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血咒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科幻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
|
游牧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血咒 作者:倪匡 | 书号:43525 时间:2017/11/7 字数:13329 |
上一章 第三章 下一章 ( → ) | |
当宴会进行到酒酣耳热的阶段,主人请宾客翩翩起舞之际,古托和芝兰随着音乐的节奏旋转着,就令得不知多少人羡慕。巴拿马副总统的儿子,全国著名的花花公子,就愤怒地脫下了⽩手套,想向古托-过去,幸好在他⾝边的人,及时阻止,这个花花公子幸然离去。 芝兰也感到大厅中的气氛有点不很好,她已经一连和古托跳了三段音乐,两个人都没有停止的意思。芝兰把她的脸颊,轻轻地偎着古托,两个人都觉得对方的脸颊在发烫,芝兰低声说:“到台去?” 古托点了点头,带着芝兰,作了两个大幅度的旋转,已经到了大厅的一角。他一手仍然轻搂着芝兰柔软的肢,一手推开了通向台的门。 台十分大,摆満了各种各样的花。花的自然香味,加上芝兰⾝上散发出来的女的醇香,令得古托深深地昅了一口气。 出乎他们两人意料之外的是,台的一角有两个人在。那两个人看到了古托和芝兰,微微鞠躬,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那是两个保安人员,由于宴会有不少政要参加,所以保安措施相当严密。这未免令得古托和芝兰都感到相当扫兴,但他们还是来到栏杆前,望着花园,在黑暗中看来,平整的草地,就像是大硕无比的毯子一样。 古托和芝兰都一样心思,伸手指了指草地。 台上既然有人,他们就想到,那么大的花园,总可以找到一个不被人打扰的角落。古托自欧洲回来,芝兰还是第一次见他,两人都有很多话要说,需要一个安静的角落。 年轻男女,心意相通,大家都想到了同一件事,那会令得他们的心中,充満了甜藌之感。他们会心地笑着,一起转过⾝,又向大厅走去。 就在这时候,事情发生了。 先是那两个保安人员,突然之间,发出了一下充満了惊惧的叫声。古托和芝兰立时回头,向他们看去,都带着责备的神情。 可是那两个保安人员的样子,却惊惶莫名,指着古托,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古托看到他们指着自己的左腿,连忙低头看去。 就在这时,芝兰也发出了一下惊呼声,而古托自己,更是惊骇莫名!那天晚上,古托穿着整套的纯⽩⾊⾐服,显得十分潇洒出众,而这时候,他⽩⾊的长上,已经红了一大片,而且红⾊正在迅速扩展。 任何人一看到了这一点,都可以立即联想得到──那是受伤,在流⾎! 古托一点也不觉得疼痛,只是觉得⿇木,一种异样的⿇木自左腿传来。而且,他可以清楚地感到,自己在流⾎,那种生命泉源自⾝体中汩汩流出来的感觉,十分強烈,也十分奇特,古托陡然叫起来:“我在流⾎!” 这时,那两个保安人员也恢复了镇定。一个过来扶住了古托,另一个奔进了大厅,大声宣布:“有狙击手在开-,请各位尽量找隐蔽的地方,以策全安!”- 那之间,大厅之中,尖叫声响成了一片!混的程度,就像是陡然翻开了一块石板,石板下的蚂蚁在拚命趋逃光一样。 更多的保安人员奔过来,古托立时被扶进书房。花园中所有的⽔银灯都亮着,一队军、警联合组成的搜索队,在花园中展开搜索。 在宽大的书房中,至少有七、八个医生在。芝兰挨在古托的⾝边,紧握着古托的手,古托仍然不觉得疼痛,可是⾎在向外涌出来的感觉,依然奇异強烈。 他的脚已被剪了开来,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他左腿上的伤口,是-弹所造成的。⾎正在汩汩向外涌出来,浓稠而鲜红,看得人心惊⾁跳。 一个医生,已经用力按住古托左腿內侧的主要⾎管,另一个医生正把一件⽩衬衫,按在伤口之上。可是⾎完全止不住,还在不断涌出来,那件按在伤口上的⽩衬衫,一下子就染红了。 有人叫道:“快召救护车!” 混之中,在那人叫喊之前,竟然没有人想到这一点!所以,救护车是在古托左腿被发现流⾎之后二十分钟才到达的。 古托被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芝兰一直在他的⾝边。当救护车开始离去的时候,参加宴会的军政要人,也纷纷登上了他们的避弹车,在保安人员的护送下,呼啸着离开。 古托在救护车上,仍然在流⾎,可是他的神智十分清醒,甚至一直不觉得痛。反倒是他看到芝兰那种焦虑惶急的神情,觉得心痛。他笑着道:“我不致于有资格成为行刺的对象,一定是有人觉得我和你太亲热了!” 芝兰低着头,一声不出,把古托的手握得更紧。古托感到一丝丝的甜味,直沁⼊心头,腿上的创伤对他来说,简直是微不⾜道之极了! 这时,古托仍然一直在流⾎。在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已经在伤口的附近,用弹绷带紧扎了起来,带子陷进了肌⾁之中,而且在伤口上,洒上了令肌⾁和⾎管收缩的药剂。 在这样的紧急处理之下,就算伤口再严重,⾎也该止住了,至少,不应该再这样大量涌出来了。可是,掩在伤口上的纱布,却仍然不住地一块又一块换,一方纱布才覆上去不久,就被⾎浸透了。以致用钳子钳起纱布来的时候,⾎会自纱布上滴下来。 一个医护人员忍不住叫道:“天呀,这样流⾎不止,是…是…”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在喉间发出了“咯”的一声响,止住了话头。不过,他说下去或是不说下去,都是不重要的,谁都知道,这样大量而迅速的失⾎,如果不能止住的话,那很快就会死亡! 古托本来是躺着的,这时,他坐起⾝子来。以他所受的医学训练来判断,医护人员的做法十分对,谁都是这样做,⾎应该止住的了。 可是,⾎还在流着。由于伤口附近紧扎着,⿇木的感觉越来越甚,但是⾎向外在涌着的感觉,也越来越強烈,他开始感到事情有点不对了。 不过这时,他只不过是开始有了怪异的感觉而已。 后来,事情的怪异,比他开始时那种怪异的感觉,不知道严重了多少,怪异了多少! 古托的脸⾊开始苍⽩。本来,他是一个运动健将,有着十分強壮的体型和健康的肤⾊,可是这时,在救护车的车厢之中,他的脸⾊却⽩得和车壁上的⽩⾊差不多! 大量的失⾎,当然会令人的面⾊变⽩。但这时,主要还是因为心中突然升起的一股莫名的恐惧:为什么流⾎一直不止呢? 如果他自己不是一个医生的话,他一定会想到,自己可能是一个⾎友病患者,而以前一直不知道。⾎友病患者因为先天的遗传,⾎之中缺少了抗⾎友病球蛋⽩,使得凝⾎功能受到破坏,受了伤之后,就会一直流⾎不止。可是在多年的医学课程中,古托曾不止一次,把自己的⾎菗出来作化验,他可以绝对肯定,自己的⾎成分,绝对正常! 可是,为什么会一直在流⾎呢? 当他的心中感到莫名的恐惧之际,芝兰立刻感觉到了,因为被她握着的古托的手,也变得冰冷。芝兰没有别的好做,只是在急速地祈祷,祈祷救护车快一点驶到医院。古托一直盯着自己的伤口,一直到他被抬进了急救室,他仍然盯着自己的伤口。 几个医生负责照料古托,一个医生道:“可能是特种弹子,中人体之后,会造成异常的破坏,所以⾎才不止!” 古托苦笑着道:“就算把我整条腿锯下来,也不过流这些⾎吧!” 古托被推进X光室,拍了照之后,又推回急救室。就在从X光室到急救室途中,⾎突然止住了,⾎不再涌出来,还是古托突然感到的。或者说,⾎向外涌出来的那种感觉,突然消失了! 他也立刻叫道:“⾎止了!” 他一面叫,一面揭开了盖在伤口上的纱布来。⾎止了,没有⾎再流出来,只是一个伤口,看来十分可怕。这样的一个伤口,完全没有⾎流出来,这也是绝对怪异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走廊之中,有一个⾝形十分肥胖的女工经过。那女工是一个土着印第安人,胖得在走动的时候,全⾝的⾁在不断地颤动。 她刚好经过古托的⾝边,在医院的走廊之中,医院的女工走来走去,是十分平常的事,谁也不会注意的。跟在古托⾝边的医生,也只是以十分讶异的神情,注视着伤口。可是那女工,却突然之间,发出了一下极其惊人的尖叫声来! 那一下尖叫声,真是惊天动地。已有确切的科学证据,证明胖子能发出比常人更尖锐的⾼音来,这是为什么女⾼音歌唱家⾝型都很肥胖的原因。那个肥胖的女工,这时所发出的那一下尖叫声,简直可以将人的耳膜震破。所有的人,要在一两秒钟之后,才能够从这样可怕的叫声所造成的震骇之中,定过神来,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他们看到那女工盯着古托腿上的伤口,神情惊骇莫名,张大了口,像是她口中含着一枚滚烫的蛋一样。她的双眼,突得极出,⾝子不由自主在发抖,以致她两腮的肥⾁,在上下像是波浪一样地在颤动。 一个医生在定过神来之后,叫道:“维维,什么事!” 那女工喉间又发出了“咯”的一声响,有两个人怕她再次发出那种可怕的尖叫声,立时掩上了耳朵。可是她没有再叫,只是腾腾腾地后退了几步。由于她的⾝躯是这样沉重,当她在后退之际,甚至于整个地板都在震动。然后,她双手掩着脸,以想象不到的⾼速度奔了开去,转眼之间便转过走廊,看不见了。 幸而在她急速的奔跑中,并没有撞到什么人,不然,以她的体重和奔跑的速度,被她面撞中的人,非折断几肋骨不可! 这个女工的一下尖叫和她奇异的行为,在当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至于古托后来,特地又去拜访这个名字叫维维的女工,那是⽇后的事了! 伤口的⾎已止,虽然情形很不寻常,但总算是一种好现象,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古托被送进手术室,等候X光照片洗出来之后,就可以开刀把-弹取出来。可是在十五分钟之后,当准备实施手术的医生,盯着送来的X光片看的时候,他的神情,就像是看到了他的子,在大庭广众之间进行裸跑一样。 本没有弹子! 弹子如果还留在体內的话,通过X光照片,可以清楚地看出来,就算深嵌⼊骨骼之內,也一样可以看得出来。可是,本没有弹子! 本没有弹子,弹子上哪里去了呢?不会在古托的体內消失,唯一的可能,是穿出了⾝体。可是那一定要有另一个伤口,因为弹子是不会后退的,但是在古托的腿上,只有一个伤口。 手术室中的所有人,包括古托自己在內,在呆了将近两分钟之后,一个医生才道:“我们…判断错误了?那不是-伤?是由其它利器造成的?” 这时,心中最骇异莫名的是古托自己。 古托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他和芝兰靠着台的栏杆,在一大簇紫萝兰前面站着,然后转⾝准备走回大厅去,就在这时候,两个保安人员发现他在流⾎。 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受伤的唯一可能,是有人在相当远的距离之外,向他击。而且,他腿上的伤口,也正是弹子所形成的伤口,所以谁也不曾怀疑到这一点。可是如今,本就找不到弹子! 古托隐隐感到,自从自己开始流⾎起,不可思议的事越来越多。他心中的骇异,比起其余人来,不知道強烈了多少倍,因为事情发生在他的⾝上! 当时,他只觉得喉头⼲涩,勉強讲出一句话来:“既然没有弹子,把伤口…起来吧!” 几个医生一起答应着。没有弹子在体內,这是不可思议的事,也许他们每一个人,都对这种怪事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却没有人把自己的看法讲出来。或许是由于他们的看法,和他们所受的科学训练,完全相违背的缘故。 伤口的合手术在沉默的情形下进行,局部⿇醉使古托一直保持着神智清醒,当他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时,芝兰急急向他奔了过来。但在这以前,古托看到她和一个⾝型十分健硕的男人在讲话。 芝兰的神情,充満了关切。古托立时握住了她的手,道:“没有什么事,一星期之后,我一定可以打马球!” 芝兰松了一口气,指着那个男人:“这位是保安机构的⾼诺上尉,他说你受的伤,不是-伤。真是荒谬,他们自己找不到-手,就胡言语!” 古托怔了一怔,那时,⾼诺上尉已向古托走了过来。他样子十分严肃,有点令人望而生畏之感,他先自我介绍了一下,才道:“我不是胡说八道。两位,虽然我们找不到-手,但是我却检查了古托先生换下来的长,在长上,全然没有弹子穿的痕迹!” 古托又震动了一下,⾼诺又道:“弹子是不可能不先穿古托先生的子,就进⼊古托先生的腿大的,姐小,是不是!”芝兰蹙着眉:“当然是!”⾼诺摊了摊手,道:“这件事真奇怪,照我看,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当古托先生中-的时候,正把脚卷起来,好让弹子不弄破子,直接进他的腿大之中。请问一声,古托先生,当时你──”古托闷哼了一声:“当然不是,不必追究-伤了,X光片证明,本没有弹子!另一个可能是什么?” ⾼诺“啊”地一声:“另一个可能,是你在当时卷⾼了脚,有人用利器在你腿上刺了一下!” 芝兰狠狠地瞪了⾼诺一眼,古托缓缓头摇:“当然也不是!”⾼诺的双目之中,出凌厉的目光来:“古托先生,我推理的本领,到此为止了!请问,你究竟是怎么样受伤的?我有责任调查清楚。” 古托-那之间,感到十分厌恶:“我也不知道,而且,我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发现我在流⾎的那两个人,是你的手下?” ⾼诺“嗯”地一声:“我问过他们,然而他们的话,像是谎话!” 古托苦笑了一下:“不,他们没有必要说谎!” ⾼诺的神情仍然十分疑惑,他来回走了几步,才道:“对不起,我真是不明⽩,怀疑一切是我职业上的习惯,我真的不明⽩。” 古托挥着手,表示不愿和他再谈下去:“我也不明⽩,真不明⽩!” 古托双手抱住了头,声音发颤:“我真不明⽩!”这句话,他一连重复了七、八遍之多。 原振侠也不明⽩。在古托的叙述中,他甚至找不到问题来发问。那并不是说他没有疑问,而是他明知问了也不会有答案。 古托是怎么受伤的?连古托自己都不知道,世上有什么人会知道? 原振侠并不怀疑古托叙述中所说一切的实真,古托绝没有任何理由,去编造这样一个无稽荒唐的故事来欺骗他。可是古托的叙述,却将原振侠带进了一团浓稠莫名的雾之中! 当古托的叙述告一段落之际,原振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古托在过了一会之后,才慢慢抬起头来:“我的话,把你带进了宮,是不是?” 原振侠立即承认:“是的,而且是一个完全找不到出路的宮!” 古托苦涩地笑着:“任何宮一定是有出路的,只不过我还没有找到。我在这宮之中,已经摸索了好几年了!” 原振侠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口⽔,声音显得极不自然:“这伤口,真的已超过了两年?” 古托哼了一声,自顾自道:“在宮中摸索了两年,而且还是黑暗的宮,连一丝光明都看不见。我已经完全绝望了,不想再追寻下去,我…”他讲到这里时,略略转过头去,发出极度悲哀的声音:“我不想再摸索下去,就让我带着这个谜死去好了!” 他的双眼空洞而绝望,原振侠不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眼光。他在第一次时,就感到这种眼光十分悉,直到这时,他才陡地想了起来! 是的,这种看来全然绝望的眼光,在小宝图书馆大堂上,那几幅画像之中的盛远天,就有着这样的眼神!几乎是完全一样的,充満了疲倦和绝望,对生命再不感到有任何半丝乐趣的內心感受,所形成的眼神! 原振侠呆了片刻,才道:“以后呢?当时,伤口不是起来了么?” 古托像是在梦呓一样:“以后…以后…”一直到深夜,芝兰才离去,古托当晚,连半分钟也没有睡着过。 那时候开始,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谜。不过,那时候他心中的谜很简单,只是不明⽩他腿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如果要讲现实的话,绝没有可能他腿上的伤如此之重。那么显而易见的一个大伤口,流了那么多⾎,可是,他的脚上却一点破损都没有! 不论是-伤也好,是刀伤也好,要弄伤他的腿大,就必须先弄破他的子,这是再明⽩不过的道理了。可是子上一点也没有破损,只有⾎迹。 那么,伤口是怎么来的呢? 理智一点的分析,似乎是可以达到一个结论了:伤口是由他的⾝体自动产生的! 然而,古托这时,已经可以说是一个医生。他知道,人的⾝体是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出现一个这样深的伤口的! 那么,伤口是怎么来的呢? 怀着这样的谜,古托当然睡不着,一直到天⾊将明,他才朦朦胧胧有了一点睡意。但是,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伤口上一阵轻微的声响,把他惊醒了。他陡然坐了起来,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的确有声响自伤口传出来! 古托紧紧地咬着牙,忍住了要大叫的冲动,极迅速地把里扎在伤口上的纱布解了开来。 当他解开纱布之后,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实在没有法子相信自己眼看到的事实,但是,他却又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个发生在他眼前,发生在他⾝上的事实! 他看到,他腿上的伤口,像是活的一样──这样的形容,或者不是怎么恰当,应该说,他伤口附近的肌⾁,像是活的一样──这样说,也不妥当,他腿上的肌⾁,当然是活的,可是由于他眼前的事情实在太怪异了,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才好。 总而言之,他看到他腿上,伤口附近的肌⾁,正在向外挣着,想挣脫合伤口的羊肠线。羊肠线相当坚韧,并不容易挣断,伤口附近的肌⾁,看起来像是顽固之极一样,竭力在挣,有一股线断了,另一股线,把肌⾁扯破,⾎又渗出来。 他从来也没有看到过肌⾁会进行那么顽強的挣扎,更何况那是他自己的肌⾁,他腿上的肌⾁! 人体上的肌⾁,有随意肌和不随意肌之分,腿上的肌⾁是随意肌,那是他的神经系统可以控制它活动的肌⾁。可是,这时候,那部分的肌⾁,看来完全是自己有生命的,本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看着自己的腿大,像是看着完全不是在他⾝上发生的事! 那些肌⾁,向外扯着、翻着、扭曲着,目的只是要把合伤口的羊肠线挣断! 古托全⾝发着抖,在看到了这样的情形之后,不到一分钟,他的全⾝都被冷汗透了!他想叫,可是张大了口,却一点也发不出声来!他实在不想看自己腿上的肌⾁,那么可怕而丑恶地在动,可是他的视线却盯在那上面,连移开的力量都没有! 他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直到肌⾁的挣扎得到了成功──合伤口的羊肠线,有的被挣断了,有的勒破了肌⾁,脫离了肌⾁,顺着他的腿大,滑了下来。 古托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腿大上的肌⾁,在完全挣脫了羊肠线之后,就静了下来。在他腿上的,仍然是那个很深的伤口,像是-弹所形成的伤口一样。 又不知过了多久,古托才突然哭了起来,他实在不知道在他的⾝上,发生的是什么事,他希望那只不过是一场噩梦。但是,他的神智却十分清醒,清清楚楚知道,那不是梦,那是事实! 古托陷进了极度的恐惧之中,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事实上,任何人有他这样的遭遇,都会和他一样,在极度的惊惧之中,不知如何才好。 他只是盯着自己腿上的伤口,⾝子发抖,流着汗,汗是冰冷的,顺着他的背脊向下淌。一直到天⾊大亮,进病房来的光,照到了他的⾝上,同时他又听到了脚步声,他才陡地一震,用极迅速的手法,把纱布再扎在伤口上,同时把被他肌⾁弄断的羊肠线,扫到了地上。 当他做完那些之后,病房的门推开,医生和护士走了进来。医生问:“感到怎么样?” 出乎古托的意料之外,这时他竟然异常镇定。 在他独自一个人发呆、惊惶、流汗之际,他已经十分明⽩,有怪异莫名的事,发生在他的⾝上。他是一个受过⾼等教育的人,对于人体的结构,发生在人体上的种种变化,尤其是他的专长。他也知道,在这样的怪事之前,吃惊是没有用的,他已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出这种怪诞莫名的事的原因来。 所以,当医生问他感到怎样时,他用异常镇定的声音回答:“很好,我想立即理办出院手续!” 医生怔了一怔,道:“你的伤势──”古托不等医生讲完,立时伸了伸他受伤的腿,表示自己伤势并不碍事。 当他在这样做的时候,他腿上的伤口,并没有给他带来疼痛,反倒是他有一种強烈的、近乎荒谬的感觉──他感到伤口附近的肌⾁,正在对他发出嘲笑。肌⾁怎么会嘲笑它的主人?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在眼看到,肌⾁会如此顽固地把合伤口的羊肠线扯断的怪状之后,似乎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了! 古托一面伸着腿,一面弯⾝下:“看,本没有事,几天就会好。我懂得照料自己,不想在医院中躺着。” 他说着,又走动了几步。一个护士在这时叫了起来:“先生,你⾝上全了!” 古托自然知道⾝上全被冷汗透了,⾐服贴在他的⾝上,给他以一种冰凉腻的感觉。他若无其事地回答:“是啊,昨天太热了!” 医生望着古托:“如果你一定要离开的话──”古托猛地一挥手:“我坚持!” 医生作了一个无可无不可的手势,又谈了几句,就走了出去。十五分钟后,古托已换好了⾐服,走出了病房。当他走出病房时,他看到了那个胖女工。 那个胖女工站在走廊的转角处,看她的样子,像是一直在那里,盯着古托的病房。可是当古托推门走出来之际,她又故意转过头去。 古托记得,当自己的伤口,停止流⾎之际,这个叫维维的印第安胖妇人,曾发出一下可怕的尖叫声。当时,任何人,包括古托在內,都认为那只是伤口⾎⾁模糊,十分可怕,所以引起了她的惊叫,所以谁都没有在意。 但这时,古托在经历了这样的怪异事情之后,他又看到了那个胖妇人,心中不噤陡地一动。虽然他看出,那胖妇人又想注意他,又在避免他的注意,他还是径自地向她走了过去。 当古托向她走过去之际,那胖妇人现出手⾜无措、惊惶莫名的神⾊来。她一定是过度惊惶,以致她分明是想急速地离去,可是肥大的⾝躯却钉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只是发着抖。 古托一直来到了她的面前,她除了一⾝胖⾁,在不由自主发抖之外,全⾝只有眼珠还能自主转动。而她眼珠转动的方向也很怪,一下子上,一下子下,不是望向古托的脸,就是望向古托的伤口。 古托的心中更是疑惑,他看出那胖女人对他存着极度的恐惧,所以,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来柔和而没有恶意:“你有话要对我说,是不是?” 那个叫维维的胖女人陡然震动了一下,两片厚不住颤动着,发出了一些难以辨认的声音来。古托听了好一会,才听得她在道:“没有!没有!” 古托又向前走了一步,胖女人突然后退。她本来就站在墙前,这一退,令得她宽厚的背,一下子撞在墙上,发出了一下沉重的声响。 古托叹了一声,道:“你别怕,有一些极怪的事,发生在我的⾝上。如果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只管说!” 古托一面说着,一面自⾝边取出了一迭钞票来,钞票的数字,至少是医院女工一年的收⼊了。他把钞票向对方递去,可是胖女人的神情更惊恐,双手摇,头也跟着摇着,表示不要。 古托感到奇怪:“你只管收下,是我给你的!” 胖女人几乎哭了起来:“我不能收你的钱,不能帮助你,不然,噩运会降临在我的⾝上!” 古托更奇怪:“噩运?什么噩运?” 胖女人用一种十分同情的眼光,望着古托,使古托感到她心地善良。可是接着她所讲的话,却令古托怔愕。 胖女人苦笑着,道:“先生,噩运已经降临在你的⾝上了,是不是?” 古托一怔之下,还未曾来得及有任何反应,胖女人又道:“先生,咒语已经开始生效了,是不是?” 古托在怔愕之余,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该对胖女人的话,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咒语?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发生在自己⾝上的怪事,是由什么咒语所造成的? 这实在太可笑了!咒语,哈哈哈! 如果不是古托本⾝的遭遇实在太过怪异,他一定会哈哈大笑起来。但这时,他却笑不出来,只是勉力定了定神,使自己紊的思绪略为平静一下,他问:“对不起,我不懂,请你进一步解释一下!” 胖女人瞪着眼。当她努力使自己的眼珠突出来之际,模样看来极其怪异,她道:“咒语,先生,你的仇人要使你遭受噩运,这种咒语,必须用自己的⾎来施咒。先生,你曾使什么人流过⾎?使什么人恨你到这种程度?” 由于胖女人说得如此认真,所以古托实在是十分用心地在听,可是他还是不明⽩对方在说些什么!咒语,咒语,胖女人不断地在提到咒语,而古托所受的⾼等教育,使他本不相信世上有咒语这回事! 古托皱着眉:“我没有仇人,也没有使人流过⾎,你的话,我不懂!” 胖女人的神情更怪异:“一定有的,⾎的咒语,施咒的人,不但自己要流⾎,而且还要牺牲自己的生命!” 古托听得有点喉头发⼲,摇着头:“我不会有这样的仇人!” 胖女人还想说什么,可是就在这时,一个医生走了过来,道:“维维,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胖女人连忙转⾝,急急走了开去。古托充満了疑惑,转头问医生:“这个女人──”医生笑着,头摇:“这个女人是从海地来的,你知道海地那个地方,盛行着黑巫术,从那里来的人,也多少带着几分琊气。这个胖女人,就坚信黑巫术的存在,和这种人说话,能说出什么结果来?” 古托“哦”了一声,望着胖女人的背影,半晌不出声,心中不知想什么才好。当他离开医院之前,他想通知芝兰一下,可是拿起电话,号码拨了一半,就放下了电话来。 因为这时,他想到,发生在自己⾝上的事,实在太怪。这种事,要是让芝兰这样可爱的女郞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古托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可是他的胆子再大,也提不起勇气来,去向自己心爱的女郞,说出发生在他⾝上的怪异! 等把这件事解决了再说吧!他心中那样想。 离开了医院之后,古托直接回到他的住所。那是巴拿马市郊外,一幢十分精致的小洋房。 原振侠一直在用心听古托的叙述。当古托详细地讲述他和那胖女人的谈之际,原振侠曾显得十分不耐烦,但是还是没有表示什么。 原振侠和古托两人所受的教育,基本上是相同的,他的反应自然也和古托当时一样,实在忍不住想笑。咒语?那真是太可笑了! 原振侠耐着子,一直没有打断古托的叙述。可是当他听到古托说到自己的住所,是一幢十分精致的小洋房时,陡然想起有关古托的许多不合理的事情来,他挥了挥手,道:“等一等!” 古托静了下来,望着原振侠,等着他发问。 原振侠看出古托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所以,他尽量使自己的语调客观,不令古托感到任何刺。他道:“古托先生,你…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你是一个儿孤,在儿孤院长大的?” 古托缓缓地点了点头。 原振侠摊了摊手:“可是在你的叙述中,你看起来却像是一个豪富人家的子弟。你受过⾼等教育,参加上流社会的宴会,和大学校长的女儿谈恋爱,又有自己的立独洋房。这些都需要大量的金钱,请问你的经济来源是什么?” 古托苦笑了一下:“问得好!”原振侠扬眉:“答案呢?” 古托道:“我也不知道!” 原振侠陡地站了起来,立时又坐下。一个人连自己的经济来源都不知道,却尽情在享受着它,这实在是太岂有此理的事了。 原振侠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两声,表示他心中对这个答案的不満。 古托自然可以感到这一点,他道:“关于这些,是不是可以迟一步再说?” 他说着,指了指腿上伤口的部位。原振侠感到自己因为古托的叙述,而被古托这个人,带进了一种十分恍惚的境地之中,他道:“好,你是不是需要喝一杯酒?我们离开这里,到我住所去坐坐,怎么样?” 古托抬头,四面看了一下,道:“也好!虽然不论到什么地方,对我来说,全是一样的。” 古托的那种绝望的悲观,表现在他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之中,实在是很容易使他人受到感染的。原振侠又皱了皱眉:“不如这样,喝点酒,或者会使你振作一些!” 古托没有再说什么,站了起来。原振侠在图书馆见到他的时候,他是有一拐杖的,但在大树下发现他之后,他的拐杖已经失去了。这时,古托在向外走的时候,显得有点一拐一拐。原振侠并没有去扶他,只是和他一起向外走。 由原振侠驾车,到了他的住所之后,原振侠倒了两杯酒,古托接过酒来,一口就喝了下去。 可能是酒喝得太急了,古托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然后道:“我曾经想用酒来⿇醉自己,但是我不是一个酒徒,所以我采用了别的方法。” 原振侠吃了一惊,道:“你──”古托极其苦涩地笑了一下,慢慢地捋起他的⾐袖来。当原振侠看到他的左臂上全是孔针之际,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古托解嘲似地道:“据说,大探侦福尔摩斯,也有和我同样的嗜好!”原振侠感到十分动,他叫了起来:“福尔摩斯本不是一个实真的人!” 古托立即道:“我也不是一个实真的人!我生活在噩梦之中。没有一个实真的人会像我那样,⾝上有一个洞,永远不能愈合,而且,每年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大量流⾎!” 原振侠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发生在古托⾝上的事,真像是不实真的,他要找方法去⿇醉他自己,这种心情,也极可以了解。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俯⾝向前,把古托捋起的⾐袖,放了下来。 古托缓缓地道:“再说说在我⾝上发生的事!” 原振侠昅了一口气,再替古托斟了酒。 回到了住所后,古托第一件事,就是取出他家中的外科手术工具来。他是医学院的⾼材生,像合伤口这样的事,在他来说,真是轻而易举。他先替自己注了⿇醉针,然后自己动手,又把伤口了起来,伤口附近的肌⾁,似乎并没有反抗。 古托好了伤口之后,对自己的手法,感到相当満意。然后,他又敷了药,把伤口用纱布扎了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按门铃,他的管家来禀报道:“芝兰姐小来了!” 古托深昅着气,了出去,在客厅中见到了芝兰。芝兰的打扮十分清雅,眼有点肿,本来,这种情形是美容上的大障碍,但古托知道,那是她为自己担心而形成的,心中格外觉得甜藌。 恋人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见面,当然有说不完的话,也不必细表。在他们谈了大约半小时之后,芝兰忽然蹙着秀眉,道:“还没有查到是什么人害你的?” 古托的心中凛了一下,含糊地道:“是啊,事情好象很复杂,好在我伤得不是很重──”他才讲到这,陡然停了下来。就在那一-间,他感到伤口的肌⾁又在跳动,他连忙伸手按向伤口。芝兰看到了他的动作,关心地问:“伤口在痛?” 古托只感到自己手按着的地方,伤口附近的肌⾁,不止是在跳动,而且,即使是隔着纱布和子,古托也可以感到,伤口附近的肌⾁,开始在挣扎,缓慢而又顽固地在挣扎,目的是要挣脫合伤口的羊肠线。 又来了! 同样的情形又发生了! 古托将右手加在左手之上,用力按着,想把动的肌⾁的动作按下去。可是那种力量如此之大,他本没有法子按得住! 古托的脸上开始变⾊,不过芝兰却还没有注意。她一面沉思着,一面道:“会不会是那个花花公子在害你!” 古托由于极度的惊恐,声音也变得耝暴,他嚷着声问:“哪一个花花公子?” UmUXs.Com |
上一章 血咒 下一章 (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血咒,科幻小说血咒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倪匡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血咒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科幻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