我起来,你再睡一会子。”二和笑道:“也没有这个道理。”二姑娘也不敢多向他说什么,就穿了⾐服,赶快出来开门。自然的,双双地都要到老太太屋子里去问安。 丁老太太是看不到他们的颜⾊的,就微偏了头,听他们说话的声音。她听到二和说话的声音是有气无力的,心里就有些扑扑不定。因此,丁老太当二和一个人在⾝边的时候,她就悄悄的问二和道:“新娘子没有什么话可说吗?她待我倒是很好。”二和看到二姑娘进门以后,丁老太非常之喜,无论如何,也不必在这个⽇子让⺟亲心里感到不安慰。所以他对老太太说话,也总是说新娘很好,并不说到二姑娘有一点缺憾。可是他的脸上,总带了一点不快活的样子。 二姑娘看到,却只当不知道,反是倒茶送烟,极力地伺候着他。二和在她过分恭维的时候,也有点不过意,看看屋子里无人,就低声对她道:“有些事情,你不必替我做,让我自己来罢。”二姑娘道:“我总想安慰着你,让你心里更痛快一点。”二和笑道:“你不要误会了,我虽然脸上带了一些忧容,但是决不为着你。你的心事,已经对我说了,那算是你觉悟了,我还能搁在心上吗?我要搁在心上,那我的心就太窄小了。”二姑娘道:“是的,我老早地就知道了你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我很对不起你,只是我想着,你绝不会老搁在心里的。我已经说过了,你能够原谅我,打这个圆场,那就很好;假使你不愿意,也是本分,几个月之后,我自有一个了断。”二和皱了眉,摇摇手道:“我自有我的心事,决不会为你。”二姑娘听他如此说,也不能一定追问个所以然,只好放在心里。 但是二和为了她不追问,也就越发地忧形于面。他总想着,在完婚的那一晚上,怎么会有了一个唱曲子的来闯门?这是冬天,绝不是沿街卖唱的⽇子。院邻说了,那天拉胡琴的姑娘,戴上了一副黑眼镜,这也是可疑之点,晚上本就不宜戴黑眼镜。而且一个唱曲子的小妞儿,也正要露露脸子给人看,怎么会在眼睛外面,罩上一副黑眼镜的呢?这决计是月容来了。至于她何以知道我搬家住在这里的,何以知道这天晚上完婚,这可教人很费摸索。 二和这样揣想着,也就把实在情形,告诉了王傻子,请他出去作买卖的时候,街头巷尾,多多留意,王傻子听说,也感着奋兴,自第二⽇起,对于自己挑担子所经过的地方,都予以深切的注意。在他这样用心之中,只一个月的时候,他就把月容找到了。 原来月容在那一天,得着李副官的最后通知,她想到郞司令花了这么些个钱,又是有势力的人,不讨一点便宜,那怎么可以放过?假使让他讨一点便宜,玩个十天半月又不要了,有什么法子去和他讲理?说不得了,厚着脸⽪找杨五爷罢,究竟靠了卖艺糊口,还是一条出路。于是换了新⾐服,加上大⾐,坐着车子,直奔杨五爷家来。坐在车子上想着,说了不唱戏不唱戏,还是走上唱戏的一条路,既是唱戏,就要好好地唱。第一天打炮戏,就要把自己的拿手杰作《霸王别姬》露上一下。师傅究竟不是⽗⺟,只要可以替他挣钱,虽然逃跑过一回的,那也不碍着师傅的面子,他还能说什么吗? 到了杨五爷的家门口,自己鼓起了一股子劲,向前敲门去。连敲了有十几下门响,里面慢呑呑的有脚步上前来,接着,有个苍老的声音问道:“找谁呀?”门开了,是一位弯曲背,満脸皱纹的老婆子,向来没有见过。月容道:“五爷在家吗?”老婆子望了她道:“五爷?这里是一所空房,姐小,你找错了门牌子吧?”月容道:“空房?原来的家主呢?”老婆子道:“这房子已经空下两个多月了,原主儿下乡去了。”月容道:“这是他自己房产呀,为什么搬下乡去?”老婆子道:“详细情形我不知道。我是房子空下来了好多天,有人叫我来看房的。听说这房子是卖了,现在归廊坊二条景山⽟器作坊看管,你要找这原主儿,可以到那这找去。”月容听说倒不免呆了一会。回头看时,拉着自己来的那辆车,还停在一边,车夫笑道:“姐小,我还拉你回去吧?”月容在丝毫没有主意的时候,也就情不自噤地,坐上原车,让车夫拉了回去。 到家门口时,这就看到司令的汽车停在大门口。门口站了两名卫兵,正瞪了眼睛向自己望着,索放出大方来,付了车钱,大步走进门去。李副官老早的看见,直到院子里来,笑道:“人要⾐裳马要鞍,你瞧,这样一拾掇,你又漂亮得多了。司令现时在一个地方等着你呢,我们一块儿走罢。”月容道:“别忙呀,我刚进门,你也等我喝一口⽔,歇一会儿。”说着话,两人同走进屋子来。李副官笑道:“你的事,我已然调查清楚了。你简直是个六亲无靠的人,不趁着这一会子有个搭救的人,赶快地找条出路,年轻轻的,你打算怎么办?司令是个忙人,一天⾜有十四五个钟头忙着公事。今天他特意菗了半天工夫,等着你去谈话。” 月容把大⾐脫了,搂在怀里,站在里屋门口,向李副官望着道:“你别瞧我年轻,男人的手段,我全知道。郞司令叫我去谈话,还有什么好话吗?”李副官笑道:“你明⽩我来的意思,那就很好。可是郞司令待你很不坏,决不亏你。你要说不愿意他,你⾝上怎么穿着他给你做的⾐服呢?”月容道:“放在这里,我无非借着一穿。⾐服我是没有弄脏一点痕迹,请你这就拿回去。”李副官坐着的,口里衔了一雪茄烟,笑道:“好,你的志气不小。⾐服没有弄脏,可以让我带回去。还有郞司令送你的那些钱,你都还得起原来的吗?”月容红了脸,倒是愣住了。李副官笑道:“自然,天下没有瞧着⽩米饭,饿死人的道理。你家里生不起火来,瞧着箱子里有现成的大洋钱,这不拿去买柴买米,买煤买面,那是天字第一号的傻子了。”月容虽然鼓着勇气,然而她的嗓音还是大不起来,低低的道:“这是我错了。可是挪用地也不多,十来块钱吧。那款子也请你带回去,给郞司令道谢。”李副官笑道:“我拿来的时候,是整封的,现在拿回去可拆了封了。我不了账,你是有胆量的,同我一块儿去见他。再说,我既然来接你了,你想想,不去也不行吧?”月容点点头道:“你们这有钱有势的,就是这样的欺庒良善,左手拿刀子,右手拿着钱,向人家要鼻子,人家不敢割耳朵给他。”李副官笑道:“杨老板,我真佩服你。你小小的年纪,说话这样地厉害。”月容道:“我也是跟人家学来的。”李副官嘘了一口气,这就站了起来,望着月容道:“怎么样?我们可以一块儿走了吧?郞司令回头要怪下来,倒说我作事不卖力。你既知道他左手拿刀子,右手拿钱,也不用我多说,同我一块去拿钱罢。” 月容手扶了门框,昂头对窗子外的天⾊看了一眼。李副官走近了两步,因道:“你看,天气不早了不是?”月容道:“不去当然是不行,可是…”她说到这里,把头低了下去道:“我…我将来怎么办?”李副官道:“你要提什么条件吗?”月容道:“我这~去,就跑不了了。我们这六亲无靠的人,真可怜…”说到这里,把话哽咽住。李副官皱了眉头子,两手拍了腿道:“说得好好儿的,你又蘑菇起来了。你瞧你瞧。”正说到这话时,却有一阵⽪鞋声,的橐的橐,走了进来。月容向李副官笑道:“我知道,是你带来的卫兵进来了,反正我也没有犯毙的罪,他们进来了我也不怕。”话说到这里,门开了,只见一位穿⻩呢制服,外罩着⽪大⾐的人,头上戴了獭⽪帽了,脚踏⾼底靴子,手里拿了一条细竹鞭子,晃晃地走了进来。 月容先是一惊,又来了一个不讲理的。可是那人站住了脚,⽪靴打得啪得一声响,然后取下帽子来,向月容行了个鞠躬礼,口里叫了一声“宋太太”这一种称呼,那是久违了。月容答不出话来,后来仔细把那人一瞧,笑道:“哦,想起来了。你是天津常见面的赵司令。”那李副官听到月容这样地称呼着,心里倒不免吃了一惊,就向赵司令看了一眼。赵司令道:“这位是谁?”月容道:“他是李副官,在郞司令手下办事。”赵司令笑道:“哦,他在子新手下做事。”说着,向李副官注意的望着道:“你也认识这位宋太太吗?他们先生宋信生,是我的把子。他两口子,全是小孩子,闹了一点意见,各自分手,落到这般光景。我给他们拉拢,把宋先生拉了来了,还是让他团圆。怎么着?信生怎么不进来?李副官,你和信生的情怎么样?他在大门外我汽车上,你把他拉了进来。”李副官看看赵司令这样子,气派不凡,人家既是如此说了,大概是不会假。这倒不好说什么,只是晤哦了两句,赵司令道:“什么?信生这家伙还不进来?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他在这里骂骂咧咧的,李副官向外看时,有两个挂盒子炮的马弁,陪着一个穿西服的⽩面书生进来。看他微微低着头,两腮涨満了红晕,显然是有很惭愧的样子。 他进门来之后,向月容叫了一声,月容脸⾊陡变,抖颤着声音道:“你回来啦?你…你…害得我好苦呀!”李副官一看这样子,的确是月容的丈夫回来了。漫说还有个赵司令在这里,就是只有信生一个人,也没有法子把她拉走。于是向月容点了个头,含糊说声再见,悄悄地就溜出去了。到了大门外,却看到自己的汽车后面,停有一新式的漂亮汽车,这想到那个进去的人说是司令,决不会假。所以并不要再调查什么,也就走了。 他这一走,月容算是少了一层庒迫者,可是她这一会子工夫,又惊又喜,又悲又恨,一刻儿说不出来什么情绪,反是倒在炕上,伏在枕头上呜呜地大哭。赵司令带着信生一块儿走了进来,站在炕前,向月容道:“喂,嫂子,过去的事,不必说了。信生早就到京北来了的,只是不好意思见你。这地方上有两名侦缉队的便⾐探侦,和他很有点情,他已经打听出来了,这个姓郞的要和你过不去,运动了这里的便⾐,瞧见老郞的汽车,就让他打电话报告。刚才他接着电话,知道不救你不行了,就打电话给我。我说事到于今,还有什么可以商量的,就把他带了来了。他实在对你不起,应该罚他,不过现在还谈不到这上面去。刚才是我们赶着来了,要不,你还不是让姓李的那小子带去了吗?”月容被他一句话提醒,倒有些不好意思,因低了头道:“那也不能怪我,我一个年轻女孩子,人家尽管把手对着我,我有什么法子去抵抗?再说,除了我自己,还有一个老妈子跟着我呢。开门七件事,哪一项不要钱?姓宋的把我放在这里,一溜烟地跑了,把我害的上不上下不下,我不找个人帮忙怎么办?姓李的把我带去见姓郞的,我也不怕,说得好,咱们是个朋友,说得不好,他要动着我一毫⽑,我就把命拼了他。” 赵司令听说,对她微微地笑着,只将两个手指头不住的捋着嘴上的短胡子梢。宋信生坐在墙角落里一张椅子上,在⾝上取出一烟卷来,擦了火柴点着,紧抿了嘴⽪,不住地向外噴着烟。脸上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可也带了两三分的笑容。赵司令笑道:“在天津的时候,宋太太和我谈过两次,你可以相信我是个好人。”他说这话时,坐在屋子中间一张椅子上,就回头向信生月容两个人两边张望着,接着,向月容道:“凭了你二位在当面,说出一个证据来罢。在天津,信生耍钱,弄了一个大窟窿的时候,他异想天开,想认你作妹子,把你送给张督办,他好换一个小官做。我碍了朋友的面子,没有拒绝他,可是暗地里派人通知过你,说这张督办有二三十位姨太太,嫁过去了,决计好不了的。有这事没有?”月容向信生瞪了眼道:“有的!”赵司令道:“事后,我也把信生痛骂过两顿,他也很是后悔。这次,是无意中会到了他,谈起你的事,我大骂他不该,天天催了他回来。他自己也知道惭愧,在门口耗了许多天,都不敢进来。是今天他打听得事情很要紧,非回来不可,所以拉了我来救你。” 月容道:“救我⼲吗!我让人家捉了去,大不了是死;我在这破屋子里住闲,过久了也是饿死。”赵司令笑道:“你别忙呀,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这次来,就是要彻底的帮你一个忙。我家太太你虽没有看见,我家的人,你是看见过的。我想你一定相信,我太太一定待人不错。现在我想接你两口子,一块儿到我家里去住十天半个月,在这个时期里,我去和信生找个事。不必多,每月挣个百十来块钱,就可以养活你两口子。以后好好地过⽇子,就不必这样吵吵闹闹了。信生你愿意不愿意?”信生脸上,表示了很诚恳的样子,因站起来向他笑道:“有你老哥这样地帮忙,我还能说什么?不过她现在未必还相信我。”赵司令道:“若是跟着你在一块儿,漫说她不相信你,我也不能放心。现在既是住在我家里,我们太太是个精明強⼲的人,要想在她面前卖弄什么手法,那是不行的。事不宜迟,我们就走。虽然我对郞子新是不含糊他的,可是他要追着来了,彼此见了面,总透着有点不大合适。” 月容微皱了眉⽑,在那里想着,虽然幸得他们来了,才把自己救出了难关。他们要是走了,郞司令派人再来,凭宋信生这样一个柔懦书生,那就不能对付;若是连宋信生也走了,那就让他们带去,想起了今天的事,也许要罪上加罪。心里头正这样地犹豫着,把头低下去沉思着,赵司令又向她笑道:“有你们先生在一处,你还有什么对我不放心吗?”月容道:“不是那话。”赵司令道:“我知道,你是怕打搅我。可是你没有想到我和信生是把子呢!把弟住在把兄家里,那有什么要紧?”信生道:“有老大哥这番好意,我还说什么?那就照着你的话办罢。月容把东西捡捡,把随⾝的东西带了走。至于桌椅板凳,请赵大哥派两名弟兄在这里,和咱们收拾就是了。”月容觉得躲开了郞司令的庒迫,又可以抓着宋信生在一处,这是最好不过的事。当时迟迟疑疑的,在房门口站着,向人看看,就走进屋子去,又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向赵司令看看。赵司令笑道:“我的姑太太,你就快点儿收拾,我们就走罢。” 月容放下了门帘子,把箱子打开,先把那些现洋钱将两块布片包了,塞在大⾐袋里。余的东西,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也就随他们去收拾罢。当时把大⾐搂在怀里,站到房门口,一只脚放在门限外,一只脚在门限內,人是斜靠了门框,向外面看着。赵司令就伸手把信生拖过来,拖着站在月容面前,笑道:“你搀着她走罢。”信生真的相信了他的话,搀住月容手臂,一块走出来。月容不由自主的,也就跟了他们出门上车,匆匆忙忙的,和老妈子代一句也来不及。 这时,已经⽇落西天了,冬天的⽇子短。汽车在大街上跑过了几截很长的距离,已经是満街灯光。在一所花园墙里面,树顶露出灯光来,那正是一所洋楼。说是赵司令家里,也许可以相信,一个作司令的人,住洋楼也是本分。不过下车看时,这地方是一条很冷静的长胡同,并不见什么人来往,只看那电灯杆上的电灯,一排的拖在暗空,越到前面,越密越小,是很可看出这胡同距离之长的。可是一下车,就让信生搀着进了大门了,不容细看是什么地方。大门里一个很大的院落,月亮地里,叉叉丫丫地耸立着许多落了叶子的树木。在树底下,看到两个荷的兵士,在便道上来往。有人过去,他们就驻脚看了一下,彼此擦⾝而过,谁也不说什么。 月容被信生送进了洋房子,有两个女仆,在门边分左右站定伺候着。赵司令向他们道:“客来了,带这位姐小见太太去。”两个女仆向月容请着安,同笑着说:“随我来罢。”她们一个在前面引导,一个在后面押住。月容在半楼梯上,向信生点头打个招呼,来不及说什么,被后面的女仆脚步赶住着,很快的就到了楼上了。这倒有点奇怪的,像这样的大宅门里,应该很热闹,可是这楼上静悄悄的,却没有什么声音。而且屋外屋里的电灯,只有一两盏亮起来,对于全楼房的情形,叫人看得不能十分清楚。后来进了一个屋子,倒是像自己以前在天津所住的房子一样,布置得非常富丽。女仆在掩上房门之后,开了屋梁上垂下来五星抱月的大电灯。月容踏着地毯,坐在绒面的沙发上,见铺桌椅之外,还有玻璃砖的梳妆柜,显然是一位太太的卧室。那两个女仆倒茶敬烟,倒是很客气,可是她们并没有去请太太出来陪客。月容道:“你们的太太呢?”女仆道:“太太出去打牌去了,你等一会儿罢,也许一两个钟头,她就回来的。”不问她倒罢了,问过之后,这两个女仆,索鞠了一个躬退出去,把房门给掩上了。 这屋子里只剩月容一个人,更显得寂寞,坐了一会子,实在忍不住了,就掀开窗户上的紫幔,向外张望了去。这窗户外,就是花园,在这冬天,除了那些叉叉丫丫的枯木而外,并没有一点生物。在枯树那边,半轮冷清清的⽩月,在人家院子树项上斜照了过来,这就不由得自言自语的道:“什么时候了,怎么主人还不回来?倒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屋子里。”于是手拉了门扭子,就要开门出去。不想那门关得铁紧,丝毫也拉扯不动。回头看看别的所在,还有两扇窗子一扇门,全是关闭得像漆嵌住了一般,用手推送,丝毫也移不得。月容急得在屋子里来回转,本待要喊叫两声,又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恐怕叫不得的。在椅子上坐了一会,还是掀开窗幔,隔了玻璃,向外面张望,那半轮⽩月,简直是落到了人家屋脊上。深巷里剥剥呛的更锣更梆声,倒是传过了三更。已经十一点多钟了,纵然赵太太没有回来,赵司令也该通知一声,为什么把客人关起来呢?看这情形,大概是不好吧?心里如此一想,就不由得叫了起来。这一叫,可就随着发生了问题了。 uMUxS.COm |
上一章 夜深沉 下一章 (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夜深沉,架空小说夜深沉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张恨水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夜深沉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架空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