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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酒狂逍遥生 作者:公孙梦 | 书号:43917 时间:2017/11/17 字数:285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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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秀才等一行人路上走得并不快,为了等候肖劲秋三人,恰似游山玩⽔,走走歇歇。 过九江时,惠耘武请大家到家中停留两⽇,并写休书一封,派人带往尤家。 尤家知个中情形后,回说尤绮云自损名节,怪不得惠耘武,这事就此作罢,复信拿给荀云娘瞧,云娘道:“这⼲我什么事?我不瞧!” 甘蕊笑道:“瞧瞧也无妨,你不瞧我念给你听也是一样!”说着接过信读了起来。 荀云娘芳心暗喜,但表面不动声⾊。 此时,只有她们三人在房內,其余人各在自己房间里休歇。 念完,甘蕊故意问:“听清楚了么?” 荀云娘道:“我说过不⼲我事,我没听!” 甘蕊笑道:“要不要我大声念一遍!” 云娘道:“你真是的,人家的信,你要嚷得満院子里人都听见么?” 甘蕊道:“其他人听不听见无所谓,可你却非听不可!” 云娘嗔道:“我⼲么非听不可?你…”甘蕊笑道:“好了好了,我不与你吵,我告诉师傅去!”说完抬脚就走。 “回来,死丫头,你…”云娘连忙唤她,但甘蕊自顾走了。 屋里只剩两人,十分尴尬,云娘就想提脚出门,但被惠耘武止住。 他道:“云娘,别走!” “有什么事?”云娘头垂前,一颗心跳。 “唉,我的心事…自打尤绮云走后,我一直不忘旧情,为人之夫不可负心,但等我知晓事情真相后,便斩断了一绺情丝,从此心灰意懒,再不作续娶之想,但自从遇见了云妹,我…我便一见倾心…” “假话,我背着污名,你躲还来不及呢!” “那是不知真相…一开始,我确实抱有偏见,但在马车上相处数⽇,才知云妹心怀坦、对人热忱,我,我就…我就生了情愫,但又怕云妹看不上我…所以迟迟不敢表露真情。如今我已将尤家之事了结,但求得云妹与我共度此生,心愿⾜矣,再无所求!不知云妹可愿下嫁愚兄,祈盼云妹了我心愿…” 惠耘武结结巴巴,心情动,总算吐露出了埋在心中的情愫,可怜巴巴地呆望着云娘,盼她开启⽟口,了他心愿。 云娘一颗心跳个不停,脸红得柿子一般,只低声答道:“你找师傅说去…” 惠耘武不放心:“云妹你若不允,愚兄找师傅说也枉然,云妹你就答允了吧!” 云娘心想,这话怎能出得了口,这死鬼是娶过的人,怎么连个婉转说法都不懂? 她一着急,硬着头⽪道:“全凭师傅作主,你去说吧。” “可是…万一师傅不允…” 窗外有人接嘴道:“什么事师傅不允啊?” 两人吓了一跳,门推开,进来的是甘蕊,更觉尴尬,连忙都把头转向一边。 甘蕊道:“哟,怎么不理人呀,我得罪了两位么?真叫人想不透?” 云娘知她存心取笑,心里恨死了她,嘴上却没嚷出声来。 惠耘武则赶紧道:“没有没有,二妹不可多心…” 甘蕊瞧两人情形“噗哧”一声笑出来。 云娘骂道:“死丫头,你小心我整治你!” 甘蕊叫道:“啊哟哟,做人可不能没良心,人家替你们请了师傅来,反倒挨一顿骂!” 惠耘武、荀云娘大惊:“师傅来了?” 门外一声咳嗽,只听老秀才的声音道:“非但你师傅来了,我老秀才也来沾点喜气!” 随着话声,宇文浩、公良品走了进来,荀云娘红着脸向师傅和老秀才请安。 甘蕊笑道:“师傅,徒儿刚才听惠大哥说,他有事请求师傅,怕师傅不允。” 公良品和老秀才在一个屋里聊天,甘蕊笑嘻嘻冲了进来道:“师傅,喜事喜事!” 二老一愣:“什么喜事?” 甘蕊把惠耘武来找云娘,她看尤家复信的事说了,末尾道:“看情形,惠兄要求亲。” 公良品道:“耘武这人不错,看他俩情投意合,这不过是迟早的事。” 老秀才笑道:“他们是班配的一对,大家早看在眼里,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甘蕊道:“话虽如此说,万千惠兄开口,云姐说要他来问师傅怎么办?” 公良品道:“他来问,我答应就是了。” “不成不成,万一惠兄不敢来见师傅呢?他这人书呆子气重,我看还是师傅到他们那儿去吧。他们要是面⽪薄,由我这个做妹妹的来捅破,让他们有个名分,也免夜长梦多!” 老秀才笑道:“说得是,你丫头思虑周全,以后为自己找个情郞就省事得多!” 甘蕊脸一红,跺⾜道:“哎呀!人家在这儿为云姐着急,秀才爷还拿人家穷开心!” 老秀才呵呵笑道:“好,走吧走吧!” 甘蕊又道:“我先走,你们快来!” 二老稍后到了惠耘武房前,故听到了云娘的话。由于事先有了预谋,公良品心中有数,闻言故意道:“耘武,你有事就说吧。” 惠耘武当着二老和甘蕊的面,想说也说不出来了,一时心中大急。 老秀才笑道:“说呀,说出来让我老秀才听听,也好帮你的腔。” 惠耘武心跳不已,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再不说可就后悔莫及。 他一咬牙,道:“小侄向云妹求亲,恳请师傅和老人家恩准,小侄对云妹终生不渝!” 公良品点头道:“这就看云娘的意思了,你愿不愿与惠贤侄结为百年之好?” 荀云娘声音小得似蚊蝇:“但凭师傅作主。”不过大家都听得到。 甘蕊道:“师姐,大声点儿,师傅听不见呀,你究竟是愿不愿呀!” 云娘恨极,心想等一下没人再收拾你。 老秀才笑道:“那自然是不愿意的了,你瞧云娘低着头一副不⾼兴的样儿。唉,惠老弟,你只怕是单相思一场哪!”说完头摇叹息。 惠耘武心中忐忑,也没注意到老秀才居心不良捉弄他,一急之下道:“她愿意的!我听见云妹她说,但凭师傅作主…” 甘蕊故作惊讶:“哟,是这样说的么?秀才爷,你听见了么?” 老秀才道:“没有哇,惠贤侄你骗人。” 惠耘武大急:“没有呀,这是真的…” 甘蕊道:“你说了没用,还是听师姐自己说吧,婚姻大事,可不能闹着玩哪!师姐呀,你就开开⽟口吧,要不可把惠大哥急傻了咋办?你想,一个人要是傻,怎么做新郞…” 云娘再也忍耐不住,冷不防一把抓住甘蕊,伸手就去胳肢她的软。 “格格格…救命呀,师傅…格格格,啊哟,吃不消啦…师傅救命…”甘蕊缩成一团,笑得气也接不上,人也蹲了下来。 公良品笑道:“好好好,云娘你就放了她。你从小无爹娘,就由师傅做主,将你许配给惠贤侄,今⽇请宇文兄做个媒证,你们互赠信物,算是定亲,待灭了天灵教,就与你们办婚事,你说可好?” 云娘放开甘蕊,头垂前,仍是那句话:“但凭师傅作主!” 惠耘武谢了又谢,忙取出一方⽟佩给云娘,云娘也取出一枚金钗给他。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抬起头。 老秀才哈哈大笑:“惠老弟你福不浅,今晚摆酒谢我这个大媒人!” 惠耘武喜滋滋道:“是是,小侄定当孝敬一罐好酒,感谢前辈做媒!” 甘蕊道:“还有我呢?要不是我把师傅拖了来,你这会儿还在磨磨蹭蹭,把我师姐给急死啦,你说是不是啊?” 云娘大恼,蹿过去又要抓她,但这次她早有了防备“哎哟”一声逃出门外。 云娘骂道:“等你有那一天,我不收拾你才怪!”声音依然很小,但甘蕊是听见了。 她在门外笑道:“人不能没良心呀,人家可都是为了你,你…”云娘又追出门去,甘蕊尖叫着逃了。 晚饭时,老秀才向众人说了这件喜事,大家十分⾼兴,纷纷向一对情人祝酒,免不了热闹说笑一番。 次⽇,众人继续上路。 惠耘武与荀云娘定了名分,相处时少了许多顾忌。惠耘武更是马前马后,形影不离。 甘蕊看得又⾼兴又羡慕,师姐终⾝有了依靠,可自己依然不知命中注定的那个“他”又在何方?眼见师姐和惠耘武双双而骑,更觉自己心中的孤独,不噤有些怆然。 行行复行行,进⼊闽省地界后,众人十分小心,把人分成两拨走。每一拨又分开来,两三人不等,但彼此相距不远,以相互照应。 这天来到距福宁州二十里的福德镇上,张合与杨浩把一家大旅舍的小院包下,众人陆续来到,都说时候还早,怎么就不走了。 老秀才告诉大家,一路辛苦,在此镇歇息两天再作计议,最好能在此遇上逍遥生他们。 公良品道:“此地离福宁很近,福德镇又是福宁州西去的必经之路,大家须小心谨慎,店里沏的茶⽔、饭店的酒莱,都要经老夫试过才能用。你们女孩子若有银钗,便可试毒。” 张合道:“俺和杨老弟来包院子时,看那掌柜的就是江湖人物,但走遍小镇,只此‘福居’店⼲净些,没奈何只好将就些。” 老秀才笑道:“不妨事,我们只要小心不着他的道儿,也就不理他。” 云娘道:“那我们的一举一动岂不是落人了他们的眼中?” 老秀才道:“只怕这一路上都有人家的耳目。长孙荣一伙从武当山退走,沿线自当留下暗桩,人家也怕我们尾追偷袭。 杨淼天道:“我们的行踪既露,又如何能往葛洪山一探?” 公良品道:“葛洪山若真是他们的巢⽳,自然不容我们扰,不等我们找上门去,人家定会先来找上我们,我们就等着他们来吧。” 老秀才道:“公良品说得是,吃完饭回来,各人到房里养神,说不定人家今夜就会找上门,自有一番热闹。” 张合道:“咱们就到斜对面那家酒楼去,吃完回来好准备厮杀。” 甘蕊道:“慌什么,你们爷们脸上有多少灰也吃得进饭,我们女的可不行,得先梳洗一番,反正时候还早,不必着忙。” 梁英荷、骆贞娘等姑娘齐声说对,一个个回房梳洗打扮去了。 温金宝头摇道:“娘儿们真噜嗦,幸好俺没有…”忽然意识到说溜了嘴,便住了声。 老秀才耳朵尖,问他:“你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俺随便说说。” “嘻嘻,你说的是幸好没找媳妇儿,对么?” “阿弥陀佛,出家人怎能论婚娶。” 老秀才笑道:“那有什么,还俗不就成?” 这是温金宝的心病,他就是逃避婚事才穿着僧⾐不肯脫下来的,是以不敢再接嘴。 老秀才不肯放过他:“秀才爷我替你说个媳妇儿,你看如何?” 温金宝慌得双手摇:“阿弥陀佛,使不得使不得…” 张合诧道:“年青青的出什么家?莫非你就看破红尘啦?” 温金宝支吾道:“命中注定,这是缘分。” 这时,店小二提了一大壶开⽔进来,见几位爷坐在小院天井里,便道:“客官,要把茶沏到院子里么?天冷茶易凉,不如到房里喝吧,各位以为如何?” 老秀才道:“把⽔提过来,让秀才爷瞧瞧⽔里可有什么古怪。” 小二脸⾊一变,道:“这位爷,敝店的⽔是井⽔,⼲⼲净净的,会有什么古怪?” 老秀才笑道:“⽔是⼲净的,只怕有人在⽔里做手脚,这年头出门在外的人,可不能不防,小二哥,你说是不是?” 小二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又像有心,又像无心,只好随口道:“客官说的是,不过敝店一向信誉好,不会拿不⼲净的⽔给客人喝。” 老秀才道:“来来来,沏杯茶润润喉。” 小二道:“上好的茶叶,包客官如意。” 他走到众人跟前,把左手捧的茶碗放到地上,替在座的每人沏了碗茶。 老秀才道:“你说茶叶是上好货⾊?” 小二道:“这是…” 秀才把茶碗递给他:“请小二喝一口,我秀才爷总觉得不放心。” 小二退了一步,道:“客官,小的怎敢喝客人的茶,客官你慢慢品吧!” 说着就往外走,被张合抢上一步伸手拉他胳膊。小二手一抬,⾝子往前一避过。 张合一愣,这小子果然是会家子,再不客气,扬手一掌击他后背。 小二侧⾝一让变了脸:“客官,⼲什么动手打人?小店一向待客周到,从不得罪客人,但若是客人无理取闹,小店也不怕事。你是客官是出门人,最好把招子放亮些,也不打听打听,福居客店是什么人开的?” 一番话怈了这个店的底,原来竟是江湖人所开。 张合冷笑道:“什么人开的,你说说看,大爷我倒要掂掂分量!” 此刻公良品已用一支象牙筷子试出茶⽔中有毒,便道:“别放他走了,茶⽔中有毒。” 小二一听,拔脚就逃,但张合早存心留下他,⾝一闪挡住去路,两招治住了小二。 小二张口想嚷,被张合点了哑⽳。 公良品道:“小二,不为难你,你只需说出为何要在茶中下毒就成。” 张合拍开他哑⽳,菗出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小二吓得直抖,道:“不⼲我事,我只是提⽔冲茶,别的一概不知。” 张合道:“割下你的鼻子,再挖了你两只招子,看你知道不知道!” 小二赶忙道:“茶⽔里不是毒,是药。” “那你喝一口试试,看看会不会死人!” 小二急了,道:“是毒药是毒药,小的不敢喝。这全是奉命行事,求各位开恩!” “你奉谁的命?照实说来!” “上的想谋财害命,故下了毒…” 张合道:“你哄吃的孩子去,张大爷眼中可不进沙子!” “小的不敢说,说了就没命了,求大爷…” 公良品道:“放了他,谅他知情不多!” 张合放开他,收起刀子,小二仓惶地蹿出院子。这一闹,把姑娘们引了出来,一个个已穿戴整齐,男人们只觉眼前一亮,年青的把眼都看直了。 云娘瞪了惠耘武一眼:“愣着⼲什么?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惠耘武把小二放毒的事说了,云娘问公良品:“师傅,难道算了不成?” 公良品道:“装做无事,先吃饭去!” 大家便不再言语,相继出门。 到门口须经过柜台,张合凑近掌柜的,低声咬牙说道:“再敢在茶⽔中做手脚,大爷放火烧了你这家鸟店!” 不等回答,径直出门。姑娘们谈笑风声,毫无恐慌之状,那掌柜瞧着她们的背影冷笑,面上闪过凶狠之⾊。 公良品等上了对街酒楼,上得楼来,整个楼面已有了六七成客人,正是热闹的时候。 他们人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夹着个年青胖和尚,十分扎眼,引得许多人注目。 众人分了两桌,女的一桌,男的一桌。 这小镇是南来北往必经之途,是以路过的商旅行人不少,也有武林豪客,无不⾼谈阔论,整个楼面十分嘈杂。 其中有人在议论梁家堡的事,提起了逍遥生、碧蟾宮主,引起了公良品等人的注意。 谈话的人就在邻桌,是两个大汉。 “…没想到梁家堡堡主刀粱斌彦,居然是天灵教河南分堂堂主,即令梁家堡里⾼手如云,还是没有困得住逍遥生、碧蟾宮主。”一个大汉继续说道。 另一个大汉问:“这碧蟾宮主何许人,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嘿,提起她来,来头不小,听说是风魔剑田瑞刚的后人,那一手风魔剑法,当真无敌。” “她又怎会和逍遥生混到了一起?” “听说她和逍遥生都被堡主设计擒住,是逍遥生先脫了困,又救出宮主一行。” “逍遥生当真厉害,是天灵教的劲敌!” “不错,当今武林中,敢和天灵教玩命的人,只怕不多,这逍遥生算头一个。” “那梁家堡惹火烧⾝,一定吃了大亏。” “这还用说,听堡里的一位朋友说,⾼手死伤大半。不过,这都是碧蟾宮的人⼲的。” “逍遥生离开梁家堡到何处去了?” “听说往安徽那方走了,和碧蟾宮的人在一起,梁家堡的暗探虽查明了他们的行踪,但也不敢追踪,实因这伙人都是⾼手,惹不起。” “唉,天灵教夜一之间崛起,江湖从此多事,奉劝老兄小心些,千万莫卷⼊是非。” “你说得不错,武林人不是归属天灵教,就是与天灵教作对,以后的结局难料,但我们这号人,既不愿供人驱遣,又不愿开罪于人,这夹中的⽇子还真不好过。” “有什么法,咱们一辈子是劳碌的命,生是江湖人,死也得做江湖的鬼!” 接下来尽扯些不相⼲的事,公良品等人也就不再去听。 不一会,众人用完酒饭,匆匆回旅舍。 在院里,众人相聚议论听到的事,猜测肖劲秋何以转道安徽。那店小二沉着,又提一壶⽔来。 不等问,抢先道:“这回⽔中无毒,请客官放心饮用。” 公良品取出象牙筷一试,果真无毒,便道:“放下茶壶,我们自己取用。” 小二放下茶壶,板着脸走了。 公良品让大家从各自的房中取来茶碗,一只只作了检查,方才让大家饮用。 公良品道:“大家早些安息,估计今夜无事。店家既然不下毒,想是已弄清我等来历,凭这小镇上的耳目爪牙,本不是对手,所以他们不会自找没趣。我看,明⽇一早进城吧!” 大家自无异议,早早安歇。 果然,夜一无事,一大早就上路,半个时辰便进了福宁州,在城西找了家旅舍,把偌大个后院全包下。 这后院有二十八间上房,每人一间还绰绰有余。每间房里都很宽大,十多人在一起议事也容纳得下。 公良品让姑娘住正屋楼上五间,楼下住老秀才和自己。东厢房四间平屋,住杨氏⽗子和齐隆,惠耘武、温金宝住西厢四间平屋。正屋楼下五间,把中间的一间作议事用。 众人安置好物件,等小二沏了茶⽔,才到议事室会齐,商讨议事。 公良品道:“这福宁州地方不大,我们的行踪无法瞒人,大家要十分小心。人家若不来找⿇烦,我们最好别惹事,五天之后若肖劲秋贤侄不来,我们只好离开另设他法。” 老秀才道:“肖老弟去安徽定有要事,想他必会设法匆匆赶来,我们只有静等。天灵教不明我们来此的目的,必然会认真对付我们,夜里睡觉可得竖着耳朵,小心为妙。除了上街吃饭,无事便呆在这里,以防意外。” 话声刚落,忽见小二从前院进了二院,后面跟着一个妖女子和一个二十来岁的书生,直奔上房而来。 众人议事时开着门,故尔瞧得清楚,张合连忙从房中出来,喝道:“小二,这院子我们已包下,怎么又带客人来?” 小二道:“客官,这位姑娘和这位大爷找一位叫宇文的老爷子,小的只是带路。” 妖女子妩媚地一笑:“不错,妾和这位爷特来见宇文老爷子…”略一顿,对小二道:“你走吧,人已找到。” 小二匆匆走了,张合问:“二位有什么事,对在下说也一样。” 书生冷笑:“兄台最好请宇文老爷子出来一见,在下有请柬一封,面要人。” 宇文浩笑嘻嘻出来:“两位找我秀才爷?” 二人打量了他一眼,书生拱手道:“⾜下可是百杯秀才宇文浩老爷子?” “不错不错,正是我秀才爷!” 书生从怀中取出封书信道:“敝庄庄主有请各位到敝庄一行,有要事相商。” 宇文浩伸手接过大红帖子,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久仰大名,谋求一见,甚盼光临寒舍,此致百杯秀才宇文浩阁下。”下面落款是:“萃英别庄庄主项伟功敬上。” “原来是七剑追魂项老英雄,久仰久仰,没料到项爷从开封搬到了这里。好好好,我秀才爷一定叨光,只不知何时去为好,这帖子上可没有写时辰。” “今⽇就请移驾,家⽗已摆酒恭候各位。” “原来是项公子,失敬失敬!” “晚辈项俊,请前辈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请项公子稍候,我们商议商议再说。” 项俊和那妖女子颇为知趣,径自退到一边,背转⾝子朝着前院方向。 老秀才进屋低声道:“你们都听见了,公良兄你说去不去?” 公良品道:“久闻七剑追魂是⽩道上著名的人物,向在开封居住,怎会到了这里?” 秀才道:“以他的名气,天灵教不会放过他,要么人教,要么庄毁人亡。” 公良品道:“八成是⼊了教吧,他既然来请,不去未免示怯。” 秀才道:“好,到那里后再相机行事。” 商议定,出门道:“项公子,骑马还是步行?萃英别庄离城多远?” 项俊道:“城南不⾜十里,骑马方便些。” 秀才心想,葛洪山从城南出去二十里,上次到葛洪山不过是三四个月前的事,从未听说过有个萃英别庄,想是新建的了,要到葛洪山,这萃英别庄就是第一关。 嘴上却道:“如此甚好,走吧。” 众人牵了马匹,跟随项俊和那个妖女子出门,门外还等候着八个佩剑汉子,见项俊便躬行礼,十分恭敬。 项俊上了马,道:“在下前头带路,请!”话声一落,赶马举步,众人也上马随行。 不多会,十里地便到,项俊转⼊左侧一条岔路,前行半里,只见一座庄院出现在眼前。 黑漆大门紧闭,两边蹲坐石狮,看上去有些年头,再看两边⾼大的围墙也非新砌,⾜见这别庄本是旧宅,不知怎会落人项伟功手中。 这时有个大汉敲门,一连五下,想是暗号。大门拉开,有两个佩刀大汉出,躬⾝道: “少庄主回来了!” 项俊道:“立即通报庄主,贵客到!” 持刀汉中一人应声而去,项俊侧⾝道:“各位里请,马匹自有下人照料!” 众人进了门,只见空旷旷好大个空院。 面是一幢二层楼房,两边各是一溜平房,房前各有两条砖砌小路直通向楼房后,可见楼后还有不少房屋。 不及细看,只见一个六旬老者,面相清癯,但精神焕发,含笑站在楼前阶下,抱拳道: “项伟功恭各位嘉宾!” 老秀才笑嘻嘻道:“承蒙宠邀,感谢不尽!”说着大步走了过去。 项伟功走上台阶进人大厅,众人鱼贯而⼊,分宾主坐下,立即有数名青⾐丫环献茶。 这大厅宽敞⾼大,容得二三十人议事。中间摆着三张虎⽪椅,两侧各支放十张太师椅。 项伟功⽗子和那个妖女子坐中间,客人分两边就座,看来,这大厅是平⽇议事之处。 项伟功道:“百杯秀才大名,老夫早已恭仰,缘于一见。今⽇有幸恭请到庄,实遂平生之愿,其余各位,想来也是江湖成名之辈,望阁下一一引荐!” 宇文浩笑道:“彼此彼此,项庄主之名,老秀才早已仰慕,多的话也不必再说。”接着报了各人姓名,对公良品只说姓粱,向不在江湖走动,故没有外号。 引荐完,老秀才续道:“这位姑娘⾼姓,还望庄主引荐!” 项伟功道:“这位姑娘姓辛名五娘,天灵教巡查使。” 辛五娘娇笑道:“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辛五娘外号勾魂女,是武林中出名的蛇蝎美人,想不到竟然是天灵教的巡查使。 老秀才记得,曾听卫中柱说过,辛五娘曾与柯元霞一起,乘坐海龙帮的船到福州,那船上一个蒙面客与卫中柱手,猜测这蒙面客是倭寇首领。 他嘴里道:“久仰久仰!今⽇庄主邀老秀才等一行人到此,不知有何见教?” 项伟功道:“不瞒阁下,在下邀请各位到此,除了一见以慰平生,也有要事与诸位相商。” “庄主请说。” “时近中午,在下已备酒宴,先替各位洗尘,聊尽地主之谊,饭后再谈正事如何?” “庄主盛情,那就叨扰了。” 项伟功脸上露出笑容,道:“宴席就设在隔壁,各位,请!” 项俊当先带路,推开左壁上一道门,原来邻室就是宴客之地。房內早已摆好了两桌酒席,众人便男女分开坐席。 项伟功⽗子陪男宾,辛五娘陪女宾。 项伟功⽗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同时说道:“请!”然后举筷夹莱,放进口里大嚼。 这举动无异向来客表明:酒莱无毒。 老秀才看了看杯中酒,清彻洁净,酒香中并无异味,便抬起来一饮而尽。 温金宝等人也跟着饮了一杯,夹菜时只动主人⽗子动过的菜肴。 项伟功道:“在下虽属天灵教,但对各位是诚心友,凭在下数十年在江湖的一点微名,决不会在酒菜中下毒,请各位只管放心!” 主人已公开亮出⾝份,并以自己名誉作保,老秀才相信项伟功不是谎言,便道:“项兄在江湖上素讲信誉,要不,我老秀才也不敢到贵庄来叨扰一杯⽔酒!” 众人听懂了老秀才话中之意,便放开吃喝,再无防备之心。 项伟功⽗子见状,面上都露出了一丝笑意,频频劝酒,拳拳盛意。 那边女宾不喝酒,辛五娘怎么劝也没人理,而且无人和她谈,她虽然心中火冒,但也不敢表露出来。 紫⾐罗刹、⽟面蛇精名头比她⾼得多了,她所料自己惹不起她们。 酒过三巡,项伟功仍没有一句正经话,只是一味敬酒夹菜,辛五娘再也忍不住,就咳了几声嗽,示意项家⽗子该人正题了。 果然,项伟功开口了。 他道:“宇文兄在江湖行走,对江湖事自然知情。历来黑⽩两道纷争不已,不仅如此,⽩道门派之间、黑道帮会之间,也时有恩怨纠,以至年年有人丧生,使武林间动不安。 如今天灵教由几位⾼人出面组成,志在一统江湖、乎息纷争,制止杀伐,把黑⽩两道英雄合于一处,前无先例,开武林太平之先河,功在千秋。宇文兄乃武林前辈,何不⼊教参与盛举? 千秋万世,为后人纪念。但据项某所知,宇文兄却反其道而行之,与逍遥生等人与天灵教作对,这使项某大惑不解,宇文兄可肯赐教么?” 宇文浩笑道:“项兄只管问,老秀才有问必答。至于回答得是否令项兄満意,那就不得而知了。项兄,请!” “那就恕项某放肆了。第一,据项某所知,宇文兄等人也并非都是⽩道上的人物。逍遥生虽不知是何门派出⾝,但属⽩道无疑,怎又会和一些黑道知名之人联手呢?” “逍遥生与老秀才一样,友只凭人品,不问出⾝。一个人难免会做错了几件事,但若悔改转⼊正途,也配称堂堂君子。有些人虽出⾝于正道名门,⼲出来的事却有欠光明。再说有的人只是被人毁谤,外人不知其內情,跟着起哄,这就叫人言可畏。逍遥生老弟人虽年轻,但深通事理,故不以一时一事看人。” “这等怀,项某佩服。但天灵教宗旨和宇文兄逍遥生行事暗合,宇文兄又何必与天灵教作对,阻止一统武林呢?” “项兄此言差矣,天灵教谋的是霸主地位,谋霸主之位并非其宗旨,只怕幕后还有人策划,另有其野心。老秀才、逍遥生联合江湖志士,制止有人妄图将武林牵⼊一场大是非中,不让武林同道为实现幕后人物的野心去充当马前卒。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宇文兄是说天灵教之宗旨还不在一统武林,还有更大的野心?” “不错,正是此意!” “这就有些难以叫人相信了,有凭证么?” “有!真相终究是要显露的,纸包不住火!” “第二,以宇文兄、逍遥生之力,要阻挠天灵教一统武林之盛举,宇文兄自信能做得到么?” “能!武当一战,天灵教受创而退,少林等各大派已察觉天灵教之用心,是以对抗天灵教并非我老秀才等几个人的事。只要各大派结盟,天灵教只怕难以如愿。” “宇文兄,你未免小瞧天灵教了,以天灵教的实力而论,项某想不出天下有哪一帮派能望其项背。所以,归顺天灵教,只怕是大势所趋,顽抗者不过以卵击石,徒丧命!” “若老秀才不怕死,偏要以卵击石呢?纵如项兄所说丢了老命,那也死得其所,大丈夫为义而死,又何惧之有?何苦唯唯诺诺,听命于人,尽⼲违心之事,明知愧对先祖,蒙羞后人,这样保命活着又有什么味道?” 项伟功⽗子俩脸⾊大变,但却不岔一言,听完,项伟功赧然道:“受教了。” 老秀才道:“不敢,项兄只管问。” “宇文兄等就算为义而死,但人死了又何以能维护道义,对江湖大势又能有什么用呢?” “那不过是说说而已,老秀才、逍遥生只怕不那么容易死。诚如项兄所言,死了与事无补,所以,老秀才等人不会死!” “恕项某愚鲁,请问宇文兄,这死不死能是一个人自己决定的么?天灵教⾼手如云,如果定要取诸位命,诸位又何以自保?” “天灵教⾼手如云不假,但老秀才等人自信有保命的本领,况天下武林如能同仇敌忾,焉知鹿死谁手?” “天下武林若想结成联盟,只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未成气候前,宇文兄等人势单力孤,何以挡得天灵教全力一击!” “老秀才等人势不单力不孤,如今碧蟾宮主又与逍遥生联手,试问项兄,天下又有哪一个大门派实力,強过我等现有之人?” 项伟功⽗子相视点头,不再提问。 老秀才阅历无数,对项家⽗子所问起了疑心,这不像是在为天灵教当说客,倒像是把他们自己心中的疑问借机坦露出以求释疑,是以回答时十分坦率,浩然正气,溢于言表。 那边勾魂女辛五娘听得面⾊大变,但她老于世故,強自镇定,举着酒杯来到男宾席,换了副媚态道:“听宇文前辈一番宏论,好叫小女子佩服,小女子敬老前辈一杯!” 老秀才笑道:“多谢多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亮出杯底。 辛五娘也一口喝⼲,笑道:“老前辈话虽有理,但依妾看来,百密必有一疏,前辈可愿听听小女子这妇人之见?” 老秀才笑咪咪道:“洗耳恭听!” “天灵教四大卦主,江湖四霸就占了三位。卦主之上,有银座护法、金座护法,四位圣座。此外,还有许多位护法。光说护法,武功就不在江湖四霸主之下,更别论金银座护法。 老前辈就算功参造化,但毕竟只是一人而己,这叫孤掌难鸣!老前辈以为妾说得对么?” 老秀才依然笑嘻嘻道:“不对不对!老秀才还不敢说自己的功参造化,但和老秀才一样甚至比老秀才⾼明的并不乏其人,所以,老秀才并非孤掌。要不然,武当山前,贵教不是就可以得手了么?” “那是因为武当山牛鼻子人数多,若撇开少林、武当各大派,光靠前辈和这几位兄弟姐妹,能和天灵教一较长短么?” “若不能或是不敢与天灵教一较⾼低,我等又岂敢在福宁州驻⾜?” “啊,这么说来,老前辈是有为而来了?” “自然是有为而来,我老秀才不这么说,你也不会相信。” “前辈要拜山么?” “不是不是,我老秀才可没那个雅兴。” “这就奇了,莫非来游山玩⽔?” “明说了吧,我们来等人!” “等哪一位,能说么?” “能!怎么不能,我们等逍遥生!” 辛五娘暗暗吃惊,据她所知,逍遥生已被教中视为头号对手。 她赶紧问:“逍遥生要来福宁州,这么说是冲着天灵教来的了?” “也许吧!”老秀才故布疑阵,问什么答什么,因为行踪已怈,还不如大方些,叫对方摸不准虚实,否则自己一行处境艰危。 辛五娘冷笑道:“那好啊,本教正愁找不到他呢?这倒省却了许多气力。” 老秀才道:“不劳贵教烦神,肖老弟一向神出鬼没,他要找贵教什么时候都会来,我老秀才相信,天下还没有他去不得的地方!” “老前辈,这话不是太夸大了么?逍遥生似有三头六臂,妾相信双拳不敌四手,况且天灵教中尚有稀世⾼手未露面,他若是敢到葛洪山总坛,包管他有来无回!” 荀云娘早见不惯她那卖弄风情的死相,闻言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天灵教里有些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管请出来。武当山上,金座护法的紫焰掌也没能奈何得了肖兄弟,那个什么圣主,只会躲在轿子里发号令,怎不见他出手显露一下功夫,就马上传令溜之大吉!我说你辛五娘,少在姑跟前吹大气!” 辛五娘也曾随长孙荣上了武当山,当⽇经过情形自是知晓,而项伟功⽗子却一无所知,这荀云娘当场揭出真相,未免太损天灵教的威望。她在这里监视项家⽗子,不能损了颜面。 她冷笑一声,道:“天灵教实力如何,用不着我辛五娘多费口⾆,马上就有机会让各位见识见识。只不过到那时,各位后悔莫及!” 老秀才不愿立时翻脸,笑问道:“后悔什么?姑娘你说说看!” “今⽇天灵教属下萃英别庄庄主,奉命款待诸位,是给诸位很大的面子。教主一向爱惜人才,希望诸位深明江湖大势,顺天行事,投⼊天灵教中,共襄一统江湖之盛举,这于武林、于自己都有好处,各位能在天灵教中占一席之地,有权有势,甚是风光。若各位执不悟,只怕下场就很凄惨了!” 荀云娘叱道:“婢,你找死!”倏地站了起来,老秀才连忙摇手示意她坐下,公良品也摇头摇,但不说话。 老秀才笑道:“别动火,云娘,她这番话是非说不可,要不怎么向她的头儿代?她说她的,我们只要当耳边风不就完了?冲着项庄主面上,主人还未翻脸,我们做客人的也不能扫了主人的兴,大家还是先吃喝,吃完了要打要杀,到时再说!” 项伟功连忙举起酒杯:“老夫敬各位一杯,什么事吃完了再说!” 辛五娘忽然哈哈大笑,笑毕,娇声道:“等吃完了这顿酒席,各位想动手也动不成了!” 老秀才道:“愿闻其详!” “因为酒中菜中都有毒!哈哈,老前辈是老江湖,竟也这么容易上当,真好笑!” 众人一惊,一齐把目光对准了项家⽗子。 项伟功道:“各位放心,老夫没有下毒!” 公良品突然开口道:“不错,酒菜无毒。” 众人听他这么说,放下心来,暗中一提气,果无中毒现象。 辛五娘大惊,连忙向门口跃去,但被门外两条大汉挡住:“尊使去哪儿?” 辛五娘斥道:“本使上哪儿,你能管?” “卦主代贵使与本庄主宴客,何以宴席未散,贵使就擅自离开?”项伟功接嘴道。 “本使不愿再费口⾆,为何不能离开?” “依本座之见,贵使还是留下的好,以免中途退席,不符礼节!” “项伟功,你违抗令谕,是何居心?” “不是告诉贵使了么?我不愿下毒。” “你在天灵教任别庄庄主,地位并不在我巡查使之上,你竟敢抗上,又对我无礼,我要回山禀告总巡查使,看你如何代?”’ 项俊再也按捺不住,喝道:“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江湖上的下三滥,竟敢到别庄来指手划脚、颐指气使,你不过狗仗人势罢了,今⽇让你知道大爷的厉害!” 辛五娘觉出不妙,往侧退开一步,喝道:“你要⼲什么?想造反?!” 项俊叱道:“先拿下你再说!” 辛五娘叱道:“你敢,看打!” 只见她朝怀里一摸,一扬手,似是施出暗器,项俊知她歹毒,连忙一个后跃并推出一掌。 哪知辛五娘却向一扇窗户冲去,一掌震开窗户,⾝形一晃逃了出去。 项伟功大惊,忙喝道:“别叫她走了!” 项俊和拦门两个大汉,立刻追了出去。刹时只听脚步声杂沓,有许多人应声追赶。 项伟功叹口气道:“宇文兄,老夫愧对武林,但终不服天灵教的毒辣手段,今⽇借兄等之力,反了天灵教,还望各位助一臂之力!” 众人这才知道项家⽗子起了反叛之心。 老秀才道:“该如何办,项兄只管说!” 项伟功道:“老夫被天灵教所迫,由开封迁来此地为天灵教看门,心中一直不服,但却无法摆脫他们的控制,今⽇兄等到此,老夫便下决心脫离。本来,他们命老夫接待各位,一是劝降各位,一是在酒菜中下毒。老夫不愿害了各侠,并在酒席上以言试探,各位果真不畏天灵教,是以老夫决心悬崖勒马,今后与正道武林共进退。现在无暇细说,请各位协助将天灵教混在庄中的人拿下,再设法抵御強敌…” 正说着,庄中锣声阵阵,传来了呼喝咒骂声,项伟功当先出门,众人则尾随其后。 屋前空地上,项俊正与一个劲装汉子厮杀,不远处,有几伙人在互打,分不清谁是项家的人,谁是天灵教的人。 项伟功大声道:“使剑的都是本庄武士,请各位出手!” 既然在兵刃上能分清敌我,众人立即各挑对手,三下五除二便将对方三十多人制住。 项伟功问:“辛五娘呢?” 项俊道:“本庄四护法已尾追出庄,她跑不了…”话声未落,只见大门开处,四个五旬老者大步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手上提着辛五娘,她披头散发,十分狼狈。 来到众人跟前,老者一扔,趴在项伟功脚下。她⽳道受治,动弹不得,但嘴能说话。 她尖叫道:“项伟功,你真的要反?不怕受教规灭族的处置么?” 项伟功冷笑道:“老夫受够了屈辱,今⽇方能扬眉吐气!你不过是教中的一名走卒,何用你来多嘴多⾆。现在老夫问你,你要如实回答,否则休怪老夫施刑问!” 辛五娘大骂道:“你敢动姑一毫⽑,叫你死无葬⾝之地!长孙卦主马上驾到,你决不能逃出天灵教撤下的天罗地网!” 项俊大怒,,飞起一脚,把辛五娘踢得“哎哟”一声尖叫,飞出丈外落地。 辛五娘十分泼辣,占着葛洪山离此不远,项家⽗子决不敢杀了她,因而破口大骂:“姑饶不了你,你这个千刀万剐的叛贼!” 项伟功喝道:“你再敢撒泼,宰了你!” 两名庄丁过去,一个把剑搁在脸上,一个把剑对着她的心窝。 辛五娘不想死,只好闭上嘴。 项伟功道:“卦主命你携毒药而来,要老夫酒菜中下毒。老夫说过,人家不是三岁小儿,岂会上当受骗,若此不成,又当如何?你说卦主自有妙计,不劳动问,现在老夫要你说出,你若闭口不言,老夫立即下令处死!” 辛五娘瞧这情景,项老儿真敢下手,为保命只有拖延时候,便道:“卦主说,鱼儿自动投网,决不能放走。命妾⾝持药赶来萃英别庄,要你出面邀约百杯秀才等人⼊庄做客,只要留住他们,这毒药管不管用都无妨…” 正说到这里,忽听门外有人⾼声叫道:“长孙卦主驾到,萃英别庄庄主快出门候!” 辛五娘大喜,道:“卦主驾到,你还不快快放了我?” 项氏⽗子一听,脸⾊骤变,项伟功低声道:“把他们提到后面,快!” 荀云娘纵⾝一跃到了辛五娘跟前,一弯点了她的哑⽳。 项伟功又对老秀才道:“宇文兄等快随小儿到后边暂避,由老夫先对付一阵再说!” 老秀才道:“项兄小心,应付不了今⽇就与他长孙荣见个⾼下!” 项伟功道:“拖得一时就拖,老夫自会小心,请到后幢內院暂避一时。” 项俊道:“各位请随我来!”说着快步走去。 项伟功⾼声道:“开门,接卦主!” 老秀才等一个个纵跃而去,刹时不见。 此时,门已大开,四护法分站项伟功⾝后两侧,数十名庄中武士,由门边分列两侧,直排到议事室台阶下。 只见门外一行人,正向庄院快步走来。项伟功昅了口气,大步走到门外候驾,当先到达的是四十名黑⾐持刀武士,一到门口,迅速分成两列站立。 他们之后是二十名⽩⾐剑士,再后是杂⾊⾐着的十多人,然后是一乘软轿,没一个骑马的,显然都是徒步而来,项伟功十分诧异,但顾不得多想。当下大步走近软轿躬⾝道:“萃英别庄庄主项伟功,接卦主大驾!” 轿中长孙荣的声音道:“项庄主,百杯秀才一行人拿下了么?” 项伟功道:“请卦主⼊庄,属下有內情禀报!” “我问你人拿下没有?” “没有…” “那么人到哪儿去了?” “已离庄而去…” “什么?你竟放他们离庄!” “禀卦主,宇文浩人老成精,属下款待酒宴,他们拒不⼊席,留他们…” “你一句话都未对他们说么?” “说了,属下以江湖大势…” “他们不听么?” “非但不听,而且狂妄,声言要与本教作对,胡说他们有必胜之道…” “够了,似此等狂妄之辈,本不该存善心。那么,他们是从庄里走的;回城去么?” “辛五娘率人跟踪而去,尚未回来…” 忽听⾝后辛五娘的声音尖叫道:“好一个项伟功,你瞧瞧姑在伺处?” 项伟功大惊,回头一瞧,果然是辛五娘,她和厨房里的老火夫并肩站在墙上。 老火夫道:“启禀卦主,项伟功已背叛本教,杀死了派到庄中的弟兄,拿下了辛巡使,属下力孤,未能拿下项家公子,只救出辛巡使。那百杯秀才等人,被项伟功蔵在他们住的小院里,请卦主…” 长孙荣道:“知道了…” 项伟功在辛五娘现⾝后立即后跃,菗出长剑,四个庄中护法也亮出兵刃,庄丁们也立即行动,菗剑的菗剑,取弓的取弓,刹时作好了应战的准备。 长孙荣冷笑一声,道:“项伟功,本座待你不薄,任你为别庄庄主,守卫葛洪山总坛门户,你却以德报怨,反叛天灵教!你可知道反叛本教的后果么?还是那句老话,斩草除,灭门灭族!本座劝你悬崖勒马,及时悔悟,弃剑跪下认罪,否则你死无葬⾝之地,还要累及全家老小和上百名庄丁的命,项伟功,本座的话你听明⽩了么?” 这时,辛五娘和那冒充火夫的中年人从墙头跃下,径自走到轿前站下。 项伟功心中焦虑万分,他万没想到厨房火夫竟是天灵教派来的卧底奷细,以至过早暴露,现在要逃已经不能,但要动手却毫无胜算,百杯秀才只能抵挡长孙荣,其余人只怕不是那些护法星主的对手,看今⽇情形,项家命中注定要败亡于此,连个继承香火的都留不下了。 心中一阵怆然,咬咬牙道:“天灵教悖道武林道义,必将遭致天下武林讨伐,项某纵然今⽇⾎溅于此,那不过是先走一走,天灵教也决没有好下场,到头来教毁人亡…” “住口!项伟功,你休想一战拼死,本座要将你⽗子儿老小拿下,一个个受尽毒刑,叫你们相互看着,哀嚎厉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你有多少胆气,看着家人受刑…” 功伟功又惊又怒,牙咬得格格响,怒喝道:“天灵教皆禽兽,我项某宁为⽟碎,不为瓦全,你们休想得逞!” 长孙荣斥道:“不到⻩河心不死,自作孽,不可活!”略一顿,厉声道:“⽩⾐剑士听令!” 二十名⽩⾐剑客齐齐躬道:“属下在!” “由五娘带路,到后院拿下项家老小!” 辛五娘欣然道:“遵卦主令!啊,宇文浩等人还在內院,请卦主容属下暂等候,等宇文浩那辈人出来后再…” 长孙荣似很听她的话,道:“很好,那就请三位星主拿下项伟功!” 就在此时,老秀才等人已随项俊来到。 项伟功大急,忙对项俊道:“快去保护家小,⽩⾐剑士要…” 项俊低声道:“放心,內院留了⾼手。” 此刻老秀才、惠耘武、温金宝、杨氏⽗子、张合、骆贞娘等女镖师五人全都到了门外,內院里留下了公良品、荀、甘二女。 老秀才笑嘻嘻对着软轿中人道:“武当山一别,卦主是越来越威风了,既要捉拿我等,何不出轿一战,端的什么架子?” 天捕星座主、山三毒枭之首屈桐喝道:“宇文老儿你休狂,出来让本座打发了你!” 说话声中,大步走出,撤下了肩后的一柄弯刀。 这弯刀刀⾝有三指宽,刀叶墨黑,一望而知淬过毒⽔的,与常人所用弯刀大异。 惠耘武在老秀才授意下而出,手握间刀柄,道:“报名!” 屈桐冷笑:“天辅星座主、山三毒枭之首屈桐屈爷爷,你是何人,报名受死!” “七星刀惠耘武!” “无名小辈,也敢到屈大爷面前张狂。”喝斥声中屈桐弯刀已头砍下,刀大劲⾜。 惠耘武功底本就不薄,又经公良品调教,曾以金针刺⽳增加了內力,武功已是大有进展。 当下一提劲,七星刀闪电般出鞘,硬挡一刀,只听“铮”一声,火花四溅。两人心里同时一懔,对方功力不弱于己。 惠耘武顺势展开了进攻,使出了追魂八刀,只攻出三招就把屈桐得连退两步。屈桐刀法与中原不同,又狠又奇,震怒之下竭力反攻,扳回了劣势。 山三毒枭在黑道上甚是有名,一⾝武功确有独到之处,只见他手中刀乌光闪闪,刀刀指向对方要害,往往出刀方位使人预想不到,迫得惠耘武采取了守势,展开七星刀法,将自己防护得十分严密。 二十招后,惠耘武逐渐悉了对方的刀路,在防守中夹以追魂八刀出手,又将劣势扳回。 又二十招过去,惠耘武越战越勇,不但阻遏了对方刀路,而且抢占了先机,把对方迫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但屈桐一生⾝经百战,倒也沉得住气,稳住架势,探测对方刀路,惠耘武一时也伤他不得。 项伟功⽗子知道屈桐的厉害,对惠耘武颇为担心,看了一阵后,心中稍慰,这七星刀惠耘武果然了得,决不会输给屈桐。但对整个战局又觉胜少输多。 己方只有个老秀才堪称⾼手,其余尽是年青娃儿,那⾚龙刀杨淼天又名不见经传,何以抵挡对方许多⾼手?今⽇里只怕凶多吉少。 眼看⽩⾐剑士在老秀才等人出来后便跟随辛五娘从围墙跳⼊,老秀才留下那姓梁的老头和荀、甘二女保护家小。 二女凶名在江湖倒是听见过,姓梁的老头只怕不济,有心回內宅保护小,眼前大敌又如何对付?是以两⽗子心中七上八下,不知该去內院还是留在门口,那滋味实在是难受已极。 老秀才一面观战,一面注意到四周动静,项家⽗子一脸焦虑之情被他瞧在眼中,便低声道:“內院有二女和粱兄,两位只管放心,我老秀才敢保家眷无事!” 项家⽗子被道破心事,脸上一热,项伟功道:“今⽇历此大劫,早有一拼之心,对拙等人安危已不放在心上。” 老秀才笑道:“别担忧,今⽇他们要把爷们收拾了,只怕还难做到。” 看见秀才如此沉稳,项伟功心中大愧,一生中也不知经历了多少风浪,今⽇又何必担忧生死,要死就死得英雄! 这样一想,豪气顿生,再不牵肠挂肚。 此时,场中二人已手百招,只见惠耘武施出了一串凶狠无比的招式,把屈桐迫得一步步后退,但招式一招狠过一招。 忽然间只听闷哼一声,刀式一收,只见屈桐瞪着两只大眼,口⾐服全被⾎⽔浸透,腿一软,倒了下去。 三毒枭中的老二茅胜、老三阮智狂吼一声,两把如老大一样的宽叶弯刀,电闪般向惠耘武攻来。项伟功一声大喝,仗剑住了阮智。 茅胜则被惠耘武敌住。 惠耘武最后施出了追魂八刀和后四刀中的两招,将屈桐一刀搠死,老二茅胜的武功与老大同出一师,他已摸老大刀路,对付老二已驾轻就“嗖嗖嗖”几刀,把老二退三步。 茅胜急怒加,发狂般拼命,其锋难挡,惠耘武只得采取守势,稳住阵脚。 项伟功与阮智也打得难舍难分,一时分不出⾼下,阮智虽然状如疯子,项伟功却不狂不躁,守中带攻,气势上并不弱于对方。 一出阵就损折了一名星主,这对长孙荣来说实在难堪。武当之役失败,老脸无光,今⽇若再损兵折将,他何以面对其他卦主和圣座? 当下对护法黑煞僧道:“请护法出战。” 黑煞僧法玄刚出阵,温金宝便向他们去,使法玄吃了一惊。 武当山之役,他受伤调息,后来听说追魂婆婆死于这个年青胖和尚之手,使他惊诧不已。 他自问功力不比追魂婆婆彭川秀⾼,这一阵打下来,只怕凶险。 尽管自己凭着毒掌可占些便宜,但也不能全⾝而退。但人已出阵,退是不能退回来,否则一世英名岂不付诸流⽔?当下只有硬着头⽪一斗。 他见胖和尚手中无兵刃,灵机一动,不亮他的二尺余手爪,以掌对掌,掌风中之毒可使对方中毒失去功力,只要不硬拼掌,自己不会受伤。 主意打定,⾼声喝道:“佛爷就以这双⾁掌,超渡你上西天!” 温金宝喝道:“佛门败类,让和尚打你下十八层地狱!” 老秀才及时喝道:“他掌上有毒,小心!” 温金宝回头一笑:“没事,我会小心!” 言未了,黑煞僧法玄趁机一掌击出,罡风起处,掌势惊人。 温金宝⾝形一晃,早已到了黑煞僧侧后,一掌击出,声势也不小。 黑煞僧一惊,这胖小子⾝法灵活,并不愚拙,忙闪⾝躲过,近攻出两掌。 温金宝使出了八成功力,把对方罡风住,又深昅一口气闭住呼昅。 他每手两招,才唤一口气,黑煞僧的毒掌,奈何不了他。 两人瞬息间手十招,双方⾝形闪动,越打越快,让人眼花缭,又是二十招过去,温金宝伏魔乾坤掌威力越来越大,发出的罡风卷起了地上的尘土,把黑煞僧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才知道这胖小子的厉害,心中起了怯意,愈发是手忙脚。 长孙荣吃了一惊,忙叫开碑掌齐昌上阵助黑煞僧。齐昌是成名多年的⾼手,以二对一战一个年青后生,心中未免不安。 他一跃进场,便对黑煞僧喝道:“你快退开,由老夫斗他。” 黑煞僧再不顾脸面,正退⾝之际,忽听长孙荣喝道:“这不是比武较技,两位护法联手,速将这小于拿下!” 法玄不好再退,立即从旁进去。 老秀才大声道:“齐老儿,亏你是⽩道上成名多年的人物,以二对一,还是个后生小辈,传出江湖去不怕丢了老脸么?” 齐昌脸上通红,只好应道:“不是切磋技艺,有什么脸面可丢!” 老秀才有心出手,但对手还有长孙荣以及一些⾼手未出阵,若是斗得乏力,以后如何应付。但除了自己,再无人能敌。 犹豫间,忽见杨淼天拔刀要出阵,连忙道:“先别忙,敌众我寡,我们得保存实力,若温老弟危急再出手。”说话间双眼不离斗场。 只见温金宝面对两个⾼手有些手忙脚,但五六招后居然稳住了局面。 那开碑掌齐昌的掌力雄浑,一掌一掌发出的力道极大,罡风呼呼,声势惊人。 温金宝起先用闪避截脉的手法应付,但那黑煞僧却紧盯着他菗冷子下手。 他刚避开齐昌一掌,黑煞僧的毒掌就跟了上来,他又急忙闪避,而齐昌的第二掌第三掌又到,这样打下去,累也把人累死。 念头一转,起了他的雄心,不如和齐昌来个硬碰硬,把老家伙打发了,再收拾这个毒和尚。 主意打定,那齐昌又是一掌袭来,掌力一次比一次劲大,温金宝喝道:“来得好,你以为俺真怕你么?”话声中⾝子不再闪避,猛地一掌拍出,两掌相击,一声震击,齐昌连退了三步,温金宝也退了三步。 就在这一瞬间,黑煞僧瞧出了便宜,他武功⾼超,意动⾝动,闪电般从侧一步跨上,一掌击向对方肩胛。此掌在他是十拿九稳,因此尽出全力。 老秀才看出不妙,正待飞⾝扑救,却见温金宝在间不容发之际一个侧转,致使黑煞僧一掌走空,大惊之下正待菗⾝变招,猛觉胖和尚对他吹了口气,宛如整个鼻嘴部分中了一记铁槌,鼻梁骨碎,牙齿全落,面骨塌陷,连一声都哼不出,一个⾝子向右栽倒,死于非命。 这一下突变使双方人众都大为惊骇,谁都不明⽩黑煞僧法玄是怎么死的,而且一脸⾎⾁模糊,死相极其可怕。 温金宝以师门绝技伏魔真气杵击毙了黑煞僧,但真元受损,忍不住吐了口鲜⾎,慢慢走回,坐在老秀才一旁调息治伤。 这降魔真气杵全凭一口真气伤人,是元心山人的绝技,他因久不在江湖走动,别人不知其人更不知这门功夫。 他在传给温金宝,后来又传给肖劲秋时曾再三叮嘱过,这技有些凶狠,杀人于对方完全料不到也防不到的部位,因此非大奷大恶之人,或是自家命危急之际不得滥用,温金宝今⽇是初试此技,盖因他与齐昌拼掌之后,黑煞僧乘隙而人,若不拼着耗损真元一举击毙对方,他就难逃毒手。再说黑煞僧一生作恶甚多,杀之为民除害。 这一来,震住了天灵教上上下下,两个黑⾐刀手把黑煞僧抬了回去,长孙荣亲自验伤,却看不出是怎么回事。 照脸上伤痕看,像是中了一掌,但并未见到那胖和尚出掌打呀,另一种可能就是施暗器,但也未见是什么东西,他心中惊疑不定,最后判断是一种带细索炼的槌状物,一击之后收回袖內,这小和尚不仅內功深厚无比,武功也十分奇诡,今⽇不除,和逍遥生一样,是可怕的敌人。 他念头在心中转换,又抬眼斗场,只见山三枭中老二又处了下风,被惠耘武得步步后退,老三与项伟功仍然难分⾼下。 似这般一阵一阵打下去,己方已损两名⾼手,免不了还要有失误,不如展开群攻,趁小和尚功力未复,对方只有个宇文老儿,一举搏杀。 他立即⾼声喝道:“各位星主、护法,今⽇决不能放过这几个人,大家并肩子上,格杀无论!”话声一落,他当先跃起,直扑宇文浩。 其余人也呐喊一声,扯出兵刃冲过来。 宇文浩大喝道:“姑娘们小心,并肩子敌,不要分散了!” 长孙荣一到宇文浩跟前,施出煞龙爪功,五指屈起如钩,一爪当头罩下。 宇文浩不敢怠慢,立刻退后半步,一掌横切他手臂。 温金宝就在他⾝旁调息,他必须保护。但温金宝已跳了起来,向冲过来的敌人。 老秀才知他伤未好,但已无法让他调息,心中着急也是没法。 此刻全场大,项家四护法和庄丁⾝战,五个女镖师也都逢上了对手。 只听见喝斥声、呐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老秀才与长孙荣手五合,就知矮怪功力深厚,被人称为江湖四霸主之一实非虚名,他只有全力以赴,才能抵挡。 但他惦着女镖师们,虽有张合、杨淼天、杨浩照应,但对方⾼手太多,要是有个损伤,于心何忍。又斗了五招,他菗⾝就逃。 长孙荣大喝:“宇文浩,哪里走!” 宇文浩冲向女镖师们战的方位,见张合、杨氏⽗子还有温金宝在她们附近,心中这才稍安,一转⾝又与长孙荣打在一处。 梁佩珠等女镖师经公良品点拨,并授了追魂八刀之后,武功长进不少。她们对天灵教怀着恨,是以动起手来毫不畏怯,一时间还没人受伤,与对手打个难解难分。 温金宝从上解下了他的兵刃,元心山人传给他的降魔短杵,此以鲛⽪鲛筋制成,可扣在间,柔软而又有些硬坚,这是他出师后第一次使用兵刃。 那些武功不济的黑⾐刀手只要兵刃一碰降魔杵,立即应手而飞。他虽带有內伤,但只要使出四成功力,等闲人也吃不消,他见对方人多势众,生怕女镖师们有闪失,便一路打将过去,以保护她们,但天柱星座座主疤脸鬼判庞震,手提大笔头的判官笔找上他,两人立即战起来。 就在此时,忽又听一声呐喊,从大厅侧后冲出一股人来,为首的是几个女巾帼,她们带着二十来名带剑侍女和二十多个庄丁加⼊战团。 宇文浩早就看清,是荀、甘二女和一个五旬妇女及两个年青姑娘,猜想是项伟功眷属。 这么说来,辛五娘和那二十个⽩⾐剑士已被歼,所以,她们杀出內院来助战,那么公良老儿也定然到了场中,这使他大大心安,立即全神贯注,和长孙荣大打出手。 公良品其实先一步来到,他跃到正厅楼顶,俯视全场,只见己方人数虽少,但一个个英勇搏战。 项家⽗子和四护法无不以命相拼,和他们手的敌方⾼手不愿两败俱伤,是以反被他们占了上风,尤其是项夫人和两位姐小率女卫杀出,更使他们勇气倍增。但天灵教⾼手毕竟更多,己方之人都被两人以上斗,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伤亡。 念头急转几转,决定擒贼先擒王,把长孙荣击伤。他从房上疾如箭矢蹿到长孙荣一侧,一指点向他后背。 长孙荣猛觉一股冷狠劲袭来,急忙侧⾝闪过,见是个陌生老头,心中一懔,这老儿指力好厉害。 未及还手又见对方一指戳来,一股尖锐罡风随指发出,赶紧再次侧⾝闪避,但老秀才从后一掌击来,迫得他只好一个纵跃,跳出圈外。 但人刚立定,两人如影随形接踵而来,掌击指戳,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躲过五招,不由大为惊惧。 这老秀才是江湖上闻名的⽩道⾼手,一对一自己也未见能胜得了他,何况这陌生老儿的功力似也不在老秀才之下,自己怎能有获胜的希望,再这么斗下去,只怕不会有好结果。不如下令撤退,回山再调集⾼手一战。 心念转动,未免分神,⾼手过猛,容不得一丝丝疏忽。 他稍一走神,陌生老儿的招风已到了前,他只有一爪击出去硬碰硬,但老秀才那枯瘦的巴掌也攻肩胛,他已无法闪避,只好以左手出爪硬挡。 这一来,他同时与两大⾼手拼內力,只听“轰哧”一声响,他被震得连连后退了三步,心房一窒,赶紧借助一个后翻跃出三丈外,脚一落地,喊声“撤!”又一跺脚已飞出墙外。 主帅既遁,属下教众也纷纷退走,除了死的重伤的躺在地上外,瞬间走得⼲净。 公良品等也不追赶,急忙查点人,所幸并无伤亡,但项家手下死了十多个庄丁,受伤了三十多人。天灵教死伤的也不下三四十人。 项伟功见女无恙,忙把子张兰、女儿项红杏、项红桃叫过来,要向公良品、宇文浩行大礼谢救命之恩。 宇文浩急道:“这是什么时候,项兄还讲虚礼,快快离开此地要紧!” 项伟功道:“老夫已想好退路,急速到海边乘船离开,以免被天灵教四处拦载。”公良品道:“那就快走,迟了生变!” 项伟功当即下令庄丁带上伤者,乘大车先走,又令骑马的庄丁把死了的埋了,那些未能死去的天灵教教众,只好弃之不顾。其余人立即动⾝,直奔海边码头。 项伟功谋叛之心早有,一切都作好了准备,公良品、字文浩等人的到来,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好机会而已。 在海边码头,他早已买好船只,只要顺利赶到码头,就可立即出海。 这时上百人来到码头,极易受人注意,站在不远处大船甲板上的肖劲秋,运⾜目力观看,首先就注意到温金宝的僧⾐,他那胖嘟嘟的⾝躯走到哪儿都容易辩认,心中喜不自胜,即让裴天雷驾小舟,急速划向岸上。 原来,他在舱中与众人闲谈,站在舱板上监视码头动静的⽔手,一大队带兵刃的人来到码头,其中还有不少受伤的人,觉得十分可疑,便禀报裴天雷。 肖劲秋便与他上甲板来探看,没想到竟是温金宝他们,但又不明⽩何以会和一些黑⾐剑手在一起。 船未到岸,肖劲秋便⾼呼温金宝的名字,老秀才等一看大喜,抬手应答。 项伟功问老秀才:“宇文兄,此系何人?” 宇文浩道:“逍遥生!和他并肩的大汉却不认识。” 项伟功大喜,道:“上天保佑,总算逃过一劫;大家会面于此,何惧天灵教追杀!”紧随肖劲秋的裴天雷,威风凛凛就似半截铁塔,把荀、甘等姑娘都给昅引住了,不知其为何许人,又怎会和肖劲秋在船上?肖劲秋一上岸,先和公良品、宇文浩见礼,荀、甘和女镖师们一拥而上,立即七嘴八⾆问个不休,问他何⽇到此,怎会在船上,他旁边这大汉是谁,笑狐他们为何不见… 肖劲秋笑道:“各位姑,我只有一张嘴,还是先引荐我大哥吧!”裴天雷被姑娘们围着,浑⾝觉得不自在,一张脸羞红,尴尬地低垂着头,不敢看人。 肖劲秋扯他⾐袖,道:“这两位是荀姐姐、甘姐姐…” 裴天雷一抬头,正和甘蕊目光相对,那美得叫人着的脸儿,不噤让他发了呆。 肖劲秋忍住笑用肘拐了他一下,他这才如梦方醒,一张脸羞得通红,慌忙抱拳行礼,大声道:“裴天雷见过二位姐姐!” 荀云娘、甘蕊不噤好笑,这汉子见了女人居然腼腆不安,像个长着络腮胡的大孩子。 云娘笑道:“裴英雄在何方称雄?” 裴天雷道:“俺在海上飞马岛做寨主。” 甘蕊奇道:“你是海盗?” “是,不过俺从不侵扰百姓。” 肖劲秋笑道:“小弟正想请各位到飞马岛,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宇文浩道:“好主意,待我问问项庄主。” 项伟功站在一旁听他们说话,闻言道:“项家已无去处,愿随宇文兄前往。” 宇文浩道:“好极,全都去,不过…” 略一顿,向裴天雷:“你那船上坐得下百多号人么?”说时指指后面的庄丁。 裴天雷道:“俺的船大着哩,只管上!” 当下用小舟先渡受伤壮士,裴天雷又派了四个⽔手到城里去找边小龙和齐隆。把人都渡到大船后,不久边小龙、齐隆也从城中赶回。于是大船离开了福宁州码头,向海上驶去。 飞马岛四面环⽔,面积并不很大,地势平坦,除了几个连在一起势如奔马的山坡便再无障碍。岛中盖了不少房屋,坡上则盖了几座了望楼,监视四面八方,除了演武场,空闲地全都开垦出来,种上了庄稼。 裴天雷部众有千余人,四条大海船,二十条大船,百多条快船。除了种地,还要打鱼,间或劫掠商船,但从不惊扰附近居民。 东海一霸温武魁的阎王岛离此不算很远,但一直奈何不了飞马岛。盖因裴天雷的人马精悍,手下千人人人如蚊龙,且骠悍不畏死。弟兄们大都是渔民出⾝,有的被倭寇、海盗劫掠沿海地面时家破人亡,有的被贪官恶吏得无路可走,尤其是程瑞彩任福建税监使兼镇守使之后,被恶吏毁了家的不计其数,得投奔飞马岛。因此弟兄们仇恨倭寇、仇恨海盗,也最恨与倭寇勾结的官匪。 东海一霸温武魁统率东海大部分海匪,号称万人之众,与程瑞彩勾搭上后,力图将未归顾的几个岛屿收编麾下,对飞马岛他以礼结纳,允诺共抗倭寇,并要裴天雷目光放远,⼲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做个开国元勋。 裴天雷问他是不是要造反,他则说皇帝也是人当的,有什么反不得?再问他造反有什么凭使,他则不再多言,说以后慢慢就会知晓。 飞马岛被编为第五寨后不久,查知温武魁与倭寇海盗中势力最大的一股相勾结,便下了脫离阎王岛的决心。 刚好温武魁派巡海使文镇波来岛,命他亲率部众到福宁州海面捉人,并详告逍遥生等人貌相及种种不利于天灵教的作为,这使他动了机心,很想和逍遥生相识,见机反出阎王岛,重竖飞马岛岛旗。没想到会招来这样一批英雄豪杰,使全岛上下欣鼓舞。 裴天雷更是奋兴无比,一面命部下准备酒宴,一面亲自带人打扫房舍,安顿众人。 肖劲秋、田小燕、宇文浩、公良品等人对飞马岛也感到新鲜无比,今后若以此岛为存⾝之处,对付天灵教、税监府就有了进退之地,是以大家都兴⾼采烈,极愿在此岛长居。 田小燕芳心更是欣慰无比,在岛上就可以和肖劲秋长相厮守,她如今已把终⾝托付与他,不愿再和他分离一时一刻。 另外荀、甘二女见她后也十分喜爱,又从肖劲秋口中知了大概情形,对她更是关怀备至,使她芳心温暖,比在碧蟾宮整⽇埋首练武、心存复仇恶念、提防千莲教、毫无温馨可言的⽇子,大是不同。几位女镖师听笑狐、混天⽝说了她的武功,个个十分钦佩,对她十分尊祟,要不了多一会,彼此就很识,十分亲近。 当晚,岛上杀猪宰羊备了盛宴,全岛聚,喜气洋洋。 席间,裴天雷率周定邦等人一桌桌敬酒,来到姑娘们一桌,他却红着脸结结巴巴祝福。 甘蕊笑道:“怎么,裴寨主牙痛还是⾆痛,怎么连话都说不清了?” 裴天雷直勾勾望着她,张口结⾆道:“俺,俺不痛,俺,俺…” 姑娘们见状大笑,慌得他赶紧道:“俺⼲一杯!祝姑娘们姐姐们…”他一口喝⼲,转⾝逃回主宾席去。 众女笑得花枝招展,甘蕊却不放他:“喂,站住,你话未说完就走么?哪有这样祝酒的人?我问你,你怕什么?” 裴天雷把转过去的⾝子又转回来,呐呐地红着脸:“俺,俺…” “说呀,你怕什么,呑呑吐吐的!” “俺怕和女子说话…” 众女更是笑弯了,笑出了泪,裴天雷再不敢停下,逃回了主宾席。 荀云娘笑得不过气来,道:“哎哟,哎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七尺大汉…不敢和女子说话…” 甘蕊也笑得扒在桌上直不起,忽然云娘把嘴凑近她的耳朵道:“这人憨直,満可爱的,你说是不是?” 甘蕊随口应道:“耝鲁汉子,也自有他的长处,他确实忠厚的。” “我看他相貌堂堂,是条汉子,只不知文才如何,武功上听肖兄弟说还是內家⾼手呢。” “是么?你倒打听得清楚。” “那还不是为了你。” “胡扯,看你想到哪儿去了!”甘蕊脸一红。 这时梁佩珠敬酒,两人没再说。 主宾席肖劲秋、裴天雷、温金宝、宇文浩全是酒鬼,一个个大碗喝酒,豪兴大发。 席间,裴天雷的军师周定邦道:“寨主,那文镇波一回阎王岛,温武魁决不会甘休,若勾结倭寇来犯,我们势单力孤…” 裴天雷道:“怕什么?有肖兄弟和这几位老前辈在,谁动得了俺飞马岛一草一木!” 周定邦道:“正因为有各位大侠在,属下才敢叫寨主放心饮酒,但退敌之策还宜早定。” 裴天雷道:“莫担心,今⽇只管喝酒,明⽇再议!” 周定邦嘴里答应着,但心中却不安,坐了一阵,就推故走开,通知手下加強戒备。 这一席酒直喝到初更才散,大家早早安息。第二天一早,在飞马岛最大的议事室议事,飞马岛的四个寨主,肖劲秋等人全都参加,把个议事室坐満了一半。 裴天雷先说话,他道:“各位英雄到此,俺裴天雷自知不配做寨主,现请肖兄弟做个头,俺在肖兄弟属下听候调遣,从此刻起…”——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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