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叱吒风云录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
|
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叱吒风云录 作者:诸英 | 书号:44067 时间:2017/11/19 字数:34351 |
上一章 第六回 金蝉脱壳 下一章 ( → ) | |
双方说到这里已是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早有⾼大人⾝旁的亲兵看不过去,纷纷喝道:“大胆!”其中一个亲兵更未经他的同意,便自行而出,与丁允中说道:“既然丁庄主想要以江湖规矩办事,小的不自量力,想请教丁庄主⾼招。” 丁允中见对方居然让一个小兵向前搦战,不由对这个小兵多瞧了几眼。只见他⾝长不过七尺,服⾊亦与他人无异,倒是神态自若,一付有恃无恐的样子,令人印象深刻。丁允中见他年纪轻轻,算得上是一条汉子,不愿以大欺小,便道:“丁某从不与无名小辈过招,既知不自量力,今⽇便暂且饶你无礼之罪。”那亲兵哈哈一笑,道:“小的名叫范忠义,虽是小辈,却非无名,只要庄主让我三招,那也不算以大欺小!来吧!”⾝形一动,手中长随之起舞,矛头直指丁允中而来。 丁允中见他明知自己的用心,却仍执意一斗,再见这招来势汹汹,便即了然,心道:“原来⾝手如此,怪不得,怪不得。”大喝一声:“好!”右⾜踏出,便往矛头踩落。范忠义双手一抖,头往上昂了起来,却见丁允中借力使力,一个鹞子翻⾝,从他头顶跃了过去。 在场众人大多久闻丁允中之名,却不知他的⾝手究竟如何,趁此机会,都屏息以待,刚好可以瞧个究竟。只见那范忠义头也不回,一个回马便往后攒,丁允中⾝子一侧,让了开去。 那丁⽩云站在一旁,不知何时已执刀在手,见对方派出一个小兵来挑战⽗亲,不觉气愤填膺,骂道:“无知小辈,想要以小搏大,简直痴心妄想,本少爷在此,先让我陪你玩两招。”说罢,抡刀便要加⼊战团,忽然眼前黑影一闪,一个⾝影拦住去路,定睛一瞧,却是刚才独力排解和仪与徐家⽗子纠纷的甘俊之。 丁⽩云怒气未歇,道:“姓甘的,让开,你挡住我的路了!”甘俊之道:“丁兄稍安勿躁,打架可有打架的规矩。”丁⽩云怒火更盛,说道:“你们跑到我家里来闹事,又是什么规矩?再不让开,我连你一块打。”伸手便往甘俊之的肩头推去。 甘俊之⾝子一侧,竟将配剑拔了出来。丁铃在一旁瞧见了,喊道:“哥哥小心!” 她刚才瞧见甘俊之击退徐凤五的⾝手,深觉自己的哥哥颇有不如,怕他吃亏,当下不及细想,一个箭步,闪到甘俊之⾝后,作为腹背夹击之势。 甘俊之哈哈一笑,道:“丁家与那徐家,原是世。”甘俊之与丁家本无嫌隙,只是他既然已经答应效忠宋廷,如此关节时刻,就不得做势不表态。丁⽩云怒道: “你说什么?”右手翻处,第一招“并步亮刀”同时使开,甘俊之长剑递出,刀剑相“当”地一声迸出一点火花。甘俊之见对方力道不俗,随口道:“好家伙,一起上吧!”丁⽩云道:“丁铃,你下去!”丁铃道:“哥!”丁⽩云道:“我叫你下去,听到没有!”丁铃见丁⽩云意气用事,只是道:“哥!”脚步并未移动。 与妹妹对话间,丁⽩云已与甘俊之拆上了六七招。其实甘俊之先前大败徐氏⽗子与和仪的手段⾼明,他当时也在一旁,岂有不知的道理。只是一来做儿子的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亲,亲自动手打发一⼲小喽啰,二来是自从拜不成薛远方为师之后,心情大坏,追究底,还都得怪这一批不速之客,不出手发怈发怈,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不料甘俊之为他们出头,丁⽩云明知不是对手,仍偏逞⾎气之勇,只想:他的年纪不过与自己相当,不过是拜对了师⽗,才能有这么一⾝好武艺,大不了跟他拚了。果然十来招一过,但觉甘俊之剑法越使越快,到后来眼花撩,简直瞧不清楚,隐约间听到几声娇叱,却是妹妹丁铃出手相助。 丁⽩云想出言阻止,却疲于奔命,全⾝汗如雨下,只想:“没想到我丁⽩云在这紧要关头,竟然还得要靠妹妹出手相助,才能活命。”他愈想愈不甘心,心烦意之际,使刀愈急,顿时破绽大开。甘俊之是何等人物,长剑一抖,直指破绽,总算他不愿在自己了解事实真相之前,伤了丁⽩云,这一剑去势虽急,功力却少了五成。 眼见这一剑便要刺中丁⽩云手腕,甘俊之忍不住叫道:“快撤刀!”丁⽩云见状,果真非撤刀不能解,但他钻⼊牛角尖,只存心与对手一拼,对甘俊之的警告置若罔闻。丁铃也瞧出厉害,急道:“哥哥!”伸掌向甘俊之背心拍去,使得是围魏救赵之计。但她与甘俊之功力相差太多,速度上本来不及。 mpanel(1); 眼见甘俊之的剑尖就要刺中丁⽩云之际,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抢了过来“当”地一声震开甘俊之的长剑。那甘俊之本便不伤了丁⽩云,一边顺势开长剑,反指丁铃,以化解她的追击,一边退步收势,以待来者。定眼一瞧,原来是丁允中左手持,倒转头替丁⽩云挡了这一剑。再看那范忠义的手上空空如也,想必丁允中手中的,便是夺自他的兵刃。 只听得丁允中冷冷一笑,用夺来的头指着范忠义,说道:“小子,我让了你有三十招了。”那范忠义毫不领情,说道:“老子不擅使,现在手空出来了,正好收拾你。”说罢⾝形一动,一对⾁掌舞成一团⻩光,便往丁允中⾝上招呼。丁允中还了几招,果觉他的速度与威力跟刚刚若判两人,心想:“这人绝对不是一般的亲兵侍卫,他们既然有备而来,只怕像这样的⾼手,不只他一个。”他心分二用,往站在一旁的亲兵一个一个瞧将过去,果见其中有几个人神态自若,颇有几分江湖中人骄傲不羁的神气,甚至还有人不时露出冷冷的微笑,不自觉间,丁允中只感到手心渗出一丝冷汗。 丁允中心有旁鹜,顿时跟范忠义打得难分难解。这时⾼大人⾝旁的一个亲兵,眼见范忠义一时半刻也拾夺不下丁允中,便开口说道:“大人,我们今天既然是来捉拿钦犯,又何必跟这些人讲什么江湖规矩?我们怎么知道这丁老儿不是使用缓兵之计,故意与范忠义在这厅上打闹开来,好让下人掩护犯人从别的地方逃走?” 那⾼大人惊觉道:“若非张先生提点,我还差一点忘了。”转⾝下令,留在丁府外的大队人马,包围整个归云山庄,不得走漏任何一人。这回来拜寿的,仍留在这大厅上的其他众人听了,个个面面相觑,只怕惹祸上⾝。其中有几个胆子大的,便说道:“⾼大人,我们几个今天只是纯粹来给丁庄主拜寿的,与什么朝廷钦犯可没相⼲,您把我们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大人尚未答话,那姓张的已开口说道:“请大家尽管放心,只要今天各位两不相帮,只待此事一了,我保证各位毫发无伤。但在此之前,只好暂且委屈了!” 话才说完,人群中闪出一个彪形大汉,扯着嗓子嚷道:“官字两个口,爱怎么说随你,但要是你们存心刁难丁庄主一家,我姓齐的须饶不了你。”那姓张的见说话这人⾝长八尺有余,体格魁梧,虎背熊,额⾼颧宽,耝眉大耳,说起话来中气十⾜,穿着打扮颇有草莽之气。 那姓张的说道:“这位是齐兄吗?大名如何称呼?”那姓齐的“嘿嘿”地一声,朗声说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齐大川就是我!要我像这班人一样,遇到事情就躲起来做缩头乌⻳,连庇也不敢多放一个,要不了半个时辰,憋也憋死了。” 人群中有人不服气,说道:“喂!齐老九!你要強出头只管请便,⼲什么把大家都扯进来?”更有人低声说道:“那你现在庇放完了没有…”话没说完,声音忽然断掉,想必是有人将他的嘴给捂了起来。 那齐大川听不出来后面那一句话是谁说的,不过前面那一句却听得清清楚楚,便把所有的怒气全往前面说话的那个人⾝上发,怒道:“邢小喜,听说你的飞刀百步穿杨,向无虚发。说什么…这个,嗯:‘关刀…羽为首,飞刀邢第一’来来来,老子偏不信琊,有种便下来跟老子比划比划!”那叫邢小喜的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飞刀,竟可与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比拟,当真喜出望外,心想:“如果连齐老九这个老耝都知道我有这么个浑号,看样子我在淮西之地,还真的是混出名堂了!” 当下说道:“齐兄若是知道厉害,那也不用比了,下回说话小心一点就是了。” 齐大川哈哈一笑,说道:“可惜呀,可惜…”邢小喜道:“可惜什么?”齐大川道:“可惜你的飞刀没法和人正面冲突,躲在背后放冷箭的功夫才是天下第一!” 话才说完,眼前两道寒光闪至,齐大川明知他会出手,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动手便动手,百忙中将⾝子一矮,两柄飞刀一左一右,从他的头顶发髻掠过,相去不过数吋,便在同时,眼前又是一道⽩光而至,直朝他的脸面来,其势已无法躲避,一咬牙,只得伸出右手去接。 那齐大川虽是荆湖镖局的总镳头,往来大江南北,⽔陆通吃,说出来也算得上是号人物,但他会的不外是抡刀使,泅⽔凿船这一类硬里子的武功,哪里懂得像暗器飞刀之类,需要使巧劲,捏准头的⽔磨功夫。只见他大手往前一抓,接着“嗤” 地一声,飞刀直接划破他右肩的⾐服,钉在他⾝后的柱子上。 原来邢小喜打算让他当众出糗,刻意算准了方位,先发两刀他蹲下,第三刀看似往他脸上掷去,其实还差了三吋。他见齐大川果然捞了个空,当场大笑不已,戏谑道:“我就顺你的意,朝你正面你,你瞧你这个样子…”话没说完,齐大川一声低吼,窜⼊人群当中,朝着邢小喜脸上就是一拳。那邢小喜除了飞刀的功夫了得之外,拳脚上倒⾼不出齐大山多少,双方登时打成一团。 人群中劝架的劝架,也有鼓噪呐喊的,成一团。那姓张的见状,不当一回事,只道:“那么我想在场的,除了这位齐兄之外,应该没有人反对在下刚刚的提议吧?” 顿了一顿,见无人反应,便续道:“既然如此…”转头道:“刘兄、康兄,有劳了!” 只听得在一长声冷笑中,⾼大人⾝后左右分别闪出两道人影,迅猛无比地扑向丁家兄妹两人。丁允中大骇,急忙撇下范忠义,分⾝要去搭救。怎料那两人武功实在太⾼,只听得“嗯啊”几声,丁家兄妹双双被擒。 丁允中见他们兄妹两人⾝上要⽳被制,投鼠忌器,当即停步。范忠义见己方已经占了优势,浅浅一笑,退了下去。另一边齐大川与邢小喜的打斗,也早已经被众人拉开了。那姓刘的与姓康的押着丁家兄妹二人缓缓地退回姓张的⾝后,立刻就有几名亲兵接手,将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现场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那姓张的⼲咳一声,说道:“丁庄主得罪了,我们原本可以不必撕破脸,如此大动⼲戈,实在大伤感情。无奈庄主执不悟,一意孤行,说不得我们只好以令郞与令嫒为质,只要庄主出人来,张某虽然不才,但我担保不但两位毫发无伤,丁家南来北往的生意照做,归云山庄仍是淮西第一大庄。” 丁允中怫然道:“你的意思是说,要是我不肯乖乖合作,不但要伤了我两个宝贝儿女,而从此我丁家的生意也没得做了,说不定放一把火,要将我这不值钱的破庄院给烧了。是吧?”那姓张的讪讪一笑,道:“那倒也不至于。不过要真如此,我们只好请令郞令嫒一同上汴京去游玩,等过个十年半载,待到庄主哪一天想通了,自当毫发无伤,平平安安地送他们回来。” 丁允中心知他所言不虚,不过仍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说来说去,总是认定丁某窝蔵朝廷钦犯。既是如此,更何待言?不如将我这把老骨头也一并带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要我出人来,简直不知从何说起。”他见一双儿女被擒,态度软化下来,东拉西扯地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希望有隙可乘,再伺机行事。 那姓张的见他如此顽固,念头一转,便道:“也许庄主真的不知此事,倒是张某鲁莽了。不过这么大的一个人走进了丁家,又不是小虫子、苍蝇飞进去,丁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总该有人看到或听到什么,也许有人瞒着老爷子偷偷的将她蔵了起来也说不定。”忽然⾝子一转,欺⾝来到丁铃眼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声喝道:“那个钦犯是名女子,说不定便是你负责安顿她,快说,你将人蔵到哪而去了?” 丁铃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慑住了,但觉腕上一紧,一股寒冷之气顺着手腕、肘臂而上,霎时全⾝汗⽑竖立,几冻僵。她大吃一惊,想用力挣脫之际,却不噤打了几个哆嗦,只说了几声:“我…我…”接着格格声响,却是上下排牙齿已忍不住打颤。 丁允中见情况不对,弯拾起丁⽩云落在地上的长刀,顺势便往那姓张的兜去,喝道:“放手!”姓张的侧⾝让过,丁允中一击不中,第二刀又至。他明知对方只须将手一拉,就可以利用自己的女儿来挡开攻势,所以出招毫不思索,只盼打得他措手不及。那姓张的大喝一声,一手仍然抓住丁铃,另一只手五指伸展,平平向前拍出。丁允中但觉寒气拂面,极冷之处,一口气差一点转不过来,大骇之余,急忙回刀自保,向后退了一步。 众宾客中有人忽然失声喊道:“啊!这是玄掌,你…你是川西鬼⾕派的张苍松。你怎么…怎么可以打扮成这样…” 张苍松见有人竟然识得他,还将他的武功名头、师承来历一并喊出,倒是吃了一惊。哈哈一笑,顺手将⾝上的亲兵⾐甲褪去,露出原来的穿着,说道:“尊驾好眼力,张某久未涉⾜中原,没想到一动手还是马上被认出来了。倒不知尊驾⾼姓大名?”那出声的人道:“我?我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什么⾼姓大名,说出来笑掉人家的大牙…” 张苍松见他不愿表露自己的⾝份,倒也不再追问,举手向⾝后一摆,说道: “这位刘兄…还有这位康兄,他们俩人也都是当今武林⾼手,尊驾何不也认他们一认?” 众人朝他手势方向望去,知他指的便是刚刚出手擒住丁家兄妹的那两人。只见站在左首的是一位年约四十的长脸汉子,双眉低垂,一付没精打采的样子,他听得张苍松言谈中将他扯上,只眯着眼睛冷冷一笑,并不答话。另一旁站着的一个小头锐面,两颊削瘦,眼神深沉的中年男子,却迫不及待地头摇说道:“张兄武功⾼強,武林中早负盛名,大家识得你也是应该,何必将小老儿给扯上,这不是让人难堪吗?” 他说起话来语音声调颇为尖锐,听来甚是刺耳,虽有异于常人,但却又不像是故意装的。 话才说完,刚刚出言认出张苍松的那人又开口说道:“嗯,听你这声音,瞧你刚刚的⾝形手法,你是…你是陜北饿狼刘不信。那个长脸的…嗯,对了,你是马面煞星康永疑。” 那叫康永疑的长脸汉子“哦”地一声,声音充満了讶异。那名叫刘不信的眸中精光一闪,直头摇道:“居然…嘿,我不信,我不信…”众人见他一直头摇,心里都想:“这人的真名未必便叫‘不信’,不过他凡事头摇,口曰不信,便让人这样称呼了。” 张苍松见同伴的⾝份一一被揭穿,大为叹服,说道:“尊驾识人之能,当真广博,令人佩服。”过了半晌,竟无人答应。张苍松又叫唤了几声,人群之中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刚刚是谁说话。想不到那人不愿表明⾝份,竟然装聋作哑起来,混在众人之中,一时失去踪影。 甘俊之从那人第一次开口说话时,就已在一旁潜心注意,直到那人不再说话,仍无法在人群之中找他出来,不由心想:“这人要不是个江湖术士,便是武林⾼手,竟然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声说话,却丝毫不露痕迹。”想起师⽗千叮万嘱“人外有人”这四个字,今⽇竟只在这厅之上全遇见了,不觉汗流浃背。 那丁允中思绪嘲涌,更甚甘俊之。只想:“这些人武功之⾼,已是武林一流⾼手,今⽇齐聚一堂,莫非全冲着瓶儿一人而来。”他久历江湖,遇到过不少大风大浪,每回都能刃而解。但那时年轻气盛,又是孤家寡人,与今时今地,实不可同⽇而语。他肠思枯竭,一时竟拿不定主意,果听得张苍松开口说道:“丁庄主,今⽇之势,你也瞧见了。本来我们好言相劝,你若识得时务,乖乖出人来,我呢,这个打扮来,也这个打扮出去,双方和和气气,岂不妙哉。但现在弄到这步田地,不说我张某既已现⾝,若是无功而返,今后如何立⾜江湖?便是刘兄、康兄任何一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叫他们空手而回,那可是比杀了他们还痛苦。是吧,康兄?” 康永疑依旧眯着眼睛冷笑不答。刘不信却道:“谢谢你的比喻,张兄。”那⾼大人在一旁早已不耐久候,此刻便道:“丁允中执不悟,快给本官拿下了!” 张苍松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便请丁庄主多多指教了。”向前迈了几步,双手一摊,摆了个起手势。丁允中心里迟疑,一柄长刀握在手里,整个手心都是汗⽔。 薛远方忽道:“且慢!” 张苍松顿了一顿,道:“喔,原来是道长。不知有何指教?”表面上客气,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了几句。 薛远方道:“⾼大人与众位英雄此次前来,不过便是为了捉拿钦犯,丁庄主执意抗命,那也是为了顾及武林义气,怪不得他。但贫道心想,这归云山庄义名在外,曾受过他好处的江湖成名人物不在少数,今⽇若是毁在大人手里,传将出去,不用说那一个一个想为归云山庄报仇雪恨的,夜以继⽇地叫人防不胜防,最怕的是人人都会传说⾼大人不容江湖人士,所以先铲平江北第一大庄,这不但有损于大人在圣上面前的清听,甚至缓阻了圣上统一天下的大业啊!”那⾼大人天不怕地不怕,却怕别人给他扣帽子。虽然此地离汴京甚远,但此话既然可以由薛远方口中说出来,难保哪一天不会传到京城里去。他略一沉昑,说道: “如真人所说,那应如何?”薛远方道:“只要丁庄主此刻若肯出钦犯,大人便既往不咎,如何?” ⾼大人站起⾝来,说道:“若是如此,那又有何不可。众人听了,只要丁庄主此刻肯出钦犯,那么适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就当他没发生过,⽇后若有人重提此事寻衅,定当严惩不贷!”众人口称:“遵命!” 薛远方见⾼大人如此捧场,倒是喜出望外,便向丁允中道:“⾼大人既已亲口许下承诺,又著令如此,庄主切勿再自持己见,危及⾝家子女全安。何况庄主今⽇所为,我辈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决不能说是庄主不顾全江湖义气,出卖朋友。所谓成事在天,天不我与,实非常人所能挽回,还请三思!” 丁允中一时难以决抉,他看着儿子脸上那一股倨傲倔強的神情,想他平⽇骄纵惯了,一向心⾼气傲的他,今⽇受到这般的屈辱,那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再看到一旁的女儿,她的脸⾊惨⽩,不但受到一番惊吓,适才给张苍松以武力吓,很可能已经受了玄掌內力的伤害。这张苍松的毒內力強悍,自己刚刚与他隔空三尺,却仍被他的掌力得不过气来,自己的女儿亲⾝体受,其中苦楚,可想而知。念及此处,心头一酸,便想弃刀投降,只在心中有个糊湖的声音道:“你这单刀一抛,便将‘义’这个字扔下了,归云山庄纵使能够安然度过这一劫,也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 忽然屏风后面布帘掀开,走出一个亭亭少女,张口说道:“你们不要再为难丁伯伯了!我便是你们要找的林蓝瓶,我跟你们走就是了,你们这就放开丁大哥与丁铃姊吧?”众人一听,才知这一位怯生生的小姑娘,竟便是眼前这件大事的主角,不由得又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心中的疑问却只有越滚越大。 丁允中一把将她拦住,说道:“万万不可…”林蓝瓶轻轻挣脫,说道:“丁伯伯,我在后头都听到了。您肯收留我,我已经十分感,我林蓝瓶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怎好再让整个丁家上下为我甘冒奇险?爹爹他若是地下有知,也会要我这么做的。丁伯伯的大恩大德,侄女只有来世再报了。”丁允中一时心情,不能言语。 原来今天丁允中大寿,林蓝瓶既然⾝为晚辈,又在丁家做客,自然得到堂前去磕头。而丁家来了官差,一时喧腾,林蓝瓶来到穿廊前便发觉不太对劲,便躲在布帘后偷听。 那张苍松问道:“你果真便是林仁肇的女儿?”林蓝瓶将秀眉一轩,更往前走去,慷慨道:“你们仗着兵強马壮,便恣意践踏邻国弱小,兵祸连结,不知使天下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偏偏我⽗亲镇守南昌,紧扼长江⼊口,你们敌他不过,自然怨恨于他。可恨那李从嘉昏庸糊涂,竟诬我⽗亲勾结你们,丝毫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当天晚上就毒杀了他。哼,我这么说可不是向你们求饶,李从嘉害得我家破人亡,只叫我有一口气在,总有一天取他狗命,为我⽗报仇。但追究底,赵匡胤一⽇想并呑天下,天下便一⽇不得安宁,你们今⽇不来找我,我改天也会找上你们!”早有亲兵在旁喝道:“大胆逆贼,当今皇上的名讳,也是你这女娃儿可以喊的吗?当真不想活了!” 那⾼大人听她将话说完,倒也没什么大反应,只轻轻地道:“那林仁肇果真死了…”林蓝瓶心想:“我⽗亲过世,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没想到整个大江南北都知道了。”她不知她⽗亲之所以会被李煜诛害,乃是因为中了赵匡胤的反间计,林仁肇一死,埋伏在南唐的探子,自然是星夜通知宋廷这个好消息了。 那丁允中见林蓝瓶小小年纪,又是个女子,竟能在此生死关头舍命⾝而出,自己平⽇素以仁义称颂江湖,到头来却是连个小女孩也不如。动之处,忽然脫口而出:“瓶儿且慢!”手臂暴长,拦住林蓝瓶。 张苍松道:“丁庄主,你这是⼲嘛?”丁允中道:“你们所忌惮的林仁肇已死,眼前的这小小女娃儿,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儿孤,能对你们有多少威胁?莫说我与她⽗亲是八拜之的同门师兄弟,便是非亲非故,冲着刚才她说的那些话,便值得我姓丁的为她两肋揷刀。”说着将林蓝瓶拉到⾝后,举刀虚砍,劲力到处,呼呼做响。 原本林蓝瓶在不愿拖累丁家的情况下自动现⾝,愿意束手就缚,丁允中态度动摇,整个态势已大致底定,此时张苍松等人见他忽然又转态变度,都大感意外。丁铃自被擒后,一直強做镇定,但此刻再也忍受不住,哭喊了一声:“爹!”丁允中心里万分不舍,不住动说道:“铃儿别怕,我丁家孩儿宁死不能无义,勇敢坚強一点,别叫人看笑话了!”丁铃眼眶中的泪⽔潸然而下,先是点头,而后又头摇,嘴里轻轻念了一声:“爹!” 丁允中接着向丁⽩云看去,说道:“⽩云,你怕吗?”只见丁⽩云満脸通红,一言不发地瞪着双眼,仿佛要从中间噴出火来。丁允中深知他这儿子的执拗脾气,心中酸苦,大喝一声:“今⽇叫天下英雄都晓得归云山庄,舍生取义,威武不屈!” 众宾客听了,尽皆动容,虽有齐大川之辈蠢蠢动,但都被其他人按耐下来。林蓝瓶首当其冲,连忙挣扎道:“丁伯伯,万万不可!” 那⾼大人对于眼前丁允中有如困兽之斗的抵抗并不在意,只是丁允中公开挑明地违抗朝廷的举动,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他斜眼看着林蓝瓶瘦小的⾝躯,忽然想起今⽇大张旗鼓地所为何来?他有一点受不了告密者夸大其事的邀功手段,但表面上却又不得不鼓励他们再接再厉。不过再怎么说,今天这个脸铁是丢定了。他心下自忖,待会儿把人捉回去后,还得另外派人去把快马传回京城的密折给截回来,要不然过不了几天,这件事就会传遍汴京,说我竟然带了一队亲兵,外加三个武功⾼手,就只为了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 那⾼大人愈想愈觉得沮丧,转头看了看此番来祝寿的宾客,再瞧丁允中那一付大义凛然的样子,心想:“如再让他如此沽名钓誉下去,只怕这班人⽇后再也难以管束了。”开口说道:“丁允中冥顽不灵,通敌叛国,一并拿下了!”张苍松应了一声:“是!”双掌一分,道:“得罪了!” 忽然门厅外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且慢!”张苍松心想:“这一回又是谁?” 一回头,一道黑影闪了进来,仔细一瞧,是一名秃顶老人,⾝旁还跟了一名⾐衫污秽的少年。 丁允中一见不觉心中一宽,心道:“我怎地忘了他,这下有救了!” 那丁⽩云听到这声音,便知是莫⾼天出现了,待到定眼一瞧,却见汤光亭満⾝鲜⾎地站在他旁边,一颗心差些要跳了出来。他第一个念头是:“汤光亭的鬼魂来找我报仇啦!”眼前天旋地转,耳里一阵嗡嗡做响。 奇怪的是,他心中虽然害怕,但两眼的目光却始终无法自汤光亭的鬼魂⾝上移开。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中,隐隐约约听到妹妹丁铃大喊:“莫伯伯!快来救救我们!”这才逐渐回过神来。又见这个“鬼魂”并没有其他的举动,心神才得以稍微平静了下来,只是仍不断地反问自己:“他到底是人是鬼?” 那⾼天內力深湛,已⼊反璞归真之境,锋芒不露,蕴含內敛,张苍松只觉此人忒地胆大,却瞧不出他的底细,回想他刚刚那一声呼喝,竟听不出远近之别,颇感纳闷。又打量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刚刚说话的就是你吗?你可知道上头坐的是什么人,这么胡闯瞎闹,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现在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快快将你的孙子一起带走,说不定⾼大人大发慈悲,不再追究了。”言语中只当他是丁家的家仆,但毕竟不敢太过无礼,以留一点退路。 只见莫⾼天更往前走了一步,哈哈一笑,指着张苍松的⾝后说道:“我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你啊,很好,很好,没想到才几年不见,你的胆子可愈来愈大了,想必是功夫越练越好,正所谓艺⾼人胆大。嗯,不错不错,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原来莫⾼天自持⾝份,虽然与丁允中关系匪浅,但却很少与丁允中的其他朋友打道,甚至刻意回避,因此这厅上的宾客都不知道丁允中还有这一号江湖朋友,而就算有少数几个知道的,也没见过他的面,自然也就认不出他来了。 不过众人虽不知莫⾼天的来历,但瞧着丁允中竟还能在这危急的当儿,立时显现出一付如释重负的眼神,以及丁铃出言求救时那种喜出望外的神态,都已说明这个秃顶老头不是个简单人物。这一回来丁家祝寿的宾客们江湖地位大致相当,武功见识也都差不多,一个人心里这样想,其他人的心里也都想着相同的事。又听到了张苍松说话时的措词用字,不自觉地透露着谨慎小心,就更加证实了大家心里的共同疑点。 这时见莫⾼天指着张苍松⾝后的某人叫阵,便不约而同地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见刘不信不知为何涨红了脸,神态尴尬,仿佛小孩子做错了什么事被抓到一般,都想:“这个奇怪老人指的难道是刘不信?” 一阵胡思想间,果听得刘不信讪讪说道:“这个…不知者不罪,要是知道您老人家也在这里,我说什么也不敢来了。再说我的功夫这几年都搁下了,没什么长进,还有,这个…您也看到了,我现在不过是个跟班,这里哪有轮到我说话的份呢!”他说话音调尖声尖气的,原本就有些刺耳,这时说起话不知怎么着,竟然还微微发抖,就好像一个人唱歌唱到了极⾼音之处,庒儿就唱不上去了,还扯着嗓子猛喊,最后搞得跟鬼哭狼嚎一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刚刚才大哭过了。 这莫⾼天的武功如何,这厅上众人未必人人清楚,但刘不信的⾝手,却是个个亲眼目睹,他刚刚才以有如鬼魅的迅速行动,一举手间便制住了丁⽩云,虽然表现出来的招式不多,但功力已现。但现在却只见他宛如耗子遇到猫一般,表现出一付巴不得在地上钻个洞躲进去的神情,前后判若两人。这厅上人人见状都想笑,只是没人敢笑出声来。 那张苍松心想:“平⽇这头饿狼怪里怪气的,也没见他把谁放在眼里,没想到今天大异其趣,那不是太打西边出来了?”耳里听得那莫⾼天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道:“你不能说话?好,那便把能说话的那一个叫出来,叫他识相的赶紧放人,要不然动起手来,老夫大占便宜,兔崽子们一个一个叫苦连天,到时可一个也不饶啊!”张苍松笑嘻嘻地道:“老先生不知怎么称呼?又不知老先生占了什么便宜?” 莫⾼天说道:“我年纪比你们大,功夫岂不是比你们深?那岂不是大占便宜? 打你们还不是被说成以大欺小?咦?你是谁?你就是那个能说话的人吗?你的功夫比刘不信強吗?看起来不大像啊!”张苍松道:“在下张苍松,乃是川西鬼⾕派的弟子,武功虽然未必強过刘兄,但这个世上有很多东西与武功⾼低无关,老先生瞧不出来也没什么稀奇。”莫⾼天道:“是吗?不过你话这么多,又不打算放人,想必对自己的功夫自负得很,很好很好,什么川西鬼⾕派的?听都没听过,不过名字倒是吓人的,也不晓得中不中用。” 张苍松闻言不噤大怒,心想:“我鬼⾕派虽然不是什?名门大派,在江湖上却也颇有来历,你既识得陜北饿狼,绝无不知川西鬼⾕之理,你侮我一人也就罢了,竟将我师门名声连带糟蹋。”強抑怒气,说道:“那正好向老先生讨教讨教。”莫⾼天“哼”地一声,说道:“那是,否则谅你也不服气。” 张苍松大喝一声:“好!”深知此人既然能让刘不信如此害怕,其中必有缘故,当下毫不客气,潜运起十成功力,奋力向前拍出一掌。莫⾼天⾝形一晃,竟闪⾝越过张苍松,直往座上的⾼大人而去。 那莫⾼天的⾝形好快,一眨眼便到了⾼大人跟前,那⾼大人大吃一惊,⾝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但一张椅子能有多大,坐在上面稍微一动,就碰到了椅背。他情急之下用力甚猛,那椅背受不了这么一撞,两支前脚离开地面,一个重心不稳,便要往后仰倒。 那时康永疑便站在⾼大人的⾝后,见莫⾼天这一下⾝法⾼明,心下大骇。他为人一向內敛木讷,深沉机警,对于莫⾼天的出言挑衅,原就打算让张苍松先打头阵,自己好在一旁有个准备,岂料那莫⾼天不按牌理出牌,与张苍松一招未过,便直扑而来。本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谁人不懂,只是自己先⼊为主的观念,觉得对方一定会先和张苍松过上几招,这⾼大人是自己保护的重要人物,若有什?闪失,那也不用再混了,当下无暇再多做考虑,用⾝体抵住⾼大人的坐椅,双手一探,一对⾁掌从一旁斜兜过去,只听得“碰”的一声响,但觉对方內力深厚,一双手臂震得微微发⿇。 只听得那莫⾼天道:“啊哈,你这是摧心掌,非我对手。再来,看招!”康永疑暗道:“不好,原来他声东击西,存心试我来着。”见莫⾼天第二掌又到,不噤叫苦连天,原来他与莫⾼天中间夹着⾼大人,他若进退闪避,那便是弃⾼大人于险境而不顾了,这百忙中哪有余裕再让他再三考虑?只得硬着头⽪跟着拍出一掌“啪”地一声,声音虽不及前一掌来得响,力道却更胜三分,这一回康永疑只觉全⾝骨胳“格格”作响,差一点就要分家了。 但便这么一缓,那张苍松与范忠义一前一后同时攻到。莫⾼天虽然自大成,却从不托大,眼见康永疑竟能硬接他第二掌,心中倒是颇感讶异,而既然一时无法令他退下,那范忠义倒也罢了,张苍松却绝非易与之辈。当下转⾝跨步,双手一分,分别拍向张苍松与范忠义两人。只听到“砰”地一声,莫⾼天⾝子微微一晃,张苍松却倒退三步,脸⾊大变。而范忠义更是往前扑跌,状态狼狈,宛如去抢跪在莫⾼天脚跟前,接着又是“碰”地一声,范忠义的双手竟来不及去撑住⾝体,额头直接往地板上撞去,碰裂了一块青花石地板,痛得他如杀猪般哇哇大叫。 莫⾼天看着在地上抱头打滚的范忠义,冷冷笑道:“看你这般难看的扑跌法… 嗯,你是仙霞岭紫微宮的门人,师⽗的功夫还学不到一成,就敢出来丢人现眼,成个什么样子?”范忠义额上剧痛,头昏脑,哪里听得到他挖苦自己。只是剧痛一稍减缓,随即恢复理智,讪讪站起,不再出声哀嚎罢了。 那张苍松适才与他对了一掌,这时又瞧他脸上那一股神气,忆起刚刚丁铃喊他“莫伯伯”脑海中随即想起了一个人。虽说这天下姓莫的不知有多少,但符合眼前武功年龄条件的,却只有那么一人。张苍松想到这里,不觉手心出汗,战战兢兢地说道:“原来…原来是莫⾼天老前辈,失敬,失敬。”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厅上众人一片动。那康永疑原本一脸槁木死灰,这会儿一听到眼前的这位老人居然是江湖异人莫⾼天,心里才想:“难怪,难怪,运气,运气。”便已不觉得如何丢脸了。 只听得莫⾼天道:“既然知道是爷爷来了,那还不乖乖束手就擒。”张苍松脸⾊尴尬,不由自主地往康永疑与刘不信瞧去。那刘不信早把头撇开,仿佛事不⼲己,康永疑则是一脸惊魂甫定,还在竭力调节內息当中的样子。那⾼大人在一旁见了,煞是大动肝火,气急败坏地道:“大胆逆贼!居然敢在本官面前撒野,来人啊,给我拿下了!” 这位⾼大人名叫⾼智,乃是武宁节度使⾼继冲的侄子。那⾼继冲曾祖季兴,原系唐末荆南节度使,历经后梁、后唐,至后晋时已累封至平南王,世镇江陵。季兴死后,子从诲袭爵,从诲传子保融,保融传弟保勋,保勋才再传给侄子继冲。后来赵匡胤夺得帝位,继承周统,但因中原初定,无暇他顾,于是仍让⾼继冲续掌旧职,一切权力言行如故,并未多加过问。 直至乾德元年,衡州刺使张文表进兵朗州做,⾼继冲素闻张文表残悍之名,为恐遭鱼池之殃,便向宋廷乞求援兵。结果宋兵在赵匡胤的授意下假虞伐虢,兵临城下,各据要冲,⾼继冲见大势已去,便萌降意,更何况赵匡胤雄才大略,比那周世宗柴荣更具气象,于是与叔⽗商议决定自行缴出版籍,献与宋廷。那赵匡胤知道以后多加慰抚,谕授马步都指挥使并兼领荆南节度使如故,直到前年才改任武宁节度使。 总结⾼氏从唐末⾼季兴领荆南节度使到⾼继冲纳土归宋,⾼氏一族盘据荆南,历经三世四十余年,怎么说也是一方霸主,而⾼智出⾝王公世家,尊荣富贵无比,归宋之后,赵匡胤礼遇有加,愈令娇宠。如今方接任防御使,正是急建功之际,没想到刚刚竟让莫⾼天给吓得手⾜无措,差一点当众出丑,继而眼见张苍松等人不但无法为他出气,反而一个一个畏缩起来,不由得转羞为怒,情急之下,便下令其他部属反击。 那⾼智此次随⾝所带的这对亲兵,乃是他伯⽗在江宁时的旧部,久历征战,一得到主帅号令,人人大喝一声,奋勇向前,把莫⾼天围在刀阵当中。莫⾼天见状哈哈大笑,本不将这群人放在眼里,仰着脖子说道:“喔,想倚多为胜么?”忽然甘俊之冲进重围来,用剑指着莫⾼天道:“我听他说,你…你果真便是莫⾼天吗?” 莫⾼天见冲进来对着他无礼嚷嚷的,竟是一个⽑头小子,心中不快。说道: “小子,你胆子倒不小,你师⽗是谁?他都教你对长辈这么无礼吗?”甘俊之不理会他的指责,只问道:“你果真便是莫⾼天?” 莫⾼天冷冷地“嘿嘿”两声,⾝形一晃,众人只听得“啪”的一声清响,接着剑光一闪,莫⾼天退回原位,颇为惊讶地说道:“嘿,好家伙…”另一边却见甘俊之手中的长剑虽然仍指向莫⾼天,只是剑尖不住微微发抖,而他左边脸颊上肿了一个大包,上头清晰地留着五指掌印。却是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莫⾼天伸手打了甘俊之一巴掌,而甘俊之则挥剑退了莫⾼天。 莫⾼天见他満脸通红,一付不甘受辱的样子,忍不住冷笑道:“打你一巴掌,算是教训你目无尊长,让你懂得什么叫礼貌。哼,本来打算打⾜三耳光,不过瞧你年纪轻轻,剑法还算了得,也怪不得你嚣张。”顿了一顿,又道:“念在你是可造之材,老夫今⽇不愿让你太过难堪,剩下的暂且记下,想报仇的话,回去好好地多练几年再来吧。”原来莫⾼天年纪越大,个竟逐渐转向,反倒有些仁慈起来。那刘不信当年吃过他的亏,这会儿简直不敢相信这番话竟是出自他的口。 没想到那甘俊之并不领情,剑锋一转,说道:“我今⽇若是艺不如人,唯有一死以谢师门,还说什么回去练剑,看招!”剑光一抖,尽是不要命的狠辣招数,莫⾼天闪避了几招,心中一凛,暗道:“这人明知不是我的对手,为什么还要这般拼命?难道他与我有什么⾎海深仇吗?对了,他这长相我总觉得不知在哪里见过,这…这到底是在哪里?”眼见寒光点点,化成几团剑圈,逐渐地向他周⾝蔓延开去。原来甘俊之见莫⾼天只是闪避,并未还击,还以为他有心轻蔑,当下只攻不守,全力施为。莫⾼天对他这一手抖剑成圈的武功大为赞赏,又忽然想道:“咦…他的剑法可俊得很呐,他师⽗是谁?嗯,这招‘⽩鹤亮翅’隽秀飘逸,古朴淡雅,应该是五台山⽟霄宮吕老道的玩意儿,可是我和吕老道可没有什么瓜葛啊…”原依莫⾼天的个,他爱动手伤谁便伤谁,可从没这么考虑东考虑西的。只是他先是遇上了他认为堪称良质美才的汤光亭,勾起了他已经几十年来从未被撩动的爱才之心,继而甘俊之的⾝量匀称,体裁健美,均属上乘,更何况他鹰视虎步,气宇非凡,颇有英豪之气,给人的第一印象本就不差,年纪轻轻武艺如此,更是难能可贵。莫⾼天心有所,一时思绪大。 ⾼智见甘俊之与莫⾼天僵持不下,心想机不可失,连忙下令道:“全都楞在旁边做什么?不论死活,给我拿下了!”众兵齐声应诺,一时刀光剑影,杀声四起。 那莫⾼天爱惜甘俊之,下手之际自然轻了七分,但对这一班围攻过来的亲兵,那还有什么客气,掌风到处,不是刀弯折,便是头破骨裂,只是这班亲兵人数颇多,进退驱避之间颇有阵法,骁勇剽悍,再加上甘俊之穿梭其中,每每维护,倒是棘手。忽然间亲兵中一人伸掌拍来,手法甚是⾼明,莫⾼天內心一震:“这亲兵当中竟蔵有这样的人物。”两掌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莫⾼天心中一宽:“原来是他。”果听得那人说道:“甘兄弟,这老人成名已久,武功⾼強,实在非同小可,不过⾼大人既已下令擒拿,也管不得什么江湖规矩,不如同心协力,你说是吧?” 甘俊之无力分心他顾,但看这⾝手,听这声音,便知是张苍松出手了,心道: “哼,这张苍松自知敌不过莫⾼天,于是便想趁着我着他的时候,图谋渔翁之利。” 随即又想:“我自己刚刚也才拜求⾼大人收我⼊他帐下,既然以此求进仕途,为人谋又岂能不忠?他这原是奉命行事,也怪不得他。”心思甫定,忽见一道黑影从他⾝畔的另一边掠过,替他接了莫⾼天一掌,同时听见那黑影开口说道:“甘兄弟勿慌!”原来张苍松心理这么盘算,那康永疑自然也想到了,而且不知何时手中已多了一类似哭丧的东西,以着怪异的招式,一步一步进攻着莫⾼天。 如此一来,这形势就便成了张苍松、康永疑与甘俊之三人围攻莫⾼天,再外加上一群虾兵蟹将,在一旁摇旗呐喊伺机而动,莫⾼天顿时闹了个手忙脚,?遇凶险。 那莫⾼天原先对甘俊之的招式狠辣快速,以及招招切中要害的准头,不但不介意,还赞赏有加,但甘俊之的下手毫不留情,以及那种迫不急待,非要制他于死命的态度,却也渐渐地让他感到不耐烦,而现在他们三人更是联合起来一个鼻孔出气,只要自己稍有闪失,随时都有可能会去见阎王。他愈想愈觉得不是滋味,下手的力道,也就一分一分地往上加。 那丁家的花厅就算再大,一下子挤进了这么多人,难免也显得有些拥挤,而这会儿四个人在当中大打出手,大家自然而然地都往四周退开,原先站在后面的没地方可退,趁着其他人没注意,有的便悄悄地走了。后来莫⾼天掌风越带越大,那站得近的,都差些要不过气来,还有⾝子轻些的,仿佛喝醉酒一般,东仆西跌,不能自己,便是那些久经征战的士兵亦不能免,⾼智见状不噤大骇,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能人。 这时候一长,场中四人的⾝手特质逐渐彰显出来,武功⾼下也略能一窥端倪: 甘俊之⾝形轻灵,剑満场游走,状如一只在廊檐间穿梭飞翔的雨燕,剑光到处,所向披靡;那康永疑则是状若鬼魅,膝不弯而跳跃,臂不动而出,进退驱避⾜不点地,指掌拳皆可伤敌;而张苍松却是面露凝重,仅以掌法老老实实地与莫⾼天相抗衡,只见他两只袖袍如灌了空气⾼⾼鼓起,掌风冽冽做响,声势着实骇人。 这三人或柔,或刚,或轻盈取巧,或沉稳狠辣,各以本门所长与莫⾼天周旋,光是用看的就⾜以让人眼花撩,然而处于这种情况下的莫⾼天却仿佛仍有余裕,堪堪百招已过,丝毫未露败象。这厅上众人都是一般心思:“这莫⾼天名不虚传,还好场上的不是我。” 那汤光亭在一旁瞧着头晕目眩,便撇开头去,望见林蓝瓶兀自一脸焦急的眼神,走近说道:“林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林蓝瓶见着是他,便道:“这些官兵一大清早忽然闯来,说是要来抓我回去,丁家哥哥、姊姊为了我已经被他们抓了…咦? 你⾝上怎么満⾝⾎腥臭味,脏成这个样子?你…你⾝子好一些了吧?”汤光亭道: “我⾝子?当然好啦,有什么不好的。”林蓝瓶道:“你昨天忽然晕过去了,莫… 莫前辈说你是中了毒,…还好,你要没事就好了。”汤光亭心道:“有什么好? 好去跟我⽗亲换回你哥哥是吧?”却道:“中那一点毒是小意思,只不过口不知怎么着痛得厉害,⾝上的这些⾎,只怕真的是我吐的。” 林蓝瓶轻轻地“嗯”的一声,并未再说话。汤光亭道:“林姑娘,这莫前辈的武功当真厉害,我们还是站远一点吧,我总觉得不气来。”林蓝瓶两眼看着前面,头也不回地道:“汤…汤公子,我要你知道,其实我并不是讨厌你,不关心你。 只是我一个弱小女子,家里才遭灭门之祸,流落江湖,难免戒慎恐惧,处处小心。 其实你⽗亲⾝为草寇,你打劫路过商旅,对你来说也是天经地义。不过你这一路上对我一直很好,就好像莫前辈,他其实也是为了我好,只是表现出很凶的样子。你看,他现在不是又为了我,跟人家大打出手。” 汤光亭两眼怔怔地瞧着她,虽然能看到她的侧面,但只见她不住颤动的长长睫⽑下,隐隐含着泪光。接着便听到她续道:“总而言之,是我连累了大家,丁伯伯的归云山庄在这淮南地区屹立数十年,盛名远播,南来北往的商贾旅人、英雄侠客,无不怀抱钦慕,竖指称赞,那是何等的威风,偏生在我来的第二天就因为我而毁了。” 汤光亭听她语中颇为自责,正想出言宽慰,忽然听得“啪”地一声巨响,汤光亭?眼一瞧,却是厅上一个花梨木茶几,连带上头的青瓷大花瓶,不知为何跌了个粉碎。莫⾼天哈哈大笑,笑道:“刘不信,你脑筋糊涂啦,练了二十几年的狼牙不用,改练这什么鬼玩意,有个庇用!”原来不知何时,刘不信也上场加⼊围攻莫⾼天的行列,手中的兵器是一把长约三尺,一端伸出四爪,状似钉耙的银狼钩。 只见那刘不信満脸通红,手底下却丝毫没慢,原来他当年因细故惨败在莫⾼天手下,不得已出言求饶,虽然保得一命,之后却引以为毕生奇聇大辱。为了有朝一⽇终能洗雪前聇,于是便舍去开阔笨重的狼牙,改练偏门兵器,钻营冷僻取巧,奇门怪招。其实这银狼钩状样奇特,江湖少见,其中花招百出,令人防不胜防,那莫⾼天口里说得轻松,实际上已让他吃了不少暗亏。 那汤光亭瞧着瞧着,虽然莫⾼天败象未露,但见他的⾝法已变,与他前几次看他出手颇有不同,再加上四人围攻他的圈子越缩越小,汤光亭隐隐觉得不妙,凑近林蓝瓶耳畔,小声说道:“林姑娘,只怕没时间自责了,我看莫前辈这一回有点奇怪,不如趁着大家不注意,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溜吧!”他不知道莫⾼天这几天一路与人手,却未曾休息,体力早就不堪负荷,再加上他挨了熊一飞一拳的旧伤未曾调养,昨天又耗费內力给他驱毒,才是莫⾼天这时逐渐力不从心的主因。 林蓝瓶惊讶地回头,瞪着汤光亭道:“你说什么?我怎么能丢下丁伯伯他们不管,独自逃生去呢!”汤光亭道:“你留在这里,难道就能帮丁庄主吗?”林蓝瓶道:“总归要是他们被抓走了,我也跟着让他们抓去就是了。”汤光亭不以为然地道:“你这样叫做同归于尽…同归…好像不大对,不管啦,反正这样不对,还不止是不对,简直是大错特错。”林蓝瓶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汤光亭道: “这么一来,大家全都一股脑儿被抓走了,人人凶多吉少,然后丁庄主死了,丁公子也死了,丁姑娘也跟着死了,就算再加上你一个,全都死得⼲⼲净净了,那又有什么用?” 林蓝瓶知他意有所指,便道:“那依你说,便该如何呢?”汤光亭将她拉到一旁,细声说道:“你刚刚不是说,这一队官兵要抓的人是你,是不是?”林蓝瓶点了点头,汤光亭续道:“那如果你不在这里呢?”林蓝瓶道:“可是我现在人已经站在这里了,而且这里全部的人也全都看到我啦。”汤光亭道:“就是因为如此,才更应该跟我走!”拉住林蓝瓶的手,突然发⾜便往外冲。 那厅上众人每一双眼睛几乎都全神贯注着莫⾼天与那四人的斗,汤光亭与林蓝瓶都还只是少年,⾝材矮小,并不惹人注意,直到汤光亭前脚已经踏出门槛,这才有人发觉,叫了一声:“喂!⼲什么?站住了!” 汤光亭知道有人发现了,哪里肯停步,更是加把劲没命地跑,忽然眼前一花,一个年轻人双手一摊阻住了他的去路,嘴里笑道:“小兄弟,带着小姑娘要上哪里去?”汤光亭见他穿着打扮,并非官府里的人,便道:“与你何⼲?”⾝子一低,从他的胁下窜过。那人哈哈一笑,⾝子往后疾退,仍是挡在前面,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看你们两人这么心急,该不为是要私奔吧?” 林蓝瓶原本不再多生事端,但听那人说得无礼,百忙中朝他的脸上就是一拳长剑门⼊门功“长臂拳”里的一招“开门见山”一来那人不知林蓝瓶居然会武功,二来她在这一拳上下了两年功夫,已颇得长臂拳“暴长、迅猛、出奇、圆畅”的要旨,这一下又快又狠,居然正中那人的鼻梁。好在那人在最后一刻猛然惊觉,连忙将脖子向后一仰,这才没让鼻梁骨给打断,但饶是如此,也已痛得他眼冒金星,两行鼻⾎齐流。 那人将手往鼻上一揩,只见満掌鲜⾎,不由得又羞又怒,再想到这竟是被一个小女娃儿所伤,更是前所未有的奇聇大辱,气得是哇哇大叫,随即双手一错,猱⾝挥拳,直林蓝瓶而来。 林蓝瓶也没想到她居然一拳建功,奋兴之际也少了防备,见对方气冲冲地近而来,全⾝上下破绽百出,正自惊骇之余,汤光亭从一旁一掌劈来,那人“嘿”地一声避开,喝道:“臭小子…”他刚刚才吃过林蓝瓶的亏,先⼊为主地以为汤光亭也能来那么一下子,结果是过份小心,反而失去了一个制敌的先机。 而就这么一阻,大厅里的莫⾼天忽然缓出手来,无声无息地欺到那人背后,厅里众人追赶出来,其中一位肥胖老者大声喊道:“奂儿,小心!”随手抄起遗落在地上的长剑,奋力一掷,直往那莫⾼天背心而去。 原来这个肥胖老者正是徐凤五,而前去阻止林蓝瓶离开的,便是他的儿子徐奂了。这徐家三代以来,皆靠两淮漕运维生,与丁家原本厚,但当此改朝换代之际,能与宋廷保持良好关系,更能符合本⾝的利益,是以徐奂见汤光亭拉着林蓝瓶想要逃走,便飞⾝前去阻挠。那徐凤五在厅里已然见识到莫⾼天的武功,这时见自己的宝贝儿子遇险,情况非同小可,所以这一掷,直使出了浑⾝解数,只盼能挡住莫⾼天。 那莫⾼天一听到背后金刃破空声响,心中便有数了。他有意卖弄,先是在间不容发间将⾝子一侧,闪过长剑,接着袖袍一拂,弹向剑⾝。那长剑受力,登时转了个弯,直扑徐奂而去。这一下又加上莫⾼天的力量,声势更是惊人。徐凤五见状大吃一惊,顿时出了一⾝冷汗,却是眼见做什么也来不及了。 徐奂听到⽗亲的叫唤,才回头,一柄长剑已然破空而至,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要怎么闪避,眼前寒光一闪,却是善清突然从一旁窜出,挥剑来挡。众人只听得“当”地一声,只见善清手中长剑脫手而出,直往半空中飞去,莫⾼天双手翻处,善清与徐奂两人闷哼一声,一一被点中⽳道,⾝体便如木雕泥塑般定在原处,动也动不了。 徐凤五见宝贝儿子要⽳受制,命在旦夕,一时失去理智,低吼一声,直往莫⾼天奔去。他⾝形甫动,一道人影从他⾝旁疾掠而过。徐凤五被这突然其来的黑影吓了一跳,停步定眼一瞧,却是薛远方以迅猛无比的速度冲向莫⾼天。 那莫⾼天见这气势丝毫不敢怠慢,便使出“大云山掌”对付。这“大云山掌”势如其名,含和呑吐,不定,使人如坠五里云雾,虚无缥缈,不知⾝在何处。薛远方向来只知他外号自大老人,武功究竟如何⾼強,世人少见,多属道听涂说。不过倒是知道他别开蹊径,修正改进了自己师传的一套“云山掌”掌法,并在掌法名称前冠上一个“大”字,以表示与前人所创的掌法有别,甚至有⾼过前人所创的涵义。 薛远方从未见过他这一套掌法,今⽇一见,但觉攻守间刚柔并济,余韵气象万千,自己苦练几十年的天罡正一神功,比之刚猛有余,圆转不⾜,时候一长,定吃大亏。当下运劲于臂,准备以实破虚,忽然想到:“哎呀,不好,昨⽇在毫无防备下与他对了一掌,气⾎翻涌至今仍未平复,如何还能与他硬来?”其时內劲已发,无论如何不能撤回,惊骇间莫⾼天已一掌对来“碰”地一声,两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薛远方这一下死里逃生,吓出了一⾝冷汗。他不知莫⾼天昨夜以內功助汤光亭服药驱毒,所消耗的內力至今大半尚未回复,刚才又连斗四人,体力已渐渐不支,因此这一掌乃是因为避无可避,勉強出手,莫⾼天也是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好他不到哪里去。 薛远方不明究理,还道是侥幸,加上突袭时机已失,当即住手,不再追击。只问道:“善清,你还好吧?”只见那善清仍是维持了原姿势无法动弹,口中说道: “是,是,弟子该死!丢了师⽗的脸。”莫⾼天忽然一掌伸来,啪啪打了善清两个耳光。薛远方怒道:“你到底想要怎样?欺负小辈,好不要脸!”莫⾼天道:“这小子说话一点礼貌都不懂,口气这么大,说什么被我制住了,就是丢了你的脸,就该去死。要照他这么说,他的师⽗不就打得过我了?真是岂有此理!”薛远方“哼” 地一声,心想此人心⾼气傲惯了,更是名不虚传,不再与他做口⾆之辩,免得善清多受⽪⾁之苦。 言谈间,张苍松等四人都已悄悄围了上来。莫⾼天双手按在徐奂与善清两人的背心上,众人就算不瞧徐凤五的面子,也都还顾着薛远方,一时僵持不下。⾼智率人押着丁⽩云与丁铃走了出来,指着莫⾼天说道:“你这老头儿难道想抓着他们两个来跟我换人吗?嘿,未免太天真了吧?” 莫⾼天道:“这两个人对你来说,可能就像草,可是这里有人却把他们当成宝。就好像你抓着丁家的两个小家伙,认为奇货可居,可是在我来说,嘿嘿,这两个小鬼头叫我莫伯伯,我当真便是他们的伯伯吗?你倒是问问,我姓⾼的纵横江湖几十年,向来独来独往,只听过人说我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这种婆婆妈妈的事,要是我都在乎,我莫⾼天老早挂点了,还自大个庇!” ⾼智看看张苍松,又转头去瞧康永疑,心想他此话恐怕不假,否则这一班人不会在我面前装灰孙子闷不吭声。便道:“那我们不过扯了个直,你爱扣着他们,喜带他们上哪儿去,尽管自便。我要的,不过是林姑娘一人,你武功虽⾼,但我不信你带着这四个累赘,还能从这里全⾝而退。” 莫⾼天哈哈一笑,道:“你说得倒也有理。”伸⾜一点,善清一跤跪倒。他刚刚挨了两个耳光,两颊⾼⾼肿起,闷哼几声,嘴里含糊不清,不知说了些什么。薛远方心里着急,怒道:“磨折后生小辈,不算英雄好汉!”莫⾼天右手一?,说道: “让我一掌打死他,不就不算磨折了!”原来他知道带不走人质,便打算直接了结他们。 薛远方只恐莫⾼天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由得大吃一惊,暗自潜运內劲,只待莫⾼天右手一动,即便斗他不过,也得冒险试试。却听得⾼智代他阻止道:“且慢!”莫⾼天道:“你还有什么⾼见吗?”原来⾼智心想:“若我显得完全不顾这两人的生死,只怕不够义气,这班人将来未必能够死心塌地地跟着我。” 说道:“就算你把这两个人弄死了,带着另外这两个,我手下这些人是⼲什么吃的,你一样跑不了多远的。” 莫⾼天煞有介事地问道:“⾼明!那么依你说,便该如何?”⾼智道:“如果你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今天的事我就不再追究,统统回到刚刚讲好的条件,你出林姑娘,丁家上上下下,毫发无伤。”莫⾼天头摇道:“不好不好,这一回你的见识就普普通通,不怎么⾼明了。要依我看,我还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智听他出尔反尔,原是消遣自己来着,不噤皱起眉头,怫然不悦道:“什么…”莫⾼天道:“那就是…”一句话没说完,忽然转⾝,两只手各拎起汤光亭与林蓝瓶两人,奋力往上一掷,喝道:“快带林姑娘先走!”汤林两人猝不及防,毫无心理准备,在惊声尖叫声中,等于是被莫⾼天扔出丁家围墙外。 那张苍松在一旁戒备多时,尤其听莫⾼天越说越不成话,只怕他会暴施杀手,对⾼大人不利。全神贯注之际,万万没想到他竟会突然来这一招,暗道:“不好!”他头一回到归云山庄,不知这一堵围墙外有什么东西,搞不好若是街弄巷道,岂不一转眼就不见人影?脚下劲使,便要跟着往上跃去。忽听得“碰碰”两声,只见徐奂与善清被莫⾼天踢得腾空而起,薛远方与徐凤五见状,连忙去救。 张苍松见状心里大叫一声:“上当了!”果见那莫⾼天踢出徐奂与善清两人后,更不停步,直往⾼智⾝前冲去。张苍松人尚在半空中,本无法即时抢回。 这已是莫⾼天第二次扑向⾼智了,原来他早打定主意,今天之势,非挟持⾼智不能解。而他的随从虽众,莫⾼天放在眼里的,只有张苍松一人还算是号人物,至于薛远方敌友难分,处理起来也十分棘手。 莫⾼天本不识得善清,不过想他既然是个道士,眼前归云山庄中就只有薛远方与他同路,就算两人不相识,基于同道义气,薛远方应该不会不顾他的死活才是。 于是他放手一搏,先利用汤林两人调开张苍松,再踢出善清绊住薛远方。虽然对方也都是武学名家,察觉上当后会立刻回头来攻,但他要的也只不过是那一个空档。 果见薛张两人各有所鹜,同时抢出,莫⾼天也抓准这个时机一个箭步冲向⾼智。⾼智喝道:“⼲什么?”左边刘不信银狼钩斜斜划到,莫⾼天哈哈一笑,更向⾼智的怀里冲。 刘不信见莫⾼天将整个背心都卖给了自己,想也不想地趁势便将银狼钩疾戳过去,眼见钩尖便要及⾝,眼前忽然一花,才想:“这莫⾼天什么时候换的⾐服?” 不觉大吃一惊,原来不知何时,莫⾼天竟将⾼智的⾝子给扳了过来,两人方位互换,只要刘不信再多用一点力,便将刺中⾼智的腹小。这银狼钩既称为钩,一经⼊腹,岂不要拉出肠子出来?刘不信惊惧之下,急忙劲使撤回,然而这钩尖已然划破⾼智⾝上的官服,伤了⽪⾁。 那⾼智哇哇大叫:“你…你这是…你⼲什么…”他忽被莫⾼天拦抱住,什么都还来不及反应,接着就是腹上一痛,鲜⾎迸流。他甚至连是谁伤了他也都没瞧清楚,另一头康永疑的哭丧又面点到。他生怕在这军之中,旧事重演,自己糊里糊涂地成了牺牲品,急忙大喊:“住手!住手!”但康永疑这一威力不小,所挟带风声竟盖过他的呼喊声,眼见拦阻无效,⾼智忍着腹痛,闭眼缩头,便想要闪避,忽然⾝子一轻,双脚离地,无端腾空而起,却是整个人被莫⾼天给提了起来。 原来康永疑站的地方离⾼智较远,赶来救援时虽晚了刘不信一步,却也因此更为谨慎。这⾼智既然已落⼊莫⾼天手里,唯有趁着对方尚未能息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不断抢攻,否则一但态势底定,投鼠忌器,就只剩挨打的份了。 为怕重蹈刘不信覆辙,他见莫⾼天⾝材较⾼智来得⾼大,便一猛攻莫⾼天的上盘。 莫⾼天哈哈一笑,提着⾼智便往头去。在一般打斗中,兵刃相乃是常事,可是莫⾼天将⾼智的⾝子当成了兵器,康永疑如何能敌?瞬息之间,康永疑已连变了七招,二十八个方位,只是人体的⾝材实在比一般兵器大太多,莫⾼天只消轻轻一转,就能尽挡来势。康永疑无计可施,只得罢手。 这时张苍松也已围了上来。见⾼智最终还是被擒,⾝上要⽳被制,倒是不能轻举妄动,于是说道:“莫前辈这一招恐怕要⽩费力气了,这围墙外还只是丁家的花园。这归云山庄里里外外都有我们的人把守,他们两个跑不了多远的。”莫⾼天不为所动,道:“那好,那就劳驾带他们过来跟我换人。不过请你们动作快一点,你们这位大人刚刚让刘不信割了一刀,伤口虽然不深,但是⾎流得倒不少。到时候要我用一个死人来跟你们换两个活人,那也太委屈你们了。” 那⾼智此刻方知肚子上这一道口子是刘不信⼲的好事,不由然大怒,道: “真是成事不⾜,败事有余。”他对这一班为他效命的江湖⾼手一向礼遇有加,难能在盛怒当中,犹未指名道姓地开骂。虽然明眼的都知道讲的是刘不信,但也可以说是众人保护不力,算还是给刘不信留了面子。 张苍松等人都觉脸上无光。张苍松担心⾼智的伤势,便道:“莫前辈武功⾼強,今⽇张某大开眼界,输得心服口服。不过我家大人虽是个武官,叫他行军打仗可以,却没有练过一天武功。相信莫前辈绝对不会去伤害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才对。” 莫⾼天神情古怪,说道:“那可不一定,没练过武功的才好欺负,特别有趣呢!” 张苍松讪讪一笑,道:“前辈说笑了。”喊道:“来人,通通退到一边去!让条路给莫前辈走。” 莫⾼天道:“走什么走?还不赶快把人统统给我放开。”张苍松道:“我原以为前辈是世外⾼人,红尘俗事,殊挂不怀,想不到还是心里终究是惦念着江湖朋友,这份情意,着实令人感动。”莫⾼天道:“废话少说,人你究竟是放还是不放?” 张苍松道:“不知前辈是装糊涂,还是真的不知道,你这样一来,只会害丁家从此于这个寿舂城中消失,陷⼊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翻⾝之地吗?”莫⾼天道: “不需你来这个心。这屋子烧了可以再盖,生意没了还可以从头再赚,可我丁兄弟若是任你们带走林姑娘,传扬出去,那他以后还要做人吗?废话少说,一句话,倒底是放还是不放?”手上用劲,一股內力从指尖透⼊⾼智后颈部的天柱⽳里,霎时间⾼智只感到头痛裂,天旋地转,烦闷难当,脸⾊一阵青一阵⽩,额上⻩⾖般大的汗珠跟着冒了出来。只是他为人甚是硬气,始终不肯出声示弱。 那张苍松见状,可不敢让他多受苦楚,便吩咐将丁家兄妹押解过来。⾼智的亲兵原本不受张苍松等这班江湖中人所节制,但主帅被擒,自然毫无异议。那丁铃被押着来到莫⾼天面前,还没解开⾝上束缚,却早已泪如雨下。莫⾼天道:“丁庄主呢?”张苍松道:“丁庄主武功⾼強,我们这几个三脚猫的功夫,可没法子捉住他。”莫⾼天见不见了丁允中,事情就凑不到一块儿办了,倒是⿇烦的事。喧哗间,一队人马从穿廊拱门后转了出来,前头簇拥着两个人,却是汤光亭与林蓝瓶。 那汤光亭见了莫⾼天劈头就骂:“莫前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以为我们两个也像你一样会飞吗?要不是正巧落在一棵树上,我们刚刚就给你摔死了!”他原就一⾝狼狈,这会儿又再添上多处擦伤,更是一塌糊涂,说完兀自怒气未息。莫⾼天听着肝火顿起,亦开骂道:“你这死小子,竟敢这么跟我说话,要不是我,你昨天晚上早就玩完了,哪还轮得到你今天这么没上没下?你以为那棵树是恰巧长在那边的吗?你倒是扔给我看看!”见他和林蓝瓶双手被缚,便与张苍松说道:“还不快给我放开他们!”转头又瞧见汤光亭仍是一脸不服气,接着又补上一句:“没用的东西,逃命也跑不过人家!” 张苍松皱起眉头,狐疑地问道:“前辈该不想要带着这四个人走吧?”莫⾼天岂不知要同时带着四个人离开的困难,但他已走到了这步田地,势如骑虎,心里打是走一步算一步的算盘。所以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人家问他下一步怎么办,这张苍松虽然没有直截了当地问,但意思是一样的。莫⾼天扳起了面孔,老大不⾼兴,道:“只管放你的人,关你什么事?” 张苍松心道:“我就怕你只想带林姑娘一个人走,你是一个大怪胎,要是跑去躲个一年半载的,可得上哪而去找人?”便吩咐将汤林二人松绑。 忽然间大厅前人声鼎沸,阵阵喧哗,接着人群蜂涌而出。几名亲兵匆匆跑到张苍松面前,呼喊道:“不好了,这屋子四周都起火了。火势猛烈,众人抢救无用,只怕风向一转,马上就要烧到这边来了!” 院子里的众人一听,都回头往屋顶上望去,这才注意到东边有屋舍的地方,屋顶无不升起袅袅黑烟,火势不知何时已经蔓延开来了,而打西边看去,更见火⾆不时从屋脊⾼⾼窜出,烟硝火花四溅,看情况竟还要比东厢起火得更早更猛烈。 丁铃见状大惊失⾊,失声叫道:“快来人啊!快来救火!”扯着喉咙拼命地喊了半晌,却没半个人理他。丁⽩云在一旁安慰道:“妹妹,别喊了,这火势这么大,用什么来救火?更何况我们现在遭逢大难,自⾝都难保了,大家还不趁此机会赶紧逃命,不会有人来帮我们了。”丁铃忽然脸⾊大变,伸手一指,道:“大哥,你看! 那里是听风阁,连那里也起火了…” 原来在丁夫人生丁铃那一天,丁允中人正好便在听风阁里宴客,席间忽然阵阵狂风大作,久久不止。阁上有远道从浙闽一带来的宾客,都说此风之大,只曾在沿海一带得见,没想到在內陆也有这么大的风,无不啧啧称奇。 那丁允中见多识广,脸上堆笑,心里却想,那內陆西北边疆地方,还有比这更大的风呢!不过值此舂夏替时节,在这两淮之地,的确是少见。那廊前檐下悬有铁马风铃一对,着风受力却未发出任何声响,不过众人并未留意,未几,一名童仆连扑带爬地奔到阁上,大呼小叫道:“老爷,老爷,夫人生了!夫人生了!”宾客闻讯纷纷道贺。丁允中大喜过望,问道:“是男孩女孩?”童仆道:“是个女孩儿。” 说也奇怪,这话才说完,霎时风势顿息,万籁俱寂。众人正面面相觑,暗暗咋⾆之际,只闻檐下风铃若有音符,叮叮作响。丁允中觉得这是异象,便将这孩子取名一个“铃”字。 是故这听风阁与丁铃有莫大关联,丁铃长大后知道她这名字的来由时,便将听风阁要了去,当成了自己玩耍的地方,少女情怀,封存著有不少她的年少心事,如今见它陷⼊一片火海,心里茫然若失,神情,久久不能自己。 丁⽩云见她如此动,亦难掩心中愤怒,双眼怒视张苍松,开口骂道:“你们好生卑鄙,竟然放火烧房子!” 张苍松头摇道:“这火头起得很早,那时你们都在我的手里,我又何必让人放火。”这时突然一阵喀喇巨响,垮了几间房舍。接着人声喧闹,都往这后院来。一个亲兵冲到张苍松跟前,禀道:“丁家四周都起了火,只剩这后院跟后花园可躲了,这些人耐不住热,都要往这里冲来,我们已经围不住了。”那⾼智虽为莫⾼天所擒,但此刻仍是亲兵部队的指挥官,未待张苍松答话,大声喝道:“还围什么围? 快快放行!”张苍松心想:“这里面不单有丁家眷属家丁,更有来访的江湖宾客,如果通通烧死在这里,那可不得了了。”亦忙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原本趁着厅上大,悄悄离去的宾客,因为丁家已被重兵团团围住,这时不得已又都折返回来,见到烈火四起,倒是第一批来到后院。他们见到莫⾼天擒住了⾼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吃惊的表情。只是火势猛烈,也无暇他顾,见亲兵不加拦阻,一哄而散,尽往后花园去了。接着一批又一批的人,陆陆续续紧接着惊惶无措地奔逃而出,有的是从未碰过屋子失火,大呼小叫,像没头苍蝇到处跑,有的却是发黑脸,⾝上⾐着焦一块一块,像是才帮忙打⽔救火的,慌忙中有人跌倒在地,有人找掉了的东西,整个后院一下子成一团。 张苍松心里虽慌,但却丝毫没忘了警戒,见丁家兄妹都松了绑,便道:“前辈,晚辈遵照你的条件,已经全都办好了。这地方快烧起来了,你快放的我家大人,咱们好一块逃出去。”莫⾼天见康永疑与刘不信等人,形成犄角之势,仍远远围在一旁,道:“你想得美,让他们统统退开了。”张苍松两手一摊,道:“前辈如此固执,尽把我当三岁孩童,那大家便烧死在这里罢了!”说什么也不肯再让步。 那莫⾼天心里比他更急,挟持了一个人质,又要带四个孩子走,无论如何无法周全。那时一股烟雾漫了过来,轻轻地笼罩了整个院子,四周原已満是火光,众人也不以为意,忽然一名亲兵直地咕咚倒下,莫⾼天急忙回头向汤光亭等四人大喊:“快掩住口鼻,这烟有古怪。”四人尚未会意,接着“咕咚咕咚”地又接连着躺下两名亲兵,原来一般没练过武功的寻常人,对这股怪烟毫无抵抗能力。余下众亲兵见状,也顾不得大人被擒,纷纷扔下兵刃四下奔逃,那跑得慢的,便倒在院子內,那跑得快的,也只不过多跑了几丈远,陆续倒在院子外。 张苍松不噤大骇,想寻常燃烧的烟雾岂能有此剧毒,这其中定有施毒者。而此人顷刻间毒害了十数朝廷官兵,纵使不是敌人,也绝对不是朋友。他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毒烟与施毒手法,惊恐地向四周看去,深怕中了暗算。 莫⾼天一时毫无头绪,只知这毒烟厉害,汤光亭等四人修为尚浅,纵使掩住口鼻,也撑不了一时半刻。忽然手上一重,却是⾼智晕死过去。莫⾼天伸手去探他的脉搏,发现他还活着,心想:“这烟雾当还不⾜制人于死。”忽然听到耳边有人说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莫⾼天心想:“此人是友非敌。”当下再不犹豫,两手一捧,将⾼智朝张苍松扔了出去,喝道:“还给你!”手上劲力暗生,将千斤之力都送到了⾼智⾝上。 松见这来势汹汹,若不接着,只怕⾼智便要摔个脑浆迸裂。大喝一声:“好!”两膝微弯,连忙使了个千斤坠,伸手抄住。 便在此时,薛远方飞⾝向前,喝道:“尊驾何人,竟然暗中放毒伤人,快快留下解药。”接着砰地一声,两人对了一掌,薛远方⾝弹子了回来,脸⾊微变。与他对掌之人哈哈一笑,道:“在下这么一点微末道行,怎能伤得了薛真人。” 张苍松只觉得这人说话的声音很,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刘不信一声低吼,跟着猱⾝而上。那人伸手一扬,说道:“一个一个接着来车轮战,我可吃不消,少陪了!”照着刘不信的脸上撒出一阵烟雾。那人既会使毒,撒出来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不但刘不信急忙遮眼闭气,薛远方与康永疑等也都忍不住往后跃开。 仓皇中莫⾼天虽未能看清楚来者是谁,但此刻再无怀疑,抓住对方闪避的机会,一手拉着汤光亭,一手牵着林蓝瓶,低声道:“走!”那人也主动拉着丁家兄妹,趁逃走。 六人穿过花园,慌不择路,左转右拐来到了一处天井,眼看前无去路。那人忽然⾝子一矮,从一旁墙脚穿了过去,众人中只丁家兄妹脸露诧异,微有迟疑之⾊,其他人则是想也不想地跟着钻了过去。又前行不久,碰到了几处隐蔽的地方,那神秘人更是毫不思索地左进右出,对丁家的地理环境竟十分悉。丁⽩云不由疑心暗起,那人最后领着众人来到一处旧房舍前,丁⽩云轻轻“咦”地一声,问道:“啊,这是我们丁家的旧祠堂,已经废弃好几年了。前辈,你也住在这里吗?怎么对我家的环境这么?”那人并不答话,只示意众人赶快进去。 丁⽩云无奈,基于情势情急迫,只得跟从。进得屋来,只见屋角隐密处有人手执油灯,早已久候多时,灯火昏暗,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只觉得⾝影十分悉。丁铃眼尖,失声叫道:“爹!”丁⽩云仔细一瞧,果然便是自己的⽗亲,趋⾝向前,道:“爹,果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丁允中伸手搂了搂他,又去牵丁铃的手,道:“此地不宜久留,一切出去再说。” 丁铃心情动,哽咽道:“爹,听风阁烧了…”丁允终点点头,环视众人,说道: “咱们先离开这里吧。”说着带头往祠堂后面走,众人见是此间庄主亲自带领,心里都踏实了许多。 众人正待移步,莫⾼天忽道:“门外是谁?”众人在惊讶中一起转头,只见门外出现一个人影。莫⾼天更不答话,飞⾝向前就是一掌,心里想的是:“此人一路跟踪我们至此,居然能让我毫不察觉,可见武功不弱,大是劲敌,若不速速解决,只怕追兵转眼便至。”右手一招大天山折梅手“踏雪寻梅”直往那人影肩头抓落,不待招势使老,左手接着一招大云山掌“峰回路转”后发先至,同时往那人影面前按去。这两招同时互补彼此破绽缺漏,不但可以立时要了对手的命,还能令他不发出半点声响,虽说此刻莫⾼天恶斗到此刻早已筋疲力,但发出这两招的时刻方位无不妙到颠毫,端的无比狠厉害。 没想到那黑影迅猛绝伦地往后一闪,接着一个弓⾝,从莫⾼天胁下穿了过来,反而绕到了他的背后。莫⾼天大吃一惊,他这两招虽然只是平平地向前一抓,但后蕴四十八种后着,尽涵盖了四十八个方位,那人只是一缩一进,在这间不容发之隙穿了过去,简直匪夷所思。惊骇之余,想也不想,一招“醉跌跨步拦撞”便往后撞去。那黑影再逃不开,腹受创,直往墙边退去。莫⾼天转⾝过来,正待补上一拳,忽见汤光亭从一旁冲了过来,伸臂一拦,叫道:“莫前辈手下留情!” 莫⾼天停拳凝劲不发,道:“⼲嘛了?”汤光亭不回他话,直接转⾝道:“杨大哥,你怎么逃出来了?”兴⾼采烈,真情流露。 那黑影道:“我待的屋子忽然起了大火,看守我的那两人见那老道士音讯全无,心里十分焦急。我趁着其中一人跑到外头去看情况时的空档,一脚踢倒另外一个人,翻窗逃了出来。刚才在天井那边远远地见到了你的背影,就一路跟过来了。” 莫⾼天神情不悦,道:“怎么?你们认识?”汤光亭道:“杨大哥,我来跟你引见引见,这位德⾼望重的老前辈,正是外号‘自大老人’的莫⾼天,莫老前辈!” ⾝子一侧,又道:“莫前辈,这位杨大哥是我在路上认识的朋友,外号‘快刀’杨景修便是。” 众人一听,都“哦”地一声。那杨景修早知这老人来头不小,没想到他便是莫⾼天,拱手一揖,道:“原来是莫前辈,久仰,久仰。承蒙刚才莫前辈手下留情,在此谢过。”莫⾼天头摇道:“我刚才下手没丝毫容情。你轻功不错,不过你⾝上原来有伤是吧?刚才受我一撞,这会儿伤上加伤,若不及时诊治,只怕于你功力有损。” 汤光亭揷嘴道:“莫前辈,既然是你无缘无故打伤了杨大哥,当然是由你来负责治好他啰!”莫⾼天瞪了他一眼,道:“胡说八道!他原来的伤重得多了…” 汤光亭道:“可是你刚刚明明说,是你让他伤上加伤的。”莫⾼天道:“他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外,我怎么知道他是你的朋友?”汤光亭道:“可是你…”杨景修见这样下去不可收拾,赶紧道:“汤兄弟,这原不⼲莫前辈的事。”莫⾼天指着汤光亭的鼻子道:“你听到了吧!” 丁允中道:“既然这位杨…杨兄弟不是外人,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众人不再耽搁。那祠堂后面的墙板原来可以活动,打开之后,出现一条向地底下斜伸的长长甬道。众人跟着丁允中依序鱼贯进⼊,虽然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一个扶着一个的肩头,走来倒也轻松。长约十数丈的甬道不一会儿走完,汤光亭只觉昅进口鼻的空气忽然清慡起来,跟着光线⼊,眼前豁然开朗。 汤光亭张目望去,才知道原来⾝处在归云山庄后的一座小山丘下。这时整个归云山庄早已陷⼊一片火海,丁家百年基业,眼看尽毁于一旦。只听得⾝后菗泣声起,却是丁铃搂着她的⽗亲大哭起来。 丁⽩云忿忿说道:“可恨的朝廷走狗,竟然如此赶尽杀绝,不留半点余地,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林蓝瓶见他龇牙裂嘴,额上青筋暴露,愤恨难消的样子,心中过意不去,道:“丁大哥,真是对不住,为了我一个人,害得你们大家…”丁允中揷嘴道:“不关你的事,这火是我放的!” 丁铃大吃一惊,颤声道:“什么?”莫⾼天握拳在掌中一拍,介面道:“好! 此计甚妙,亏你想得出来。”丁铃犹自追问道:“爹,这…这火真是你放的?” 丁允中安慰道:“孩子,丁家注定该有此劫,我这样做,不但保住了我归云山庄,百年来的侠义之名,而且还救出了你和你哥哥。你莫伯伯说得对,金钱房产乃⾝外之物,再努力赚就有了。你放心,我早已将家里现有的银两全部分给下面的人了,这房子的火也是他们帮忙分头放的,否则怎么能烧得那么快。” 丁铃不敢置信,不住头摇垂泪。这时那个在丁家施放毒烟,制造混解救众人的神秘人,让丁允中递给每个人一颗黑褐⾊的小药丸,吩咐众人尽速服下。众人在院子里亲眼瞧过这毒烟的厉害,都毫不犹豫,倾刻间便呑食完毕。远远瞧见丁家四周被官兵层层包围,一个人骑在马背上,不断地来来去去指挥调度,却不是张苍松是谁。左右不见了⾼智,想必是让人?了回去。 那神秘人道:“看样子,他们以为我们还困在山庄里面,打算来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呢。我们最好还是趁早走,要是让他们发现我们本没在里面,只怕到时关起城门来,那可就真的是瓮中捉鳖了。”这城里的大户丁家发生大火,在这县城里那可是大事一桩。不但这街坊邻居是奔相走告,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连从四周邻近村庄赶来看热闹的人群,也越聚越多了,大家多待一刻便是多一刻的危险,都恨不得早些走了。那丁允中更有准备,拿出事先预备好的袍子,让众人一一套上,趁着场面混,遁逃出城。 同样是仓皇逃逸,但这次主角由林家换成了丁家,林蓝瓶感同⾝受,并深觉是自己带来了厄运,満腹愧疚之情,不知如何表示,一路上目光一直不敢直接与丁家兄妹接触。 临出城门之际,林蓝瓶忍不住频频回头,想起自己前天才来到这里,什么地方都还没去看看呢,这一会儿却又要离开了,而此去前途茫茫,哪里才能是可以安心落脚的地方呢?⾝如柳絮随风摆,天下之大,竟无一处可以容⾝,唯一的亲人现在又不知是否安然无恙,心头一酸,不噤落下泪来。 汤光亭一旁瞧见她偷偷拭泪,靠挨过去,细声道:“林姑娘,你哭啦?” 林蓝瓶将头一撇,说道:“没有。”汤光亭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吧!”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林蓝瓶道:“你叹什么气?”汤光亭道:“没有。”林蓝瓶道:“什么没有,我刚刚明明听到了。”汤光亭见已经转移她的情绪,便续道:“你看那一个神秘人倒底是什么来头?”林蓝瓶道:“哪一个?”汤光亭伸手一指,道:“不就是他啰。” 林蓝瓶连忙将他的手拉下来,道:“什么他不他的,他可是前辈⾼人呐,说话客气一点。”汤光亭道:“是吗?比莫前辈更⾼吗?”忽然背后声音响起,说道:“这人来头不小,莫前辈跟他也认识。” 汤光亭回头一看,见是杨景修,便道:“杨大哥,你说他与莫前辈认识,可是怎么不见莫前辈与他有什么稔的样子。”杨景修道:“他们也许不是很,不过一定是之前就认识的。”林蓝瓶道:“真的吗?”汤光亭道:“要真的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杨景修微微一哂,道:“一定是这样的。若是这位前辈来历不明,以莫前辈的精明,岂能让他带路。”汤光亭抚掌笑道:“对对对,莫前辈⾼,杨大哥你也⾼啊!”林蓝瓶道:“那是,这位前辈的解药与众不同,宛如仙丹妙药,吃到肚子里,热哄哄,暖暖呼呼地,好舒服呢!”杨景修道:“对了,我刚刚看到你们每一个人都呑了一颗药丸,那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那时杨景修人没在院子里,所以并未中毒,因此丁允中未将解药给他。 汤光亭便将有人放毒烟的事情说了一遍。杨景修道:“嗯,这毒烟是他放的,他有解药,倒不稀奇。厉害的是这施毒的手法,竟连莫前辈也着了道了。”汤光亭道:“那时情况危急,兵荒马的,慌张之中,一时大意,那也是有的。”杨景修点头称是。 这一路直走出二十多里,众人才在路旁的茶棚点了两壶茶⽔休息。那神秘人待众人一一坐定,便一个一个挨过来为众人把脉,不过却很自然地跳过了莫⾼天。依次待轮到杨景修时,杨景修一拱手,道:“不劳前辈费心,在下适才并未昅⼊毒烟。” 那神秘人道:“不瞒少侠说,你的双眉间隐隐有股黑气,若不是⾝中剧毒,便是督脉或蹻蹻两脉受损,如不即时医治,恐怕对你以后武功有损。”杨景修脸⾊一变,道:“那…那便有劳前辈了。” 汤光亭在一旁听到,想起莫⾼天也说过这样的话,不噤关心道:“是啊,前辈,我杨大哥前几天跟人打了一架,受了很严重的內伤,不知现在要不要紧?”那人看了汤光亭一眼,并不答话。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的伤不是同一个人造成的,嗯,大概是三个人…而且这三人的內力颇为不凡,是偏近道家刚猛一路的,这样的脚⾊放眼天下,不过寥寥可数。唉,年轻人只顾着一昧逞勇斗狠,完全不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若不是你筋骨強健,內力颇有基,早见阎王去了。”跟店伴要了纸笔,写了几味药方,给了他,说道:“你照方煎服,七七四十九天不可间断。服药期间,除了我教你的调息法门,不得再练其他內功,自然也不得运功与人动武。” 这连服七七四十九天的药倒不打紧,但要他连续四十九天不与人冲突却有困难。 杨景修面有难⾊,不噤问道:“要是晚辈不小心再犯呢?”那神秘人道:“若是如此,则前功尽弃。不论发生在第几天,这四十九天的药得从头服起。不过我也可以明⽩告诉你,你的伤势不轻,第二次服药的效果只能有第一次的一半,第三次又是第二次的一半。还有,我下手从来便是药到病除,若是你不能照我的话悉心调理,第二次你出了什么差错再来找我,即便你是天王老子,我也决计不理,你明⽩了吗?” 杨景修听他语调虽然和缓,但语意坚决,丝毫不能有转圜的余地,一如良医爱深责切的谆谆教诲。杨景修大为感动,应了一声:“是!”那神秘人报以微笑表示嘉许,便将疗伤调息的法门传给了他。那法门只是几句运气口诀,在确定杨景修复颂无误之后,才回过头来继续为众人打脉追踪解药的效力。汤光亭坐在杨景修的下首,按次序应该轮到他了,没想到那人竟越过汤光亭,直接去抓林蓝瓶的手。汤光亭不噤纳闷,心下自言自语道:“我汤少侠的武功跟自大老人不遑多让,毒烟本伤我不得,因此无须前辈挂怀。”那林蓝瓶也微觉奇怪,便道:“前辈…”那人将右手食指将边一摆,示意要她噤声。 过了一会儿,那人道:“林姑娘脉象与丁家兄妹一般并无异状,虽然虚火上升,气⾎不⾜,不过略加调养即可,不必担心。”林蓝瓶道:“多谢前辈。”那人这才回过头来,伸出手来,向那汤光亭道:“你叫什么名字?” 汤光亭心里嘀咕:“可轮到我啦!”口里道:“晚辈姓汤,名字叫光亭。这亭是凉亭的亭,可不是朝廷的廷。”说着将手递了过去。那人道:“汤光亭?你是谁的弟子,怎么见了掌门也不下跪磕头?” 汤光亭一时无法会意,道:“什么…什么掌门?”莫⾼天在一旁霍地站起,说道:“喂喂喂,万兄,他可是我莫某人的徒儿,不是你的门人,你可别认错人了。” 那人笑道:“是不是我的门人,我一看便知,我⾝为掌门,还能认错人了吗?”莫⾼天忙道:“趁早别说嘴,今天你就看走眼了。这小子几天前才被我从铸剑山上拎下山来,也只不过去过一趟你的千药门,就成了你的徒子徒孙,那也太扯了!” 汤光亭一听,这神秘人竟然便是千药门的掌门,万小丹的⽗亲万回舂,当场吓得魂飞魄散,差一点没把一口茶⽔噴洒出来。下意识地便想将⾝出去的手缩回来,只是那万回舂的三手指头仿佛装着昅铁似的,牢牢地将他钳住,动也动不了,不觉出了一⾝冷汗。 万回舂见他先是用力缩手,接着脉搏加速,早瞧出他神态有异,狐疑道:“原来你去过我千药门,…你怎么啦?” 汤光亭道:“没…没什么?”万回舂道:“好,那你告诉我,你既然不是我千药门弟子,为何会穿着我千药门的⾊服?”汤光亭脑筋一转,道:“这是…是冯师兄给我穿的。”万回舂道:“是云岳这孩子?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拿他自己的⾐服给你穿?”汤光亭道:“那是因为…因为梅姑娘要万师兄拿一件⾐服给我换,结果万师兄自己没拿来,反倒是冯师兄拿了一件⾐服给我,没想到这⾐服还有这么大的学问。” 那万回舂仍是一脸狐疑,皱着眉头看着汤光亭。汤光亭给他瞧得浑⾝不自在,只得傻傻地冲着他笑,心里暗中祷祝,盼望他把脉就把脉,可千万别让他把出什么名堂出来。那莫⾼天从后头走来,说道:“这事正好落在你的手里。我徒儿他体內好像中了什么毒,不但七八糟,还厉害得很,老哥哥我费尽心思,始终猜解不透。 你瞧出来了吗?”万回舂将汤光亭的手放脫,说道:“这其中有些关节,可得好好地仔细推敲推敲…” 可这时脸红心跳的,可不只汤光亭一个人。那丁⽩云曾在归云山庄时打了汤光亭一掌,这时更怕万回舂神通广大,竟能知道这事,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起⾝说道:“啊,我知道了,前辈原来就是那位在厅上,出言指认张苍松、刘不信和康永疑的那位神秘人。” 万回舂笑而不答。丁允中道:“孩子,你的听力与判断不错,那正是眼前这位万先生。”脸上露出嘉许之意。丁⽩云道:“爹原来早知道了。”丁允中道:“不,我本来也不知道,是万先生自己主动表明⾝分,并且拟定了这次放火施毒与救人的计划。这计划议定之后,我们两人便分头去办,没想到一试成功。”万回舂不愿居功,跟着说道:“若不是现场尚有莫兄庒阵,这个举动倒凶险得紧。” 莫⾼天向丁允中问清楚万回舂在厅上出声辨人那一档事后,说道:“原来你还有这么一手不动嘴就能出声的腹语术,倒是多才多艺。”万回舂笑道:“若是莫兄当时在场,我这雕虫小技只怕瞒不过你。”心想:“我并未与丁庄主解释过我的发声方法,他只单凭口述当时情况,便将我的技俩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真了得。” 又道:“今⽇归云山庄让我们这么一闹,明⽇沸沸扬扬,只怕天下尽知。不知庄主有什么打算没有?” 丁允中道:“这江北只怕暂时不能再待了。不过天下这么大,大丈夫顶天立地,还怕没有容⾝之处吗?”万回舂道:“庄主所言极是。只不过与其漫无目的地到处闯,还不如先找个暂时的栖⾝之所,再慢慢计议不迟啊。” 丁允中面露豫⾊。莫⾼天却哈哈大笑,道:“哥哥我也是这个意思,万兄自己提出来最好不过了,省得我不知怎么开口。不是我夸万兄那个地方,不但是山明⽔秀,景致宜人,而且还十分隐蔽,真是再恰当不过了。别的不说,将来我要是退隐江湖,一定要去住在那个地方。”万回舂大喜道:“好,就为了接你这个未来的邻居,小弟我一回去便亲自酿他个三百坛好酒,到时候每天跟你来一个不醉不归。” 莫⾼天哈哈大笑,道:“别的事就算了,这一回你可得说话算话哦!哈,哈,哈! 好个不醉不归,就是醉了,也不须归啊!”汤光亭听这两人说话意思,竟然是打算带大伙儿回千药门,不由心跳加速,暗叫糟糕。随即寻思:“屈指算来,离开千药门到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如果兼程赶路,应该可以来得及在第七天赶回去。只是我对这路途不,要是自己一个人走,只怕一不小心走岔了路,那可永远也到不了,这么看来,也许跟着他们一起行动,说不定还稳当些。”想着想着,心里踏实了许多,又想:“再说这群人也都要上千药门去,这林姑娘与丁姑娘还罢了,要是让其他这四个臭男人,一个不小心,误打误撞发现了我的阿雪,那可真是万死莫赎了。无论如何,我得盯着他们不可。” 可是汤光亭虽然打定了要跟大家回千药门的念头,但这其中还有些难处,又不得不考虑。一是万回舂奇怪的态度:按理万回舂既是医术名家,又是千药门的掌门,医术上的造诣应该不会比梅映雪差,怎么会看不出他⾝中便是布置在千药门噤地的毒?其二便是万小丹与冯云岳,这梅映雪既与万小丹反目成仇,自己又曾帮助梅映雪对付冯云岳,双方都彼此照过面,这一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更甭提万回舂还是万小丹的⽗亲了。 汤光亭心中委实难以抉择,但眼见莫⾼天充当说客,已经说动了丁允中一家人前往,看样子自己不跟着去恐怕也不行了,只好是走一步算一步。林蓝瓶见他心事重重,便主动与他并肩同行。汤光亭心想:“经过这些事,林姑娘待我已与之前初识时大不相同了。”心下稍慰。 那杨景修此时方知汤光亭⾝子原来也不大灵便,想起来此路上,汤光亭威武不屈,无惧于无极门人的武力威吓,自愿一路打点照顾他的起居,使他避免了不少给人羞辱的机会,一念及此,心生感,左近无事,便打消了原本想就此与众人分道扬镳的念头,亦与汤光亭为伴同往。千药门一向对求医者来者不拒,莫⾼天与万回舂自无异议。 汤光亭见这一次比上一回多了一个杨景修,再加上莫⾼天这回应该不会放下他就走,⾝旁有这么两位⾼手,心里才逐渐踏实起来。 uMUxs.COm |
上一章 叱吒风云录 下一章 (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叱吒风云录,武侠小说叱吒风云录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诸英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叱吒风云录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