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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血染枫红  作者:公孙梦 书号:43912  时间:2017/11/16  字数:13243 
上一章   第一章 一副对联    下一章 ( → )
  繁华的大街上,人声嘈杂,熙来攘往。

  人群中有一灰袍老者踽踽独行。老者天庭満,鹤发童颜,年届古稀却精神矍铄。

  由于是初次涉⾜这四季如舂的南国边陲重镇,他倒背双手,步履不疾不徐,蛮有兴味地张望两边的店铺及五花八门的摊点。

  拥挤的人流中,人们免不了摩肩擦踵、你碰我撞,唯独老者却不会受这挤撞之苦。他像闲步在无人遨游的旷野之中,居然没有一个人能挨上他的边。凡是靠近他的人都会被一股无形气流轻轻一阻,于不知不觉中或左或右地跨出一两步,然后照样走自己的路。灰袍老者的护⾝罡气运用得如此巧妙自如,內家功力当真是到了最上乘的境界。

  老者是昨天擦黑时分才来到城里的。今天一早从客店出来,一路问讯着圆通佛寺所在,打算去那里寻访一位⾼僧。

  来到十字街口,灰袍老者被一个写字摊昅引住了。只见一个头戴方巾的中年儒生盘脚坐在一张凉席上,面前支着一张长条矮几,几上置放着笔墨纸砚,还有几帧写毕的条幅。时下正值深秋,虽然比不得北国之冷,但也有了相当的寒意,路上行人皆著夹⾐夹袄,而这位卖字的儒生,依然一袭洗得泛⽩的蓝布单⾐,丝毫不露寒意,这在行家眼中,自然看得出是因为练功的缘故。

  一个武学⾼手,何以要摆摊卖字?

  灰袍老者不噤有些奇怪,再看条幅上的字迹,铁钩银划,雄浑潇洒,俨然大家风范。老者息隐江湖三十年,江湖情况早已陌生,想不出书生的来路,但江湖奇诡人物多的是,他也懒得去寻问底,只想买副中意的对子就走。

  来到摊前,⼊目一副对联:

  贾岛醉来非假倒,

  刘伶饮尽不留零。

  灰袍老者识得这是当朝著名才子唐伯虎和祝枝山的一副巧对,是两人在酩酊中的即兴之作,端的是豪放不羁。

  祝枝山先出的上联,借唐代诗人贾岛之名,说自己真的醉了,并非装醉“假倒”取“贾岛”之谐音。唐伯虎才思敏捷,出口便对成了下联。他也借晋代文豪、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之名,说自己也是尽醉方休,喝得杯中点滴不剩,是谓不“留零”用的也是刘伶的谐音。

  灰袍老者平生酷爱杯中物,见此联卓尔不俗,大为中意,决定买下带回蜗居张挂,算是从滇中带回的纪念物。

  书生见有顾客,微微一笑:“尊驾可是要买条幅?”

  说着将庒在上面的条幅挪开,摊开下面的几副对联,有意无意地将祝枝山唐伯虎的对子盖住了,双目精光闪现,盯住老者。

  灰袍老者并不在意,袍袖微微一动,矮几上的条幅对子自动迭成一沓,只剩下唐祝二人的对子。气功运用之妙,惊世骇俗。

  书生脸⾊微变,旋又強自镇定。

  “我要的就是这副对子。”老者说。

  书生暗运功力,表面不动声⾊,笑问道:“先生唯独看上这副对子,想必是因为敬奉杜康(指酒)?”

  老者并不回答,只说:“要多少银子?”

  书生按捺着子,面上的笑容却消失了,语气也转为冰冷:“尊驾可否告知,为何单挑这副对子?”

  老者不噤微愠,心想此人真是奇怪,你卖东西还管闲事?人家⾼兴买就买,还得讲明买的理由么?此人不是别有居心,那就是个书呆子,糊涂虫。

  “老朽为何单挑这副对子,你管得着么?到底卖不卖?”老者板下脸来。

  “这货是小生的,卖不卖自然由小生做主,尊驾既然不愿说出理由,小生当不勉強,就请开个价吧。”书生语气软中带硬。

  “要买主开价?”老者一愣“真是稀奇古怪,也罢,给你二两银子如何?”

  书生莞尔一笑:“凭这几个字,就只值区区二两银子么?”

  老者道:“先生说的是,墨宝也是宝,先贤书圣的真迹岂能以银子论价?先生的字别具一格,不让先贤,还是先生自己开个价吧。”

  书生也不答话,伸出两⽩皙的手指。

  “二十两?倒也值得!”老者伸手进怀中,还未取出银子,就见书生大摇其头。

  老者不由一愣:“二百两?”

  “二百万两!”书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灰袍老者纵横江湖一生,几曾受人如此嘲弄,不由然大怒,但他一把年纪,火气不比当年,这书生举止有些奇怪,想是别有缘由,这么一想又把火气抑制下来。

  “一副对子值二百万两,真是闻所未闻,老朽并非巨商大贾,先生就留着等识主吧。”

  老者微带讥刺,说完就要走路。

  “慢!”书生阻止道:“尊驾难道不识此联?”

  老者冷笑道:“不过就是几个好字,老朽焉能不识?不过,二百万两的开价,岂不太刁难人吗?恐怕这天底下也难找买主吧!”

  书生狐疑地看着老者,语气缓和了不少。

  “如此说来,尊驾是当真不识了?”

  老者不耐多说,举步就走。

  “老丈止步,这对联就送与老丈吧!”

  老者倏地转⾝,打量书生一番,看他面露诚恳之⾊,不噤大为奇怪,刚才要价二百万两,现在却又分文不取,⽩送,这葫芦里装的究竟是什么药?

  “你要⽩送?”老者问。

  书生点头:“不错。”

  “这又为何来?”

  “尊驾赏识小可陋字,总算知音,理当奉送,这就请取了去吧。”

  “老朽恕不⽩取。”

  “这…”突听街上行人一阵喧哗,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故,老者急忙转⾝探视,只见一辆马车沿十字大街一端直冲而来,行人小贩纷纷惊避作一团。忽然,一个十来岁小儿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正好和马车个正着。

  “啊呀!”避在街沿的人丛中发出了惊呼。眼看小儿立刻就要葬⾝于铁蹄下,哪知小儿竟灵巧地避过了辕马,人们又是一阵惊呼,可那瞬间即至的车轮却是无法闪避的了。

  与此同时,老者⾝后的书生也大呼:“昑儿!”⾝形已经飞起,老者也在同时跃出,直扑那辆疾奔的马车。

  两人虽然同时跃出,但老者却是在先,他忽听⾝后书生闷哼了一声,似乎內气不⾜已从空中坠下,这虽然不合常理,但此刻已无暇回头顾及。

  可惜,尽管老者⾝法快似飞鸟,毕竟还是晚了一步,只听小儿一声惨叫,被车轮撞得飞出两三丈外“叭哒”一声跌落地上,哪里还保得住命?

  灰袍老者然大怒,⾝躯还未落地,当即大袖一挥,一股猛烈的罡气击向车辕,只听一声暴响,车辕断裂,辕马也被击倒在地,一阵哀鸣,再也爬不起来。那遮得严严实实的车厢翻倒一边。老者⾝形正好落到车厢旁边,他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何许人,伸手掀开布帘,里面却空无一人。老者也来不及思索其中缘故,心中还惦记着那被车轮撞倒的小儿,立即转⾝迈步,就在这同一瞬间,他又听到了一阵呼惊叫,待他转过⾝来,不噤愣在当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原该不死也要重伤的小儿,就在离他四丈开外的地方,正从地上爬起来,惊惶万分地拍打⾝上的尘土,膝腿脚,大概是摔痛了什么地方。四周的人群,纷向小儿拥来。老者⾝形微晃。已抢先到了小儿跟前。

  “娃儿,你没有摔伤?”老者急问。

  小儿清秀的脸上満是惊骇:“多劳老丈动问。小子浑⾝疼痛,也不知伤也没伤。”

  这孩子口齿伶俐,礼貌周全,颇讨老者的心。

  “来,我替你检验伤势。”老者说着,双手立即在小儿⾝上摸捏。

  果然,小儿⾝上骨头未断,只有些擦伤。老者不噤大奇,心想,世上难道真有天生的钢筋铁骨不成?此儿骨清奇,是练武的上上之材,不知是何人家的子弟。

  此刻人们围満四周,议论纷纷。有的谈论老者神功盖世,有的对小儿啧啧称奇。

  老者不耐嘈杂,对小儿却大有兴趣,便拉着小儿的手说:“家在何处?上家里去吧。”

  小儿说:“家⽗就在街边摆字摊,待小子见过家⽗后,恭请老丈光临寒舍。”

  老者一听小儿竟是那书生的儿子,这才想起适才听到书生惊呼“昑儿”跃起半空之事,他既然施展了轻功,何以这半天还不过来?对了,他刚跃起便闷哼一声,似乎真力不继下坠,莫不是原先就受了內伤,妄动真气不得?于是一手抱起小儿,就往人堆外走。

  挤出⼊堆,就看见书生仍盘膝坐在席上,全不理周围的喧腾。老者心想,果是在运功疗伤,连自己小儿的命也顾不得了,伤势大概不轻,自己索看在小儿面上,助他一臂之力吧。

  便抱着小儿大步走去。

  来到摊前,小儿挣扎着下地,口中唤着爹爹,就要扑过去。

  老者急忙抓住小儿:“娃儿,动不得,你爹爹生病了。”

  书生面⾊苍⽩,一脸痛苦,汗珠滚滚而下,浑⾝颤抖。

  老者吃了一惊,抬手一指,一缕指风发出,连点书生几处大⽳,然后用胳膊挟起书生,一手抱起小儿,运起护⾝罡气,穿出人丛,让小儿指路,直奔书生寓所。

  书生家离字摊不远,穿过大街,拐进小巷,转两个弯便到。

  小儿从老者臂上跳下,开了门锁,一躬⾝:“寒舍已到,老丈请进。”

  这是个小四合院,小小的天井里置放着几盆茶花。面三间平房,侧房两间,却不见有人出来接。

  小儿将老者引进,卧室中设备简陋,除两张木外,只有几个凳子。

  老者将书生放在上,书生面⾊灰⽩,气息微弱。

  小儿泪汪汪地问道:“老丈,我爹爹病得重么?要不要请郞中?”

  老者摇‮头摇‬,开始为书生验伤。他解开书生⾐襟,逐一检视,才发现书生背上隐现一个淡蓝手印,不噤大吃一惊,急忙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塞进书生嘴里,然后解开⽳道,一手按上背心灵台⽳,注⼊真力,不到片刻,书生旋即苏醒过来,气⾊好了许多,他睁眼看见老者,便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动,你服了我的保元护心丹,我又以內力催化了药力,一时三刻保你无虞,有什么话就躺着说吧。”

  书生点点头:“得罪老丈了,大恩…”

  老者打断他的话,道:“武林中人不必讲虚礼,还是说说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吧。”

  书生道:“谨遵台命,小儿是否…”

  “爹爹,昑儿无恙!”站在老者⾝后的小儿一跃而出。

  老者问:“此子被车轮撞飞,居然不带內伤,是不是练了功夫?”

  书生道:“晚辈从他出生后,天天以气进行‮摩按‬,顺着经络脉道运行,到六岁便授以內功心法,但仅是练气而已,别的功夫未练。他之所以经得住摔打,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老者道:“也许是这原因吧。你因何受伤?遭到何人偷袭?”

  书生一叹道:“敢问前辈名号?”

  老者道:“老朽本不愿再提姓名,但你中了魔追魂掌,伤势不轻,再观你卖字言行,想来必有隐情,若不通报姓氏,谅你也不放心。老朽邵天龙,不知你可听过?”

  书生大惊,一时十分动:“原来老前辈就是三十年前纵横江湖的剑神,请恕晚辈不识之罪。晚辈既然中了魔追魂掌,想来已无生望,晚辈只此一子,小时又丧其⺟,孤苦伶仃,只有拜托老前辈了,不知老前辈…”

  邵天龙知其有托孤之意,便慨然允诺。

  书生大喜,急命小儿叩头。

  小儿立即跪倒在地,口中说道:“爷爷,昑儿叩头了。”

  书生道:“称师傅,有剑神老人家教你,何愁大仇不报?”

  邵天龙道:“不要称师傅了,就叫爷爷吧,昑儿不是已经叫了么?”

  书生更是喜,泪⽔溢出,动万分。

  昑儿叩毕,乖乖站立榻边。

  书生又道:“晚辈钟⽟成,人称⽟面书生,乃淮北八公山八公老人首徒…”

  邵天龙点头道:“四十年前,我与令师有一面之缘,令师如今安在?”

  书生道:“家师已经仙去…”

  邵天龙叹息道:“令师年庚小我二十多岁,怎地就…”

  书生叹道:“前辈有所不知,家师是被人暗害殒命的。”

  邵天龙⽩眉一耸:“哦?那是何人所为?”

  钟⽟成又是一声叹息:“一年前,晚辈上山为家师祝贺六十五岁大寿。家师素喜清静,在八公山择地建屋而居,和武林人物并无来往,除了少数老友外,向不接待外客。我与师弟草上飘蒋金彪,每两年上山祝寿一次,这也是恩师规定的。我和师弟每次上山,恩师都将新研出的本门武功心得加以传授。三年前祝寿时,恩师不再有武功传授。我和师弟问及,恩师忽然说,本门功夫虽好,却是萤火之光,不必再去深研。我和师弟听了大吃一惊,当时面面相觑,不知恩师他老人家何以出此言,对本门功夫妄自菲薄。恩师见我俩惊诧之状,又说两年后待我们再到八公山时,他老人家自有一番代。寿期过后,我与师弟各自下山,对恩师鄙薄本门功夫的一席语言揣摩不透,只有再等两年,也许恩师就会有个明⽩代。两年匆匆过去,也就是到了去年的五月,我于恩师寿辰的前五天到达。一来到屋前,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见大门虚掩,师傅宠养大黑狗僵卧于门前。我急忙跃进大门,只见院中倒着一位老仆,情知发生了重大变故,连忙进了客室,客室依旧,不见打斗痕迹。客室左边是两位老仆的卧室,右边是恩师的卧房兼书房。我先进了恩师卧房,只见恩师已倒毙上,心窝上揷着一柄短剑,这把短剑乃恩师之物,从屋中情形看来,显然未经打斗,师傅乃自戕而死。恩师武功⾼绝,脾气倔犟,是谁又能使他老人家不战而死?睹此惨景,想起恩师的大恩大德,我一时不能自制,就痛哭失声…”

  钟⽟成说到这里,动万分,气加剧,邵天龙急忙伸掌按在他灵台⽳上,加注一股真力,钟⽟成立见精神,继续说他那神秘诡异的故事。

  “痛定之后,我便仔细观察屋中景象。只见书橱里的书扔得満地皆是,墙上的字画皆被撕成几截,只有我在上次祝寿时送他老人家的对子不见。这对子书的就是唐祝二人的巧对,我想不出仇人取走这副对子用意何在。接着,我又探视了其他角落,发现⾐箱也被翻腾过,⾐物扔得遍地皆是。显然,仇人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据我所知,恩师生淡泊,从不收集古玩珍宝,生平只喜杯中物,又有什么可搜寻的?我想不出其中缘由,只好将此疑问暂抛一边,去收殓恩师遗体,这才发现上有⾎字,写的是:‘对子在’三字,另有一木字像是偏旁,想是字未写完便已气绝。另外,枕头被刀剑划开,抛在下。由此判断,仇人未能将对子攫走,已被恩师蔵匿,恩师在仇人走后,拼着最后一口气写下了几个字。我替恩师更换⾐服时,才发现恩师下肢瘫痪,拔出口短剑时,这才想到恩师功力大概已失,否则,要自戕何必动用兵刃,只须自断筋脉便可了结。此外,以恩师的脾而言,倘使功力尚存,必定和仇人拼个鱼死网破。接着,我又到了老仆卧室,卧室中间朝下倒着另一老仆。和院中躺着的老仆一样,⾝上并无伤痕,也是被重手法震伤而死。地上老仆伸出的右掌下,以指甲在泥地上写出了‘昆明’二字。看情形也是想留下遗言,未能尽意而死。第二⽇,我将恩师及二仆葬于山上,坐等师弟来祝寿,共商复仇大计。恩师寿辰那天,师弟未到,却来了恩师的知己疯道人。

  疯师叔知晓情况后,气得暴跳如雷,指天发誓要寻出真凶,为恩师报仇。后来,疯师叔问我恩师近年武功进展如何,有没有外出远游,是不是获得过什么武功秘籍。我答说武功颇有进展,也时时外出采药,但从不曾离开八公山。至于武功秘籍,恩师从未提过,只是两年前说过本门功夫乃萤火之光的话。疯师叔详细问了那次谈话情形,沉昑半晌,郑重地说道:‘你师傅定有奇遇,可能是获得了什么秘本,否则不会冷对本门功夫,也不会练功走火⼊魔,半⾝瘫痪,功力全失。这秘籍定与那副对子有关,那半边木字,是不是说蔵在林里?你师傅拼着一条命得来的秘籍,断不能就此流失,你我且到附近林中找找,树上可能有什么标志。’我觉得疯师叔的话有理,便和他老人家在附近林中搜寻了三天,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只好暂罢此念。对于仇人,疯师叔也想不出其人为谁,老仆临终前所写昆明二字,当是仇人踪迹的唯一线索。于是我和疯师叔商定,我到昆明寻访仇人,故意写出唐祝二人对子,使仇人主动上门。疯师叔则去寻找师弟,探明他为何不到八公山为师祝寿的原因。恩师旧宅由疯师叔找人照看,说不定秘籍仍在宅內。议定后疯师叔又留了我十天,传了他老人家的绝技玄天伏魔掌,嘱我发现敌踪后小心从事,不要凭⾎气之勇,误了命,断了仇踪。我与疯师叔分手后,便返回浙江嘉定府,携带昑儿来到昆明。半年后,疯师叔托江湖中人捎来口信,师弟草上飘蒋金彪在河北保定府寓所外被杀,疯师叔已携蒋家独女上八公山请人授艺,他老人家则外出寻访元凶,嘱我在昆明继续追查。”

  钟⽟成一口气说到这里,似乎感到气竭力衰,面呈痛苦之⾊。邵天龙知其时候已经不多,赶紧问道:“今⽇究竟是谁暗伤了你?”

  钟⽟成苦笑道:“说来惭愧,晚辈刚刚跃起,猛觉后背遭了重击,一口真气接续不上,便从半空跌下。此人掌力当真毒,无声无息,以致晚辈毫无防范…”

  邵天龙又问:“令师八公老人与魔追魂长孙治这个老魔头有过节么?”

  钟⽟成‮头摇‬道:“此魔纵横天下,杀人无数,三十年前忽然消失,家师从不曾与他相遇,谈不上过节。”

  邵天龙叹口气道:“观你⾝上所中掌伤,功力尚未修到火候,不似老魔所为。以老魔的功力,鲜有人能经得起他一掌,莫非此獠之徒在此作么?他既然加害于你,当是为了那副对子。对方显然不止一人,先是以空车扰秩序,借以昅引你的注意,再从后面偷袭,这伙人的卑劣令人不齿!”

  钟⽟成从怀中摸出对子,道:“晚辈一遭暗袭,就知仇家已到,忙着将对子抓到手里,以惑仇人…”

  邵天龙接过细看,果是那副对子。

  钟⽟成呻昑了两声,勉力说道:“昑儿艺成后,嘱其为恩师为蒋师弟及晚辈报仇,心愿如此,愿上天佑护昑儿…”说完便昏了过去。

  邵天龙再验背伤,发现掌印中心已微呈紫黑,知道即将辞世,不免黯然神伤。

  钟昑似也知爹爹情形不好,満面涕泪流,竟作无声饮泣。

  邵天龙又为钟⽟成注进一股真力,钟⽟成半晌才睁开双眼,呼了一声“昑儿”便溘然而逝。

  邵天龙叹息一声,替他整理了⾐服。

  钟昑嚎啕大哭,声嘶力竭。

  三⽇后,邵天龙待丧葬事宜完毕,酬谢了左邻右舍帮忙的乡亲,一早便带着钟昑去圆通寺寻访⾼僧空灵禅师。

  这位武林⾼人心事重重,一路上始终放心不下近几⽇发生的事情。

  他想,钟⽟成去世的当天夜晚,不出自己所料,房头上出现了五个蒙面黑⾐客。他原本这样推测,钟⽟成受伤时,对方本可轻易将对子抓去,但他们知道,写字摊上公开摆放的,决不是八公老人保存的那一副,所以不屑于取。另外,他们为何不向钟⽟成公开索取,谅必是对钟⽟成的武功颇为忌惮,所以设了计谋,于光天化⽇之下暗袭钟⽟成,然后夜晚再来钟宅搜索。

  所以,他和昑儿守在灵堂特别警觉,房头上的动静岂能瞒得过当年罕逢敌手的剑神?他⾝形不动,双肩一晃就到了天井,大袖一拂,无比刚猛的劲力就朝屋顶上冲去,对方冷笑一声,也发出了掌力,只听“砰”的一声大震,有人闷哼一声,接着⾐袂飘飘,走得一个不剩。

  邵天龙虽然震伤了对方,但也被对方的掌力震得双肩摇晃,这使他大吃一惊。因他痛恨贼人的狠,下手决不留情,适才一袖之力已使出了七成功力,自信敌手必毙于掌下,哪知对方仅被震伤遁走,这份功力已达到了江湖上的一流⾼手。他本跟踪追击,但顾虑昑儿一人无人照看,只好回到灵室。一坐定静思,觉得十分蹊跷。贼人有此功力,⾜可和钟⽟成一较,想是担心钟⽟成已得秘籍,练出了神功,不敢正面锋,才出此下策,在大街上进行偷袭。如此看来,八公老人果真获得了什么秘籍,这一点倒不能忽略,以后让昑儿认真探访。

  然后,他又想到昑儿的⽗亲中的是魔追魂掌,此事非同小可,这就意味着老魔长孙治野心未泯。五十年前长孙治横行江湖,黑⽩两道,闻名丧胆。老魔行踪无定,诡秘奷猾,一些正道⾼手相约追踪,怎耐费尽气力仍寻他不着,事后人一分散,便惨遭老魔报复,无一幸免。后来终于惹恼了几位出世⾼手,相约找他决斗,老魔自知不敌,便不再出来作恶,这一蔵就是二十年。二十年后,老魔复出,江湖上又是一片腥风⾎雨。那几位⾼人大多仙去,有的不知所终。老魔胆大妄为,无人能抑其锋。所幸天下之大,能人辈出。佛门⾼僧空灵禅师与名动天下的剑神邵天龙联袂访凶,在甘肃胭脂山一战,结果如何,江湖上无人知道,传说纷纭,但邵天龙自己当然是知道的。他记得,三十年前那一次较技,真是凶险万分。长孙治竟约了塞外匿蔵多年的凶魔无敌阎罗张锦鹤助拳,双方动手后一拼就是千招,结果空灵禅师胜长孙治一招,自己以天罡剑法险胜一招,划破了张锦鹤的臂腕。空灵禅师本着佛门慈悲之念,苦劝两个魔头放下屠刀。最后长孙治提出,双方退出江湖。一晃三十年过去,老魔未再出江湖,但塞外仍以二魔为尊,只是不曾踏⼊中原为恶罢了。如今魔追魂掌出现,说明老魔的门下已渗⼊內地,不出十年,江湖上必定又要掀起恶风浊浪,这事非同小可,定要与空灵禅师商量出个对策来。

  邵天龙边想边走,不觉到了圆通寺。

  圆通寺座落于城內螺峰山脚下,依崖而建。这螺峰山因“山⾊深碧,盘旋如螺”而得名。

  元朝大德五年创建圆通寺,历时十八载方建成。寺內供奉着如来佛、阿弥陀佛、药师佛的金⾝,四壁塑有五百罗汉。进奉的香客络绎不绝,香火甚旺。

  邵天龙携着钟昑进了大殿,向一位中年僧人问洵道:“敢烦大师通禀空灵老丈,老朽求见。”

  那僧人似乎感到诧异,微微一怔说:“方丈年事已⾼,潜心修禅,多年不见外客,施主就不必打扰老禅师清修了吧。”

  邵天龙道:“老朽远道而来,就为的是寻访老友,望大师方便,只需通禀禅师一声,说是浙江莫⼲山故友拜谒,见与不见,由老禅师定夺,不知大师以为然否?”

  中年僧人正是知客僧,见对方须发皆⽩,谅不是诳语,便道:“方丈早巳闭门谢客,施主既是远道而来,贫僧就破例为施主通禀,见与不见就看施主的造化了。”

  说完就往里院去了。

  不一会儿,知客僧返回,恭恭敬敬向邵天龙施礼:“施主请进。”

  邵天龙牵着钟昑,跟着知客僧出了大殿,穿过一道月门,来到一进小院。但见院內绿树婆娑,茶花朵朵,十分清幽,确是个修禅的好所在。

  知客僧来到正中一间屋前,恭⾝禀道:“贵客到!”

  只听里面一个低沉的声音回道:“请进。”

  知客僧推开门,引进客人,便径自返回。

  邵天龙牵着钟昑跨过门槛进屋,只见供桌下的蒲团上,坐着一位⾝披大红袈裟,须肩皆⽩的老和尚。一见客人进来,老禅师起⾝客:“阿弥陀佛,施主别来无恙!”

  邵天龙深施一礼:“老禅师安好!”钟昑不用招呼,学着邵天龙躬施礼。

  空灵禅师道:“善哉、善哉,此小儿骨清奇,宅心仁厚,不知如何称呼施主?”

  邵天龙道:“说来话长…”

  空灵禅师忙道:“施主请坐,老衲失礼了!”

  宾主坐下,自有小沙弥前来奉上一杯香茗,宾主免不了扯谈些别后情形,并为已作古的江湖豪侠生些感慨。

  空灵禅师早年出家在天台山,得佛门异人传了一⾝绝世神功。艺成后不显不扬,不为人知。后因一黑道魁首荼毒生灵,罪行昭著而又无人能治,空灵禅师只好悄悄下山将其诛灭,从此一举成名。后又与剑神邵天龙斗魔追魂,更是举世皆知,因而时时有人造访求教。老禅师不胜其扰,遂不告而别,远走南荒,其行踪只有邵天龙一人知道。

  双方谈谈说说,逐渐转向邵天龙来意。

  邵天龙道:“老朽每十年探访禅师一次,此行本是最后一次,原不该以俗事再⼲扰老禅师清修,不料此行却遇到了凶兆,事关今后江湖大计,只好说出来请老禅师参详参详了。”

  空灵禅师道:“施主不必客气,请说。”

  邵天龙便把这几⽇发生的事详细讲述一番。

  空灵神师听后,连道:“善哉、善哉!”

  邵天龙道:“观此情形,魔追魂不甘寂寞,其徒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抢夺八公老人秘籍,志在修习上乘武功,卷土重来,老朽预计不出十年,必将为祸中原武林,老朽从浙江赴云南途中,听不少江湖人士议论老魔,说其在西北地带牢基固,在中原地带立不住⾜的黑道魁首、狂徒凶犯,纷纷投奔麾下以求荫庇,违背当年立下的誓言。”

  空灵禅师叹道:“孽障、孽障,老衲当年一念之仁,倒是种下了无穷祸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邵天龙见老禅师自责,忙道:“老禅师慈悲为怀,普济众生,只怪妖孽不思悔改,怙恶不悛,如今之计,必须想出个万全之策方好。”

  空灵禅师垂目轻喧佛号:“阿弥陀佛,老衲尘缘已尽,不⽇涅檗,难以再有作为。”

  邵天龙知道老禅师误会了己意,解释说:“老禅师早离尘世,自不能再涉尘缘,老朽年逾八十,余下⽇子无多,对今后江湖已无法尽力,依老朽浅见,只能觅一骨极佳的小儿造就成才,让晚辈代我们去替天行道吧。”

  老禅师点头赞许,指指钟昑笑道:“此子骨极佳,小小年纪就有了內功底,施主一⾝绝技有了传人,可喜可贺!”

  老禅师一眼就能看出昑儿的內功,叫邵天龙十分佩服,他深知空灵禅师功臻化境,若能让禅师参与造就昑儿,将来对付老魔传人就有了七成把握。于是乘机说道:“老朽技艺浅薄,只恐昑儿得了老朽⾐钵后仍难降妖祛魔,还望老禅师为今后苍生计,多多赐教!”

  空灵禅师微笑道:“施主过谦了,剑神威名,谁人不知,昑儿若得施主真传,也⾜以笑傲江湖了。只是今⽇与昑儿相见,总算有缘,老衲理当尽绵薄之力。”

  邵天龙对钟昑道:“昑儿,还不快快谢过老祖师。有老祖师传你功夫,是你小子的天大造化呢!”

  钟昑连忙跪倒:“老祖师在上,昑儿叩头了。”

  空灵禅师微笑受了大礼。

  昑儿拜罢,又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空灵禅师询问钟昑习的什么內功,邵天龙将钟⽟成以气功‮摩按‬之事说了。

  空灵禅师听了也感到惊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继而要昑儿背诵钟⽟成教过的內功心法,并让昑儿打坐练功,昑儿一一做了。

  看完后,空灵禅师低头沉思,俄顷、方才对邵天龙道:“此子颇具底,老衲与施主共同施为,将其任督二脉打通,办法是老衲以真力贯注,施主以真力导引,只要昑儿受得住痛苦,大功便可告成,施主以为如何?”

  邵天龙一听大喜,连忙道:“如此甚好,只是老朽愚昧,不知如何导引?”

  空灵禅师道:“待老衲说与施主。”

  传了口诀;说了方法,又叮嘱昑儿要抱元守一,心无旁鹜。

  钟昑一一依嘱,盘腿坐好,依照⽗亲所授心法,排除杂念,抱元守一。空灵禅师与邵天龙一前一后,伸掌按住前后背,空灵禅师轻喝一声,两股內力齐齐涌进,钟昑只觉五脏六腑翻腾,浑⾝⾎脉如火焚,他咬紧牙关,默不作声,按照內功心法导引注⼊的內力,渐渐又觉丹田渐涨,犹似⽔囊装満了⽔即将涨破似的,正在危急,忽地像⽔囊开了小孔,沿任督两脉的渠道急冲,几乎毫无障碍地流畅通过,最后又汇聚一起,绕行全⾝⽳道三十六周天,钟昑感到有说不出的舒畅,全⾝轻轻飘飘,宛如在浮云中飘游。

  又听空灵禅师一声轻喝,两人同时收回內力,一个练武人生平追求的至⾼境界,就这样轻易完成了。

  邵天龙不噤赞道:“老禅师绝技,老朽叹服。”

  空灵禅师笑道:“此法老衲也是头次使用,若无两位绝顶⾼手通力合作,本无法完功,还会毁了受功人的心脉,除非功力深厚,能借引外力冲关。”

  钟昑浑⾝舒畅,正待起⾝,空灵禅师忽然一手按住他的百会⽳,道:“且慢,抱元守一,导引真力,快!”

  钟昑猛觉一股真气贯顶,以为如前所为还要来一次,急忙收敛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屏除杂念,但那股真力有如火流,直贯丹田,他只觉心热肤热已越来越难耐。

  邵天龙未料到空灵禅师会有此举,急呼道:“禅师千万不可!”

  但空灵禅师此刻专心致志,哪里听得见其他声音,老禅师要将本⾝百年苦修的內家真力,倾注十之七于一代武才,以应未来江湖大劫,不惜毁了自己的精力与寿限。

  邵天龙不噤深深叹息。

  钟昑直觉烈火焚⾝,终于晕倒。

  空灵禅师收回手掌,闭目调息,原本是红润润的一张面孔,刹时已变得苍⽩。

  运气一周天,老禅师额头见汗,方才微睁双目,脸上呈展笑容。

  邵天龙叹道:“老禅师只要传此子伽蓝神功,便是他的天大造化,何苦耗费真元…”

  空灵禅师微笑答话道:“老衲不久圆寂,留一⾝內力何用?再说老衲还留了三成功力,⾜以维持,施主不必担心。”

  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份简册,道:“伽蓝神功要在极深厚的基上方能练习,如今昑儿已有一甲子以上功力,习此神功当可速成。以后随着岁月增长,功力也⽇渐深厚,练功心诀与伽蓝十八式镇魔掌法全在此册上,老衲再详说练功之法,今后由施主教之,当可速成。”

  于是空灵禅师将简册递给邵天龙,邵天龙翻开书页,边看边听,掌握了一切要领。

  讲解完毕,钟昑已醒转,他睁眼一看,自己竟然躺在地上,便像平⽇一样,来个鲤鱼打。没想到他收腹蜷腿后腿一蹬,忽地直往对面墙壁飞去,吓得他大叫一声,慌忙伸出双掌以护住脑袋,眼看就要撞到墙上,忽觉一股昅力拖住了⾝子,紧接着一只大手抓住他的后领,将他轻轻放下。

  他惊骇莫名地睁大两眼,一会儿瞧瞧邵爷爷,一会儿瞧瞧老祖师。

  二老见状,不噤开怀大笑。

  邵天龙喝道:“老禅师以真元度你,还不快快叩谢恩师!”

  钟昑不明其中缘由,叫他叩头拜师倒还是懂的,连忙下跪叩首,口称“恩师”

  空灵禅师刚要阻拦,邵天龙忙道:“老禅师舍弃真元,又传伽蓝神功,有授徒之实,老朽已收他为义孙,又是老朽徒儿,愿与老禅师共教此子,望老禅师勿拒。”

  空灵禅师只好默认,任那钟昑行了大礼。

  待礼毕,空灵禅师道:“昑儿,为师有几句话你要认真记下了。”

  钟昑应道:“是,徒儿谨记。”

  空灵禅师道:“徒儿长大后,切记匡扶正义,诛除奷琊,只是切莫大开杀戒,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人生悔过之心,便应放开一条生路,切莫斩尽杀绝。”

  钟昑道:“徒儿记住了。”当下将老禅师的教诲复述了一遍。

  空灵禅师见他如此伶俐,不噤十分⾼兴。

  邵天龙知道分手时间到了,此后一别,再难有相见之⽇,当即起立深施一礼。

  空灵禅师也起立还礼,道:“望施主珍重,老衲不远送了。”

  邵天龙道:“人生聚短离长,这就告辞!”

  钟昑对老禅师十分依恋,告别时流出了两行清泪。

  空灵禅师送出禅房,互道珍重而别。

  邵天龙心中十分感慨,双方都已年逾古稀,阅尽人世沧桑,纵有千言万语,说说又有何益?他决心将昑儿调教成⾝具两家绝技的武林⾼手,度人济世,以报空灵大师之德。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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