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我的丁一之旅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综合其它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竞技小说 架空小说 乡村小说 都市小说 网游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官场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小说排行榜 穿越小说 玄幻小说 历史小说 校园小说 总裁小说 综合其它 武侠小说 重生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短篇文学
好看的小说 公关生涯 情在商场 美腿妈妈 红杏出墙 亲妈后妈 七年之痒 远山呼唤 女人如烟 小镇风月 奶孙乱情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游牧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我的丁一之旅  作者:史铁生 书号:43229  时间:2017/11/4  字数:8437 
上一章   第三十三章    下一章 ( → )
  有观众的《空墙之夜》

  还是那间搬空的客厅。但这一回不靠横线和竖线隔开,而是改用了颜⾊——把地面漆成红、蓝、⽩三块‮立独‬的区域。不同颜⾊的相接处即是“墙”

  还是夜晚,还是那种约定的时间,但是多了一个人:吕萨。

  这不简单。

  萨位于⽩⾊区域,或行或立或坐,意思是:在街上。也可以看作是:在观众席中。但主要是指:在剧情之外。

  在剧情之外,未必就是在戏剧之外。在剧情之外仅仅是说不参与表演,而非不参与想象。不参与表演但参与想象,即是说:观众,是戏剧不可或缺的部分。甚至,不参与表演的,未必就不影响到表演;比如路人,比如剧情之外的存在或剧场之外的现实,都是表演者的想象资源,是剧情得以展开的势能,是戏剧所以成立的原因。因而萨的在场绝非无关紧要。

  萨,或以路人的⾝份而在场,或以观众的⾝份而在场,今夜的戏剧所以不同寻常。

  事实上,也可以说,萨是作为一个潜在的表演者而在场的,就好比剧情中一个有名有姓却从不露面的人物。因为,萨作为观众,不仅仅是一个想象者,也是一个被想象者——即随时被表演者所感到、所牵挂、所猜测。她想象着表演者的情思,表演者也揣摩着她的心路,从而她也就影响着表演者,影响着剧情,成了一个潜在的剧中人。

  潜在的剧中人,此乃戏剧——而非一张⼊场券——赋予观众的权利。戏剧的要义是:并非只有表演者和既定的剧情有权诉说,实际上,观众也在诉说。有一种叫做“接受美学”的理论:美,正是在演与观的呼应或融之中诞生。因而有一种未来的戏剧期望:观众直接地、即兴地、自由地参与到剧情中去。据说,已有些“先锋戏剧家”做过了类似实验。

  但今夜的戏剧并不“先锋”今夜的戏剧仍旧比较传统。至于观众——比如说萨——的参与嘛,还只停留在丁一的希望里,目前还不太现实。

  (那个不甘寂寞的史铁生便又怪气地揷嘴了:“是不太现实呢,还是不太戏剧?”好问题!我说:“不太现实,所以还不太戏剧。”那史于是窃笑:“就是说今夜的戏剧,屈服于现实?”此史好生刁钻!不过你先别急:“不太现实,所以才更戏剧!”该史遂不吭声,唯一脸疑云未去。先不理他。)

  剧本不加改动。一切还都是曾经设想的那样:娥表演一个丁一所向往的女子,丁一则扮作娥所期盼的某一男人。他们要互相梦见对方,要互相成为对方的梦境。总之,是要让以往的眺望,或窥视,在梦境中消失掉距离,或在约定中敞开遮蔽。

  比如开始是这样:傍晚,或夜幕降临之后,墙(红蓝相接处)的两边分别是一个单⾝男子和一个独处的女人。两个人都坐在桌前[注:凡及器物均为虚拟,故二人实际是站立,或席地而坐],两张桌子顶墙对置,因而娥与丁一实际上是面对面地咫尺相望,面对面地咫尺相望但却谁也不发现谁。女人对镜梳妆——倒更像是默望丁一。男人在摆弄一架摄像机——低垂的头却似就要扎进娥的怀中。

  接下来,暑热难熬或不堪孤寂,两人先后出了家门(分别由红、蓝步⼊⽩),随便走走。萨也在那儿——在“街上”比如说乘凉,但其专注的目光又像似观众。娥走过萨⾝旁时轻声说:“喂,我们也可以认识。如果我们认识我们也可以打个招呼。”萨没意识到这话是对她说的,等明⽩过来,娥已走“远”“远处”丁一与娥面相遇,游移的目光相互扫视一下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说可擦肩而过时各自的神情却都更庄重些,谨慎些,甚至是冷漠些。

  萨不由得喝彩:“对对对,确实是这样!”

  “确实是啥样?”娥笑问。

  “无关紧要的人,你倒可以自自然然地跟他打个招呼。可要是一个心仪已久的人不期而遇呢,你倒不敢那么随便了,倒不吭声了,倒是要…”

  “要什么?”

  “要装孙子啦!”

  “是你跟秦汉吧?”娥说罢又走“远”

  萨开心地笑着。开心地笑,并且开心地点头称是。

  “嘘——”丁一挑起一个手指,向她们晃晃。

  接着,男人和女人各自回到家(红和蓝)中。两个垂头丧气的人,两个心事重重的人,两个孤孤单单的人都躺倒在上瞪着眼睛想,想一会,想很久,自己都不知想到哪儿去了…

  萨遵嘱把灯光调暗。

  响起了男人的画外独⽩:“夜,为什么,还不来临?”

  然后是女人的:“梦,为什么,还不来呢?”

  这声音一遍遍重复,好像梦呓,或似天籁,渐渐含混不清。灯光随之熄灭。

  现在真的像是在剧场里了:四周寂暗,鸦雀无声。过一会,瞳孔适应了,才看见近窗的地板上亮起两方清朗的月⾊,并有斑斑树影游移——“转朱阁,抵绮户,照无眠”遂使得丁、娥辗转反侧,似徘徊于梦之边缘…

  萨有些紧张了,猜不透将要发生什么。

  萨坐在月光所不及的角落里,瑟瑟地甚至有些抖:“喂,你们等会儿行吗?我…我去趟卫生间。”

  萨不敢动。屏息,侧耳,萨惟望自己没有违犯什么规则。

  “要上厕所的观众请注意,要上厕所的观众请注意,”仿佛剧场里播放通知,寂静中响起丁一故作呆板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要上厕所您就尽管上厕所吧,不必请示导演。”

  娥先笑起来。然后是丁一。萨半天才听明⽩是怎么回事。

  笑声使萨放松了些:“我去去就来。”

  丁一的声音:“是的是的,没人以为您会一去不归。”

  娥闭上眼睛。娥听出了那厮不同以往的‮奋兴‬。

  萨回来时,丁一已站在蓝区边缘——男人正痴地窥望着红区中的女人,窥望她的独处、她的睡态,一如窥望她的梦境与心途…而那睡梦中的女人必也是心绪动,思翩跹,幻念纷然——因故娥被搅扰得不能安寝,一忽儿伸展,一忽儿蜷缩,一忽儿仰面长吁,一忽儿伏⾝短叹,以至于优雅全失,端庄尽去…以至于其情其态令那男人心摇神往,或惊醒了丁一的心声:

  “啊,你就是平素那个⾼傲的女子?隔壁那个冷冰冰、目空一切的女人?”

  “喂喂,那是墙啊,”萨站起来冲丁一喊:“你看不见她的!”

  丁一仰首闭目,如诉如诵:“但这是想象,没有什么墙能够挡住一个人的想象!”这句曾经的提示,正好拿来作今夜的台词,抑或空瞑之中神明的允诺。

  萨于是看见:男人走过墙来,走向女人,月光一样地贴近她,端详她,夜风一样地围绕她,撩拨她…萨于是看见:男人举起摄像机,要让这女人的真相铁证如山,要把她放纵的黑夜抑或童真的睡姿刻进永远的记忆,刻进将来,甚至过去…萨于是看见:由于这男人的到来,睡的魔法忽儿失效,在梦的可能中女人安恬地睁开眼睛,坐起来,接受他,允许他,合着他的‮抚爱‬…

  “娥你穿帮了吧?”萨又喊道:“那是他的愿望,你睡着了你并不知道!”

  “但那不光是一个男人的想象啊,萨!这也是一个看似冰冷,看似目空一切的女人的心愿!”

  于是梦中的男女,抑或戏剧中的丁、娥,相拥而吻,如醉如痴——

  这一向你都在哪儿呀?

  群山响遍回声…

  于是黑夜中的男女,抑或约定中的丁、娥,浪步轻移,如泣如诉——

  娥:“自从你离开我,这么多年你都在哪儿呢?”

  丁一:“哦,你还记得那棵桂花树吗?我就在那儿,我就在那树下等你来呀。”

  娥:“可我常常梦见你就在隔壁。就在隔壁,却又似远在天涯。”

  丁一:“但是你没来。我等你等到晚霞落尽了,満天上都亮起了星星,你却再也没来。”

  娥:“也许,隔壁比天涯还要远吧?也许天涯比隔壁还要近些。”

  丁一:“如果在不同的时间,我们到了同一个地方,那就像同一个时间我们在不同的地方。”

  娥:“如果在不同的心情里,我们在同一个地方,那就像我们在同样的心情里却远隔千山万⽔。”

  丁一:“自从我见过你的舞蹈之后,我就到处找你。自从你在我手心里写下你的名字,我这一生都在找你。”

  娥:“你应该还到我们原来的那个家去找我。但不要在⽩昼,要在黑夜,在我们发过的誓言中,去找我。”

  丁一:“但你失约了。你没来。星星亮起来时,只有那条素⽩的⾐裙在跳舞。”

  娥:“我常常从隔壁听到你在远方的声音。我常常从现在听见你过去的声音,又从过去听见你的未来。我们真的是只能相隔如此遥远吗?”

  丁一:“是呀,那是因为,那条素⽩的⾐裙飘动得太优雅,太冷峻了。”

  娥:“那是因为你太容易受伤害了。”

  丁一:“那是因为你的舞姿太飘逸,太⾼傲了。”

  娥:“那是因为你太容易自卑了。”

  丁一:“那是因为你的名字太⾼贵,太不同凡响了。”

  娥:“那是因为你太不甘寂寞,太想当一个什么強者了。”

  丁一:“那是因为你的⽗⺟站在台上,不管因为什么,总归他们是站在台上。”

  娥:“那是因为你忘了我们最初的那个家。”

  丁一:“最初的家?在哪儿?”

  娥:“也许,远在伊甸。”

  丁一:“可那时候,并没有那条素⽩的⾐裙呀!”

  娥:“可那时候我们也没有什么⾼贵和不⾼贵的名字。”

  丁一:“是呀是呀,那时候我们的一切都是袒露的。”

  娥:“那时候我们只是叫亚当,只是叫夏娃。①”

  丁一:“那,现在呢,你是谁?”

  娥:“那,你是谁呢,现在?”

  丁一:“今夜,亚当已经到达了隔壁的男人。”

  娥:“今夜,夏娃也已经走到了隔壁的女子。”

  丁一:“现在,亚当要做,隔壁那个男人平素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娥:“夏娃,现在要说,隔壁这个女子平素想说而不敢说的话了。”

  丁一:“是吗,一切不可能的,都可能了吗?”

  娥:“是的,一切不现实的,都要让它实现。”

  于是乎夜风唏嘘如歌,月光曼妙如舞…于是乎,梦中芳邻抑或天涯情侣,再次相互询问:这一向你都在哪儿呀——!群山响遍回声…于是乎约定中的男女,抑或随心所的丁、娥,相互摸索,颤抖的双手仿佛重温淡忘的秘语;相互‮慰抚‬,贴近的⾝形如同找回丢失的凭据…于是乎在这“空墙之夜”一路悠久的呼唤终于有了应答:我,就是你终生的秘语;你,便是我永久的凭据…

  亚当,希伯来语意为“人类”夏娃,与希伯来语“生命”发音相近。

  无标题

  不过,从那‮夜一‬忘情的戏剧中,萨听出:丁一情思驰骋,几乎看遍了所有——从童年一直到现在的——令他心仪的女子。而在娥的对⽩里,却好像只隐蔵着一个名字——自始至终都是他。

  着⾐之裸

  那‮夜一‬的戏剧不同以往。不同于以往的还有一点,即:没有“脫”字传来,自始至终都没有。一切亲近的行动全有,一切动人的消息全有,一切放浪的情节全都有或全都可以有,唯独没有那个最为关键的字眼儿传来。

  ⾐即是墙啊,这可还算什么“无墙之夜”?

  但是!我说给丁一:就像那个名叫罗兰·巴特的人发现了“裸体之⾐”你是否发现了另一种可能?继而我提醒娥,还有萨:裸之所以为⾐,盖因心魂仍被遮蔽,那么是否可能,⾐而不蔽心魂呢?

  “是呀是呀,”那丁遂对娥说:“裸既可以为⾐,⾐为什么不可以也是裸呢?”

  娥说:“太好了,太好了,关键是敞开心魂,要的只是敞开心魂!”

  于是我与丁一以及丁一与娥欣鼓舞,发现那‮夜一‬的戏剧又有了一项空前的创造:着⾐之裸!

  但萨不这么看。萨有着另外的感受。萨明⽩,那个关键的字眼儿本该传来。本该传来的却没有传来,萨知道,那全是因为她——一个路人的在场,一个局外人的在场。是呀,全都是因为她所以黑夜不能深沉,戏剧不能扩展,约定的平安依旧遭受着现实的威胁。因为她,因为一个讲定的旁观者、一个不肯⼊戏的别人,所以那极尽努力的“着⾐之裸”仍然还是“不裸之⾐”那一个“脫”字所以躲躲闪闪到底没能传来。

  否则它会传来。

  否则它一定会传来。

  后来萨说,那时她的第一个冲动就是去告诉秦汉,为什么是难免的,是重要的,甚至是必不可少的。萨以为她看懂了也听懂了,在种种种种的爱之中,,都意味着什么,以及那一个“脫”字为什么一定要传来。

  那是一种极端的心愿呀!

  那是一种不可替代的表达!

  极端的心愿要求着极端的话语。或者说,必要有一种极端的行动来承载你极端的心愿,来担负你的极端表达,以便恋人们能够确认这是极端的倾诉与倾听。否则一个隆重的时节将混同于平庸“千年等一回”的相遇将波澜不惊。否则亚当和夏娃将如何相认?流浪的恋人抑或垂死的歌手将如何区分开:你,和别人?

  所以,后来,当丁一说“原本就是一种语言”时,萨不住地点头。

  还是在那片草地上,流萤飞走,繁星満天,丁一说:“你想过没有,实际上,那是一种表达,一种诉说。”

  丁一与萨面对面坐着。暗淡的星光下看不清萨的脸,但飞舞的流萤一如那丁飞舞的心情。

  他对萨说:“甚至,那是一个仪式,即从现在开始,一个人将向另一个人全面敞开自己,一个人将接受另一个人的全部敞开。”

  但是丁兄,那肯定不会是谎言吗?/谎言?/比如说詹对安,比如说画家Z对女教师O。/唔…是的,是的。/老秦汉甚至说,那也可以是粉碎爱的仪式…

  “是的,那也可能是谎言。”

  “谎言?”萨惊讶地望一眼丁一。

  那厮沉默片刻,而后忽然来了灵感:“萨你信不信,谎言,也是从这儿开始的?因为嘛…因为防范也是从这儿开始的,攻击、记恨、猜疑,都是从这儿开始的。所以,爱也就要从这儿开始。平安,也是从这儿开始的。”

  萨便又不住地点头。

  丁一意犹未尽:“因为,走出伊甸,即是这样的开始——要么是谎言的开始,要么是爱愿的开始。”

  丁一神采飞扬:“人,为什么要爱呢?因为孤独。因为隔离。因为你生来周围就都是,别人。”

  他问萨:“有句歌词你知道吗?天上的星星为什么像地上的人群一样拥挤?地上的人群为什么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疏远?”

  萨“嗯”了一声,很轻——是表示她知道这首歌、她喜这句歌词呢,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或不过是一声不经意的应和吧,仅仅是说她在听。

  “民歌,民歌你喜吗?”丁一嗽嗽嗓子,唱一句:“大青石上卧⽩云,难活莫过是人想人。”

  “怎么样?还有一个——”那丁站起⾝,放开喉咙:“你要是我的哥哥你就招一招手,不是我的哥哥就走你的(那个)路!”

  “还有一句,最富想象力:想你想得眼发花,土坷垃看成个枣红马…”

  “为什么是枣红马?”萨问。

  “骑上找他去呀!”

  那丁绕草地缓步一周,一步比一步更见其踌躇満志。我当然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这小子一向对自己的风流才智深信不疑,这会儿必是觉着正有一位空前的幸运之神在向他靠拢。因而,此情此景值得配上些音乐,比如说老贝的某些曲子:《田园》或《热情》…

  丁一你坐下,我说。/是呀是呀,那丁坐下来,轻声告诫自己:这时候要镇静,要沉得住气。/沉得住气?/是呀,要举重若轻,要游刃有余,要虚怀若⾕,那厮顾自对自己说着:总之“每逢大事有静气”别太张狂,别那么锋芒毕露。酷当然还是要酷些,但同时还得有点憨…/我说:孙子,你丫这是在用心计!我让你坐下可不是这意思。/他说:去去去,就你事儿多!/我说:这种时候还动心眼儿,哥们儿你想过没有,是不是不太地道?/他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说:有没有的恐怕连你自己都未必清楚…

  那厮便不再理我。

  他对萨说:“所以呢,人想起要立一个约。”

  他对萨说:“所以爱是一个约定:从此,我们,不再是别人。”

  萨望着星空,望着星光也难抵达的天之深处。

  那天没有月亮,或是看不见月亮。

  “可是呢,”丁一又说:“秦汉的那个问题真是问得不错。”

  “哪个问题?”

  “既是美好的情感,既是人人赞美的事物,为什么倒要尽量地缩小(范围)?只能一对一,简直毫无道理!”

  月亮蔵在云中,或是蔵在楼后。

  据说凡是看得见的星星,其实都比月亮大。

  丁一说:“娥说所以人类就发明了戏剧。”

  丁一说:“娥说所以戏剧绝不是要模仿现实,相反,倒是现实要聆听戏剧。”

  丁一说:“把⽩天的生活弄到舞台上去再过一回,简直匪夷所思!”

  丁一说:“什么典型人物,典型环境,请问谁来告诉你什么是典型?”

  丁一说:“戏剧所要的,恰恰不是典型,而是可能!真正的戏剧就是一种,不不,是种种,种种可能的生活。也就是说…”

  “我知道。”萨站起来,又坐下,揪揪裙裾裹紧‮腿双‬。

  “你知道什么?”

  “约定一个时间、一个地点,哦不不,时间和地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情,是一种心愿,在那儿一切都是可能的,一切都可以实现。”

  丁一倒愣了,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了。我便笑他:卖弄吧你就…

  “那,”萨转过脸来问:“你说我行吗?”

  “你指什么?”

  “你知道!”萨的语气非常肯定。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那丁故作诧异,強撑起一副无辜或泰然。

  “你说你知道什么!你不就是想问我能不能参加你们的戏剧吗?”

  被萨一语道破,那丁不免“咳呀”“哈呀”地含糊其词。

  幸好萨不深究,心思似已走去别处。

  丁一辩解:“我只是说,既是美好的事物为什么倒…倒要尽量缩小?”

  “不不,我没说你说的不对。”

  丁一推卸:“只不过是娥说,娥说…”

  “不不,我也没说娥说的不好。”

  丁一一边抵挡一边转移:“娥说不是戏剧要模仿现实,而是…”

  “而是现实要聆听戏剧,这我知道。我只是说我,说我自己!行不行?”

  丁一默不作声。

  萨躺倒,久久地仰望星空:“你说,是所有看得见的星星都比月亮大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问问。”

  丁一便也抬头:“嗯…是吧,实际上是的。”

  “这么说,所有的‘实际上’,你都知道?”

  “至少星星和月亮,我知道。”

  “人造卫星呢?”萨得意地笑。

  “那不算,”丁一说:“人造卫星不能算是星星。”

  萨的笑容渐渐收敛。萨的笑容仿佛飘进了天之深处。——意思好像是说:这问题不必再辩了。——或者是说:这问题再辩也一样还是个问题。——或者还有一句话,说出来就不大客气了:人可能知道所有的“实际上”吗?可你们男人却总以为无所不知。

  正当那丁略显尴尬,或颇觉怈气之际,萨好像已经把星星数清楚了,或者把月亮的事给忘了,猛又抬头,目光炯炯,注视丁一。

  “也许我行?”她说。

  “我很想我行!”她说。

  “要是我行,”她说:“我想我就能够理解秦汉了。”

  看来不坏,一切都进行得还好。只是萨这最后一句话令丁一暗自沮丧。 UMuXS.cOM
上一章   我的丁一之旅   下一章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我的丁一之旅,综合其它我的丁一之旅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史铁生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我的丁一之旅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综合其它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