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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红线侠侣 作者:东方玉 | 书号:43882 时间:2017/11/16 字数:130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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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古代,带兵主将,有时称大元戎,有时称大都督,名称代有不同。在唐代,有一个时候,叫做节度使。 考节度使这个官名的由来,当从唐⾼祖太宗时说起,那时武臣掌兵的,有事出征,则设大总管,无事镇定边塞的,则设大都督。 到了⾼宗以后,都督带使持节者,始称之谓节度使。 后来,天宝元年,因边疆多事,就设置了十个边境节度使,以数州为一镇,统握有军政大权。 安史后,朝廷威力不振,有兵士自由拥戴主帅的,也有镇将自由割据的,降将功臣,悉授以节度使之名,专掌地方大权。 各地节度使,慢慢的拥兵自重,这就是历史上的藩镇割据。 这当中有一位潞州节度使薛嵩,原是唐代名将薛仁贵的从孙,生在燕蓟之间,膂力过人,对骑武功,尤所擅长,为史朝义手下一员猛将,戍守相州。 后来朝义败亡,他归降朝廷,又出守潞(山西潞城)邢(山西河津)等州节度使,甲胄十万,坐镇山西。 在藩镇割据时代,他却一直效忠朝廷,颇有治名。 薛嵩⾝兼潞邢等州的节度使,但常年驻跸潞州,节度使府,就在潞州城隍山麓,规模崇闳,阀阅显赫。 尤其是后进,那一座大花园,崇楼杰阎,檐牙⾼啄,画栋雕梁,金碧辉煌。 掩映在花木深处,覆盖之广,真有侯门深如海之感! 本书故事,开始就发生在这浩瀚如海的侯门之中。 口口口口口口 时当九月上瀚,一痕眉月、纤细得像微弯的银丝,还散不出清辉来。 只有密层层的星光,却东一簇,西一簇。是谁在天上摆成了棋谱? 在这亭台无数,树影葱笼的花园之中,灯火本来不多,更显得黑沉沉地,十分静寂。 一大片荷花池,荷叶凋落了,一片⽔光,倒映着天上棋布的星星。 好像池底里铺着无数珍宝,光华闪。 那座九曲栏杆的回桥,静静的伸到对岸,倒影⽔中,经微风一吹,好像桥在滉漾似的。 穿过九曲桥,再穿过花架游廊,这襄矗立着一座画楼,靠左边是太湖石砌成的假山。 画楼前面是一片草地,严霜之后,青草虽然枯⻩了,但还是葺葺的极为柔软。 此处已是花园的东北角上,地势较为偏僻,平⽇连家将园丁,也很少到这里走动。 这时草地中间,却有一团烂银似的光华,在上下翻腾。 远远望去,直似雪地滚球,⽟盘走珠,一圈圈精光,使人耀目生花! 岂止耀目生花?那两丈方圆的呼呼寒风,也着实砭人肌肤! 蓦地从一团光华之中,发出一声清啸。 只见一道匹练,宛若经天长虹,平空起一丈来⾼。 银芒斜抖,闪出了层层银鳞,漫天银星!烂银光华就在这一瞬之间,倏然敛去。 从空中飘落一条人影,依然站在草地中间,脸不红,气不。 这是一个年约弱冠,生得剑眉朗目,直鼻方口的少年公子! “青岚!真还亏了你,只有一年工夫,居然把‘通天剑法’练得极为纯,就是这招‘长虹经天’,也有了三四成火候!” 话音和缓之中,略带苍老,而且还含有一种欣慰的口气! 在花架游廊中,这时缓缓的踱出一个儒服老者,瞧他年龄,约有五旬上下,生得面目清癯,风度儒雅。 虽然背着双手,面露笑容,但双目开阖之间,却神光湛湛,不可视! 被叫做青岚的少年公子,一见到老儒,立即把抱着的长剑,还⼊鞘中,躬⾝说道: “舒老夫子,你已经来了好一会了?” 舒老夫子微微颔首,问道:“继先呢?他没有来?” 少年公子答道:“方才姨⺟打发丫头到书房里来,把表哥叫去了,敢情有事呢!” 舒老夫子沉昑了一下,徐徐的道:“他原是富贵中人,能学一点防⾝之术,已是够了。” 他这话,有些感慨,似乎为着薛继先的时练时辍而言! 接着他“唔”了一声,又道:“青岚,你从老夫学艺,有几年了?” 青岚思索了一下,道:“弟子跟老夫子学艺,已经五年。” 舒老夫子含笑点头,双眼流露着挚爱,把江青岚全⾝打量了一遍,道:“不错!你从老夫学艺,已经五年。 五年时间,本来不算太短,但在练武之人来说,这点时间真是太少了,多少人,把毕生时间,都放到练功上去! 你因为天资极佳,悟力甚強,是以短短五年,已把老夫全⾝功夫,都学会了。 虽然离开精纯,还差得老远,但那只是火候问题罢了! 好了!现在老夫要传你最后八招,须知这最后八招,自成一套,叫做‘追魂八剑’,乃是‘通天剑法’的神髓所在,妙在招数变换,不循常规,令人无法预测。 本来剑术一道,易练难精,用剑之人,要能守定心神,以意驭剑,能够做到这一步,往往一式出手,变幻无穷。 方才你舞剑之时,老夫详细看过,难为你小小年纪,竟能做到心神专一,以意引势。不过这八招比之先前那套,更是复杂奇奥,你要详细听着才好!”舒老夫子说到这里,接过江青岚手上长剑,也不脫去长袍,就在草地上一招一式的比划起来,口中却随着招式变化,详细解说。 江青岚这时不敢分散精神,摒息静虑,聚精会神的,看着舒老夫子手中剑式,和移动的脚步。 一会工夫,八招剑法,业已讲完。 只听舒老夫子朗声笑道:“青岚,现在你可瞧仔细了,老夫再练一遍!” 话声未落,剑势倏出,随式移步,剑⾝轻颤,立时有七八支剑影,从舒老夫子⾝前漾起,晃若生出七八条臂膀来似的,每个姿势,居然无一雷同! ⾝躯再转,七八支剑影,疾如风轮,也随着各自换招。 别看舒老夫子平⽇里一步三摇,走路缓呑呑的。 这一展开剑法,初看还清晰可见,到了后来,却只见一条黑影,満场游走,随⾝七八支剑光,互盘空。 纵横上下,有若银蛇窜,那还分得清手势? 江青岚虽然已把“追魂八剑”的八招剑法,一一记住。 但看到竟有如此神妙,不觉也眼花撩,目瞪口呆! “是谁?”一声大喝,七八支剑光,倏然敛去! 这一声,直震得江青岚猛吃一惊,两耳也同时嗡嗡作响! 一个人也没有,舒老夫子怎么无端端地大声吆喝起来? 眉月如钩,繁星闪铄,花园一角,静得连一片树叶掉落地上,都清晰可闻! 蓦地一声尖笑,划破长空,那太湖石砌成的假山上,同时现出两条人影。 月光之下,远远望去,一个⾝材⾼大,一个又瘦又小。 这两人通体紧扎,背上还揷着雪亮的单刀,不用说分明是两个夜行人! 江青岚乍睹人影,不由猛吃一惊,暗想这襄內內外外,警卫森严,巡逻不绝。 这两个贼人,竟然还敢明目张胆的闯将进来? “青岚你不准妄动!” 舒老夫子顺手递过长剑,低低的嘱咐了江青岚一句,回头喝道:“何处狂徒,胆敢夜⼊薛府,意何为?”脚尖一点“一鹤冲天”⾝形倏然凭空拔起三丈来⾼。 像一头灰鹤似的,往假山石上落去! 瘦小个子微微却步,嘿然冷笑道:“八臂剑客,居然当起节度使府护院的来了!好!咱们这就告辞!”说着,和⾼大个子打了个手势,似飞⾝后退! 舒老夫子被对方一声“八臂剑客”叫得脸⾊微微一凛。 陡的仰天哈哈一笑,⾝形闪处,早已截在两人面前,朗声说道:“朋友招子真亮,居然还认得老夫!” ⾼大个子反手迅速的从背上撤出单刀,厉声喝道:“姓展的,你待怎的?” 舒老夫子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只是微微一笑,道:“你们先亮个万儿,让我听听!” ⾼大个子怒道:“太爷夜游神宋时,那是我师兄鬼影子何异。怎么?你听清楚了没有? 太爷们因有事在⾝,恕不奉陪!” “且慢!”舒老夫子声音虽缓,却铿锵慑人。 鬼影子和夜游神两人,不噤心头微微一震。 “你们原来是崤山鬼神,很好!既然认出老夫来了,那就把瓢儿摘下来罢!” 舒老夫子不徐不疾,说得好不轻松?要人家把颈上人头割下来? “嘿嘿!”鬼影子何异冷笑了两声,道:“咱们崤山鬼神,自出道江湖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们如此说话。” 夜游神宋时即早已不耐,狂笑一声道:“姓展的,你当太爷怕了你?” ⾝躯微晃,人已向舒老夫子欺去,手中鬼头刀,一招“鬼斧劈山”刀尖上划起一片光影,当头罩下。 舒老夫子⾝子忽然一转,竟自刀光中脫⾝而出,冷笑着道:“你们两个一起上罢!” 他这一闪之势,看来十分随便。其实⾝法快捷得叫人难以猜想他让避的方位。 江青岚还瞧不出什么,但崤山鬼神,却是识货之人,自然同感骇异。 夜游神宋时一刀落空,不由发凶心,一声不哼的藉势转⾝,刀若电奔,再次横扫而出。 那知人影一闪,舒老夫子不知施的什么⾝法,只是上⾝晃动,立时有七八条臂膀,从他⾝前扬起,一齐抓来。要想撤招后退都来不及,一柄鬼头刀业已被他劈面夺去。 夜游神宋时,自从出道江湖之后,尚未栽过筋斗。 想不到今晚会碰上如此硬点,两招之间,就被对方夺去手上兵刃。 不噤吓出一⾝冷汗,赶紧脚尖疾点,⾝躯向后暴退! 舒老夫子并不追出,依然站在原地,纹风不动,口中冷冷的道:“老夫退出江湖之时,曾经立下誓言,凡是识破老夫来历之人,就得摘下瓢儿,你们两位,就自己了断吧!” 鬼影子何异此时早从背上撤下单刀,对舒老夫子说道:“咱们崤山鬼神,自出道江湖,还未遇过敌手,你能在两招之中,夺去我兄弟手上兵刃,武功自然在我兄弟之上,不过…” 舒老夫子怒道:“还不服气么?我早就叫你们一起上的。好!老夫让你们十招,十招之內,我决不还手。” 鬼影子何异冷笑一声,接着说道:“如果十招之內,伤不了你,咱们就留下颈上人头。” “好!”舒老夫子右腕一抬,把手上夺来的一柄鬼头刀,向夜游神宋时投去,口中说道: “你们动手吧!” 夜游神宋时,探手撩住单刀,回头向鬼影子何异打了个招呼。更不打话,当先纵⾝而上,一刀直劈过去。 鬼影子何异,也不怠慢,鬼头刀一探,紧接着出手。 两柄鬼头刀,卷起一片刀风,刹那之间,上下舞,直劈横砍,恶狠狠对准舒老夫子⾝形,放手猛攻。 站在草坪上的江青岚,手抱长剑,心中大惊。 要想上去罢,但舒老夫子刚才吩咐过,不准自己出手。 要是不上去呢?舒老夫子⾚手空拳,如何能和两柄锋利的鬼头刀过招? 只见舒老夫子⾝躯晃动,立时有七八条人影,在那刀光之中,穿揷游走。 有时明明看到一刀砍上,却只是一条空影,而且每一举步落⾜,无不恰在对方刀招用老或收招之时。 崤山鬼神的刀法虽然迅猛,但被⾝前⾝后七八条轻灵人影的东闪西闪,也弄得离恍惚,莫衷一是。 眨眼之间,十招已満,蓦听一声惚哨,紧接着一声闷哼,和单刀堕地的呛啷之声。 一条黑影,猝然由刀光之中,疾若流星,凭空飞冲出去! 刀光乍敛,舒老夫子两道闪电似的目光,望着远去的黑影,微微叹息。 鬼影子何异,武功虽然不见得出奇,但轻⾝功夫,倒真不愧鬼影子这个外号。 自己为了得罪秦岭一派,隐姓埋名,退出江湖,晃眼已有十七年。 自以为可把恩怨是非,置之⾝外,不料依然难以如愿。 鬼影子的逃出手去,自己和秦岭旧怨未清,新仇又结,看来这场梁子,决难善了。 他瞧着被自己用內家重手法震死的夜游神宋时,这位凶名久着的恶煞,今天居然会天网恢恢,碰到自己手上。 崤山鬼神,在江湖上也算得一号人物,决非呜狗盗之辈,怎会无缘无故的跑到潞州来? 唔!他们方才不是说有要事在⾝吗?难道他们夜⼊节度使府,有什图谋而来? 想到这襄,立即俯下⾝去,在夜游神⾝上搜索上一阵,觉得并无可疑之物。 正待立起⾝来,瞥见前密扣之小,似乎有一件东西,闪了一闪。 心中一动,连忙伸手摘下,就着月光一瞧,原来是一块长方形的铜牌。 上面正中雕着一个虎头,虎头下面,还有四个篆文。 舒老夫子瞧得脸⾊骤变,暗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连忙把铜牌往怀里一揣。 摸出“化骨散”向夜游神⾝上弹去! 顷刻工夫,夜游神宋时一具⾼大尸体,立即化作一滩⻩⽔,销蚀无形。 舒老夫子这才返⾝跃下草坪,江青岚连忙了上去,口中问道:“老夫子,这两个贼子,是什么人?” 舒老夫子叹了口气道:“这两人乃是秦岭门下的崤山鬼神。唔!青岚,今晚之事,可不准向人随便提!” 江青岚连忙应道:“弟子知道。” 舒老夫子又道:“时间不早,你也可以去睡了。” 江青岚又应了声“是”便向舒老夫子告辞,抱着长剑,回转⼊房。 一瞧表哥房內,灯火已熄,敢情⼊睡多时,也连忙回转自己房中,把长剑向壁上挂好,也就熄灯就寝。那知这一晚他思嘲起伏,辗转反侧,兀自不能⼊睡。 想起崤山鬼神叫舒老夫子做“八臂剑客”这个外号,当真一点没错。 不是吗?舒老夫子⾝子晃动,就有七八条臂膀似的,上下抡动,那就是他今晚传给自己的“追魂八剑”的奇异⾝法了。 自己不知要到几时,才有舒老夫子的⾝手? 唔!崤山鬼神还叫什么姓展的,难道舒其谁舒老夫子还姓展? 秦岭派,崤山鬼神是秦岭派!那么舒老夫子呢,他又是什么派呀? 啊啊!还有那夜游神宋时的一具尸体,舒老夫子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只洒了些什么,居然全都化掉。 看来舒老夫子倒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奇人! 五年前,自己和表哥薛继先,在读书之暇,就喜舞弄剑,舒老夫子也时常负手瞧着自己两人微笑,那时自己还不知道舒老夫子会武呢! 后来还是服侍舒老夫子的小僮薛福,偷偷告诉自己,说有一次他半夜里起来小解。 月光从窗楼上⼊,照到舒老夫子上,从帐內望过去,不见有人。 房內也没有他的⾝影,房门窗户,却都关得好好的,心中不由大骇,怎么平⽩的丢了人? 他既不敢则声,只好倒在上假寐。 这样等了一会,忽然窗极上一排蓬式雕花短格子,中间一扇,忽然被人从外向內推了上去。 窗台上月光一暗,舒老夫子却已悄悄的进⼊屋內。 自己时常听一班护院的师傅们说江湖上有大本领的人,可以飞檐走壁,⾼来⾼去。 是以当时就猜想到舒老夫子,定是一位有大本领的人,这就嘱咐薛福不准声张。 一面偷偷的和表哥一商量,第二天就磨着舒老夫子学本领。 起先,舒老夫子还矢口否认,后来经不住自己两人,举出事实,舒老夫子才答应下来。 但他当时教自己两人做的,却只是上坐静。 表哥练了几天,感到不耐,以后就改练拳功夫,自己却一直练到现在。 今天听舒老夫子口气,自己已把舒老夫子全⾝功夫都学会了! 唔!自己得问问舒老夫子,练了五年功夫,到底是那一门那一派呀? 第二天清晨,江青岚用过早餐,按时到书房里去,却不见表哥前来。 这却并不奇怪,因为表哥比自己长上好几岁,有时自己姨⽗为了处理重要军情,这府中的事,就得由表哥照顾! 这几天,魏博节度使田承嗣,野心,已有西侵的迹象,姨⽗可能亲自出巡去了。 他瞧着舒老夫子依然和往⽇一样,若无其事的在教着小表弟小表妹念书。也连忙翻开书本,做起功课来。 一天时间又很快的过去。 到了晚上,江青岚又挟着长剑,到假山前面,练习“通天剑法”的最后八招——追魂八剑。 这晚舒老夫子并没前来,他老人家昨天刚传授了剑法,今天是自己温习的⽇子,自然不会再来。 于是江青岚就盼望昨天逃走的鬼影子何异,最好能在此时现⾝,也好让自己试试五年来的所学。但他失望了,鬼影子何异,昨晚才狼狈逃走,那会重来? 他一个人只好澄心静虑,一招一式地练着变化多端,手法奇妙的“追魂八剑”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那已是十月中旬了。 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招兵买马,扩展实力,自称他的战斗部队叫做“天雄军” 进而占据了贝、博、沧、瀛等七州,声势更是猖獗。 这时的朝廷,国威中夺,不但不敢声讨,反而加封他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册封雁门郡王。 这一来,田承嗣更加气焰万丈,谋取潞州的野心,也越来越亟,双方陈兵边境,大战可能一触即发! 潞州城內,早巳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城隍山下的节度使府,警卫森严,将校们进进出出,更显得军情紧急。 但节度使府的后花园,却依然静闷如恒,表公子江青岚,还是⽩天念书,晚上练剑。 现在距离舒老夫子力创崤山鬼神,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中间并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故,时间慢慢的把这件事冲淡。 舒老夫子没有提过,江青岚也就更加淡忘! 这天晚上,他练了一会剑,觉得自己对“追魂八剑”已经练到十分纯。 虽然还不够快速,到达眼到心到剑到的八招同使,八剑同发的地步。 但也进退中式,小有心得。 心中一喜,正待把“通天剑法”从头练上一遍。 那知猛一抬头,瞥见涵舂板画楼檐角上,突然飞起一条细小黑影。 疾如飞鸟,掠空而过,飞落在左边假山之上,一瞬不见。 江青岚猛吃一惊,这分明又是江湖上的夜行人! 虽然一瞥即逝,但已看出此人⾝法奇快,轻功极佳。 他初次遇敌,心中不噤紧张,那敢怠慢。 立即长剑依肘,双脚一点,一个一鹤冲天,平地拔起两丈来⾼,跃上假山,那里还有人影? 趁着月⾊,向四处一阵打量,也没有丝毫动静。 假山后面,便是花园的围墙,此人敢情业已越墙而出? 他一边想,一边又向夜行人落脚之处,仔细查勘。 果然在太湖石假山的一片青苔上,清晰的印着一对三寸来长又尖又翘的弓鞋纤印! 什么?方才这人,竟然是个女的? 难怪远远望去,⾝材细小! 唔!崤山鬼神和这女子,前后两次夤夜进府,想来决非偶然! 他想起方才黑影,是从涵舂阁飞出,这楼上原是姨⽗舂秋佳⽇,读书之所。 除了蔵有部分图书,平⽇无人居住,不要被贼人作为蔵⾝之地? 想到这里,立即跃下假山,便飞⾝向阁中跑去。 长剑当,全神戒备的走上楼梯。 回廊上月光如画,四下静悄悄的,有点使人打颤。 十二扇落地雕花长门,关得好好的并无异样。 正待推门进去,微一抬头,只见“涵舂阁”三字的一块横匾下面,映着月光,好像有一点银星,闪闪发光。 似乎还钉着一张纸条! 江青岚心中一动,腾⾝跃起,顺手一摘。 落地之后,就着月光一瞧,手掌中竟是一只制作精巧的银⾊小燕。 连头到尾不到两寸来长,嘴部十分锐利,⼊手甚沉,敢情还是精钢打就,这倒是一种别出新裁的独门暗器! 再一行纸条,上面写着:“宁谕展元仁,⺟仇不共戴天,一⽇之后,⾎债⾎还。” 下面并没署名,但这一笔娟秀字体,分明出于女子之手。 唔!准是方才那个女子所留。 展元仁?展元仁又是谁?唔!那天崤山鬼神不是叫舒老夫子叫姓展的吗? 敢情那女子认为舒老夫子和自己两人就住在这楼上呢,所以留书约期。 看这口气,好像和舒老夫子还有杀⺟之仇? 自己得赶快去告诉舒老夫子才对!想到这襄,立即走下楼来。 还剑⼊鞘,一手提着宝剑,急匆匆穿过九曲桥,就向沿溪一所幽雅精舍奔去! 居仁小筑前面,这时正有一条黑影,在月光之下晃动。 一眼瞧到江青岚,立时敛手,叫了声:“表公子!” 江青岚停步问道:“薛福,老夫子睡了没有?” 他话未说完,只听舒老夫子已在室內叫道:“青岚,你这晚跑来,难道有什么急事吗? 快进来!” 江青岚应了一声,便向里进去。 舒老夫子含笑而立,徐徐问道:“你是从涵舂阁来的?发现了什么吗?” 这一问,却问得江青岚心中猛的一跳。 暗想适才之事,舒老夫子怎会知道的?他脸上不噤流露出惊奇之⾊。 舒老夫子蔼然一笑,道:“你觉得奇怪吗?其实如果你不是从涵舂阁来,那会手上挟着长剑?如果不是发现了什么,急于告诉老夫,那会如此匆促?” 江青岚听得暗暗钦佩,舒老夫子,真是料事如神! 当下把长剑往桌上一搁,就把刚才情形,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一面又把银⾊燕子和一张字条,一并呈上。 舒老夫子听得脸⾊骤变,喃喃自语起来:“难道真的是她?唉,十八年了,他们当真调教出那个女娃儿来手刃亲仇?亲仇!这两个字,该如何解释呢?” 江青岚不懂舒老夫子何以瞧到了银⾊小燕,神⾊就显得非常颓唐? 他怔怔的站在舒老夫子面前,不敢则声。 舒老夫子在室中踱了几步,回转⾝来,温和的向江青岚道:“青岚,你且坐下来!”说着自己就在红木圈椅上坐下。 江青岚依着舒老夫子吩咐,在下首一把红木圈椅上坐定。 只听舒老夫子正容问道:“孩子,你知道我真正的⾝份吗?” 江青岚在上次曾听崤山鬼神叫舒老夫子“八臂剑客”后来又叫什么“姓展的” 自己心中,其实早已有了问号,只是舒老夫子没有提起,自己不好动问罢了。 这时一见舒老夫子自动提起,不由瞧着这位面目清癯,风度冲夷的老者,惘地摇了头摇。 舒老夫子又恢复了安详态度,眯着双目。 但两条细中,还隐隐透出冷电似的精光。 他微微颔首,续道:“以你这点年龄,何况又生长在富贵之家,当然不会知道!唔!你知道崆峒派和秦岭系吗?” 江青岚答道:“弟子记得老夫子前年传授內功之初,曾经说过,弟子所学,乃是崆峒派的內家心法,是以弟子推想,老夫子定是崆峒派出⾝。至于秦岭系,上月那个什么崤山鬼神,老夫子说他们是秦岭门下。” 舒老夫子感慨的道:“不错!崆峒和秦岭两派,数百年来,在武林中,一直是泰山北斗,居于领导地位。老夫所以要首先提出这两派来,因为这两大门派,有着极深的渊源。也正因为渊源极深,才使老夫不得不隐姓埋名,退出江湖。” 江青岚若有所悟的道:“那么老夫子可是得罪了秦岭系,才退出江湖的?” “你真聪明,青岚!” 舒老夫子称赞了江青岚一句,接着又轻轻一叹,道:“老夫其实并不姓舒。” 江青岚心中一动,不由脫口说道:“老夫子不姓舒,那么姓展。” 舒老夫子双目一睁,陡然精光电,讶异的道:“你知道?” 江青岚嗫嚅的道:“那天弟子听崤山鬼神,叫老夫子‘姓展的’,现在经老夫子一说,弟子猜想敢情就是姓展。” 舒老夫子脸⾊一霁,含笑点头,道:“老夫的真姓名,原叫展元仁,因为‘通天剑法’最后八招‘八手追魂⾝法’,一经施展,一个人就晃如八条臂膀,江湖上才替我起了这个外号…” “哦!”江青岚奋兴的道:“他们替老夫子取的,就是‘八臂剑客’?” “八臂剑客!悟!不错!” 舒老夫子好像在缅怀过去,双目微阖,道:“等闲⽩了少年头,如今不中用啦!” 江青岚是年轻人,当然不懂得英雄老去的心情。 他见舒老夫子感慨横生,没往下说,不由恳切问道:“老夫子,后来呢?” 舒老夫子苦笑了笑道:“那时老夫年事尚轻,仗剑江湖,就以诛暴安良的侠良自居。一时绿林巨寇,黑道元凶,遇在老夫剑下丧生的,不知凡几,八臂剑客之名,也就轰传江湖。” 江青岚不噤听得眉飞⾊舞,豪气发,喜道:“大丈夫不能悍卫疆土,名表凌烟,便当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为人间打尽不平!” 舒老夫子喟然叹道:“事情就发生在这里,老夫有一位至友飞将军小李广柳震东,娶了秦岭系天痴上人关门女弟子穿帘燕聂五娘为。 柳贤弟原是河南少林寺第三代方丈一灯大师的⼊室弟子。那时⾝兼河北三家著名镖局的总镖头,生耽武,又加上镖局子里事忙,对如花娇,就未免冷落。 穿帘燕成,在未嫁柳贤弟之前,原和一名绿林巨盗,暗有勾搭,此时不甘寂寞,旧情复炽,又有了往来,不久生下一个女婴。天下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子长远,自然落到了柳贤弟耳中。穿帘燕,虽然自恃秦岭靠山,但柳震东在冀鲁一带,也极有名望,何况又是少林寺的弟子。 她怕一旦东窗事发,居然先发制人,在饮食之中,偷偷的做了手脚。柳贤弟虽然怀疑乃不贞,但做梦也想不到她会如此狠毒。可怜正当英年,就为了娶不慎,致误服蒙汗药,一家二十余口,悉遭妇毒手。 那天,老夫凑巧赶去,但迟到了一步,正遇上万恶妇纵火焚房,老夫急怒之下,立即拔剑而起,叵奈妇系出秦岭,已得天痴上人真传,战了四五十合,还不分胜负。最后,老夫使出追魂八剑,才把她长剑震飞。 如果以妇当⽇的功力来说,要从老夫剑下逃生,也并非难事。那知就在长剑脫手之际,对方突然⾝形呆滞,摇摇倒。 要知‘追魂八剑’,何等迅速?她这一迟疑,老夫早已一剑点出,刺中她右臂‘臂儒’⽳上,立即倒地死去!” 江青岚疑惑的道:“老夫子,‘臂儒’⽳,虽在三十六要⽳中,但不过属于⿇⽳,被剑尖刺中,那会致命?” 舒老夫子点头笑道:“问得好!孩子,你真不负老夫五年心⾎!”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续道:“怪就怪在这里!当时老夫明明一剑点在她臂儒⽳上,就告死亡!老夫正想俯⾝瞧瞧究竟,蓦觉微风飒然,面前立时多出一个人来。 那是一个中年的玄⾐女尼,她望着老夫,冷峻的道:‘姓展的,你可知穿帘燕系出秦岭吗?居然敢仗着区区“通天剑法”妄下杀手?虽然这件事,错在师妹,死无可逭,贫尼岂敢偏袒?自然也不能难为于你。这女婴,就由贫尼带走,十八年后,由她凭武功,向你索还⾎债好了!’ 她不容老夫开口,抱起女婴,就倏然腾空而起!” 江青岚忍不住问道:“老夫子,这女尼是谁,你可认识?” 舒老夫子道:“她是秦岭系鼎鼎大名的三眼比丘沈师太,老夫焉有不识!” 江青岚气愤的道:“老夫子,那万恶妇,狠毒手段,天人共愤,百死莫逭,三眼比丘既是秦岭系鼎鼎大名中的成名人物,那能如此偏袒?” 舒老夫子又苦笑了一声,道:“秦岭系天痴上人,武功绝世,武林中尊为泰山北斗,为人就是太以护犊。他门下诸人,更是飞扬跋扈,睚皆必报,这件事,三眼比丘没有当时发作,就是为了妇做下滔天大罪,无法包庇罢了!” 江青岚又道:“老夫子就为了此事,隐姓埋名,退出江湖?您老人家既然说过崆峒,秦岭渊源极深,难道当时不好亲上秦岭,面谒天痴上人,陈明经过吗?” 舒老夫子微微叹息,道:“天痴上人被他门下包围,要想面陈曲直,那有如此容易?老夫隐姓埋名,退出江湖,实是遵从本门大师兄意旨,以避免两派因此结嫌而已!” 江青岚又问道:“照此说来,那假山上留下的鞋印,和这银燕子,敢情就是穿帘燕所生的女婴?不知她有多大了?” 舒老夫子点点头道:“当然是那女婴,这银燕子,就是当年穿帘燕聂五娘的成名暗器。 唉!算起来整整十七个年头啦!那女婴该有十八岁了。” “十八岁!”江青岚惊异的重复了一句。 十八岁的⽑头女孩,強煞也只有这点年纪,比自己还小了一岁。 能有多大能耐,居然敢向舒老夫子约期挑战,留燕示柬? 哼!三⽇之后,这丫头当真敢来,自己学了五年武功,正好拿她试试! 他心念转动,剑眉微轩。 舒老夫子是什么人?江青岚的心事,焉能瞒得过他? 睹状不由脸⾊一沉,严肃的道:“青岚,这档事他们冲着老夫而来,老夫自有计较,江湖上讲究恩怨分明,你不在江湖,不准揷手多事!何况秦岭中人,心狭仄,得罪了他们,纠不已,也非你所宜。唔!时间太迟了,你回去安息吧!” 江青岚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人却装作若无其事,喏喏连声,站了起来。 “哦!哦!还有…青岚!” 舒老夫子又叫了一声,郑重的道:“今晚老夫和你一席所谈,不准随便说。” 江青岚又恭恭敬敬的答应一声,才向舒老夫子告辞而出。 他一心要斗一斗那个比他还小一岁,而又口发狂言,留燕示柬的⻩⽑丫头,时间只剩了三天,当然心中也无形紧张起来。 人家是秦岭系三眼比丘沈师太调教出来的人,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对方明知八臂剑客的威名,尚敢公然挑战,自然有她制胜之道。 自己赢了固然好,万一输了,岂不连舒老夫子的人,一起栽尽? “通天剑法”自然虽已练得十分纯,但最后八招“追魂八剑”还嫌生疏,使用起来,不够练——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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