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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茫点 作者:倪匡 | 书号:43474 时间:2017/11/7 字数:17584 |
上一章 十一、人脑判断形成历史 下一章 ( 没有了 ) | |
那一定是⽩素提到的那具仪器。被砸碎,剩下的部分残缺不全,被专家认为是小型电视机。 ⾼田看到我的神情有点古怪,忙道:“你有什么意见?” 我扬着眉:“谁知道,或许必尾杉是一个电视。” ⾼田闷哼了一声,对我的回答十分不満意,可是他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回我,他向我作了一个不屑的神情:“我真不明⽩,你对尾杉的尸体那么感兴趣,对张強的尸体,怎么又倒提都不提。” ⾼田这样说,当然是想讽刺我不念国人之情,这倒陡地提醒了我,忙道:“张強的尸体也在这里?我想看看,真的,想看看。” ⾼田和那职员说了几句,那职员拉开了一个柜来,我来到柜前,看到了张強的尸体。 由于尸体放在冷蔵间,已经有相当时⽇,面上和肌肤上,都积了一层霜花,肤⾊青灰,十分难看。想起那天晚上他来找我的情形,心中实在没有法子不难过,叹了一声,准备转⾝。 然而,就在那电光石火一霎问,我想起了一件事! 我走近一步,先拉起张強的尸体的右手,看他的掌心,放下,然后,又拉起他的左手来看了一看,再放下,深深地昅了一口气,转回⾝问⾼田:“请问你是不是还在找⽩素?” ⾼田点头:“是,职务上我要把她辑捕归案。” 我立时道:“好,我带你去,我知道她在哪里。” 我说的这句话,其实极其平凡,可是⾼田在听了之后,却像是遭到了雷击,瞪大了眼望着我,眼球像是要从眼睛中跌出来。 我“咦”地一声:“怎么,你不是要把她辑捕归案么?这是你的职责。” ⾼田冒着汗,他一面用手抹着汗,一面道:“是,是,可是,可是…” 我笑着,道:“你跟我来吧,我相信⽩素不会拒捕,你也不必再带什么人去。” ⾼田仍然在喉间发出格格的声响:“你…可知道尊夫人所面临什么样罪名的起诉?” 我道:“知道,谋杀张強,可是她不能一直躲下去,上法庭是免不了的啊。” 这时候,我因为有成竹,所以神态十分轻松,反倒是⾼田官警,紧张莫名,好像被谋杀的是他的亲人。 ⾼田又迟疑了一下:“好,你聘好律师了?” 我“嗯”地一声:“那容易,⽇本我有不少人,请他们代聘一位好了。” ⾼田为人十分可爱,这时我催他去对⽩素采取行动,他反而十分不愿意,在我一再催促之下,才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跟了我出去J 不到半小时之后,⾼田已经和⽩素面对面地站着。⾼田是一个经验十分老到的官警,但这时,竟然有点手⾜无措。 ⽩素在才一开门,看到我带了⾼田一起回来之际,也大是惊讶,但是她总算对我有信心,知道我这样做,一定有道理。所以,她只是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我,我立时用我们的家乡话,急速地向她讲了几句。 ⽩素在听了之后,立时笑了起来:“真是的,我怎么没有想到。” ⾼田莫名其妙,不知道我们在讲些什么,他望着面对严重控罪、若无其事的⽩素,大惑不解。 我叹了一声:“只是有一桩不好,要委屈你在监狱里住一个时期,你的案情,只怕法庭不会让你保释。” ⽩素皱起了眉,⾼田忽然大声拍着口:“只要卫夫人答应随传随到,不离开⽇本,我可以全力要求保释侯审。” 我和⽩素大是⾼兴,我连连拍着⾼田的肩头,并且立刻打了一个电话给朋友,请他帮我找一个律师。我和⽩素陪着⾼田在警署出现,我的朋友和律师也都到了。新闻界的消息灵通之极,警署的门口,已经挤満了记者。 以后发生的事,并不值得详细记述,⽩素在拘留所过了夜一,第二天上庭,⾼田和好几个官警,竭力保证疑犯不会逃走,法庭批准了保释;新闻界舆论哗然,我和⽩素离开法庭之后到了酒店,尔子成了新闻人物,她很⾼兴能有这样的机会,她不断地称赞⽩素的人如何好如何好。宝田満和两个女工也成了新闻人物。 当然,照片最大、最多的还是⽩素,新闻记者的笔下,对她倒十分客气。不过大家都在暗示,在证据确凿的情形之下,⽩素要洗脫罪名,简直没有可能。 住进酒店,那个由朋友找来的律师,愁眉苦脸地跟了来:“卫先生,我初步研究了一下案情,发现要为尊夫人洗脫罪名…是不可能的,是不是改为…认罪,希望法官轻判?” 我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不必,到最后关头,我会给你指点。你所要做的是,详细盘问三个目击证人,⽩素推人下去时的情形。” 律师苦着脸:“能不能把你的最后指示,提前一点告诉我?” 我头摇:“不能!由于整件事,有说不出的怪异,本来我们以为是由一个人在暗中主持,这个人也死了,可能暗中另有主持,先告诉了你,会有可能产生不利的因素,你只管照我的话去做好了。” 律师如同他子跟人私奔了一样,愁眉不展,告辞离去,⽩素吁了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道:”你成了新闻人物,陈岛居然没有来找我们,可知他回去了。” ⽩素知道我的心意:“如果你急的话,你可以先回去找他,我开审是半个月之后的事。” 我有点尴尬,想了一想:“不,我陪你。” ⽩素笑着:“你陪着我有什么意义?我——” 她才讲到这里,有人敲门,我去把门打开,站在门口的是尔子。 ⽩素道:“你看,陪我的人很多。” 尔子向我行了礼,走进来,握着⽩素的手,叽叽呱呱个不停,又道:“芳子打了电话来找我,她已经回⽇本来了。” ⽩素笑着:“好啊,你们都可以来陪我。”我她一面说着,一面向我眨着眼。 我实在急于想去见陈岛。我们分析,认定一切是尾杉弄出来的事。但尾杉死了,陈岛作为研究所的主持人,有可能他才是幕后主持! ⽩素取过纸笔,在纸上画着。她很快就画出了一具如同示波仪也似的仪器,一副样子看来很的听筒和一盒金属磁盒。 她指着画:“这三样东西,现在都不在了,可是我画出来的形状,很忠于原物。如果这些东西,是来自陈岛的研究所,他一看就会知道。” 她说了之后,又把那两个曾经到过尾杉家里的人的样子,形容了一遍。 讲完之后,她作了一个十分潇洒的手势:“卫先生,请吧。” 我笑道:“让我洗一个脸再走,好不好?” ⾼田陪我到机场,他帮了我不少忙,所以在到机场途中,我把一切经过、我们的设想都告诉了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可以接受,但我已把他当作朋友,所以非告诉他不可。 ⾼田默默听着,间:“关于尊夫人的控罪——” 我忙接了口:“关于这一点,请恕我暂时不说,我一定有法子推翻证人的口供,令得她无罪。” ⾼田紧抿着嘴,过了一会才道:“好,等我在你未曾揭晓之前,去想一想,要是我想得出来,是否表示我是一个合格的侦辑人员。”“ 我笑道:“简直是超流的了。” ⾼田一副接受挑战的神态,不再就这个问题问下去。 到了机场,办好了手续,⾼田告辞离去,我又和梁若⽔通了一个电话。 梁若⽔在电话中说:“是的,陈博士在我这里,我们在讨论一些问题。还有什么人参加,你再也想不到。梁著⽔的声音听来很奋兴,可见得他们的讨论,十分热烈。 她继续道:“还有时造旨人和洪安,你想不到吧,但一定要他们参加,因为他们是受害者。” 我的确感到意外.但由此也知道他们在讨论的是什么,我叹了一声:“我有很多新的发现、新的资料,真希望我能参加你们的讨论。” 电话中一下子变成了陈岛的声音,那自然是他从梁著⽔的手中接过电话来之故,他道:“你已在机场了?不会超过六小时,你就可以到来,我看我们的讨论会,不会那么快结束。” 电话中同时又传来了梁若⽔的声音:“是啊,关于人脑的信息放和接收能力,要讨论的大多了。” 我回答是一下机立刻赶到。我放下电话,眼前忽然浮起梁若⽔和陈岛讲电话时的情景。 两个人的声音要同时从电话中传来,他们必然一起对着电话筒,那也就是说,他们两人的距离近到了呼昅可以相闻。由此可知,陈博士对梁医生已经没有敌意,而梁医生对陈博士,也十分感兴趣了。 我的预料不错,因为我以第一时间赶到,进⼊梁若⽔的办公室,看到陈岛和梁若⽔还在起劲地谈着,梁若⽔一面发言,一面在纸上写下了一些公式,陈岛十分络地从她的手中抢过笔来,补充回梁若⽔所写的。时造旨人和洪安的神情也很奋兴,他们看到了我,发出一下呼声,表示。 我第一句话就问:“你们的讨论有什么结果?” 陈岛和梁若⽔争着讲,但他们只讲了半句,又立时住了口,用眼⾊示意对方先讲,我笑着:“谁讲都是一样。” 陈岛道:“我们的讨论,是从许多现象之中,证明人的脑部活动,主宰了一切,其它所有的感觉,包括视觉、味觉、触觉等等的一切感觉,全由脑部活动决定。” 我“嘿”的一声:“这是早有定论的事了,还值得讨论那么久?” 梁若⽔头摇:“不,由于现代医学、科学对人脑的活动,知道得十分少,所以还是值得讨论。举一个例子来说。洪安先生,一直到现在,还是看到那只新种的飞蛾在他眼前。” 我向洪安望去,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向几本叠在一起的书上,指了一指。告诉我们,那只飞蛾,就停在那几本书之上。 当然,书上面什么也没有! 梁若⽔间:“是什么使他看到有一只飞蛾?” 我立时回答:“那当然是由于他的脑部,接收到了有一只蛾在他面前的讯号。” 陈岛又问:“是啊,可是那是什么信号?自何处来?” 我深深昅了一口气:“陈博士,我认为信号来自你的研究所。”陈岛呆了一呆,样子十分不明⽩,我作了一个手势:“现在轮到我来发言了,希望大家不要打断我的话,静静听我说。” 虽然大家都答应了,但是我在叙述之中,还是不断被打断。当我提及那两个到尾杉家里去的人时,洪安和陈岛就一起叫了起来:“杰克和弗烈。是他们,他们每次度假,总是到⽇本去的。” 我提到那盒金属盒子的磁带,陈岛愤怒得涨红了脸,用力敲着桌子,骂着:“这两个贼,竟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偷了出来。” 我提及那具仪器,陈岛的样子,像是要杀人,相信弗烈和杰克而人如果在的话,非赶快逃命不可。他恨恨地道:“那在两年前失窃,真可恶,这具仪器。更加重要。” 再接下来,讲到⽩素的幻觉,尾杉的死亡,梁若⽔和陈岛,不住互望着,像是对我的叙述很能心领神会。 等到我讲完,陈岛叹了一声:“一切和我们想像很接近,只是我再也想不到,主要的关键是在我的研究所。” 我盯着陈岛,我曾怀疑他是一个“幕后主持人”一个掌握了某种力量之后、野心的科学家。可是他看来实在不像。 或许由于我盯着他看的目光太古怪,陈岛也觉察了,他问道:“你这样看我⼲什么?” 他问了一声之后,随即苦笑道:“我真不知道我的研究是不是应该继续下去。” 我不明⽩:”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陈岛沉默了片刻,才道:“在飞机上,我曾邀请你到我的研究所来一下,那是因为我们的研究,已经有了一定的成就,神妙之极,我对你说过我的理论?” 我忙道:“是,你研究的成果是什么?” 陈岛又静了片刻:“我们的研究,从蛾类能直接互相沟通开始,假定了蛾类一定通过它的⾝体某部,发出一种信号,使它的同类能够接收到。而我们所要做的第一步工作,就是用仪器把这种讯号捕捉,纪录下来,加以研究。” 我听得有点紧张,手心在微微冒汗。 陈岛道:”这是一项困难工作,因为蛾类发出的讯号,究竟是什么类型,我们一无所知,就只好用各种各样接收不同讯号的仪器来做实验,甚至联合了电子工程人员,创设了不少接受讯号的仪器。好在安普女伯爵十分慷慨,对我们所需的经费,一直无限制地支持。” 我那时,还不知道安普女伯爵是何许人也,后来陈岛才又讲给我听的。 当时我也没有间,只得听陈岛讲下去。 陈岛道:“这样的研究工作,等于是在漆黑一团之中摸索,一次又一次失败,并没有使我们气馁,因为我们知道这种讯号一定存在,只不过我们没有把它找出来。” 我不噤很感动:“这才是科学研究,居里夫妇是坚信有放元素的存在,才会在无数次失败之后,发现了镭。” 陈岛廉逊地笑了一下:“到后来,我们终于有了成绩,在一具接收类似脉动磁场所造成的光变信号的仪器上,有了反应。” 我听到这里,陡地一呆,叫着:“等一等。” 我在迅速地转念:脉动磁场造成的光变信号,这个古怪赘口的名词,我曾听到过,一定曾听到过! 不到几秒钟,我就想起来了,那是道吉尔博士告诉我的,一艘太空船,在太空,接收到这样的信号,经过了几十道解析手续,变成了声波,是地球上人类谈的声音。收到的两则谈话,一则是有关买凶杀人,一则是一个人要谋杀国美总统。这两件事都已成为事实。 而现在陈岛又提及了这种讯号。 我凝神的样子,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大家都向我望来,我忙道:“你再说下去,等你说完了,我再向你讲另一件怪异的事。” 陈岛不知道我要讲什么,他继续道:“这种讯号,十分微弱,但总是给我们捕捉到了,我们不断地请工程人员改进仪器,使接到的信号能够強些,可以通过磁带的运转,将之记录下来。把信号记录下来,就可以再把它放出来,而我们终于做到了这一点。帮助我们做到这一点的,就是弗烈和杰克偷出来。送给尾杉的那一具仪器。” 我咽下了一口口⽔:“你是说,这具仪器,可以接收,放那种脉动光变信号?” 陈岛点了点头:“在研究所中,我们放出信号,其他的飞蛾,显然全能接收得到,可以凭信号去指挥它们的行动。” 我迟疑地问:“只是…接收、记录了蛾类放出来的信号?” 陈岛道:“是的,只是飞蛾,而且还只是一种飞蛾。” 我深深昅了一口气:“可是,这具仪器,显然有一种可以⼲扰人类脑部活动的力量,尾杉藉着它,增进了棋力,张強因为它而神智失常,那三个证人的幻觉,⽩素的幻觉,这一切,全由那具仪器产生的怪异力量而来。” 陈岛的神情十分严肃:“是的,这…我…想,据我不成的想法…是…蛾所发出的讯号,和人类在作同样活动时所发出的讯号,质相同,属于同一类的讯号。”我眨着眼,一是之间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过了好一会,我才讲得出话来:”陈博士你是想告诉我,已经发生了的这些事,都只是偶然形成的?”陈岛缀缓地道:“正是这个意思。” 我还想说什么,陈岛作了一个手势,阻止我说下去:“正由于人脑活动所产生的信号,与飞蛾类似,所以,飞蛾的信号发,被人脑接收了,就会⼲扰人脑的活动。被⼲扰了活动的人,我们可以称之为受害者。” 我不同意陈岛的话,但暂时也不想反驳。陈岛指着洪安:“在研究所中,第一个受害者是洪安,他的脑部活动,受到了⼲扰,所以他以为发现了一只新种的蛾。” 洪安喃喃地说了一句什么,听不清楚,多半是“明明是有一只蛾在,你们自己看不见”之类。 陈岛又道:“在研究所之外的受害人是尾杉。尾杉的情形比洪安更槽,因为他完全不懂,他只是听我讲起这个理论,他买了记录讯号的磁带,脑部受到了极大的⼲扰,这种⼲扰,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使他易于接收他人脑部活动放出的讯号,那是我的假设。如果他有了这样的能力,他就等于可以直接知道人家在想什么。” 我昅了一口气,这个分析,和我的假设一致,陈岛又道:“不过这种能力,不稳定或者模糊。他只知道一点道理,那副耳简,并不是研究所的出品。我相信是弗烈或杰克做来给他,便于使脑部接收到讯号,那十分危险,使人脑受⼲扰的程度增加,张強的坠楼,就是这种情形下产生手悲剧。” 梁若⽔发出了一下低低的长叹声,我也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 陈岛继续道:“张強受了⼲扰,那三个酒店职工的脑部,也受到了⼲扰。这种⼲扰是如何形成,如何影响,如何控制,如何在特定的憎形下才和人脑的活动发生作用,我们一无所知。像时造先生,他显然是在尾杉的住所之中就受到了⼲扰,可是在若⼲时⽇之后发作,使他无法在镜子中看到自己。” 时造发出了一下十分苦涩的笑容来:“是不是可以使我又看到自己?” 陈岛道:“我不知道,你可以到我的研究所来,接受进一步的⼲扰,只要你有勇气的话。” 时造道:“只要使我能看到自己,何需勇气?” 陈岛苦笑了一下:“或许,在再受到⼲扰之后,你一照镜子,看到的是两个自己,也有可能,看出来,你自己是一只蛾。” 时造“啊”地一声,呑下了一口口⽔,不再出声,神憎十分可怖。一个人在镜子中看不到自己,已经够可怖了,要是一照镜子,看出来的是一只蛾,或是不知所云的一个怪物,那自然更恐怖。而这种情形,完全可能发生,要看脑部活动受到了什么样的⼲扰而已定。 梁若⽔忽然道:“你当⽇曾说,只要让洪安出院,你就可以让他痊愈,是不是你已掌握了什么方法?” 陈岛道:“我知道洪安的受⼲扰,是因为他长期记录、放同一信号之故。那讯号,是雌蛾发出来,引雄蛾的。我想,如果再让他长期接触蛾类找不到同类的讯号,或许可令得他眼前的飞蛾消失。” 我大声道:“陈博士,你的立论不通,你说,由于蛾发的讯号和人脑活动的信号是同类的,所以人脑就受到了⼲扰,蛾的活动一直存在,为什么以前没有人受到⼲扰?” 陈岛望着我,微微一笑:“第一,你怎知以前没有人受到⼲扰?世界上那么多千奇百怪的疯子,是从那里来的?第二,经过我们处理的讯号,再放出来,通过了仪器放大,比原来的強烈了许多倍,所以也比较容易和人脑发生作用。” 陈岛的解释,可以说合乎情理。 他又叹了一声:”研究蛾类,会研究出这样的副作用,真是始料不及,我郑重考虑,是不是再进一步研究下去。” 梁若⽔立时道:“当然继续下去。” 陈岛一字一顿道:”著是再继续下去,研究的目标,就是要搜集,设法捕捉人脑活动所发出的讯号了。” 梁若⽔道:“那有什么不可以,我是精神病医生,有这方面的知识,可以和你研究。” 我感到不寒而栗:“把人来作试验品?” 梁若⽔立时说道:“可是想想,如果成功了,那将是什么样的发现。” 我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再去阻止他们,谁知道研究下去会怎么样,或许人类的科学进展,总有一天会到这一地步,他们不去做,也有别的人去做的。 在各人沉默了一会之后,我才道:“那种脉动磁光变讯号,有一艘太空船,曾在太空接收到,经过大型电脑的解析,竟然可以还原成为声音。” 陈岛以异样的眼光望着我,我把道吉尔博士的发现讲了出来。 陈岛听到一半,就出现极其动和奋兴的神情,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不断道:“我可以解释,我可以解释。” 我要连连作手势,示意他不要打断我的话,才能把话说完。我有点没好气地道:“好,你解释吧。” 陈岛脸涨得通红:“这证明我的假设是对的,人脑活动,放出来的讯号,是脉动磁光变讯号!和蛾类一样,极有可能,所有动物的讯息全一样,这真是伟大的发现,我要立即和道吉尔博士联络。” 我冷冷地望着他:“你还没有解释,何以这种讯号会在太空被太空船接收到的。” 陈岛一副嗤之以鼻的神情:“那又有什么奇怪,人要上太空难,讯号要上太空有什么困难?算它三百公里,对于讯号来说又算什么,理论上,讯号发之后,可以一直扩散、前进,距离无限,变化的只是讯号的強弱。” 我刚想反驳,陈岛又挥挥手:“讯号,各种各样的讯号,在空间存在,就在我们的⾝边,不知道有多少种讯号在,你接收不到,它就不能为你感觉到,接收到了,就知道它确实存在。例如无线电波,只要我们有一具收音机,就可以到来自地球另一端的声音。” 我闷哼一声:“照你这样说,道吉尔博士的仪器,如果放在地面上,那岂不是可以接收到更多地球人的对话?” 陈岛头摇道:“未必,或许,这种讯号在地球表面,反倒十分微弱,在大空中某一特别的环境之中,受了某种外来因素的影响,才变得可以为仪器接收。” 梁若⽔道:“只要能掌握接收的条件,地球上所有人类的脑部活动——人的思想活动,就可以被纪录下来。” 陈岛像是事情已经变为事实一样,大声道:“同样,也可以由此影响人类的脑部活动,只要向人脑输出信号就可以了。” 我听了默然半晌,说不出话来,看来,梁若⽔和陈岛,情投意合,一定要去进行共同研究。陈岛又催道:“和道吉博士怎样联络,请告诉我。” 我叹了一声:“有一个朋友,叫江楼月,他——” 陈岛“啊”地一声:“江博士;我们研究所中,有一些仪器,是他设计的,没有他的帮助,我们也不可能有初步的成绩。” 我苦笑了一下:“好嘛,所有的人,全走到一堆了,我打电话给他,他和道吉尔博士,经常保持联络。”我拨了江楼月的电话,电话一通,江楼月听到了我的声音。 江楼月直嚷了起来:“好家伙,卫斯理,你倒置⾝事外,没有事了。” 江楼月嚷得那么大声,我不得不将电话听筒拿得离耳朵远些,他的嚷叫声,竟使办公室中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头摇向各人苦笑:“他发出的讯号太強烈了。” 人发出的声音,是一种声彼讯号,当这种讯号成为一种规则时,就是语言,可以为其他的人所接收,而接收者必须要懂得这种讯号的规律,不然,接收到的,只是一些没有意义的音节。 而当两个人在电话中通话的时候,情形就更加复杂,先要把声波讯号转换成声频电讯号,然后传送出去,再加以还原。 我们每个人,几乎每天都打电话,可是有多少人想到过其间有那么复杂的程序呢? 听得我这样讲,陈岛立时道:“是的,声讯号和脑讯号,基本上同是讯号。” 我向着电话:“怎么,什么叫我置⾝事外”我为什么要置⾝事內?” 江楼月的声音十分气愤:“那计划是你想出来的!” 我陡地怔了一下,我自然知道,他说的“那计划”是特地进行一次大空飞行,去搜集那种怪异讯号。上次,江楼月告诉我,计划已经实施,特地秘密地派了一架太空穿梭机去进行,如今他这样说,难道这次计划有了意外? 我忙道:“你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江楼月怒道:“慢慢说,你再不到国美去,国美的大空总署和情报机构,会派三千多个特务,把你炸成灰烬,你尽一切可能,立刻去见道吉尔博士,别再拿你的子来作推搪。” 江楼月这样讲话,自然令我极其不愉快,但是我也知道事情一定十分严重,所以我没有回骂他,只是道:“好!你去准备机票,连你自己在內,一共是六个人。” 江楼月也真的急了,他也没有问我其余几个是什么人,就大声道:“好,飞机场见,一小时之后不见你,就放火烧你的房子。” 他讲完之后,就挂上了电话,我接连“喂”了几声,连忙再拨电话,已经变成了没有人接听,可知他一放下电话,立即离开。 我只好向各人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时造头摇道:“我不想到国美去。” 洪安道:“我也不想去,我的困扰,和时造先生一样,不如先到研究所去,用各种方法试试,反正情形也不会再坏到哪里去了,时造先生,你敢不敢去作一个尝试?” 时造旨人苦笑:“当然敢,大不了再使我连镜⼲部看不到。” 洪安和时造两人决定不去国美,我计算着时间,到飞机场大约四十分钟的路程,我还可以和⽩素通通话,不必担心房子会被江楼月放火烧掉。 电话接通,我把这里的情形,告诉了⽩素,并且对她说,我要和陈岛、梁若⽔一起到国美去一次。⽩素并不反对,反正她开审还有七八天,到那时我一定可以赶到东京来。 放下电话,梁若⽔皱眉:“至少,我要去收拾一下行李。” 我笑道:“你又不是没有出过门的人,可怜可怜我的房子吧。只要你的旅行件证在⾝边,我们立刻就到机场去。” 梁若⽔没有再说什么,和陈岛互望了一眼,陈岛道:“需要的东西,到处可以买得到。”他又对洪安道:“你带时造先生到研究所去,请你别再到处要人家看你手中的蛾,不然,只怕不准你上飞机。” 洪安有点啼笑皆非:“不会,所长你放心。” 洪安和时造两个人,虽然不是疯子,可是他们两人的脑中,都接受了某种讯号的误导,由得他们两个人去作长途旅行,总叫人有点不放心,可是也没有别人可以陪他们,只好要他们自己小心了。 我、陈岛、梁若⽔三人,离开了医院,直赴机场,一进机场大堂,就看到江楼月満头大汗,扬着一叠飞机票,在团团转。这个人,在设计大型电脑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也这种德,这时候,他看起来就像是没有了头的苍蝇。 他一看到了我“啊哈”一声大叫,令得在他⾝边的一个小孩子,被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他道:“还好,你来了,再差五分钟,我就要去买放火用品了。” 我只好对他苦笑,他和陈岛,互相闻名,没有见过,我再介绍他和梁若⽔认识。江楼月唯恐我们临时变卦,急急向我们要了旅游件证,由他一个人去办登机手续,然后,我们一起到了侯机室中,坐定之后,江楼月才对陈岛同和梁若⽔道:“对不起,两位去是为了——” 我代他们回答:“陈博士的研究,有些地方和道吉尔博士的工作,不谋而合。梁医生是精神病医生,对人的脑部活动,十分有研究。” 江楼月“哦”地一声,没有再问下去,又指着我:“你闯祸了。” 我啼笑皆非:“我提议进行一次太空飞行,这并不表示飞行有了意外,就要我负责。究竟出了什么事,那艘新太空穿梭机坠毁了?”江楼月瞪了我一眼:“胡说,全安降落了,可是驾驶员葛陵少枝——”顿了一顿,才道:“据道吉尔博士在电话里告诉我,葛陵少校疯了!现在几个机构都在互相推诿责任,不敢公布这件事。” 一个太空飞行员,在一次太空飞行之后”疯了”陈岛、梁若⽔和我三人,立时很有默契似地互望了一眼。 江楼月一旁眨着眼:“你们想到了什么?” 我把我们得到的初步结论,向江楼月说了一遍,陈岛和梁若⽔,又作了若⼲补充,江楼月听了之后,呆了半晌,才道:“这样说来,那…是意外?道吉尔说,这次,仪器什么讯号也没有收到。” 陈岛苦笑道:“真是可怕的意外,在那个区域,讯号一定相当強,仪器不一定收得到,人脑反倒可以收到。” 梁若⽔也道:“我不知道葛陵少校的症状,但是可以推测到,他的脑部活动,一定受到了大多讯号杂的⼲扰,那真是大不幸了。” 江楼月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从那时起,一直到上了飞机,坐定之后,他才出声,大声道:“你们对于自己的推测所得,真有信心。一切,只不过是你们的推测,是不是?” 陈岛道:“是。但这个推测可信。” 江楼月又想了一会,才点了点头,”嗯”地一声,神态虽然有点勉強,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几天之中,我累到极点,飞机一起飞,我就推上椅背,呼呼大睡。朦胧之中,只觉得陈岛和梁若⽔一直在喃喃细语,有时也听到江楼月的声音,但我却一概不理会。 飞机到了三藩市机场,一个军官来接我们.替我们准备了一架军用飞机,立即转飞道吉尔博士的研究基地,真可以说是马不停蹄,江楼月呵欠连连,面有倦⾊,梁若⽔和陈岛,看来却是精神焕发。 研究所的建筑相当宏伟,我们才一进去,就看到一个⾝材健美、曲线玲戏的金发美人,正怒气冲冲地向着道吉尔博士说话,她的声音虽然充満了焦急和愤怒,但还是十分动听,她正在责问博士:“我的丈夫究竟怎么了?为什么飞行回来,我一直不能见他?你们再要这样鬼鬼崇崇,我马上举行记者招待会?” 道吉尔博士一面抹汗,一面连声道:”葛陵太大,你别着急,由于某种需要绝对保密的理由,葛陵少校不能见任何人,我们会尽快结束这种情形。” 葛陵太太——那个金发美人,自然是葛陵少校的子桃丽:“好,我给你二十四小时。” 看博士的神憎,像是还想讨价还价一番,可是桃丽一说完,就转⾝向外走,当她看到我们时,现出凡分奇怪的神情来,然后,向梁若⽔一笑:“姐小,你真漂亮。” 梁若⽔回答了一句:“你才漂亮。” 桃丽走了出去,博士向我们走来,我庒低了声音:“博士,梁医生是精神病医生,让我们先去看看葛陵少校,别的事再说。” 博士长叹了一声,带着我们,乘搭电梯,来到了建筑物的顶层,经过了一个曲折的走廊,来到了一间有两个守卫的门前,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客厅,有两个中年人正在谈话。博士道:“这是我们的精神病医生,葛陵少校的神经很不正常。” 梁若⽔镇定地道:“我们可以解释他神经不正常的原因,但不知能否使他回复正常。” 在里面的两个医生,一起用不信任的眼光,向梁若⽔望来,博士去敲一扇门,敲了两下,就推开了门,里面是一间卧室。 向內看去,看到一个体型⾼大、相貌英俊的男人,坐在沿。博士叫了一声:”葛陵少校。” 葛陵少校和他的子,是十分标准的一对。可是这时,神俊⾼大的葛陵少校,神情却有点呆滞,博士一叫他,他抬起头来,口颤动着,喃喃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所有听到的人,全部听不懂。 他像是也感到了我们没有听明⽩他的那句话,又提⾼了声音,说了一遍。 他的话,仍然没有人听得懂,可是我却吃了一惊。对于世界各地的语言,我有研究,他的那句话,从音节上听来,像是西非洲冈比亚一带的土语。我失声道:“天,他说的是西非洲的土语。” 道吉尔博士向我望了一眼,神情很难过:“是的,他一直在说这种语言,一个语言学家说那是西非洲的语言,可是他也不懂。” 我苦笑道:“在西非洲,语言复杂,一种语言可能只有几百个人使用,语言学家当然不会懂。” 博士苦笑:“那他怎么懂的?” 我没有回答博士的问题,只是向陈岛和梁若⽔道:“现在,至少又证明了一件事,自人脑发出信号,是人人都有的能力,和文明人或野蛮人无关。” 陈岛道:“是。那纯粹是生物本能,蛾类有这能力,人有这个能力,我相信所有的生物,都有这个能力,只不过我们还没有法子捕捉得到这种讯号而已。” 博士叫了起来:“天,你们在说什么?” 我向江楼月使了一个眼⾊,示意江楼月去向博士解释,我来到葛陵少校的面前,用我会说的同种西非洲的土语,对他说着话,但是葛陵少校只是头摇,自顾自说着他那种令人听不懂的话。 我在试了半小时之后,才叹了一声:“真不幸,他受⼲扰的程度极严重,而且,他脑部受⼲扰的,是有关掌握语言的那一部分。” 陈岛皱着眉,这时,道吉尔博士已经听完了江楼月向他的解释,也走进房来:“这样说来,他是医不好的,那…唉,怎么向外界公布呢?” 陈岛道:“唯一的办法,是把他们送到我的研究所去,试一试。” 博士问:“结果会怎样?” 陈岛摊着手:“没有人知道。” 博士一副哭无泪的样子,江楼月安慰着他:“或许,下一次该派一艘无人驾驶的大空船到那区域去。” 博士尖声道:“派你去!还有下次?” 江楼月吓得不敢出声,只是一个劲地翻着眼。我道:“除了照陈岛的方法之外,没有别的方法,我们知道,他脑部的活动,确然受了某种外来讯号的⼲扰,但不知如何驱除,只好去碰碰运气。” 博士只是唉声叹气,半晌,才无可奈何道:“好了,暂时可以说,葛陵少校有紧急任务,必须到欧洲去。” 陈岛说道:“我会和他一起去的,梁医生当然——” 梁著⽔点头:“事不宜迟,迟了,那位金发美人追究起来,只怕更⿇烦了。” 博士长嗟短叹,我们退到外面的客厅上,那两位原来在的精神病医生刚才也听到了江楼月的话,这时,他们发表他们的意见。 一个道:“你们推测的理论,可以成立。现在正在努力进行研究的‘心灵相通’的现象,已有相当成功的例子。据我所知,新泽西州杜汗姆心灵学学院,就有一次实验,两个研究员,一个在底特律市的一间密室之中,与外界完全隔绝,另一个则远赴意大利,每⽇在不同的地方停留。而留在密室中的那个,则凭自己的感觉,写下另一个到过的地方,十处地方,竟被他写中了六处。” 江楼月“嗯”地一声,三句不离本行:“据电脑的统计,如果靠瞎猜而猜中那六处地方的机会,是九亿分之一。” 那个精神病医生继道:“所谓心灵感应,听起来好像玄之又玄,但据你们的解释,就简单得多了,那是脑讯号的发与接收。” 另一个精神病医生道:“是的,在我的病人之中,有一个,因为工业意外而听了右臂,他的整条右臂,早已经手术切除了,可是他总觉得右臂发生剧痛。本不存在手臂会感到剧痛,那自然是他的脑部活动,使他感到痛,而不是真的痛。” 我昅了一口气:“这种情形和洪安的看见不存在的东西,时造看不到的存在的东西,有点相同。” 各人静了一会,才不约而同,发出了一下叹息声来。梁若⽔说出了每一个人为何叹息的原因。 梁若⽔道:“人脑,实在太复杂,也大容易被控制,太不容易了解,或许,这就是人的生命的形式?”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实在无从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也使人心情郁闷,不想回答。 过了好一会,我才道:“人到了对这个问题想不通的时候,就会步向虚幻之途,对真和假、存在和不存在、实真和虚无之间的界限,也越来越模糊,甚至划上等号。” 江楼月闷哼了一声,大声道:”只要据推测得到的理论,研究下去,一定可以有成绩的。” 陈岛显然赞成江楼月的意见,他忙道:“江博士,你说得对,我会穷毕生之力去研究,以后如果在仪器方面,有要你帮助之处——” 江楼月拍他的口:“我一定尽力而为。” 陈岛又向道吉尔博士道:“关于你在太空收集讯号的仪器,我想借来参考一下。” 道吉尔博士想了一想,慨然道:“好。” 他们几个博士,继续在讨论着将来如何在研究上合作的问题,我想已经没有我的事了,我宁愿早一点到东京去陪⽩素。 于是我向他们告辞,又到飞机场去。在飞机上,照例什么也不理会,只是睡觉。到了东京之后,直驱酒店,芳子和尔子陪着⽩素,⽩素见到了我,自然很⾼兴。我和⾼田官警联络上之后,他的声音中充満了关切:“你真有办法使尊夫人没有事?” 我取笑道:“你还没有想出辩护的方法来?” ⾼田声音沮丧:“还没有。”我道:“慢慢想,你一定会想到的。” 到了开庭那一天,热闹无比,记者群集,那位律师愁眉苦脸。 主控开始传讯证人,第一个上台的是宝田満,他详细他讲述看到的情形,讲完之后,⽩豪的律师双手抱住了头,不敢抬起来。法庭中所有的人,都用诧异的目光望向⽩素,心中显然全在想:何以这样出⾊的一个人会做那么凶残的事? ⽩素十分镇定,带着微笑。轮到辩方律师盘问证人,那律师向我望来,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律师像是才呑了一只炮仗椒,一副垂头气的样子,问“宝田先生,你说看到死者用手抓住破裂了的玻璃,企图阻止外跌,但是被告还是不断推他?” 宝田満肯定地道:“是。那情形可怕极了,破裂的玻璃,割得死者的手全是⾎。” 宝田満的话才也口,厅中突然有一个人,发出了“啊”地一下呼叫声来,法官立时对这怒目相向,可是那人却笑容満面,一副⾼兴之极的模样。 那个人,就是⾼田官警,我和他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因为我知道他为什么呼叫,他已经想出了我有方法可以令⽩素自由离开法庭。 我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离开法庭,⾼田官警満面笑容,走了出去。和聪明人打道,真是愉快的事,我甚至不必和他谈一句,他就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了。接着,是两上女工轮流作供,每次作供完毕,我都叫律师去问同样的问题,两个证人作了同样的肯定的答覆。 这时,庭外突然传了一阵喧哗,我知道⾼田已经回来了,又对律师讲了几句,律师大是奋兴,立时道:“法官大人,我有一项強有力的证据,可以推翻三位目击证人的证供,请法官大人准于呈堂。” 主控方面的没有反对,法官点头批准,法庭的门打开,法庭中所有的人,都愕然站起,人人可以看到,⾼田官警和一个殓房的职员,推着一具⽩布覆盖着的尸体,走了进来。 法官一再敲槌,法庭中才静了下来。⽩素的律师侃侃而谈,和刚才判著两⼊:“法官大人,这是死者张強的尸体,刚才,三位证人的证供中,都提及死者双手抓住破裂的玻璃,割得他双手鲜⾎四浅,现在请大人看死者的双手。” 律师走过去,揭开⽩布,把尸体的双手一起提起来,尸体的双手谁都看得出来,丝毫没有割伤过的痕迹。 法庭中又传出了一阵头接耳声,律师又道:“死者的尸体,曾经过详细的检验,法医官的报告书中,也从来未曾提及死者双手有过伤痕。” 律师讲到这里,向我望来,我递了一张字条给他,他看了一下,照着我在字条中所写的说:“我不指责三位证人是在说谎,只想指出一点;三位证人看到的,显然不是事实,没有任何事实去支持他们的证供。“ 法庭上的喧哗,法官已无法控制了。 半小时之后,我和⽩素、律师、⾼田,一起离开法庭,大批记者跟着拍照,证供与事实不符,⽩素自然无罪释放,张強的死,纯粹因为他脑部不知道接受了什么讯号的误导。 我相信,尾杉的死,原因也是一样,接近了误导的信号,或许那信号令得他自己以为是一条鱼,所以就跃向山溪之中。 只有一个疑问,始终不能确实解开,那就是,张強当晚在回到旅馆之后,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我和⽩素商量这个疑问,得出的结论是,当时尾杉可能在酒店之中。张強回来,尾杉看到了,可能对张強采取了某种行动,最可能是对张強进行了不知不觉的催眠。 催眠术本来也是讯号输出,使人接受的一种方法,有单对单的催眠,也有大规模有组织的催眠宣传,用在商业上,、政治上,使成千上万的人,接受输出讯号的误导。 真正的情形如何不得而知,但尾杉既然事后曾取回仪器,他和张強早曾相遇,极有可能。 我们并没有多在东京停留,就回家,休息了几天之后,就到维也纳去,目的地是维也纳的安普蛾类研究所。 当我们走进陈岛的办公室之际,看到梁若⽔正在墙上,挂起一幅画。 那幅画,就是在台北一个画廊中见到过,也曾挂在梁若⽔办公室中的“茫点” 我帮着她挂好了画:“现在,我多少可以解释一下画家的用心了,眼睛部分遮着,这表示看到和看不到,其实是一样的,真相和不是真相,眼不想作用,起作用的是脑。” 梁若⽔点头:“是,而人脑又是那样茫,对讯号的接受,甚至不能自己作主,太容易受外来讯号的影响,而作出错误的判断。” ⽩素叹了一声:“人类的历史,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产生的。” 梁若⽔也叹了一声:“什么时候,我们才自己是自己的主人,不受各种各样外来信号的⼲扰?人脑中的茫点何在?这是我想要研究的中心。” 我们讲到这里时,陈岛走了进来。我忙问:“三位不幸者的情形怎样?” 陈岛道:“葛陵少校的情形最好,三个人一起在实验室中,接受我们搜集的讯号的输出,开始的时候,三个人都表现得很慌,但是葛陵少校突然恢复了正常,他说,他连自己是怎么降落的都不记得了,那一段⽇子,在他的记忆中是一片空⽩,就像喝醉了酒的人,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我倒菗了一口凉气:“他居然能纵太空穿梭机降落地面?” 陈岛作了一个手势:“那可能是他的潜意识还未曾受到误导⼲扰,人的脑部构造实在太复杂了,不知要多久才能有一点研究结果。”我和⽩素有同感。我们在陈岛的带领之下,参观了他的研究所,他研究的目的是什么,我已经知道,但是研究的过程如何,却实在没有法子了解。 各位如果到维也纳,不妨到安普蛾类研究所的门口去看看,不过这个研究所是绝对谢绝参观的。 洪安和时造会怎样,那只好看他们接受偶然的因素是多少,换句通俗一点的话说,要看他们的运气。离开了维也纳之后,回到了家中,总算事情告了一个段落,但是心中的茫然之感,却久久不能去。 人类对于自己⾝体主要的构成部分,所知竟然如此之少,难怪人生那么痛苦。 (全书完)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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