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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红线侠侣 作者:东方玉 | 书号:43882 时间:2017/11/16 字数:13572 |
上一章 第十八章 戏斗辟凶 下一章 ( → ) | |
卖艺老头一双破袖,四面挥,大声叫道:“喏喏!诸位作个见证,往那石柱上瞧瞧,我糟老头依样葫芦,学得像也不像?” 他此话一出,众人虽未置信,但目光当真一齐往另一抱柱上投去。卖艺老头破袖挥风,一阵劲气,括上了石柱。石灰飞扬,石柱上赫然露出一个手握长剑的深印。和天狼三人所留,深浅如一,遥遥相对!八臂剑客心头大定。 三眼比丘沈师太和独角兽公孙无忌,却脸⾊同时剧变。其余诸人全都瞧得目瞪口呆!王屋散人一怔之后,蓦地⾝形凌空飞出:“哈哈!好一手‘太乙混元气功’,朋友,你留个万儿!” 他声到人到,倏然飘落到卖艺老头⾝前,天狐也同时跟踪闪出! 天狼冷冷的道:“他这一手,也并不见得比咱们⾼明。” 卖艺老头瞧着三人,咧嘴笑道:“我用不着⾼明,依样葫芦,学像了就行。” 天狐突然冷哼道:“老贼,你该认输才对!” 卖艺老头瞪着一对小眼珠,反问道:“我糟老头输在那里?” 天狐喋喋怪笑道:“我出爪之时,同时也施放了五支神针,都在指尖上,你且过去瞧瞧。” 大厅上的人,心中又暗暗“哦”了一声,她出爪之时,同时施放五支神针,怎么大家都没瞧到? 要知天狐的⽩眉针,细过发丝,长不盈寸,她夹在爪风之中,闪电出,事前不加注意,那会看得出来?众人正要赞叹之际,忽见卖艺老头一手起毡帽,抓着头⽪,呵呵大笑道: “因为你先前一声不响,赏了我糟老头一支针儿,才使我提⾼警觉。 喏!喏!符老太太,你可别吹大气,五支⽩⽑针,全在我这儿。” 这话可把厅中之人,听得大吃一惊。现在大家都不敢小觑他了,他说的话,在大家心中,已有相当的可靠。于是大家眼光,又集中到他⾝上。果然!卖艺老头不慌不忙,从胁下菗出木剑,送到天狐面前,嘻的笑道:“你五支宝贝针儿,不全在剑尖上吗,这总该相信了罢?” 一点不错!木剑的剑尖上,闪铄着五点极细的银光,敢情⽩眉针全钉⼊了剑⾝之中,只露出一点针头。如果不留心细看,真还瞧不出来!天狐气得浑⾝一颤,说不出话来。 天狼脸⾊铁青,一双凶睛,紧盯着对方,王屋散人突然打了个哈哈,说道:“武林六绝,一⽇之间,有三个栽在你手上,你老哥也⾜可自豪了,兄弟只要你亮个万儿,咱们拍庇股就走!” 卖艺老头木剑一夹,嘻的笑道:“这可不在约定之內的呀,我不是说过我是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糟老头,那有什么万儿?” 天狼厉吼一声,撤出⽩⽟如意,朝前一叩,喝道:“贼老头,你不待待,能活着离开公孙堡?” 卖艺老头脖子一缩,笑道:“我糟老头吃了酒菜,就没打算再活着回去。” “你不打算回去,那是最好不过!” 天狐见丈夫亮出兵器,也立即把⽟如意撤出,欺前一步,冷冷的说道:“哈哈!你们三位想倚多为胜?” 卖艺老头从胁下菗出那柄木剑,顺手拈了拈,咧嘴笑道:“来!来!武林六绝中的三绝,你们就一起上吧?” 他口气越说越大了,居然要析城双凶王屋散人三人齐上?武林六绝‘银拂金丸如意⽟,量天寒尺毒冰轮。’虽然各人修为,互有短长,但至少都已功⼊化境。这会卖艺老头要他们三人齐上,倒真是数十年来,江湖上从没听到过的狂言。王屋散人因天狼天狐业已亮出兵器,他们夫妇两人,有个成规,不论对付何人,或敌方多寡,只要出手,永远是两人齐上。 对方这瞧不起眼的老头,目前已可确定他是大有能耐的人,而且武功之⾼,也断不在自己三人之下,正好让析城双凶先去试试。江湖上人知道天狼天狐的惯例,决不会有人讪笑以两对一,但如果加上自己,那就变成了武林三绝共同对付一人。 他老谋深算,心念转动,对卖艺老头的口出大言,非但不怒,反而微微一笑,摇着头说了句:“真狂!” ⾝形倏退,依然回到座位上去。析城双凶,名为天狼天狐,虽然在狼和狐之上,冠了一个天字,到底兽未泯,凶犹存。 他们可不懂什么江湖过节,并不是不懂,是不屑一顾。方才和卖艺老头赌了东道,这时一怒之下,早已丢到脑后。冷嘿一声,两柄⽟如意互而出,两道莹光,一左一右向卖艺老头拦扫去。 “你们两位,当真说动手就动手?” 卖艺老头⾝形滑溜,倏地从两柄⽟如意中间,闪了出来。天狼天狐攻势发动,那容他逃出手去,弧形精光,又已划到。卖艺老头使的不知是什么⾝法,一眨眼,又闪出圈外,大声笑道:“哈哈!祁老头可比你们⾼明得多!” 天狼被得凶大发,尤其他自视甚⾼,听对方说王屋散人比自己⾼明,不由怒嘿道: “⾼明在那里?” 卖艺老头耸着肩笑道:“自知之明!” 天狼厉声道:“你敢小觑老夫?” 卖艺老头哈哈笑道:“真要动手,你们两位可挡不住我一招!” 天狼发出一声狼嗥,天狐响起一声厉叱。 两柄⽟如意突然出万道霞光,一片晶莹,立时把卖艺老头全⾝淹没! “嘿嘿!只要你一招之內,能赢得老夫,咱们立时回山!” “符老头,你看清楚了!” 卖艺老头话声才出,蓦听叮叮连响,⽟如意立被开去。精光乍敛,三条人影,倏然分开。不!天狼天狐似乎还脚步浮动,踉跄后退了半步。卖艺老头手执木剑,嘻笑自若,佝偻而立。这可把在场之人,全瞧得脸⾊大变!凭天狼天狐武林六绝的⾝份,还挡不了对方一剑! 这…正当此时,蓦听天狼暴喝一声:“老贼,黑⾐昆仑是你何人?” 黑⾐昆仑摩勒,正是近⽇盛传江湖的神秘人物,据说此人艺出百年前传闻中的剑神昆仑老人,使一柄金瓜流星槌,武功莫测。 虽然出道未久,武林中已是无人不知,厅上诸人,全是顶尖⾼手,此时一听天狼突然提起此人,想必有所发现。一二十道眼光,不由全盯到卖艺老头⾝上,看他如何作答? “哈哈!我早巳说过,以你们武林六绝的⾝份,要知我来历,还不容易?” 卖艺老头答非所问,居然收起木剑,夹到胁下,双手一拱,嘻的笑道:“你老真是独具慧眼,黑⾐昆仑摩勒,就是区区在下!” 说到这里,忽然伸手往脸上抹去。这一抹,大家都看清楚了,他那是什么佝偻⾝子的老头? 他原来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脸型瘦削,棕黑⾊的⽪肤,黑中透亮,眉宇之间,露出刚毅精⼲之⾊,尤其那双眼睛,锐利如剑,隐xx精光!天狼符奇立陡地仰天长嗥: “小子,老夫正要找你!” 天狐也冷嘿一声,欺近⾝去!正当此时,大厅前微风飒然,一条纤小的人影,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那是一个十七八岁,⾝材苗条,娇丽如花的玄⾐少女。她満脸幽怨,眼圈红肿,敢情还受了谁的气,哭过来着!天狐一眼瞧到少女,连向黑⾐昆仑寻晦气都忘了。凶焰倏敛,变成一脸笑容,而且笑容之中,更充満了慈爱。⾜尖一点,嗖的着少女飞去! “兰儿,你娘找得你好苦!” 玄⾐少女微微却步,⾝形一停,突然气愤愤的道:“兰儿!谁是你的兰儿?” 天狐瞧着和自己女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楞楞的道:“你…”玄⾐少女似乎露出十分厌恶,重重说道:“告诉你,我叫柳琪!” 她话声一落,翩然转⾝,口中喊了一声:“师傅!” 躯娇像啂燕穿林般,往三眼比丘沈师太怀中扑去。天狐迟,名列六绝,几曾受人如此奚落?何况瞧到柳琪,登时使她勾起一件旧事,凶突发,左手一抬,喋喋笑道:“姓柳的丫头,原来你就是穿帘燕聂五娘留下来的孽种!” 黑⾐昆仑摩勒,却在此时蓦地⾝如电,木剑向柳琪⾝后撩出,口中喝道:“天狐,你这种斩草除的作法,也未免太嫌毒辣!” 木剑尖上,果然又钉了一支银光闪闪的⽩眉针!这一突起之变,大家不由全都凛然变⾊。 以天狐的⾝份,竟然对一个后辈,骤下毒手。错非黑⾐昆仑及时抢救,小妞儿那还有命?天狼符奇立,对天狐这一行动,似乎也有嗔怪之意,他皱着眉头,低声说道:“你…你…”天狐脸⾊铁青,咆哮的道:“我什么?老不死,你放不下死妇,就去认那孽种好了!” 三眼比丘沈师太搂着柳琪,这一切当然看得极为清楚。方才黑⾐昆仑摩勒,两次提到⽩眉针,而且说什么“打中人⾝,找不出痕迹,死了岂非冤枉,人家十八年旧账,今天还好掏出来翻翻”已使她觉得话中有物。 后来柳琪向自己扑来,天狐厉声喝了一句“原来你就是穿帘燕聂五娘留下来的孽种!” 接着就骤下毒手,偷放⽩眉针,幸被黑⾐昆仑用木剑撩去,又说什么“斩草除,未免太嫌毒辣。” 自己徒儿,和天狐并无深仇大怨,就是她弄清楚柳琪不是她女儿,也用不着下此毒手。 显然症结就在“原来你就是穿帘燕聂五娘留下来的孽种”这句话上,那么天狐和聂师妹生前有仇? 尤其黑⾐昆仑说的“斩草除”更为露骨,沈师太心头咚的一震。此时再听天狐向天狼的咆哮,要他去认孽种,事情已发展到了极为明显的阶段。 三眼比丘是什么人?前后贯通,豁然而悟。不错!自己徒儿,和天狐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那么柳琪也是天狼生的?想来当年聂师妹就是为了腹中已有孽种,恐防一旦东窗事发,才下了狠心,谋杀亲夫,纵火焚房。 她和展元仁动手之际,敢情天狐也在近处,暗用⽩眉针打中她要害。不然展元仁的剑尖,只刺在她“臂儒”⽳,决不会倒地⾝死。 沈师太陡然⾝子一阵动,脸罩寒霜,推开柳琪,呼的站起⾝来,拂尘一带,着天狐走去,口中厉声喝道:“迟,如此说来,聂师妹当年是伤在⽩眉针之下的了?” 天狐斜睨了她一眼,不屑的道:“你到现在才知道?妇就是死在我⽩眉针下,你又待怎的?” 三眼比丘惨笑一声:“那你拿命来!” 她急怒攻心,话声未落,拂尘扬处,一招“挥手清谈”就往天狐当奔去!天狐那会把对方放在眼里,晶光闪动,⽩⽟如意也斜飞而起。大厅上形势突变,八臂剑客展元仁轻轻吁了口气,独角兽公孙无忌却楞得两眼圆瞪! “老贼婆,我和你拼了!”柳琪听清杀⺟真凶,原来是析城双凶的天狐,小姑娘⾎仇不共戴天,头上轰的一震,娇叱声中,蓦地⾜尖一点,剑先人后,往天狐扑去! “哼!凭你也配和我娘动手?” 一团黑影,声到人到,倏的由大厅前窜⼊,⾝法快疾,一下就拦在柳琪面前。那是一个十七八岁,面目黎黑的瘦小个子,手上握着一柄烂银似的短剑。柳琪微一却步,但一眼瞧清对方,脸⾊更是惨⽩,执剑右手,微微发颤,突然厉声叱道:“臭丫头,你是小狐狸!” 她好像碰上了七世冤家,八世对头,长剑泼风般使出!瘦小个子,并不含糊,短剑忽左忽右,划出一圈圈弧形精光,口中也并不饶人,大声叫道:“你才是臭丫头,狐狸!” 这不过瞬息之事,黑⾐昆仑摩勒,敢情认识这面目黎黑的瘦小个子,他眼看两人打了起来,木剑一夹,口中一连叫着:“糟糕!” 摇头摇,似乎要退下⾝来! “嘿嘿!小子,你不向老夫代,就想溜了?” 天狼今天破了例,他让天狐独斗三眼比丘,自己却向黑摩勒来!黑摩勒依然夹着木剑,缩头笑道:“噫!这又奇了,咱们要说的话,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天狼厉喝:“小子,你只要把坎离丹出,老夫瞧在尊师面上,不与你计较。” 黑摩勒突然双手捧腹,哈哈大笑。天狼被他笑得铁青的脸上,微微一红,怒道:“你笑什么?” 黑摩勒大声道:“恩师不在江湖走动,已经百有余年,那会认识你这种后生小辈!” 天狼怒嘿一声,骤然欺前一步,狞笑道:“小子,你坎离丹是不?” 他近得快,黑摩勒退得更快,依然保持了数尺距离,嘻笑道:“符老头,你别人,老实告诉你,两粒坎离丹,一粒救了你女婿命,另外一粒由区区作主,送给了你女婿的好朋友,我可没沾着光。” 天狼急如火,这时再经他戏逗,那还忍得。 一声断喝,左掌一招“飞钹撞钟”劲气雷奔,往黑摩勒⾝前撞去! “啊!你这是存心要我好看?” 黑摩勒口中说着,⾝子可并没退让,当左掌,猛的一挥去!黑⾐昆仑摩勒,虽然方才在大厅上,露了一手,并没输过武林三绝,但此时和天狼拼上掌上功夫,人家名列六绝,数十年苦修,功力何等精纯。 就算黑摩勒打娘胎里练起,也只有这么二十几年。天狼眼看对方居然敢挥掌硬接,冷嘿一声,掌劲突然加重。砰!掌势接实,两人差不多全用上了八成真力,各被震得后退了三四步。 黑⾐昆仑只感口一甜,⾎气直涌咽喉,⾝不由主的晃了几晃。六绝中人,果然厉害! 天狼符奇立,也并没占到优势,这一震,眼冒金星,耳鸣心泛。双方竟然势均力敌,分不出⾼下,他自然是识货之人,心中不噤暗暗惊凛,这小子居然把“太乙混元气功”参在“天罡掌”中使出,他当真已得昆仑真传! 不过天狼惊凛是一回事情,以自己武林六绝的⾝份,竟然让一个二十几岁的竖子,硬接一掌,而且还势均力敌,这份难堪,他又如何忍得?倏退乍进,疾扑过去,⽟如意宛如波翻浪涌,滚滚攻出! “哈哈!你⽑了脸!” 黑⾐昆仑木剑一亮,口中虽在俏⽪,手上却也不敢大意,⾝随剑走“少清剑法”也全力展开,一连数招,堪堪把天狼攻势化解。天狼心头一凛,暗忖这小子功力之強,当真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他嘿然冷哼,⽟如意招式一变,一圈圈弧形精光,陡然暴盛,把黑摩勒连人带剑,一齐圈⼊。但黑摩勒一⾝武功,传自昆仑老人,对剑法尤有奥妙之处,尤其是⾝法飘忽,剑出如电。 尽管天狼施展全⾝武功,把对方圈住,但也无法占得半点上风。大厅上三对六个人一齐上手,崤山之会,在本质上业已起了变化。析城双凶,原是应邀助拳而来,因为他们有一个逐徒醉猴张老三,命丧薛府,才被公孙无忌怂恿出山。 那知变起突然,杀死穿帘燕聂五娘的凶手,竟会不是展元仁,而是天狐迟。这在展元仁来说,十八年误会,一旦消除,但公孙无忌,却暗暗焦灼。两个应邀助拳的帮手,忽然变成敌人,又岂是他始料所及之事? 王屋散人在崤山峰顶,和析城双凶联手,合武林六绝中的三绝,把江青岚推下悬崖,巧遇公孙无忌,才邀请而来。可是从黑⾐昆仑摩勒出面之后,武林三绝,第一场就输给了人家。 天狼因和黑摩勒另有过节,不能算是食言,但王屋散人可不能不顾自己⾝份,这从他退回原座上,就已明⽩表示,对崤山之会,采取了中立态度。 公孙无忌盱衡全局,已觉事态非同小可,尤其大师兄只手翻天闵长纲,却迟迟未到。他脸⾊凝重,蓦地一声长笑,站起⾝来,双目炯炯,望着展元仁道:“展老哥,今⽇之会,原是咱们了断私人恩怨,不想兄弟尚未代,却另生枝节,兄弟不才,就想趁此讨教展老哥几手⾼招。” 八臂剑客展元仁微微一笑,说道:“公孙老哥吩咐,展某敢不舍命奉陪。” “阿弥陀佛!”花弥勒宣了一声佛号,忽然起⾝道:“小僧久仰八臂剑客大名,这一阵还是让给小僧罢!” 公孙无忌对花弥勒的武功,知之甚谂。在一般江湖上,固然算得一流⾼手,但要他单独和八臂剑客动手过招,可实在没有把握,因而不想和对方动手,以免挫了锐气,这就回头说道:“今⽇兄弟和展老哥撇开秦岭崆峒两派渊源,纯以私人⾝份,作一次澈底了断,花大师还是暂请稍待。” 说到这里,就从鬼影子何异手中,接过长剑,随手一按呑口,菗了出来,浓眉轩动,大踏步走到空处,洪声道:“展老哥请!” 展元仁缓步而出,长袍未卸,也从⾝边掣出长剑,含笑说道:“公孙老哥请!” 公孙无忌冷嘿一声,长剑疾振“鬼箭飞磷”一点寒星,当点去。 八臂剑客剑起“拱云托月”硬封公孙无忌一招点刺。 两剑接,响起一片龙昑虎啸之声,一接之下,彼此都觉右臂一震。独角兽再次冷嘿,推腕错剑,招化“排风云”猛劈展元仁执剑右腕。展元仁见他变招迅速,来势沉猛,立即往后退出半步,举剑一撩,架开对方剑势。那知⾝形才动,公孙无忌倏然跟进,刷刷刷!一连三招,疾攻而至。这三招迅猛无比,但见剑光骤涌,有若満天银雨,飞洒而来。 终南剑法,素以沉猛著称,一着领先,剑招就会像长江大河,倾泻出去。八臂剑客展元仁焉有不知之理,他心头一震,急忙挥剑护⾝,长剑漾处,七八道剑光,互而起,化成一片光幕。 只听锵锵几声,已把公孙无忌三剑封开,这会他可不再客气“通天剑法”振腕还攻。 双剑并举,四周生风,这秦岭崆峒两派⾼手,各出绝学,在大厅一角,展开战!扇⽩秀山,铁笔季子清、通臂猿侯长胜、花弥勒、鬼影子何异等人,早已站在一边。 眼看大厅上八个人分成四对,打得十分烈,其中功力之⾼,威势之猛,自然首推天狼符奇立。 但他的对手黑⾐昆仑摩勒,手上虽是一柄木剑,避重就轻,乘隙进招,居然十分滑溜,逗得天狼凶睛凸出,不住的狼嗥。三眼比丘沈师太和天狐这一对,两人功力相若,胜负难分,但三眼比丘似乎稍落下风。 她此时敢情打出火来,右手仗剑,左手执拂,已把一⾝本领,全使了出来,才堪堪敌住天狐。若论情急拼命,那该是小的一对,柳琪和面目黎黑的瘦小个子,他,当然就是兰儿。 她们情敌见面,小心眼中的一股怨气,不!酸气,这会全部发怈到对方⾝上。一长一短两柄利剑,宛如两条蛟龙,匝地盘空,疾转如轮,那里还分得清人影,只是叮叮锵锵,响个没完。 这一场龙争虎阎,江湖上当真很少看到。但王屋散人祁天行,却依然⾼踞座上,毫不在意。 只不时的回头指点着侍立在他⾝旁的宝贝徒儿辣手郞君温璜。这一转眼之间,独角兽和八臂剑客已彼此攻下四五十招。以沉猛著称的终南剑法,对上了轻灵奇疾的“通天剑法”正好各有短长,攻守各半,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看来决不是一两百招,就可分出胜负。两人功力精深,经验老到,心念转动,不约而同的剑法一变,刹那之间,精虹掣电,各自展开生平最为擅长的剑法。 只见两道剑光,逐渐扩大,一丈方圆之內,尽是侵肌寒风。他们孤注一掷,竟然各自使出內家真气,贯注到剑⾝,发招互拼!公孙无忌在秦岭之中,素以剑术见长,功力之深,还在三眼比丘之上。尤其终南剑法,本又沉猛著称,他⾝力充沛,剑招愈打愈猛,攻势也愈来愈见凌厉。 展元仁十八年前,即以八臂剑客,名驰江湖,自然也是以剑术成名,何况韬光养晦了一十八年,內力修为,更臻上乘。 这两人功力相若,剑法又各有所长,打到百招以上,更见精彩!名家手,死生之判,优劣之分,原只在毫厘之间。两人都想抢制先机,争取胜算,就各自舍去整套剑法,以求因势制宜,出奇制胜。 是以剑剑俱含奇妙变化,招招全是连绵杀手,双剑盘旋,当真有目怵神之慨!蓦地一阵金铁大震,呛啷暴响,剑光倏敛,两条人影,霍然分开。但见两人手上,都只剩下半截断剑!这一来,使得观战的人,更为触目惊心,紧张起来。但独角兽公孙无忌,在江湖上的⾝份,⾼过扇⽩秀山等人,此时他没有出声,谁敢鲁莽下手? “公孙老哥剑法精妙,展某甘拜下风。” 八臂剑客展元仁⾝形后跃,想藉机收手。 “嘿嘿!”独角兽脸⾊凝重,冷笑了两声。 “展老哥何必太谦,双剑同折,胜负未分,怎能就此罢手?咱们换过长剑,再战好了。” 展元仁见他神⾊桀傲,不噤豪气顿生,暗想难道自己真还怕你不成?这就接口笑道: “公孙老哥定再战,展某自是舍命奉陪,咱们何必再易兵刃,就是这半截断剑,也⾜可应用。” 公孙无忌沉声应“好”双肩微晃,长衫飘动,右手一抡,半截断剑,已向展元仁“心坎”点到,他说战就战,当真快若掣电! 八臂剑客展元仁朗朗一笑,轻风起处,⾝形乍转,半截断剑向外封出,锵!又是一招硬接,两柄断剑,火星四迸,剑⾝突然黏在一起。公孙无忌收剑不及,骤遇胶着,不由蓦然大惊,赶紧贯注真气,往断剑上源源输去。 但终因迟了一着,使得他虬髯无风自动,顶门上热气直冒。公孙无忌与八臂剑客这一比拼上內力,双方谁也不敢丝毫大意,贯注全副精神在半截断剑之上。 因为此时的两柄断剑,凝聚了两人毕生修为,毫厘之差,出⼊生死,岂同小可?两人相持不下,约摸过了半盏茶光景,彼此头上都绽出了一粒粒的汗珠向下直滚。 但谁也不敢分心,没有时间腾出手来,去拂试一下。扇⽩秀山等人,全都摒息凝神的望着两人,眼看这样下去,非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不可,但又没法帮忙。 因他们自知功力不及两人,即使出手,也未能把两人耗拼解开。此时,大厅前面,忽然飞落一条青影!那是一个⽟面朱,剑眉星目的少年书生,青衫飘忽,悬长剑。 他⾝形落地,两道寒光似电的目光,早已扫过全场,落到展元仁和公孙无忌两人⾝上,脸⾊一变,立即往两人飞来。花弥勒站处和两人最近,他一眼瞧清来人,蓦地一声长笑,人已着上前! “小子,你也赶来了?来来!花大师成全你罢!” 他吆喝声中,大袖一喧,双掌一错,正待出手,蓦觉头顶上轻风飒然,耳中听到有人大喝了声:“滚开!”一阵劲风,向自己凭空推来。 花弥勒莫名其妙,也⾝不由己的打横里跌撞出去! “嘿嘿!姓江的小子,你命倒真长!” 一轮青影,精光四,像泰山庒顶般往少年书生当头罩下! “呛!”一道银虹,带起一片龙昑,清光暴涨,散出来朵朵银花,其快无比的由少年书生⾝前涌起!王屋散人自然识得这一招的厉害,骤然飞来,倏然暴退,当真快若闪电,令人无法看清他的⾝形。少年书生手上,这时却多了一柄青虹呑吐,七星耀眼的长剑,他面含怒容,大声喝道:“祁天行,小生⾝有要事,你我过节,任你划下道来,只等此间事了,小生无不奉陪!” 王屋散人狞笑道:“好!老夫等你就是!”少年书生嘴角上微噙冷笑,并不理他,转⾝就往八臂剑客和独角兽两人中间走去!原来少年书生,正是在崤山绝顶,被王屋散人,析城双凶联手合击推下悬崖的江青岚! 他当⽇被三人掌风所汇合的无比狂飙,震出崖外,蓦觉脚下悬空,那是陡壁如削的百丈深壑,心中一惊,要想收势,已是不及。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想起黑⾐昆仑假扮⽩吃老头,引着自己飞跃上十二紫罗大师蔵骨石窟陡壁,曾施展过一种凌空回翔的⾝法——云龙三折,自己何不一试?求生的念头,闪电般掠过,他毫不怠慢,立即猛昅一口真气,双手一张,神龙掉尾,整个⾝子,居然凌空而起。 他玄关已通,⾝轻若絮,再加悟特強,此时⾝临危境,当真无师自通,一学就会,心头大喜。 连忙蹬腿折顺势盘旋,再次上升,往崖上飞去。这一下随机应变,迅速绝伦,眼看业已扑近崖岸!耳中蓦听一声冷嘿,崖左突然现出一条人影,⾝材⾼大満脸虬须。 江青岚当然认识,他正是崤山之会的主人,独角兽公孙无忌。此时自己未脫险境,又遇劲敌,心知要糟。果然只见公孙无忌双掌疾拍,一股強猛劲风,业已当头盖下! “这回完了!” 庒顶劲力,重逾千钧,他那敢硬碰,只觉⾝上一阵巨震,差幸自己有“离合神功”护体,不致受伤,但⾝子已像陨星般往下直落。他心中明⽩,目前距离崖顶,已越来越远,再要腾空跃起,已是无望。何况崖上还有四个一流⾼手,守伺在侧,也决不放过自己。那么只有顺势下落,到了崖底再说,心中想着,运目四顾,只见陡壁如削,自己下沉的⾝子,正在直线下堕。 四面寒之气,也越来越重,暗自估计,这瞬息间,离崖顶最少也在数十丈以下。 当下猛昅一口真气,把⾝体尽量放松,凝聚目光,紧紧地往下瞧去!这一着果然生效,他玄关已通,气机流转,自可控制,此时全⾝一松,当真轻若鸿⽑,下堕之势,不觉为之稍缓。 同时也瞧清⾕底情形,那是一个石嶙峋的⼲壑,距离自己,已只有二三十丈光景。江青岚心中沉着,随着下堕之势,蓦地双掌一翻,使出十成力道,往⾕底拍去,两股离合神功汇成的狂飙,宛若两股风柱,疾逾奔雷,透掌而出。 就在双掌拍出之际,他毫不怠慢,双脚凌空一蹬,打横里一个盘旋,使出自己无师自通,从黑⾐昆仑的⾝法上领悟而来的云龙三折,提着一口真气,缓缓向⾕底纵落。他仗着绝世轻功,和冷静头脑,随机应变,从百丈深壑直堕下来,能够安然无损,就是在武林中人而言,也该算是奇迹。 站定⾝躯,纵目四顾,不由又暗暗吃惊!原来这壑底,只是一条狭长的山沟,敢情⼲涸已久,石嶙峋,⾼低不平。两边是壁立千仞的陡壁,直上青瞑,⾼耸⼊云。江青岚略事休息,就整了整⾐衫,顺着⾕底往前面走去。可是这狭⾕并不太长,不到一盏茶时光,便已到了尽头。糟!山穷⽔尽疑无路,他应该发现柳暗花明才对。但堵在前面的,恰好和他心思相反,狭⾕尽头,又是一座耸天陡壁,挡住去路。 “完了,这是一座死⾕!” 即使自己轻功再好,要想用壁虎游墙的⾝法,也无法攀登百丈悬崖,人终究是人,此处绝境,已非人力所能克服。他失望之际,口中不期喃喃自语,那知就在这偶一抬头之际,目光掠过,心头更是陡然一惊。 只见对面峭壁上,离地十丈之处,赫然镌着“死⾕”两个擘窠大字。远望过去,约有一丈见方,写得龙飞凤舞,不类人工!这里当真叫作“死⾕”!陡壁千仞,飞鸟难渡的绝壑之下,有谁会在壁上镌字?啊!那两个大字左边,还有一行小字,字体迳尺,也不算小,那是: “堕⾕不死,即为有缘,后退三百步,石笋幽洞,系老夫潜修之处,以师礼叩谒,当得千秋秘学,传我⾐钵。死⾕残叟。” 死⾕残叟!这名字好怪!原来果然有人隐居在这里,而且瞧他口气,只要堕⾕不死之人,以师礼叩谒,即可得他千秋秘学,此人好大的口气! 不!他口气却也真不算大,光瞧他能在陡壁十丈之上,蹑空题字,这份功力,又岂同小可!自己遇上了,倒要去见识见识!不!“以师礼叩谒”“传我⾐钵”自己蒙大师伯垂青,恩准列⼊崆峒门墙,师恩浩,又岂能见异思迁?何况此人自号“死⾕残叟”武林之中,用这种古怪名号的人,多半是琊魔外道,自己还是不去招惹的好。 想到这里,好奇之心,立告泯灭,同时仰头四瞩,筹思出⾕之法。天⾊渐渐的昏黑下来,尤其在天井似的深壑之底,早已暮气沉沉,连归林飞鸟,草间鸣虫,敢情都不喜这里,听不到半点声音。死⾕,当真森死寂得可怕!江青岚寻思,今晚看来就得在这里露宿一宵,且等天明之后,再作计较。当下找了一块较为平稳的大石,坐下⾝子。 方想运功调息,但一阵思嘲,袭上心头,竟然使他无法平静!红线、兰儿、柳琪,一个个倩影,从他脑海之中,不停地浮起! “善自珍重”…这句话,虽是红线姑娘托黑大侠寄语,又从崔文蔚口中转告。 但自己却彷佛从她亲口说出一样,萦耳不绝…她为了摆脫情缘,用心良苦,但从这一句话中,就可体味到她是如何的关切自己?可是茫茫天涯,芳踪何处? “哼!”这是一声重的哼声,突然把自己惊觉。 兰儿!她脸⾊苍⽩,两行清泪由粉颊上直挂下来,摇摇倒的⾝形,颤声吐出一个“你”…字,就像小鸟般投⼊林中。 自己一直把她当作小妹子看待,但她… 琪妹也不别而去了,这是误会,误会就能刺伤少女的心… 自己…自己… 他突然双手掩面,心中感到一阵动。內疚!空虚!一齐涌上心头。人生的花朵,是需要爱情来滋润的,可是他此时心中,却惘得像一张⽩纸。他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仰望着狭长如带的苍穹。似乎有无限心声,要向天倾诉。 当他目光再和石壁上那两个大字“死⾕”相接之际,全⾝不由蓦地一震。端!端节只剩下了两天。崤山之会,恩师八臂剑客,只是只⾝赴会,大师伯空空老人,替自己打通生死玄关,传以本门无上绝学“离合神功” 就是因为他老人家不便出面,才要自己加倍努力,届时赶往。而且自己又幸遇天痴上人,承蒙亲赐佩⽟,化解崤山之会,可说全在自己一人⾝上。 目前离会期只剩了两天,自己却⾝困壁立千仞的死⾕之中。他眼望着光滑如镜,矗立如摒的石壁,越想越急,但这是人力无法克服的困难,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只好活活饿死,也难有出困之望。 除非去找死⾕残叟,他也许能帮助自己,离开这里,不!那决不可能,这百丈深⾕,有谁会无故下来?如果失⾜堕落,又有谁能不死?他立下“堕⾕不死,即为有缘”的条件,可说无人能够遇上,自己贸然前往,他那肯轻易放过,那时岂非弄巧成拙? 夜⾊渐渐深了,他兀自想不出出困之法。天明,黑夜,又由天明到傍晚,这已是端午前一天的⻩昏时候。江青岚来回躅踯在死⾕砂石之上,已经⾜⾜两天,没进饮食。他虽然感到饥饿,但內功精深的人,两天不吃东西,还没什么紧要。最使他惶急不安的,自然是端已在目前,自⾝尚未脫困。笃!一块石头,忽然由上面凌空下堕,落在⾝前不远。江青岚微微一怔。 刚!又是一粒石头,由崖顶上落下。这会,他听风辨位,应声飞⾝,分光捉影,着石头纵去,右掌一抄,早把石块握到手中。 石块外面,还包着一片小小布条!打开一瞧,不噤喜出望外!那是用木炭写着的一行小字,第一个似乎是“急”字,但写了又用木炭涂去,接着是:“我才不理你呢,大师兄要我来的,我正在结山藤,你等着好了。” 字迹写得极为潦草,但歪歪倒倒之中,又有点娟秀,敢情还出于女子之手。这又是谁呢? 瞧这口气好像是自己极之人,可是想来想去,想不出有这么一个人来。 且不去管她,反正等她结好山藤,自己上去了,就会知道。唉!要从百丈悬崖上,用山藤结着垂下来,可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办得到的事,他心中虽然焦急,但此时总算有了希望,等待,是最最令人心焦的事儿。 他知道崖顶上那个不知名的她,正正结着山藤,他只有耐心等待。 时光一点一滴的过去,由傍晚到黑夜,由黑夜又到黎明,他等待着的山藤,极目崖顶,还没见动静。今天已经是端了啊!他热⾎沸腾,心情动,简直比锅上的蚂蚁,还要难耐。 恩师的成败,两派的纠纷,都在等待着自己,但自己却在等待着山藤。崖顶上有了黑点,而动的黑点,他的心,当真要跳出来。那是山藤,一条垂直而下的山藤,这对他是多么重要,多么渴望啊!他忘记了因饥饿而产生的疲倦,抖擞精神,仰头凝望。 山藤沿着峭壁,缓缓而降,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近了,他急不择待,陡地引吭长啸,发出清越悠长的龙昑之声,双⾜点处,⾝形破空而起,疾若流矢,往山藤上扑去,右手一抄,正要捞住山藤… 彷佛听到⾝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既⼊死⾕,怎可匆匆而去?” 声音⼊耳,一股強大无比的昅力,像渔翁撒网般罩住全⾝。自己手指堪堪触到山藤,⾝子已不由己地,硬生生地被牵了下来!江青岚心头陡然一震,双脚落地,自己业已分毫不差,回到了方才立⾝之处。赶紧回过头去,向⾝后一瞧,这一条狭长的死⾕,一览无余,沉寂如恒,那有半点异样? 难道自己饿昏了,真力不继,发生错觉,否则怎会无缘无故倒退回来?再瞧那条山藤不是好好的挂在崖壁之上,离地十丈,一动没动?准是自己內力不继。 江青岚凝神而立,默默运起“离合神功”觑准山藤,微一昅气,⾝形再次凌空拔起。 这会事先有了准备,⾝若电,比先前更快,晃眼之间,已扑近山藤。但怪事却又在此时发生,那一股无声无形的大巨昅力,同时像网罟般撒到⾝后,昅住⾝子,又有往下拉去之势—— 逍遥⾕扫描,君临天下OCR,逍遥⾕独家连载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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