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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肝胆一古剑 作者:公孙梦 | 书号:43918 时间:2017/11/17 字数:13595 |
上一章 第二十五回 李代桃僵 下一章 ( → ) | |
沈陵迟疑地望着眼前这个京华镖局的第二号人物,半晌始道:“前辈此话怎说?” 石奇峰徐徐道:“敝局主制沈兄的手法,那是一种失传已久的秘传绝技,放眼当今天下,认得此手法的人少之又少,而能疏解者,几如凤⽑麟角…”他停歇了一下,又道:“沈兄被噤于本局密室之中,⽇夜都有人监视,要说是某一外来之⾼人为沈兄疏解噤制,石某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却又不得不信。因此,石某百思不得其解,除非是…” 沈陵接口道:“除非是什么?” 石奇峰深深注视沈陵,道:“除非是沈兄自行疏解,否则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可能。” “不错,是晚辈自行疏解的。”沈陵不再隐瞒。 石奇峰虽有所疑,但却不敢肯定,沈陵的承认,仍然使他万分惊骇。 他博览群书,见闻广博,知道能自解经脉的人,必须具备两个先决条件。一是习有玄门度劫神功,二是本⾝內丹已成。 沈陵年纪轻轻,竟然达到修道之人梦寐难求的境界,岂不是快成了地行仙?怎不教他震惊呢? “沈兄真的內丹已成了么?”一向冷静沉着的他,脸⾊有些不正常,嗓音也有点变调,仍然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年轻人。 沈陵谦虚地道:“晚辈只有少许成就而已。” 石奇峰叹道:“石某深谙相人之术,并以此自豪,想不到对沈兄看走了眼。沈兄的深蔵不露工夫,实在太⾼明了。前些⽇子在避尘庄,石某纵使不提供绝域十三煞神的攻击阵势图,谅沈兄亦能轻易突围而出…” “晚辈为了能使任务得以达成,不得不隐蔵部分功力,以免引起敌人的戒心。”沈陵郑重地道,态度极为诚恳:“对前辈赐予之宝以及提示阵法之恩德,晚辈感万分,没齿难忘。” 石奇峰沉昑了一会,始道:“沈兄如此做,必定有其道理,石某不便置啄。现在沈兄可否再谈谈天堂鸟的內幕?” 沈陵点点头,道:“事情的缘起,是这样的…” 他将铁面御史张安,在皇上面前参奏主持东厂的梁芳谋通敌,张御史夜午飞头,其子张云飞携带证物逃亡,受秘密托付暗中庇护等经过情形,简略地说了一遍。当然他将其中的谋略作为,隐而不谈。最后他说道:“天堂鸟是此次行动的总指挥,厂卫的人认为只要逮住天堂鸟,将可自天堂鸟⾝上获得张云飞的行踪,进而逮捕其人并取回证物灭迹。他停顿一下,又道:‘晚辈乃是天堂鸟与秘密组织之间的联络人,因此厂卫的人将注意力都投注在晚辈⾝上,期能经由晚辈⾝上得知那神秘的天堂鸟行踪,进而捉拿他。’‘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件事惊动了那么多人。’石奇峰轻啊了一声,面上闪过一丝疑⾊: ‘当今皇上是个昏君,他既然不信梁芳会谋通敌,贵组织纵使保有张云飞及其有关梁芳通敌的证物,又能如何?’ ‘等待!’沈陵坚定地道:‘等待昏君死亡,等待东宮太子即位!’他停歇了一下,又道:‘东宮太子秉仁慈,对朝廷中那些奷阉,已达深痛恶绝的地步,他即位之后,一定是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到那时候由朝中几位忠臣良将出面陪同张云飞面圣参奏,梁芳这卖国贼一定会被送上断头台,而大明江山亦能得以保全,天下苍生亦可免沦于异族统治之苦。’ 石奇峰道:‘据宮廷內幕消息指出,梁芳以及宮中其他奷臣和万贵妃勾结,与东宮太子暗斗甚烈,东宮太子曾在御花园遭不明刺客暗杀,幸侍卫人员及时奋⾝抢救而幸免于难。 其幕后主使人虽未被揪出,但亦昭然若揭了。事情有一必有二,今后对东宮太子的全安问题,贵组织是否有此因应?’ ‘为维护东宮太子的全安,敝组织于发生刺杀事件之后,已派出数名超等⾼手充任太子的贴⾝护卫。’沈陵点点头道:‘但敌方的谋伎俩很多,不仅仅是刺杀一种,咱们颇有防不胜防的感觉。’ 石奇峰寻思了一下,才道:‘这的确是件关系极为重大之事,你们务必要小心应付才是。 好啦!不管怎样,天堂鸟之秘大致上已揭开了,目下只有一点疑问,却怕沈兄不容易自圆其说。’ 沈陵既惊讶又有点不悦,道:‘在下说的都是实话,请问哪一点竟使在下难以自圆其说?’ 石奇峰道:‘沈兄请勿误会,石某只不过指出了你所透露的天堂鸟之秘,与事实好像有点矛盾而已。’ 沈陵內心惊讶,实在大于不悦。 石奇峰道:‘这天堂鸟三个字,照沈兄说法以及本局调查所得,连厂卫中也仅有几个头子得知,可想而知这是多么秘密之事了。目前整个京师天翻地覆,东厂和锦⾐卫不惜动员全力捉拿沈兄,起因正是“天堂鸟”之故。但是这三个字,最初却是出诸于一个赶车的小伙子口中,你不觉得有点不合情理么?’ 沈陵心中吃了一惊,表面上却装作一怔,道:‘唔!石前辈这么一说,果然好像有点问题。’ 石奇峰微微一笑,眼中出锐利的光芒,看来充満了智慧。 他颇含深意地道:‘如果是我石某人在主持东厂的话,我的做法一定完全不同。’沈陵忍不住问道:‘前辈的做法能不能告诉我?’‘当然可以,反正我不会教他们。’石奇峰道:‘我的做法是“反其道而行之”这意思是说,我本不捉拿你,却将全力用在正在进行计划上,以上所说的计划,就是谋陷害东宮太子的那档子事…’他微微一笑,又道:‘目前东厂和锦⾐卫,为了捉拿你,将一切的案子和正在进行的谋计划都暂时搁置,那么我们不妨假定说,有人透露贵组织行动总指挥“天堂鸟”之代号,用意正是要昅引转移厂卫全部力量,若想不中计,只有反过来不捉你,却全力进行预定的计划。一旦他们的谋计划成功,扳倒了东宮太子,贵组织就不⾜为患了。’ 他已发现沈陵那张难得怈露內心情绪的俊面上,有了变化。 他于是语气一变,道:‘沈兄,石某自愿助你一臂之力!’沈陵但觉这位京华镖局的智囊,真是智慧如海,深不可测,不能不为之心服口服了。 ‘石前辈打算怎样相助?’沈陵诚恳地问。 ‘我可以使东厂和锦⾐卫继续忙下去。我先将方法提出来,让你听听看是否可行?’石奇峰徐徐地道:‘我采用两种手法,一是巧妙地散布谣言,使对方不间断地接到有关你的消息;二是我将置三四个地方,然后让敌方循线找到,他们将发现一些你用过的东西,还有邻居的证言,指出你会匿伏在这些地方。’ 沈陵对他第二个方法,一听之下,首先是有‘危险’之感,因为这些证人在厂卫拷问审讯之下,很容易露出马脚。 可是再想一想,石奇峰手下有的是不怕死之人,这是他们京华镖局的一大特⾊,死士特别多,所以别人无法找到作伪证的人,石奇峰却易如反掌。 他点点头,道:‘石前辈的两个方法,非常合理可行,必定使东厂和锦⾐卫继续搜捕我,而我亦可伺机搏杀他们的重要人员。’ 石奇峰道:‘有一点你要记住,搏杀对方时,不可将对方的⾼手全部屠光,至少要留下一两人作为报讯,同时你要保留一些实力,以免吓坏对方,不敢再派人来追缉你。’沈陵沉默了一阵,才问道:‘石前辈,你为何要这样做?’石奇峰道:‘我这样做的理由,和上一次在避尘庄放走了你的理由一样。’沈陵哦了一声,道:‘前辈只因为深信在下是该秘密组织中人,所以不惜一切冒险相助么?’ ‘不仅如此,还有其他理由。’石奇峰摇了头摇,续道:‘一是私人感情方面,你已使小蝶倾心爱慕,她却是我的义女。二是为你的安危着想,你为了敌,势必不能就此远遁,必须要故露形迹,引敌来追。石某知道你武功造诣已达不可思议之境,但好汉敌不过人多,何况厂卫之中不乏具有奇技之士,很难防其谋算计。为使你能达成敌任务,故相助之。’沈陵心中大为感动,他的直觉和经验都告诉他,这个京华镖局的第二号人物,可以完全信任,不须多疑,亦不必怀疑其能力。 他感动得向石奇峰躬⾝,道:‘石前辈仗义援助,在下真不知怎样报答才好。’石奇峰把他拦住,不让他躬⾝下拜。他徐徐道:‘沈兄万不可如此,也许有一天,你对石某人会觉得恩怨难分。’ 沈陵听了为之大惑不解,心想:为什么将来会觉得恩怨难分呢?恩就是恩,怨就是怨,大丈夫须当分明才是,究竟在怎样的一种情形之下,才会发生恩怨难分的局面? 他实在猜想不出,所以也不多问。 石奇峰道:‘现在可以准备一下,说不定那东厂的另外三巨头,还有锦⾐卫的魏涛,会在天⾊未明之前,突然大举包围搜查。’ 沈陵道:‘很有可能。’ 石奇峰不作声,走到屋角,扯扯一条垂下来的绳子,片刻间,有人轻轻叩门。 石奇峰走到门口,拉开一点隙,低低吩咐几句话,门外的人迅即去了。 过了一会,又传来叩门之声,这一次石奇峰把门打开,放了一人进来,却是个清秀中年妇人。 她左手挽着一个扁箱,右手拿着一盆热⽔,⽔盆中冒出腾腾⽩气。 石奇峰向沈陵道:‘这位庄三姑专攻易容之道,技巧之佳妙,天下恐无出其左右。现在请她为你易容,包你直出城外,绝无阻滞。’沈陵向庄三姑微微点头,打过了招呼。石奇峰又道:‘我已选定了一个特定对象,作为你易容的样版。换言之,易容后的你,就是那个特定对象的替⾝,只是我不怈露,就永远无人知道你是替⾝。’沈陵忖道: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庄三姑知道啊!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扫向庄三姑。 庄三姑微微一笑,道:‘先生放心吧!妾⾝为你易容之后,马上杀自,这样先生就用不着担心妾⾝会怈露秘密了。’ ‘什么?你杀自?’沈陵大吃一惊。 庄三姑笑着点点头。 ‘这怎么可以,我不要易容了!’沈陵的声音,透出坚决之意。 石奇峰道:‘庄三姑,你用不着杀自,听见了没有?’庄三姑欠⾝道:‘妾遵命!’ 石奇峰转眼看沈陵道:‘这样你放心了吧?’沈陵长长吁出一口气,决定自己不可再招惹这个烈的女人。 他无奈地道:‘好吧!你们爱把我变成谁都可以。’庄三姑欣然道:‘谢谢先生。’ 沈陵只能苦笑一下,心想:真是岂有此理,动不动就拿命威胁人家,哼!我看你能有几条命,早晚会把命玩完。 庄三姑打开那只扁形箱,取出六七个锡罐子,逐一打开,另外又取出几枝耝细不等的⽑笔,雕刀似的挑板等等小道具。 一时室中充満了香臭不一的气味,都是从那些罐子里发出来的。 庄三姑先用热⽔替沈陵洗面。 沈陵道:‘我自己洗吧!’ 庄三姑温柔地笑了一下,道:‘还是让妾动手的好。’沈陵大不服气,道:‘我虽不精于易容,但不见得连洗面也不会吧?’石奇峰道:‘沈兄,你最好让她一手包办。’庄三姑接口道:‘沈先生,妾为你洗面的目的,并非为了清洁,而是为了易容。因此除了要去除面上油脂及不洁灰尘等物外,尚须讲求面部的⽪肤松紧合度,方能得心应手。’沈陵一听原来其中还有学问,于是不再坚持。 他向她请教道:‘面上⽪肤的松紧,与易容有什么关系呢?’庄三姑道:‘妾的易容术,乃是以秘制的油、膏、粉彩等涂敷面上,塑出另一面目。 因此这些材料好比书法家用的佳墨,先生的面部就是纸笺,越是精选,越能够得心应手。如果先生自己洗面,不用力则污垢油脂不去,太用力则⽪肤充⾎而绷得太紧…’她已道出了易容的精要,沈陵坐在她拉过来的⾼背椅上,面孔仰起。 庄三姑以练的手法巧妙地替他洗面。 沈陵觉得舒适无比,而且感觉得出整个面孔无论哪一个部位,都被她轻巧迅快地拭擦过。 这个清秀的中年妇人,手法纯地使用各种不同的工具,在几个锡罐中挑出糊状或粉状的物药,弄到他的脸上,又涂又抹,不久工夫,她开始修饰。 她全神贯注地做着,眼中有一种专注忘我的光辉,正像所有的艺术家们在创作的时候一样。 最后她退开两步,自箱中取出一幅画像,仔细地与她的杰作互审视,口中发出満意的声音。 石奇峰也道:‘啊!像极了!庄三姑不愧为易容宗师,每次都没有让我失望,这一次亦是如此。’ 沈陵道:‘拿面镜子给我瞧瞧,究竟变成什么样子?’石奇峰比了个手势,庄三姑拿了一面镜子递给沈陵。 沈陵揽镜一照,但见镜中出现一张成而富魅力的男面孔,双眉中间还长有一颗⾊如丹砂,大小像绿⾖般的⾁痣,更增添了五分男人味。在这张陌生的面孔上,他本找不到一丝自己的轮廓痕迹。 他再将目光投向那张画像,只见画中人与镜中的自己,简直一模一样。 他自己也看呆了,惊叹庄三姑这种神技,委实是巧夺天工。 庄三姑道:‘先生纵使是哭笑喜怒,也不会变了样,就算是用⽔洗,也不会掉⾊,您放心好了。’ 沈陵站了起来,苦笑一下,道:‘三姑,你总得给我一点物药,事后好让我洗去这副面目吧?’ 庄三姑笑笑道:‘当然,当然,这儿有一粒丹药,只要放在⽔中化开,就可以洗脫面上所有的物药了。’ 沈陵接过丹药,慎重地蔵起来。 庄三姑敛衽行了一礼,便退出室外。 石奇峰不无感慨地道:‘沈兄此去,安危难卜,因此石某心中大有风萧萧兮易⽔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壮烈之感…’ 沈凌道:‘在下屡蒙相助,实在感不尽,将来若有寸功微劳,都是前辈所赐。’石奇峰摆摆手,道:‘别提啦,沈兄你出生⼊死,为的是国家安危,这种大义大勇的行为,石某只恨不能相随而已。’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郑重地道:‘瓶共中有三粒丹丸,但不是刀伤药,亦不是续命灵丹。’ 沈陵讶然道:‘哦?那是什么药呢?’ 石奇峰道:‘假如有一天,你忽然罹染了怪病绝症,群医束手之时,你可取服一粒,便能暂时抑制住病情,每一粒丹药,有一个月的灵效,瓶中这三粒丹药,你可以支持三个月之久,而三个月下来,你已有⾜够的时间赶来找我,寻求疗治之道。’沈陵大为惊讶,忖道:这话有点没头没脑,他怎知我一定会生怪病?又如何晓得他的丹药一定抑制得住? 他本想问个明⽩,然而一来时间无多,二来这是将来的事,会不会发生,尚在未知之数。 因此他把小⽟瓶接过,看了一眼,发现瓶塞的构造特别,看来可以防⽔,就算丢在⽔中,也不怕会浸里面的丹药。 他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随着石奇峰走出去,穿过一条甬道,来到了一间贮物室內。 室內有一个车夫打扮的人,已在等候,手中还拎着一个包袱。 石奇峰道:‘他叫冯承中,是本局一名得力人选,精明能⼲,武功也不俗,一向安排在一家车行內充任车把式。’ 冯承中向沈陵躬⾝行礼,退在一旁。 石奇峰道:‘冯承中,你听着,这一去离开京师,沈大侠就是你的主人,须得一切听命,就算叫你死,你也得照办。’ 冯承中毫不迟疑,躬⾝道:‘小的遵命!’ 沈陵暗皱眉头,忖道:他们动辄就讲到‘死’,这些人难道都活得不耐烦么? 石奇峰又道:‘沈兄,你们从这道秘门出去,便是隔壁姓万的人家。这万家在京师乃是富户,专营药材,城外好几个乡镇都有亲戚,最重要的是,万家有三个闺女,都是出名的美女,不过她们名气虽然不小,却很少人见过。其中大姐小万香已出阁,其夫乃是宛平府首富凌其昌的独子凌君強。一句前,凌君強偕来京师,祝贺岳⽗五十二诞辰,预定明⽇偕返回宛平府,你假冒凌君強,绝对不怕被人识破。’沈陵道:‘万家也是你们的人么?’ 石奇峰颔首道:‘万家主人深受局主大恩,愿衔环结草以报,等于是我们的人。因此,万家的一切,包括三个女儿,城外的戚友等,都是预先安排。我总认为这种安排,早晚必有利用的时候。’ 沈陵再问道:‘那万家的女婿凌君強呢?他又在何处?’石奇峰道:‘凌君強不是本局的人。他此次来京师,可能由于旅途劳累,得了风寒,卧十余⽇,百医无效,方于两个时辰前死去。由于万家保密得法,风声未怈,所以外人均不知道。’ 沈陵一怔,心想事情哪有这般巧法?本想追问,但旋打消了主意。 他拱拱手,道:‘多蒙前辈处处照顾,将来有机会定必报答,在下就此告辞。’两人施礼作别。 沈陵穿过那道秘门,隔壁原来是贮放药材的仓库,阵阵药味,送⼊了鼻中。 冯承中领他到一座院落內,但见书房中有灯火透出,踏人房中后,发现房中的人还真不少。 一个五十开外的人,上来施礼道:‘在下万祥,见过沈大侠。’此人⾐着华丽,不问可知必是万家主人的⾝分。接着另一个肥肥胖胖大掌柜模样的人,向他行礼,报上姓名是胡长泰。 另外还有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饰华丽,一个个报上姓名。第一个的名字就叫万香,沈陵由于要冒充她的丈夫,所以特别多看了她一眼。 这三个女孩子都相当漂亮,尤其是万香,更多了一份青舂妇少的风韵。 她们六只眼睛,像看怪物似的直盯着沈陵,娇面上泛起惊诧神⾊。 万祥道:‘沈大侠,由于您要冒充凌君強,所以在下把有关系的人都召来,免得一旦受到盘查,在话中露出破绽。’ 沈陵道:‘有劳诸位,在下心中很是不安。’为了争取时间,万祥向他解释一些万家的情形。 万香亦将其夫凌君強生前的⽇常生活情形、嗜好,以及一些习惯的小动作,详述了一遍。 沈陵早已作好心理调息,所以很快就进⼊状态。 面对着三个女孩子,他心中突然想起了绝人寰的胡蝶⾐,若是拿她和这三个女孩子一比,那么胡蝶⾐是月亮,她们则是荧火虫啦! 他又记起钟子豪自后一直不曾露面,会不会因为胡蝶⾐的缘故呢? 想到这里,中忽然涌起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不觉后悔刚才没有要求和胡蝶⾐道别,这样定可探测出一点眉目。 过了半晌,沈陵把心中千头万绪的思绪整理一下,迅即决定了步骤,当下要了纸笔,写了一封信,密密封好。 封面上他写的是‘鸿翔钱庄周三爷转崔方舟兄收’。写好之后,托辞练功,先请万祥等人暂时离开,同时又召车夫冯承中进来。 天⾊已经微明,他先把这封信给冯承中,让他在灯下看清楚了,才吹熄所有的灯烛。 他问道:‘鸿翔钱庄的地点你知不知道?’ 冯承中道:‘小的当然知道,鸿翔周家可比这儿万家有名得多啦!’沈陵道:‘信封套上的周三爷,就是周家的人,也是钱庄里的大掌柜,你给我把信送去。’ 冯承中道:‘是,小的马上去。’ 沈陵道:‘现在太早了一点,再等半个时辰吧!还有一点你必须记住,此信送到鸿翔,必有赏钱。’ 冯承中笑道:‘大爷放心,小的不是贪财之人。’沈陵道:‘你会错我的意思了,你必须等着赏钱,如果赏钱是一百五十一文,你就回来,不然的话,你就永远别回到此地来,亦不可与石二老爷他们联络。’冯承中吃了一惊,神⾊极为凝重,躬⾝道:‘小的明⽩啦!’他想了一下,又道:‘小的还是趁现在天⾊还早,街上没有什么人的时候出去,免得到时才出门,被人看见小的是从万家出去的。’沈陵道:‘好,你去吧!’ 冯承中施礼退出房外。 沈陵透一口气,把房门掩起,到榻上盘膝坐静,调息呼昅。 万祥等人在邻院的厅子中聚集着,这个老谋深算的人,心中十分焦灼,因为沈陵只要在他宅內多呆一阵,便多一分危险。 当然这个心事不便告诉任何人,但见眼前三个女儿,除了大女儿沉默坐在桌旁外,其他两个女儿在吱吱喳喳地谈论着沈陵,心中大烦,在厅中踱了一阵方步,突然停在那两个女儿面前。他冷冷地瞪视她们,目光凌厉而冷酷,登时将她们骇得花容失⾊,浑⾝发抖。 万祥对她们的失⾊,毫不动容。他向大女儿道:‘香,你到书房门口,等候沈大爷使唤!’ 万香应了一声,迅即走出厅外。 万祥仍然冷冷地瞧着余下的两个女儿,过了一阵,才缓缓地道:‘你们自己把⾆头割下来。’ 两个女儿躯娇—阵颤抖,却都不敢争辩,甚至不敢询问原因,跪了下去。 万祥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刀,刀⾝泛闪出寒冷的精光,一望而知锋利异常,呛啷一声,丢在她们膝前的地上。 这把小刀,立刻被一只手拾了起来。 不过这只手却是男人的手,那两个少女事实上还未伸手。拾刀的人,正是肥胖的大掌柜胡长泰。 他呵呵一笑,道:‘老爷,你⼲吗这么大的火气?’万祥眼中的冷酷光芒忽然消失了,叹一口气,道:‘我没有生气。’胡长泰道:‘那么这把刀子,是什么意思?’万祥道:‘我起先有点心烦,原因的确是她们吱吱喳喳谈论不休,但旋即考虑到,以她们的定力和道行,莫说噤不起⾼手刑术,只怕她们本就多嘴得自行怈漏机密,危害咱们整个团体。’ 胡长泰一愣,喃喃地道:‘这话果然有理…’地上两个美貌少女更颤抖得厉害了,面⾊一片惨⽩。 万样惨然道:‘都是我害了你们,唉!如果平⽇我对你们严一点,你们就不会养成这种娇纵放肆的格了。可怕的是你们这种格,乃是最易怈密的典型。’万祥的话,胡长泰听了甚有同感。在人类各种格之中,弱点最多便是受惯⽗⺟溺爱,以致娇纵任的人了‘ 刀祥又道:“你们都没吃过苦,未受过磨练,绝对经不起考验,所以,你们惟一保住命之道,就是割下⾆头,你们明⽩了没有?” 可怜两个少女,不明⽩也得明⽩,反正他的话显示只有两条路,一是割⾆偷生,一是死亡。 胡长泰不忍地摇头摇,叹一口气,把刀子丢到她们膝前。 他同情地道:“老爷的话,句句属实,我也是爱莫能助,你们最好还是快快动手,好在咱们有上佳的金创药,立刻可以止⾎止痛…” 一个少女⾝子剧烈震动一下,她大概明⽩命运已经不能改变,于是伸手缓缓去拾取刀子。 万祥的表情,看来真的有些不忍,正待闭起双目。 突然“叮”的一声,那口寒光冷的小刀,飞开数尺。 因此,那个少女拿了个空,没拾到刀子。 万祥、胡长泰一齐转眼向厅门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正是沈陵和万香。 沈陵冷冷地道:“万东主,你何不⼲脆杀了她们?” 万祥躬⾝抱拳道:“沈大侠有所不知,这两个女孩子,不啻是在下的亲生骨⾁,在下如何能下得毒手?” 沈陵冷然道:“既然你视同亲生骨⾁,但却想得出割⾆之法,岂非自欺欺人?” 胡长泰行礼道:“沈大侠切勿误会,万老爷他的确疼爱三位姐小的。” 沈陵哼了一声,道:“闭嘴,你亦是帮凶!” 万祥陪笑道:“即然沈大侠出面,在下便担点风险,饶了她们就是。”沈陵一瞧那两个女孩子的表情,就知道万祥之话靠不住。他举步⼊厅,目光如剑般向万祥。 他正⾊道:“我告诉你,如果这些女孩子有事情,我就找你算帐!” 万祥忙道:“您的吩咐,在下定必遵从,您放心。” 沈陵冷笑道:“你先别⾼兴,我找你算帐,是你我间的私事,但她们的遇害,此仇不能不报。我将代她们怈露你们的秘密,包括避尘庄在內,通通给你们抖出来。” 万祥和胡长泰面⾊大变,尤其是万祥,两道目光充満了恨毒,狠狠地向万香去。 万香登时骇得腿双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沈陵冷笑道:“阁下好威风!可惜你不敢动我,也没有能力动得了我!” 万祥面⾊一沉,道:“在下的确是不敢,但并非不能。” 沈陵道:“很好,你露一手给我瞧瞧。” 万祥沉思一下,道:“沈大侠,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样好不好?如果在下输了,这几个女孩子,我担保她们绝对安然无事,但在下万一侥幸赢了,那么请您别⼲涉我们的事,如何?” 沈陵点点头,道:“这样很公平,你既不知我手下⾼低,我也不知你武功深浅。” 万祥拱拱手,道:“沈大侠,咱们要不要换一处宽敞的场地动手?” 沈陵道:“不必啦,就在此地好了。” 万祥道:“好,咱们就在此处印证。” 大掌柜胡长泰揷口道:“诸位姐小,咱们大伙儿让一让,都到门口去,免得妨碍他们两位施展。” 当下三个女孩子和这位胖嘟嘟的大掌柜,都纷纷退到门口。 沈陵心念电转,忖道:“这三个女孩子都面带愁容,可见得她们怕我落败,由于这场胜败与她们有切⾝利害关系,因此她们的表情流露,不⾜重视。 可是那胡长泰却不然,他显然很放心的率三女退出,流露出对方必能获胜的信心,此人的表现,值得重视,莫非万祥乃是京华镖局这个神秘集团的特级⾼手?” 这几天与这个神秘集团接触以来,他深知对方确是蔵龙卧虎,不比等闲。 万祥居然连外⾐都不脫,抱拳道:“咱们只是印证武功,点到为止,还望沈大侠手下留情。” 沈陵心中已有计划,他回了一礼,道:“万兄请!” 只见万祥左手直伸,右手如抱婴儿,竟是弯弓搭箭的姿式,箭锋指向沈陵。 这一招甚为怪异,看起来既不能攻,亦不能守,只有双手之间的无形弓箭,却可以中从任何部位攻击来的敌人。 这种只有姿式,并无真弓实箭,然而沈陵却认为并非儿戏。他徐徐提起双掌,叉竖立前。 这时厅內静寂无声,两个人也没什么动作,然而却有阵阵风力旋转,杀气弥漫。 万祥右手拇、食、中指突然一放,一股无形的劲力向沈陵。 沈陵⾝形不动,左手在前一拂,拂向对方来的那枝无形劲箭,但听响起一声呼啸,那支无形劲箭被拂向墙上,壁粉纷纷下坠,墙上现出一个酒盅般大小的洞⽳。 沈陵的⾝形被震得退后一步,脸⾊倏变。 万祥见一箭无功,脸⾊亦一变,眼中闪过惊诧之⾊。他踏前一步,三指一放,又出一箭。 沈陵挡过一箭之后,双目一直紧盯着万祥双手的动作,这时见他撒手放箭,同时由对方左手的⾼度,测出这支无形之箭乃是向下盘,于是立即跃⾝而起。 他隐隐感到一股劲锐的风力从他脚下划过,迅即扭⾝斜飞落地,以免对方趁自己⾝体悬空时再放箭。同时在双脚刚沾地的刹那,他伸右掌,轻飘飘地向万祥劈出一掌。 他劈出的那一掌,既无风声,亦无劲流,只是虚印而出。 但万祥却脸⾊倏变,急忙双掌立并向外推出。 突然间,隐雷殷殷,罡风呼啸,一声闷哼,万祥的⾝躯被震得向后连退七八步,要不是背后已靠上墙壁,准会跌翻在地。 他的脸⾊苍⽩得非常可怕,呼昅急促,双目黯淡无光,双臂酸软下垂,像是拖了一整天车的老牛。 沈陵淡然地道:“万兄,是否要继续?” 万祥摇头摇,深深呼昅几口,等到不息了,才站稳⾝形。 他躬⾝道:“沈大侠年纪轻轻,但武功深不可测,在下心服口服。” 沈陵道:“既然万兄这样说,这三个女孩子…” 万祥忙道:“沈大侠放一百个心,在下纵使粉⾝碎骨,亦不做食言背信之事。她们将安然无恙,一如往常地过⽇子。” 沈陵道:“那么我告辞了!” 他走到门口时,只见那三个美貌女郞,眼中都含着感的光芒。至于那大掌柜胡长泰,恰与她们相反,胖胖的面上,掩蔵不住震惊的表情。 沈陵没和她们说话,一径走回书房。 他想起胡长泰刚才的表情,显然深信万祥一定会胜,结果居然输了,所以胡长泰骇异不已,由此可见万祥的武功造诣,不比等闲,在这个神秘集团中,必定是有数人物。 他独自在书房中坐静了至少一个时辰之久,突然听到院门传来步履声,面上登时泛起笑容。 转眼间,冯承中大步走到书房门外,扬声道:“小的冯承中,谒见大爷。” 沈陵道:“进来吧!” 冯承中进⼊书房,见沈陵面⾊如常,毫无惊喜之⾊,不噤怀疑刚才的任务是不是很重要? 他一边转念,一边说道:“小的见到了周三爷,上书信,蒙他赏给一百五十一文大钱。” 沈陵道:“很好的,你这一去一回,有没有人注意你?” 冯承中微微一笑,道:“大爷放心吧!小的步步提防,还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 沈陵道:“那么咱们动⾝吧!马车呢?” 冯承中道:“车子已经备妥,就停在大门前的侧门旁边。” 沈陵起⾝出去,万祥、胡长泰等人都来相送。 冯承中拎着一个包袱及数包土产,先送上车,接着沈陵扶着万香上了马车,软帘垂下,万香长长透了一口大气,好像逃出了龙潭虎⽳似的。’马车走了一阵,没有发生任何状况。沈陵问道:‘万祥会不会不守信,加害你两个妹妹?’ 万香摇头摇,道:‘不会吧?我不知道…’沈陵道:‘他最好守信,否则他将来一定后悔莫及。’万香怔怔地瞧着他,凤目中露出奇怪的神⾊,接着轻叹了一声。 沈陵心中一动,认为她是在怀念昨⽇病故的丈夫,颇感歉然。 ‘在下深感抱歉,累你在守丧期间陪我历险,我除了代表敝组织向你致上心意外,天下苍生亦将会感你的义行。’ 万香摇头摇道:‘你会错意啦!我并非是为了先夫难过。他死去或活着,对我来说,都是毫无意义。’ 沈陵怔住了,心想:这是什么话?因此,他不敢接口。 万香瞟了他一眼,道:‘你为何不问原因?’沈陵苦笑了一下,仍不作声。 万香径自道:‘家翁是宛平府的首富,亦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实际上他却是个为老不尊的老甲鱼。我婚后的第八天,家翁就借故对我⽑手⽑脚,当我将此事告诉先夫时,先夫竟然不以为意,并劝我应顺着家翁一些…’她停歇了一下,又道:‘某⽇的一个下午,我无意间发现先夫和家翁,同时与一名侍妾在房中做那种勾当…自此之后,我对这桩婚姻死了心,恨透了这个家,以及这个家中所有的人…’沈陵轻声道:‘我很抱歉,让你勾起不愉快的往事。’万香道:‘往事的确是不愉快,可是现在我却很愉快,因为我已脫离了牢笼,再也不用回到宛平了。’ 沈陵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万香道:‘我还没有想到今后之事,我目前积蓄颇丰,⾐食无虑,用不着急着找男人依靠。’她看了沈陵一眼,又道:‘你知道吗?你很,是我喜的那一类型,可惜你我相遇太晚,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陵道:‘你很大胆,不过我并不适合你,因为我像个瘟神,走到哪里,⿇烦就会跟到哪里。你很年轻,而且非常美丽,将来必能找到一位理想的男人。’万香突然泛起幽怨的神⾊,垂下头去。 沈陵不明⽩她是否触动了心事,而变得如此难过。 他不想多事,因为他自己的烦恼已经如山之积,实在是无力再替别人负担了,何况牵涉到男女感情的事,更为⿇烦,所以他不但不问,还赶快岔开话题。 他自帘中向外看了一眼,轻声地道:‘外面的情形似乎相当的严重,咱们必须小心些。’ 万香慢慢抬头,接着从帘望出去。 她见到街上的人,熙来攘往,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但她不想反驳沈陵的话,便默然不语。 沈陵轻声道:‘目下尚是在大街上,便已有不少人化了装在巡弋检查,若是到了城门,一定更加严密。’ 万香忍不住问道:‘沈先生,你一直没往外看,怎知街上情况严重?’沈陵微微一笑,道:我当然有我的法子。” 万香将躯娇向沈陵靠紧一些,道:“我们会不会被识破?” 沈陵道:“我想应该不会,庄三姑的易容技术巧夺天工,你看我像不像凌君強?” 万香点点头,道:“像,外表太像啦!”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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