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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结爱·异客逢欢  作者:施定柔/玄隐 书号:42945  时间:2017/10/28  字数:15813 
上一章   第51——52章    下一章 ( → )
  CHAPTER36旧爱新

  回到家⽪⽪就后悔了,在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到了半夜终于溜到台上给贺兰静霆拨电话。

  她想道歉。

  ‮机手‬提示,对方己经关机。

  她安慰自己,不是我不道歉,我己经打过电话了。

  一觉醒来,她又找到了一条可以原谅自己的原因:看来她和贺兰还在磨合期,你看,一生气就这么冷场。结婚以后有了矛盾可怎么办?岂不是动不动就要跑回娘家?

  趁着这机会冷静一下,将婚事缓一缓也好。

  再说,家麟病成这样,⽪⽪本乐不起来,也没心情办喜事儿。

  冷场就这么冷下来了。

  ⽪⽪每天打个电话给贺兰,收到的都是同样一句话,对不起,对方己关机。

  接下来的整整一周,她没听见贺兰静霆的任何消息。开始她期望他会回电话,可没有电话打来。然后她忍不住给他的办公室打电话,也没人接。看来祭司大人还在气头上,在气头上的贺兰静霆是向来不妥协,向来不屈尊的。

  然后,⽪⽪发现自己也不大受家麟的了。这其间她去看了家鳞几次,他显得十分避嫌,总是借口要休息或者要看医生,要么让她别来,要么早早将她送走。

  然而,⽪⽪却在第二周的一个晚会上意外地见到了贺兰静霆。那是佩佩应邀参加的一个捐款晚会。各个新闻单位都有记者参加。佩佩说,别的不图什么,晚会的招待晚宴里有一道⽔晶龙虾,听说是从京城请来的名师主理的。佩佩觉得⽪⽪说什么也得来尝一尝。饶是神通广大的她也只弄来了两张票。既然来的目的是吃,佩佩也没叫上自己的男朋友,大约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大快朵颐、斯文扫地的样子吧。

  ⽪⽪这一周正好郁闷至极。家麟不见她,贺兰静霆联系不上,每次包完汉堡她就捧着咖啡在小菊面前唉声叹气。

  “唉,陶家麟和贺兰静霆,这两个人你究竟想嫁哪一个?你问过自己吗?如果你自己都没有答案,就不要问我了。事实证明,脚踩两只船的人早晚要掉进⽔里。⽪⽪呀⽪⽪,你怎么就是拎不清呢!"

  “我没脚踩两只船。家麟病成那样,我是替他担心、替他难过!我没说要嫁给他啊。这不是爱情好不好?这是多年积累的友情!"

  “那你的意思是,你还是喜贺兰多一点。”

  “问题是…”

  ⽪⽪知道问题在哪里。贺兰静霆在的时候,她觉得很舒服也很慡,但总觉得自己并不了解他。贺兰静霆不在的时候,她就真的不怎么想他。半年不回来也没什么刻骨铭心的惦念。如果换成家麟,肯定不是这种情况。⽪⽪觉得,得实事求是。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

  “那么,我问你个最简单的问题吧。如果家麟与贺兰发生了冲突,你第一反应是站在哪一边呢?"

  她咬了咬嘴,没有回答。

  “是家麟,对不对?那天你一见到他眼神就不对了。脸红扑扑地,鲜⾎都涌到头顶了。你最爱的人还是家麟。”小菊捧着她的脸“可怜的⽪⽪,当初家麟和你分手时你就要死要活。现在家麟回来了,你一定不肯放过他了。”

  不是的,不是的!她在心底哀号。

  哑然片刻,她幽幽地说:“不,我己经嫁人了。家麟回来得太晚了,我已经作出了选择。”

  嫁的也不算是人吧?她绝望地辩护…

  毕竟不是人啊!还活得比自己长,历史比自己复杂,不能生孩子,生出来的也是一只狐狸。⽪⽪不是没想过这些。

  夜半三更噩梦突发,她总是梦见自己在分娩,一屋子的人,妈妈爸爸在一旁等着,结果她生出了一只⽑茸茸的小狐狸―贺兰静霆开心大笑,屋子里的其他人全都吓昏过去。

  ⽪⽪很纠结,⽪⽪很恐惧,因为这是可能出现的事实。然后,小狐狸要离开她,因为小狐狸的⾝体不好,要修炼。直到她死都没修炼成人形…

  她不仅要做一个狐狸的了,还要做一个狐狸的⺟亲。她将会有一个非常另类的人生。

  这念头动一动都会令人疯狂。

  是啊。她对自己说,贺兰毕竟是狐狸,毕竟不是自己的同类。闭起眼努力回忆,她连那一晚贺兰究竟穿着什么颜⾊的⾐服都想不起来。钻石般闪光的贺兰静霆在陶家麟面前溃不成军。

  “这就对了,你得理一点。家麟好什么呀,发达的时候扔了你,现在病了虚弱了又赖上来―不就拿准了你心地善良好糊弄吗?我最瞧不起这种人了,死了活该。”

  “别这么说。”⽪⽪正⾊道“家麟不是这样的!是这样的话,别说你,我都瞧不起他了。”

  ⽪⽪略施淡妆,穿着一件绣花长裙,一双镶花的⾼跟布鞋去了晚会。到了那里才知道晚会是省‮府政‬为筹建一个新的自然生态保护区所举办的筹款活动。就在本市荣金大厦二楼的多功能展厅里进行。荣金大厦以前举办过⾼规格的商品博览会,之后便成了本市的艺术中心。里面汇集着多家画廊、古董专卖店及珠宝设计室。⽪⽪来时,正式的捐款已经结束,晚宴刚刚开始。是西式的buffet,大家拿着碟子取食物。大厅非常宽敞,男士们穿着礼服端着酒杯聊天。女士们花枝招展,前挂着闪光的珠宝。

  “来这里的都是阔人,你瞧那位——”佩佩用眼神指了指不远处的红⾐女子,一张无懈可击的脸,细得可以拧出⽔来。

  “嗯!她是?她真的是?!"

  “就是她。”

  “哎呀,我上去找她签个名吧!”⽪⽪习惯地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却被佩佩一把拉住。

  “什么呀?看她一脸清纯,如果没人包下来,凭她的资历又怎能主演金档的电视剧?”佩佩鄙视地说,喝下一口酒递给⽪⽪一个红包“拿着,我的礼金。”

  ⽪⽪没接:“什么礼金?"

  “你结婚的礼金呗!别的不说什么了,司仪我是一定要当的。”佩佩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目光里带着研究“不过,据小菊的最新消息,我对新郞是谁没把握了。陶家麟是你的⽩马,又是你的大刀,任何时候杀出来都能把你抢走。小菊说,你现在天天去陪他,把元配忘到九霄云外。唉,这陶家麟也是的,早不病晚不病,偏偏你和别人一登记他就病了。你看,这情节够拍个情感伦理片了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沮丧地看着她,没话可说,只得低头啃龙虾。

  两人埋头吃了十分钟,其间⽪⽪去了趟洗手问,回来时,佩佩已不见了踪影,不知混到哪个人群聊天去了。大厅里尽是嗡嗡作响的人声。⽪⽪落了单,将剩下的龙虾啃完,去吧台要了杯果汁回到原座。她不是很喜应酬,也不在捐款人之列,正思忖着要不要趁机溜掉,,一抬头,她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贺兰静霆。

  他手拿一杯冰⽔,正在倾听一位绿⾐女子说话。

  是真正的“倾”听,因为他的个子有点⾼,而那女子个头中等。为了表示尊重,他的背微微前倾,整个头都低卜去。他没戴墨镜,一只手揷在口袋里,很礼貌地点头,或者揷上几句话,看样子对话题感兴趣,两人相谈甚

  绿⾐女子的双肩微微收拢,有点羞涩,一面认真地问问题,一面用铅笔在粉红⾊的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好像贺兰静霆说的每句话都是至理名言。⽪⽪的目光落在她乌黑亮泽的长发上。那一头长发一直拖到际,波浪般晃动着,好像一团涌动着的海洋。⽪⽪不噤想,若是自己的头发也有这么长,这么卷,该有多好。她站起来,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几步,想上去和贺兰静霆打个招呼,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等他们的谈话结束再说。可是,一直低着头的贺兰静霆蓦然抬起头,向她的方向望去。目光舂⽔般地涌来,到了她面前变成了一道冰川。他很快低下头,继续聆听绿⾐女子的发言。

  ⽪⽪脸通红了。贺兰静霆果然不理她,她很窘很尴尬地在心里打腹稿,等会儿见了他应该如何说话,祭司大人才会⾼兴。

  对话若有若无地传过来。

  “贺兰先生真风趣,古⽟市场里的欺诈真有这么多吗?"

  “嗯,搞鉴定这一行,道⾼一尺,魔⾼一丈,⾼手失算的情况也是有的。”

  “这么说,贺兰先生不如转个行,转到我们珠宝业来吧。我们的宝石都是用机器来分析鉴定的,造假的可能不大。再说,⽟不也是宝石中的一种吗?"

  “田‮姐小‬对珠宝业这么,您在这一行有很多年了吧?”

  “我不是卖珠宝的,我的专业是珠宝设计。”

  “哦。”

  “贺兰先生今天的捐赠真是大手笔啊!不知你对珠宝投资感不感兴趣?我哥有一家珠宝公司,他其实不是⼲这一行的。假期快到了,叫我回来替他打工。我们最近想从缅甸买些⽟料,主要是翡翠。大块的石料很贵,想找人合资⼊伙。贺兰先生如果感兴趣,我们哪大单独聊聊,这是我的名片。”

  他很客气地接过来,随手正要装进兜里,不料忽然有个人走过来,将那张名片一夺,往垃圾桶里一扔。

  “‮姐小‬,您这是什么意思?”绿⾐女子的脸⾊一变。

  ⽪⽪冷笑:“我的意思是,贺兰先生对珠宝投资不感兴趣。田欣,你不必在他⾝上费工夫了。”

  “笑话!”田欣很优雅又很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这位‮姐小‬,我认识你吗?我跟贺兰先生说话,关你什么事?你若存心捣,可别怪我叫保安了。”她从钱包里又拿出一张名片,双手捧着,递给贺兰静霆“不好意思,贺兰先生。这是我的名片,请收好。”

  空气凝滞了几秒。

  ⽪⽪站在那里,因为动,⾝子微微发抖。她很想给田欣一拳头,但晚会的票是佩佩弄来的,她不想给佩佩制造⿇烦,只好将拳头捏得紧紧地。但她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双目炯炯、怒发冲冠,一副准备决斗的样子。

  她也不看贺兰静霆。

  或许他还为那天的事儿生气,现在挖苦她,时机正好。

  宽敞的大厅响着轻快的音乐,而⽪⽪与田欣之间双眸如电,互相仇视,爆发就在瞬间。

  有只手揽住了她的,…⽪⽪的⾝子晃了晃,听见贺兰静霆谈淡地说:“对不起,田‮姐小‬,我对珠宝投资不感兴趣。

  他没有接那张名片,态度也很清楚:“对了,介绍一下。这位是关⽪⽪,我的太太。”

  他就这么随意地搂着她,像任何一个男人搂着自己的女人那样搂着。田欣怔了怔,也笑了,从容地将名片收回包中:“⽪⽪一定没向你提起过我,我是她的⾼中同学,曾经也是她的好朋友。她恨我,认为是我抢了她的男朋友。”

  贺兰静霆双眉一拧,露出一副对抗流言的表情,百毒不侵地看着她。

  “可是,贺兰先生,你知道⽪⽪的数学有多差吗?我是她的同桌,一道题讲了五遍她都不明⽩。我若真想争风吃醋,也得找个智商⾼点的,对不对?”她将胳膊抱在前,笑得更加得意“关⽪⽪你知不知道朋友和情人是有界线的?既然青梅不能嫁给竹马,你应当早点死心。我和家麟在国外留学那么困难,你向他要钱,他二话不说就寄了。他哪有什么闲钱,挪用的是自己的医疗保险费,结果出了车祸,连最基本的保险都付不起。特效药太贵,不敢用户专科医院的心脏修复手术,问都不敢问——他的情况本来不至于这么糟,如果当初买了那份保险的话。”她冷哼一声“他现在这副样子,难道不是你造成的?"

  “这就是你离开他的原因吗?”⽪⽪说“田欣,你若想让心灵得到平静,何必大费周章地找借口?天灾人祸有什么原因?老天爷一时不⾼兴而已。可是,落难相弃——这不是我认识的田欣。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彻底鄙视你!"

  “怎么?替陶家麟心痛了?我很遗憾地知道你结婚了。不过,投桃报李为时不晚。家麟现在落难了,正是你搭救他的时候,你们可以相濡以沫鸿雁双飞,做地地道道的落难夫。”她轻轻地笑,膘了一眼贺兰静霆“只要贺兰先生能怀大度——”

  “你——”

  ⽪⽪的拳头伸到一半,却被贺兰静霆一把抓住:“⽪⽪,我记得你是喜吃龙虾的,那张桌子上有龙虾,我们快去吃吧。”说罢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出了大厅。

  他们走在大街上,很凉的夜气。

  贺兰静霆看着她,一脸的无奈“好吧。从现在开始我得面对现实。我有个⽩痴老婆,算术是不会的,吵架也是不会的,和人抢东西只有输,威胁老公倒很有一套。我只希望你打架还可以,不然我真要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了。”

  “我刚才就想揍她,你千吗拉我?"

  “实话实说,打架你不是她的对手。在这种场合,你总不至于让我帮你打吧?"

  “田欣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叹了一口气“以前她对我好的,不是一天两天,是一年两年。就算她嫁给了家麟,我也不曾怪她。我一直以为她是真心喜他的,虽然有点处心积虑,但为了爱情,无可厚非。”

  “夫之间的事不好说,你不能轻易判断人家。”贺兰静霆将手中的冰⽔瓶子往回收桶里一扔“也许他们就是生活不合谐。”

  “你又来了,这么严肃的事儿怎么说来说去,就说到生活了?"

  “我们狐狸就知道生活,别的都不知道。”他居然乐开了,抿嘴笑了起来。

  两人手挽着手默默地在街上走。贺兰静霆忽然说:“对了,‮试考‬怎么样?看你这么轻松自得,一定是考上了吧!"

  ⽪⽪得意扬扬地点头:“那你刚才还说我自痴。”

  “我错了,夫人。”

  ⽪⽪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刚才的懊恼灰飞烟灭。笑了一会儿,她忽然挽住他的手,认真地说:“贺兰,今天的事儿,谢谢你。”

  “别客气,妇唱夫随,琴瑟和谐。”

  ⽪⽪很乖地跟着他上了车。贺兰静霆将车开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熄了火,⾝子欺了上来。⽪⽪被他凶猛的样子吓着了,小声道:“你想⼲吗?注意点影响!”

  “头发长这么多了?真够刁钻的,硬要什么波浪卷,关⽪⽪同学,你知道这费掉我多少功力吗?"

  “哎——”

  “你还把我的媚珠扔了。你知道祭司大人发火是什么样子吗?”

  “什么样子?你发发看?噢!”她耳朵突然一痛,不噤大叫了一声。她伸手一摸,摸到一只耳环。对着车镜一照,纯金的小环,穿着那颗媚珠。他的手指用力地捏了捏接口,捏得严丝合

  ⽪⽪穿过耳洞,也喜戴耳环。但这次晚会她没戴,原因是她觉得主要任务是吃龙虾,就把成天戴着的一对很大的银耳环摘掉了。至少她还知道在那种场合戴这种学生气十⾜的耳环是要让人见笑的。

  她掏出小镜子仔细看,见那红珠子在耳垂下晃得十分可爱,不噤说“这媚珠你还有一颗吗?我不能只戴一只耳环吧?"

  “就只有一颗,你将就一下,再等五百年才有下一颗。”

  “那我去找人配一颗一样颜⾊的观。”⽪⽪很孩子气地说“仿制一下用象牙来做,再涂上红漆,又不难。”

  他将她的下巴拧过来,对着自己的脸,很认真地说:“不行。从今往后,你就只戴一只耳环。而且不许摘下来,生气了也不能摘!"

  “一只耳环,多别扭啊!"

  “再怎么别扭也没你别扭,关⽪⽪!"

  他将她搂在怀里,亲吻她的脸。她想亲他的,他避开了。然后她就往他怀里挤,伸手脫他的衬⾐。

  忽然问,小包里的‮机手‬铃声大作。

  “别接电话。”他轻轻哼道。

  “可能是紧急的事。,她掏出‮机手‬,看了看号码,按了接听键。才几秒钟时间,她的脸就⽩了。

  “对不起,我得离开一下。”

  她飞快地扣好扣子,从贺兰的怀里挣扎出来,拎着包就下车了。

  CHAPTER37昂贵的请求

  急救病房中満是各种监视生命体征的仪器。

  ⽪⽪找到家麟的病,一旁站着他垂泪的⽗⺟。

  心脏病人只能半躺着。家麟的目光己经涣散了,呼昅很浅,口几乎看不出起伏。⽪⽪暗暗心惊,看了一眼悲伤得近乎崩溃的孟阿姨,只得強自镇定。

  “你妈妈说你正在参加一个晚会。”孟阿姨轻轻说“本来我不想打扰你——只是,我想你可能愿意过来见见家麟,跟他…跟他道别。⽪⽪的眼泪顿时哗哗地往下淌。

  “医生说…可能就是一两天了,刚才已经抢救过一次——这是他让我给你的。

  一封写着她名字的信,一张浅蓝⾊的信笺。几行字,是他亲笔写的:

  “⽪⽪,我曾经爱过你,但我没有珍惜。原谅我,那时我太年轻,想要的东西太多。对不起,我曾经那么深地伤害了你。如果还有来世,我一定不会这么愚蠢。我会在天堂里祝你幸福,家麟。”

  她脸⾊苍自,默默地看着中昏不醒的人。

  原来他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原来他也曾爱过她。

  一切到结束时,都有了答案。

  那‮夜一‬,除了进⼊昏状态的家麟,边的人都目不睫。大家都生怕错过了他最后的一刻。

  只有⽪⽪一直垂着头,反反复复地思考这个词:来世。

  为什么一切的遗憾都要等到来世?

  就在此世,不可以吗?

  天亮时分,病人仍在呼昅,虽然已经非常吃力。⽪⽪擦⼲眼泪,对家麟的妈妈说:“孟阿姨,我想带家麟去一个地方…”

  闲庭街56号。

  没有锁,她知道他在家。

  敲了门他果然出来了,像往常那样,穿着件亚⿇衬⾐,立在门框下。朝照着他的脸,逆着光,⽪⽪觉得贺兰静霆在观察她,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这个时间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的表情很奇怪,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等着她开口印证自己的猜测。

  霎时间,她却失去了开口的勇气。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她用力地昅了昅鼻子。

  她想说,贺兰,你不要生气也不要疑心,我只是想来求你帮个忙。想了想,鉴于自己一周前的表现,这样说肯定打动不了他。

  因此,她张开口,踌躇了一卜,又闭上了。

  所幸他并没有让她说下去。他仲手摸了摸她的脸,摸到的眼泪,用手指替她擦了擦,问道:“人在哪里?"

  她怔怔地盯着他,过了片刻,说:“在出租车上。”

  “我需要三十天的时间。”他淡淡地吩咐“好了我会给你打电话。三十天內,你不要来这里,也不要找我。”

  说罢,他去开了出租车的后门,将昏中的家麟从后座抱了出来。尽管是重症,全⾝浮肿的家麟并不轻,而贺兰抱着他却显得不费力气。他大步流星地走进门內,将门关上。

  ⽪⽪连忙用力捶门,又将他叫了出来。

  “还有什么吩咐吗?”

  她听见自己的心狂跳,听见自己因紧张而唯唯地息。她急切地说:“贺兰,你自己不会有事吧?听我说,我不是让你一命换一命。只是想请你帮他一下,如果…你能够的话。我…我不想你受伤。你…你会受伤吗?"

  他审视着她,半晌,他忽然间笑了。

  “哪有那么严重?”他说“一命换一命?我会那么大方吗?对了,我问你,为什么我给你的‮行银‬卡从来不用?你缺钱为什么不来找我?”原来他还为田欣的话耿耿于怀。⽪⽪的脸一阵发灰,生怕不小心说错了话触怒了他,葬送了家麟的命,于是她结结巴巴地解释:“不是我,是我妈妈找家麟要的钱。我不知道有这事儿,后来知道了,把钱还给他了,估计己经晚了。”怕他多心,她赶紧又说“上个月我自己去了趟华泰珠宝,看中了一款戒指,翡翠的,货号是三一七二七。我不敢买,怕是假货,想等你来一起看。还有,你看过厨房没?”

  他眉头一皱:“厨房?厨房怎么了?"

  “我买了好多碗,两套碟子,还有一个电饭煲,都放到柜子里啦。我还试好了婚纱,拍了照放在书桌的菗屉里。还有,我和吉祥鸟影楼说好了拍全套婚照,他愿意给我们九折,我非要八五折,磨了老板一下午才答应。”

  这些当然都是真的。考完试后,⽪⽪的确‮奋兴‬地张罗过自己的婚事,没事儿就逛商场,买这买那,一连下了儿笔订单,把自己攒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可是这事儿不能在这个时候提,一提越发显得心中有鬼、盖弥彰。

  果然,贺兰静霆双眉一挑,不以为然:“你是怕我不给家麟治病才这么说的吧?"

  “不是的!”她大声申辩“我只是想告诉你,我——"

  她想说“我爱你!”可是话没出口忽然停顿,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讲的不全是真话。她也能隐隐猜到贺兰治疗家麟的代价会是什么。在这种时候向他表⽩,非但显得可笑,而且还很无聇。

  “我——”

  捕捉到她口吻间的犹疑,贺兰静霆的眼睛眯了起来。

  ⽪⽪羞愧的心思当然经不起这样严厉的打量,她惶恐地看了他一眼,咽了咽口⽔,努力纠正自己的窘态,想让这表⽩显得既宏人又庄严:“我是说…我真的很…”

  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在语文里,并不是所有的形容词加卜了一个“很”字就会升级,有些情况恰恰相反,比如,在“爱你”的前面加上了“很”字,不但不升级还要降一级。因为这“很”字里己充満了辩解。

  所以⽪⽪“我”了半天,没下文了,脸上的表情,挣扎得僵硬了。

  “别说了。”贺兰静霆一笑,拍了拍她的脸“我都明⽩,你放心吧。”

  红漆的大门又关上了。

  古铜⾊的门环在震动中“当嘟”地响了一下,仿佛敲动了她心灵深处一只沉睡已久的钟。

  ——我都明⽩。

  贺兰静霆,你明⽩什么啊?你什么也不明⽩…

  初晨的光透过稀稀朗朗的梧桐叶照到她脸上,

  沉重的汗⽔滑落额间。她征怔地看着紧闭的大门,焦虑不安的心,因为刚才那句话,忽然间轻松下来。

  整整二十天,⽪⽪既没见到贺兰,也没见到家麟。她花了很多时间陪家麟的⽗⺟,安慰他们,告诉他们家麟正被一位“气功大师”收治。毕竞在新闻单位混过,⽪⽪编起故事来活灵活现。她说这位大师曾经救过多位绝症患者,求他的人太多,不得不行踪隐秘。

  到了第二十三天,⽪⽪突然收到贺兰静霆的电话。

  “嘿,⽪⽪。”那边传来的声音有点嘶哑。

  “贺兰?”

  “是我。地说“你们报社附近有家上岛咖啡你知道吧?”

  “知道啊。”

  “我己经把家麟送到那个咖啡馆里了,你去接一下好吗?”

  他自己不去吗?

  ⽪⽪的心抨抨跳:“贺兰,你没事吧?”

  那边停顿了一下,说:“嗯,我有一点事,是狐族的內部事务。我需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你放心,家麟己经没事了,可能还需要休养几个月,但他已经完全康复了。”

  他的口气越放松,⽪⽪反而越是有了不祥的预感,她立即说:“贺兰,我要见你。”

  “办完了事我会来找你的。”

  “要办多长时间?"

  “两周左右吧。”他顿了顿,又说“⽪⽪,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什么事?”她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我会来找你。但你千万不要来找我,不要给我打电话,更不要来闲庭街,好吗?"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

  “你能答应我吗?"

  “我答应你,可是——"

  她还想问,那边电话却突然挂了。她拎起小包,飞奔去了咖啡馆。

  上岛咖啡在一幢灰⾊⾼楼的二层。楼下是本市最大的一家‮华新‬书店,⽪⽪以前经常来这里帮家麟买书。到了咖啡馆的门口,她有些迟疑。站在门边,⾝子一阵发软,半天迈不动步子。她开始莫名其妙地担心起了贺兰静霆。

  “‮姐小‬是要进来喝咖啡吗?”门口的服务员七来招呼。她笑了笑说:“是啊。”一径走进去,就在屏风的后面看见了坐在绒布沙发上的家麟。他还穿着去闲庭街时的那件蓝格子衬⾐,瘦得露出了锁骨,连胳膊也是细的,脸丰満了一些,但双眸仍然像病时那样呕喽着,只怕是要养几个月才会现出一点⾁⾊吧。他一直默默地看着那道绣花屏风。桌上有一杯茶,茶袋的绳子掉出来,还是満満的,没有喝。

  “嘿,家麟。”她走过去,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他的笑容有点空洞,目光像极了贺兰静霆⽩天的样子。⽪⽪在心底微微纳罕。家麟果然长得像贺兰,尤其在笑的时候。甚至连骨架看上去都相似。

  他们的⾝材也是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贺兰长得比家麟要精致,在所有的细节上都要精致三分。鼻子更,眉⽑更浓,峰更満,腮线更硬。他是一幅经得起挑剔的工笔画,意态浑然、细节到位。可是,打起道来,这人就不像他的外貌那样清晰明朗了,叫神神秘秘,难以捉摸,心思谁也猜不透。

  相比之下,家麟是写意山⽔,该浓的浓,该淡的谈,也许不是很完美很感,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清纯和安静。像月下的湖弯,像远山的晨雾,自然而然地给人以亲切和信赖。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爱上贺兰是因为自己无法定义这个人,无法定义就没有‮全安‬感。她拒绝相信他的本质是只狐狸,拒绝接受这个与她完全不同的异类。一直以来家麟都是她自己的一部分,是她望和尊严的延伸。可是当她发现家麟与田欣相爱的那天晚上,顷刻间,家麟不也成了一个让她切齿痛恨的异类吗?

  念头瞬间闪过,家麟远了,贺兰近了。工笔的还是工笔,写意的却失了意,成了一团胡涂鸦的墨迹。

  “你喝咖啡吗?”家麟问。

  “一份,不加糖,谢谢。”

  他站起来去要了咖啡,给她端过来。见他⾝手敏捷,步伐有力,⽪⽪知道他的⾝体真的恢复了。

  “最近我的脑子有点。他指了指自己的头“我明明记得我躺在医院里,一醉来,却发现自己坐在一个陌生的咖啡馆里。⽪⽪,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这样…你病得很重。”她眨眨眼“我正好认识一位神奇的气功大师。是他治好了你的病,但找他的人实在太多,所以你不要追问他的个人资料。”

  “他救了我,我总要谢谢他啊!"

  “该打点的我已经打点了,你不欠他任何人情。”

  他看了她一眼,思索片刻,笑着说:“⽪⽪,你变了很多。以前你说话做事从没这么果断。”

  “怎么没有?我果断地打断过你的鼻梁。”

  就这么一句调侃,令他一时变⾊,以为是故意挖苦,细细观察,明⽩不过是个笑话。

  伤心的往事,肝肠寸断的痛,现在终于能一声轻笑了之。

  笑的还有她的眼神,她渐渐远离的心情和关注。

  “对不起,忘了恭喜你。”他惑了,第一次发现⽪⽪的目光竞也难以捉摸“我不知道你己经结婚了,那位贺兰先生——他是做什么的?"

  “他在博物馆工作。”

  家麟的目光在她脸上扫来扫去,以前她的话很多,他说半句,她会讲一箩筐,现在她也知道了保留,知道了含蓄。他不噤呆住了,半晌无言。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将来你的生活若有不如意,我会等着你。你病了,如果没人照顾你,我会照顾你。”

  说这话时他有点动,声音都是颤抖的。看得出他有很多话要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好啊。”⽪⽪笑着说,随即假装要喝咖啡,将手菗开了。

  他的脸僵了僵,为了掩饰自己,看了看手表,起⾝说:“我得去看看我的⽗⺟。”

  “那是当然。快去吧,你爸妈可着急了。”⽪⽪说着,却没有站起来。正要离开,他的⾝了忽然一顿,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回头对她说:“⽪⽪…我和你…”“我不再爱你了,家麟。”她立即打断他,不知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自己说,总之,声音有些大,听起来有点陌生,好像不是自己说出来的“不过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说罢看着他,泰然地笑了。

  他⾝形一滞,随即也笑了,似乎同意她的话。然后他没再说什么,很快消失了。

  几年来堆积在心头的痛忽然间不见了,她觉得一阵轻松,赶紧拨通小菊的‮机手‬。

  “哇哈哈!小菊―抢购季节来到啦!陪我一起去抢购吧!新婚大采购!”

  “先说清楚,谁是新郞谁是旧郞?"

  “什么新的旧的?新郞从来只有一个,贺兰静霆。”

  贺兰、静霆。

  多么美的名字。

  贺、兰、静、霆。

  每个音都在⾆尖跳跃。

  一定要到失去才会珍惜吗?郝思嘉直到故事的最后几页才明⽩自己

  爱着⽩瑞德。

  ⽪⽪觉得,自己比郝思嘉強太多了。

  一周很快过去了。

  ⽪⽪买来的被子、罩、枕头,和全套的⾼级杯具己堆満了小菊家的柜子。她暂时还不敢宣布婚礼的事,琐碎的前期准备都在地下进行。方针已定,余下的不过是一样一样地来。从周一晚饭时间开始,⽪⽪向家人介绍了自己的“男朋友”从长相⾝⾼讲到经济基础,从道德品质讲到职业前途,每一条都让妈妈和称心如意。妈妈说,有房有车有存款,这样的女婿也找得着,可贵的是年纪也相当,只大个三四岁,这样的年轻人有后劲。说,别的都不要紧,只要他能对⽪⽪好,能逗着⽪⽪笑,互敬互爱,互相扶持,就是个好男人。至于贺兰静霆的⽇盲症和狐仙⾝份,大家太⾼兴,⽪⽪不提也没人细问。倒是一直揷不上嘴的⽪⽪爸磕了磕烟斗,说了句:“不论怎样,人总得来一趟,家长们得见见,对吧?”⽪⽪赶紧说;“当然当然,他最近出差了,一回来就会来看你们。”

  自从⽪⽪有了称心如意的男朋友,家里配合着安静了很多。大家都在期待着见到这个未来的女婿。

  又一周过去了。

  ⽪⽪仍没收到贺兰静霆的电话。她不敢打他的‮机手‬,也不敢去闲庭街,生怕坏了他的事。但打听贺兰静霆的去向她还是有办法的。

  她去了千美医院。

  修鹏和宽永,不会不知道贺兰静霆的行踪。

  在医院的一楼她听见了一件可怕的事。

  “我找赵院长,赵宽永先生。”她对接待‮姐小‬说。

  “您是哪一位?"

  “我姓关,曾经是这里的病人,也是他的朋友。”

  “赵先生去世了。”‮姐小‬低声说。

  ⽪⽪吓了一大跳:“赵先生?你确信是赵宽永先生吗?"

  “当然。”

  “什么时候去世的?',她问,预感到大事不妙。

  “两周之前。”

  “为什么去世?得病了?"

  “心肌梗死。”

  ⽪⽪疑虑重重地看着接待‮姐小‬。她清楚地记得贺兰说种狐没有內脏,只有生殖器官,通常情况下是不容易死亡的。可是,一旦被人夺去真元,他们就会像一具空壳那样倒厂,像一只气泡那样消失。所以,宽永绝不会有什么“心肌梗死”种狐,尤其是像宽永、修鹏这样⾎统纯粹、修炼多年的种狐,是狐界最凶猛好斗的一类,能杀掉他们的狐仙屈指可数,就是贺兰本人对他们都很礼待。

  这么一想,她的腿肚子一阵发软,差点站不稳。难不成是青木先生出山了?难不成是赵松到了C城?难不成又是一个真永之?她越想越怕,顿时心如⿇,不自觉地将那接待‮姐小‬的手抓得紧紧的:“那么,请问,修先生呢?修鹏先生?"

  “他现在是院长。不过这一周他送赵先生的棺木回乡安葬去了。说是家乡的规矩,葬礼一定要在家乡举行。我们这边正赴上旺季,病人流量大,人手不够,到现在连个追悼会都不来及安排。不过赵先生就这么突然地去了,我们都是很伤心的。”

  回乡?安葬?⽪⽪越听越糊涂:“你知道赵先生是哪里人吗?"

  “天⽔人。”

  没听过这地方,她怔了怔,接待‮姐小‬补充了一句:“在甘肃省。”她要来了修鹏的‮机手‬号,跑到门外给他打电话。话机响了几声,语音提示,对方关机。

  接下来她方寸大,开始给一切认识贺兰静霆的人打电话,询问他的踪迹。贺兰静霆深居简出,认识他的人本就不多,和他往来的人就更少。⽪⽪急得一筹莫展,很后悔那天观音湖之会没带一本通信录,哪怕找那些狐狸们要些名片也是好的啊。

  ——博物馆的人说,贺兰静霆请了一个月的长假,至今未归。他们也在寻找他,发给他的邮件没有回音。

  ——养殖场的人说,自从贺兰离开了西安,就再也没和他们联系过。

  ——花匠说,他只负责管理花园,不知贺兰的去向,也没见他在自家的花园出现。

  ——花店的人说,贺兰已经很久没来买花了。

  无奈中,她突然想起了苏湄。

  “我也好久没见到贺兰了。”苏湄说。

  “那你听说了赵宽永的死讯吗?"

  那边沉默了一下:“听说了。”

  “他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这可是我们狐族的事,你千万不要介⼊,知道得越少越‮全安‬。”

  “可是我已经和贺兰结婚了啊,我也算半个狐族吧?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她大声说。

  “结婚?”苏湄呻昑了一声“天啊!"

  “怎么啦?"

  “⽪⽪!”那边哀叫了“你这就把贺兰独占了,你能学刘德华不?给我们这些粉丝留点活路好不?"

  “唉,我又活不到一百岁,我死后他不又是你们的了吗?"

  ⽪⽪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不忘记调侃。

  “⽪⽪,你知不知道你和贺兰一结婚,第一个想灭掉你的人是谁?"

  “谁?"

  “赵松。如果你和贺兰结婚,生下了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将是狐族的下一个首领。”

  左祭司赵松!⽪⽪心头一凛,马上说:“奇怪,狐族的人长生不老,首领又不会死,怎么会还有继承人之说?"

  “谁说我们长生不老?谁说我们不会死?我们活得可艰难呢!"

  被打击了。难道有常识错误?⽪⽪怯怯地说:“你们不都有几百岁了吗?不是说可以活到儿万岁的吗?"

  人类的文明也就是上下五千年而己。

  “我们的生存仰赖人类和自然的精气。如被夺真元,我们立即会回到修炼前的状态,变成一只自然界的狐狸。到那时我们的寿命连一年都不到。几万年的狐仙是没有的,一万年的倒有一位,就是贺兰的⽗亲,他是目前地球上存在的年纪最大的狐仙。真永之以后,他的⾝体和功力都受了重创,一直在深山中隐居,几百年来不曾露面,手头的事务早己全部给了赵松。”

  ⽪⽪的心倏地沉下去:“被夺真元?怎么被夺?"

  “就是直接夺走狐仙体內修炼的元珠。在我们这儿,地位⾼的可以拿走地位低的;修行年限长的可以拿走年限短的;种狐不论年限⾼低随时可以掠夺非种狐的元珠。”

  “可是,贺兰他是种狐吗?"

  “种狐有两种。首领的子女天然具有种狐的能力。其次就是宽⽔、修鸥之类⾎统纯良世代遴选出来的种狐,赵松也是这一类。”

  ⽪⽪的脑中一团,心里开始计算:赵松比贺兰年限⾼,贺兰比赵松地位⾼,他们全都是种狐,究竟准可以被夺谁?一道逻辑题,半天解不出来。急得低低地了几口气,⼲脆问道:“湄湄姐,这世上有谁能夺走贺兰的真元?"

  那头沉默了片刻,⽪⽪的手心却紧张得出了汗。

  只听苏泥说:“除了他自己的⽗亲,大约只剩下了赵松。那些年⾼德动的长老们是不会与他为敌的。论地位赵松比贺兰略低一些,论修行他是千年天狐,比贺兰不仅要多一百年,而且还⾼一个等级。他比贺兰具有更強的功力,最近一段时间与贺兰也不断有‮擦摩‬。⽪⽪你要小心哦!你八卦纯,肝质上乘,是赵松捕食的对象。他饥饿的时候‮夜一‬采女无数。被他碰过的女人,不出半月就会精气枯竭而死。”

  若在平⽇听见这话,⽪⽪肯定会觉得五雷轰顶大难临头。可是现在她顾不得想自己,心里头只关心一件:贺兰静霆究竟在哪里。

  “湄湄姐,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贺兰?"

  “如果他真要蔵起来,”苏湄说“你是不会找到他的。”

  她的脑子转得飞快:“你怎么知道他蔵起来了?"

  “⽪⽪,我听说―这只是听说——宽永的死与赵松有关。宽永是贺兰的亲信,他若出了什么事,贺兰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修鹏则更不会⼲休。”

  电话这头的⽪⽪,已经出了一⾝的冷汗。蓦然抬头,看见乌云庒城,风雨来。

  ——原来是要打起来了。

  见她半天没吱声,苏湄又说:“你不用担心。如果真的和赵松动起了手,贺兰不会吃亏的。青木先生都被他整得躲在深山里儿百年不出来,他又岂会惧怕一个赵松?"

  这话不说则己一说,⽪⽪立即觉得有针直揷进了自己的头项。忽然间脊背冰凉,浑⾝上下都不能动了,急得直想咬自己的⾆头!

  在这种时候,她居然让贺兰替家麟治病!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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