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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推理小说 > 点与线 作者:松本清张 | 书号:42551 时间:2017/10/16 字数:7097 |
上一章 第四章 从东京来的人 下一章 ( → ) | |
一 鸟饲重太郞来到香椎车站的⽔果店前面。 “稍微打听些事情。” 正在揩拭苹果的老板也就是四十岁上下,马上转过⾝来。任何商店老板对于打听事情的人都不会表示,重太郞说明自己是警探,老板才认真起来。 “这间店铺晚上营业到几点钟?”重太郞开始问道。 “一直开到晚上十一点。”老板郑重回答。 “那么,九点半左右出车站的旅客,都可以见得到吧?” “九点半?是啊。看得到。九点二十五分车到,这里看得到。那时候店里不忙,买⽔果的客人不多,可以看得清楚。” “那么,二十号晚上那个时候,有一个穿西装、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带着一个二十四五岁左右穿和服的女人,从车站出来,你见过没有?” “二十号晚上?时间离得太远了。”老板斜着头沉思。重太郞也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个难题。事情早已过了四五天。也许单提⽇期没有用处,不如改变另一种问法。 “几天以前,海岸有人杀自的事情,你知道吗?” “不是有一大早晨发现死尸吗?我听人家讲过,在报纸上也看到了。” “对极了。那天就是二十一号晨。二十号就是那一天的头天晚上,记得起来吗?” “噢,是那天吗?”老板敲打着前额说“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头一天晚上,我看见过。” “啊?看见过?”重大郞双目闪出光辉。 “是啊,看见过。就是因为第二天出现了杀自事件,我才记得清楚。那天晚上,九点二十五分车的旅客,从车站出来大约只有十个人。这一班车的旅客一向很少。里面就有你说的那个穿西装男人和穿和服女人。我以为他们两人要买我的⽔果,谁知他们只是望了望这边。” “到底买了⽔果没有呢?” “没有买,就一直向电车站那边走过去了。倒叫我好不失望。那知第二大早晨就出了那样的事。我自己还在想,说不定就是这两个人杀自,没想到真猜中了。” “还想得起两个人的相貌吗?”重大郞盯紧了问,老板托着面颊在想。 “当时离得远,车站照出来的灯光又是逆光线,只能看到人影,看不清面孔。报纸上登过那男人的照片,我不敢断定。” “嗯,”重太郞放下肩膀。“服装怎么样呢?” “这就更不记得了。向那边走时,虽然望了一眼,大概是男人穿西装,女人穿和服,这只是一晃的印象。” “⾐服的颜⾊、花样清楚吗?” “不清楚。”⽔果店老板微微一笑。重太郞略感失望。店里正有一位顾客挑选藌柑,把两个人的问答听得清清楚楚。 “那么这两个人是向着香椎电车站的方向走下去了,也就是海岸那边吧!” “不错,不错,一直走过去就是海边了。” 重太郞道声谢,便离开了⽔果店。 一边走,一边思索,这件事了解得也差不多了,可惜的是他没有看清那两个人的脸,不过,一定是佐山宪一和阿时两个人。他们是二十号夜晚九点二十五分从博多坐火车到此的。那么,一定是九点十分左右在博多登车。两地只相差十五分钟的时间。 佐山接到女方的电话,立刻离开旅馆,那时是夜晚八点钟,离着从博多车站上火车还有大约一个钟头的时间,他又⼲了些什么事情呢?这顶调查真是困难重重,几乎绝望了。博多街道广阔繁杂,如何能摸出头绪。鸟饲重太郞一边思索,一边向香椎电车站走去,后边忽然有人大叫“喂,喂,”招呼他止步。 重太郞转过⾝形一看,原来是个公司职员模样的青年男子,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容,正赶上来。 “你是察警吗?” “是的。”重太郞仔细打量,那个人拿看一口袋藌柑。原来是在⽔果店买⽔果的客人。 二 “刚才我买藌柑的时候,在旁边听到你的问话。”那青年已经站到重大郞的⾝边。“说实话,我在二十号夜晚九点半钟左右也看到了那两个杀自的男女。” “噢!”重太郞睁大了眼睛。他看了看周围,发现一间又像茶馆又像餐馆的小店。重太郞就带那青年进了店子,喝着加了颜⾊的砂糖⽔似的咖啡,望着对方。 “请你仔细他说吧。” “不行,只能说个大概,说不详细,”青年摇着头说。“买⽔果的时候,我听见你的问话,觉得我的话也许可以供你参考。” “那也好,请说吧。”重太郞点头。 “我是当地人,可是在博多一间公司打工。”青年职员开始了。“那对杀自的男女被发现的头一天晚上,也就是二十号晚上,我似乎也看见了这一对杀自的男女。我是九点三十五分到香椎电车站的。” “等一等,”重太郞用手做了个稍停的姿势。“是电车吗?” “是啊。我坐的是赛车场前九点二十七分开出的电车,用不了八分钟就到了这里。” 赛车场在博多东端的箱崎,从博多湾可以看到那地方。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是在电车里面看到这对男女的了。” “不是,不是在电车里面。那一班电车是前后两辆车卡,我坐的是后面一辆。乘客很少,他们如果也坐后面一辆,一定能看到的。所以他们一定是坐在前面那辆。” “到底是在哪里看到的呢?” “出了收票站,我往家走。那天晚上,我在博多喝得有些醉熏熏的,脚步很慢。所以,在我后面下电车的人,有两三名追过我。这几个人都是本地人,我都认识。可是,有一对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男女,从后面赶过我,走得很诀。男人穿大⾐,女人穿和服。这两个人就沿着通往海岸的路走了下去。我那时也未十分注意,就回家了,第二天早晨,才知道杀自的事。据报纸说,头天晚上十点钟左右死的,我看就是这对男女了。” “你有没有看到脸呢?” “当时就像今天这个样子,是从后面追过去的,看不到模样。” “嗯,大⾐是什么颜⾊的,和服是什么花样的?” “这可完全记不起来了。那条街虽然有电灯,可是不亮,我又醉熏熏的。不过听见那女人讲了一句话。” “讲什么?”重太郞的眼睛闪出光辉。“讲了一句什么话了” “正从我⾝边经过的时候,那女人对男的说,‘这地方可真静啊!’” “这地方可真静啊!”重太郞不自觉地重复着这句话。“男的怎样回答呢?” “男的没有出声,大踏步走下去了。” “那个女人的口音有什么特征吗?” “口音特别清楚。没有本地口音,完全是标准语。这一带的人绝讲不出这样的话。从口音来说,大概是东京音。” 重太郞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番烟,点燃一支。吐着蓝烟,思索新的问题。 “电车真是九点三十五分到吗?” “那没有错,我每逢从博多回来晚一些,总是搭这班车。” 重太郞研究着这句回话。这位职员看到的一男一女,和⽔果店老板看到的火车站前的一男一女,是不是相同的一对呢?这位职员并没有在电车里看到他们,只是认为他们是从同一班电车下来,从后面追过自己的。火车是九点二十四分到香椎火车站。电车是九时三十五分到达香椎电车站。相距十一分钟。两个车站距离大约五百米。从香椎火车站去海边的路,正好经过电车站旁边,道路、时间都合乎顺序。 “我要说的只有这么多了,”这位爇心的职员,望着陷⼊深思的重太郞,站起⾝来“因为你在⽔果店盘问这件事,所以把我知道的报告出来。” “好极了,非常感谢。重太郞问清了这个人的住所和姓名,深深行礼致谢。多知道了那女人讲的一句话,就是收获。 从小店子里出来,夜⾊已深了。 三 “这地方可真静啊!”这是鸟饲重太郞听那职员转述的那女人的话,现在就好像他自己直接听到一样,在耳边萦绕。 从这一句短话,可以了解到三点要素。 ①是像东京口音的标准语,不是本地人。从福冈县起,九州一带的人都不这样讲话。以博多口音为例,应该说“这地儿可太静了。” ②照这句话的意思解释,这女人似乎是首次来到这里。 ③所以,这句话并不是向那男人要求同音,而是向一个早已知道本地情形表达自己最初的感受的话。男人因此并不答复,一个劲儿地向前赶路。 扼要来说,男人在以前来过这地方,而女人是在男人带领下第一次到此处。女的是东京口音,而且正是在推定杀自死亡时间之前(如果是十时稍过死亡,这时只相差三四十分钟,如果是十一时左右死亡,此时只相差一个半钟头。死亡推定时间可以有两三小时的幅度)。看起来,⽔果店老板和公司职员所见的那对男女,一定就是杀自男女的本人。 然而,如果再仔细推敲,恐怕还不能作定论。从东京来到博多的人何止几千,难道在这时间路过这里的,就一定是前往杀自吗?鸟饲重大郞在这个环节上盘算了很久,决定自己亲⾝试上一试。 寒风扑面,静悄悄地把商店的号旗吹弄得上下翻飞。黑⾊的天空上只有几颗星儿在眨眼。 鸟饲重太郞重新走回香椎火车站。到了车站,立刻看渭手表。表是陈旧不堪的了,时间倒还走得准确。 好像接着赛跑的跑表一样,起步出发。两只手揷在口袋里,低着头,按照普通步伐踏前。目标仍是香椎电车站,寒风招他的大⾐角都掀起了。 到达了灯光通明的电车站。看看表,刚刚六分钟。换句话说,从香椎火车站走到香椎电车站,只要六分钟的时间。 重大郞思索了一阵。又看着表,这次是以香椎火车站为目标,重新走回头,步伐比以前加快。到站之后,看表,不到六分钟。 重太郞再顺原路走回。这一次是慢慢闲,东张西望,居似散步。就是这样慢呑呑走过去,到了香椎电车站,也只用了八分钟。 据这三次试验,大概可以知道,从番椎火车站到香椎电车站,若接普通步伐来走,需时六分钟到七分钟之间—— ⽔果店老板看到从火车站出来的男女,是在九点二十四分。公司职员在电车站看到的男女,乃是从九点三十五分电车下来的乘客,其间相隔了十一分钟。如果两人所见的是同一对男女,那么他们从火车站走到电车站用了十一分钟之久哩。 这个问题到底应该怎样解释呢?鸟饲重大郞开始思索。为什么这一条慢走只消七分钟的道路,他们却用了十一分钟之久—— 想到这里,公司职员的话重新浮现在脑际:“这对男女从后面追过我,走得很快。” 对了。要是快走的话,不用五分钟就够了。相隔十一分钟,作何解释才对呢? ①中途有事,例如购物。 ②⽔果店老板看到的男女,和公司职员看到的男女,并不是同一对? 这两种情况都可以讲得通。 第一种情况,可能甚大。第二种情况则可以解释清楚,为什么时间隔得那么远。而且,目前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两处所见的男女必然是同一对。相同的地方只是男人都穿大⾐,女人都穿和服。谁也没有看见他们的面孔,谁也不记得他们的⾐服的花⾊。 要是这样的话——重太郞想到这里,又重新盘算。 如果佐山牢一和同时是一对,那么,似乎是公司职员所看到的那一对。女人所讲的那旬话深深地抓住鸟饲重大郞的注意力。 可是,如果一定说坐火车来的那对男女就是另外一对,却也证据不⾜。因为第一种情况的可能还是很大的。想至此处,重大郞⼲脆把这两对男女是否就是同一对的问题会在一旁不理了。 既然得不到结论,他也就从博多回家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晨到察警局,已经有两封电报在桌上等待他。 他打开了第一封:“宪一曾时常到博多出差。佐山。” 然后又看第二封:“秀子从未到过博多。” 这是重太郞昨天在香椎火车站打出去的两封电报的回电。一封是佐山宪一的哥哥打回来的,一封是本名桑山秀子的阿时的老⺟打回来的。 照此看来,佐山宪一经常出差到博多,对于当地地势一定颇有了解,阿时则似乎完全没有到过博多。 鸟饲重太郞的眼前浮现了两个黑影,一个是那个说“这地方可真静啊!”的女人,一个是那默然不发一言,加紧脚步直奔海岸的男子。 四 上午,鸟饲重太郞做了一件事情。 他从察警署出来,搭乘市內电车前往箱崎,从那里步行到赛车场前的车站。这列电车直通名叫津屋崎的北岸港口,香椎电车站正好是中途站。 天晴气朗,是冬天难得的好天气。 重太郞向站长室递出名片。 “不知道有什么事指教?”⾝子又肥、脸又通红的站长向他问道。 “二十号夜晚二十一时三十五分开到香椎电车站的电车,是几点钟从这里开出去的?”重大郞说。 “二十一点二十七分。”站长立即回答。 “我想同当晚在站口收票的人谈谈,现在不知在不在这里?” “好吧,”站长叫旁边的助手查看。从值班表一查就查到了,助手立即去叫人。 “有什么事情吗?”站长在等人时候问道。 “是啊,有一点。”说着,喝了口茶。“很要紧的。” 年轻的站员来了,直立在站长面前敬礼。 “就是他。”站长对重太郞说。 “是吗。真打扰你了。”重大郞面向年轻的站员。“二十号夜晚二十一点二十七分的电车,是你收票吗?” “是,是我值班。” “那时候,有没有一对男女乘客,男的二十七八岁,穿大⾐,女的二十二四岁,穿和服?” “啊呀,”站员眨眨眼说道“穿大⾐的人可多了,是什么颜⾊的呢?” “是深紫⾊大⾐,茶⾊西装。女人穿的是灰⾊防寒大⾐,虾茶⾊和服”重大郞把死尸的⾐服复述了一遍。站员拾头上望,迟疑了半天。 “实在想不起来了。我当时只顾得收票,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所以没有注意旅客的相貌。站门一打开,一边收票,旅客就陆续进⼊月台去了。” “那么,当时旅客情形不呢?” “也就是三四十个人,和平时一样。” “近来女人多穿西装,少穿和服,能够仔细再想想吗?” “再想也想不起来了。” “你再仔细思索一下。”重太郞坚持问道。 可是,那站员皱着眉头,怎样也找不出头绪。 重太郞突然想起一个办法。 “当时收票时,有没有你认识的旅客?” “这倒有。” “好,你知道姓名吗?” “是平时的朋友,所以姓名和住址都知道。不过只有三个人。” “那就很好了,请说出来吧。” 重太郞把站员说的姓名和注址都记录下来,道了声谢,便走出站长室。这三个人都住在电车线沿线。他搭上电车,分别在和⽩、新宮、福冈三个车站下车。 住在和⽩的人这样说。“我坐在前面那辆车上。有两个穿灰⾊和服的女人。一个四十岁左右,一个二十六七岁。可是,似乎都是附近公司放工的妇女。没有看到穿深紫⾊大⾐的男人。” 重太郞从口袋里取出阿时的照片给他看。 “那个年轻的穿和服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她呢?” “不对,相貌完全不同。” 第二位住在新宮,当时坐在后面车上。 “穿和服的女人?啊呀,可记不清楚了。也许有一个。我困得想睡宽。没有汪意到有穿深紫⾊大⾐的男人。” 重太郞取出两名被害者的照片给他看,答称完全记不清楚了。 最后那位住在福冈的乘客这样说。 “我坐在后辆车。有一个穿和服的女人,对,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灰⾊和服?” “颜⾊记不起来了,防寒和服差不多是灰⾊的。也许是吧。她一直同旁边的男人讲话。” “男人?怎么样的男人?”重太郞觉得有了头绪,连忙耸起肩膀问道。 “看样子是对夫妇。男的四十多岁,穿的是碎⽩点花纹和服。” 照例把照片拿给他看,答称不对。有没有穿深紫⾊大⾐的男乘客?记不清楚了——结果,希望能找到佐山与阿时间乘电车的证据的重太郞,毫无所获,折返博多。 重大郞劳累不堪地回到察警署,探长立刻站起⾝来招呼道:“喂,鸟饲君。东京警视厅来了人,正在等着和你见面呢!” 探长旁边,果然有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微笑着坐在那里,从来未见过面。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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