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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东北往事1:黑道风云20年  作者:孔二狗 书号:44164  时间:2017/11/21  字数:4001 
上一章   第四十六节 颂一声南无阿弥陀佛,了胸中万千罪恶    下一章 ( 没有了 )
  赵红兵没有像三扁瓜一样逃进深山老林,他离开市区以后,径直去了距离市区十几公里的一座古寺。他知道,‮安公‬一时半会找不到这来。这座古寺解放前香火极盛,但是破四旧时遭到破坏,文⾰后重修,但八十年代很少有市民信仰佛教,所以当年这座古寺,冷清的很。

  他去这座古寺并不是想出家,而是想清静一下。

  赵红兵迈⼊正殿,一眼望见了法相端庄的佛像,不由自主的在佛像前拜倒,蒲团之上,赵红兵跪拜良久。

  一位须发皆⽩的老僧不知何时站在了赵红兵的侧面。

  “施主,颂一声南无阿弥陀佛,了中万千罪恶”老僧双手何什,轻声慢语的说了一句。

  正在望着佛像金⾝发呆的赵红兵听到这轻轻的一句,心中一凛。虽然老僧的语音极低,但在赵红兵听来却如洪钟大吕,重重的撞向心脏,浑⾝都为之一颤。

  “南无阿弥陀佛”赵红兵跟着颂了一句。据说赵红兵一句颂毕,竟泪流満面。赵红兵后来说,他上次流泪,还是他⺟亲去世的时候,从那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他再也没哭过。

  此刻,赵红兵中思绪如嘲,复员后二年多来的一幕一幕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两年多以前的那个冬天,那个戴大红花的英俊的退伍解放军战士带着一个三等功荣归故里,几个月后因一时冲动失去工职,随后为了些⽑蒜⽪的小事儿与二虎、三虎子、路伟等人连番恶斗混闯出了名气,认识⾼以后私奔,为了战友小纪和李老子大打出手,确立了江湖地位。这一切,仅仅发生在两年多的时间里。

  今天,他终于要被通缉了。

  以前的他,是这样的乖张暴戾吗?军队培养他学习克敌之术,是让他用来打架斗殴的吗?他自己对的起他⽗亲的谆谆教诲和复员时口那朵大红花吗?他对得起他们班牺牲在老山的三个战友吗?他的三个战友可是为了共和国‮民人‬的‮定安‬与幸福牺牲的。当然,当年的赵红兵也和他们一样。如今,手中刺依然悉,但刺的刀尖,对准的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越南鬼子。

  这还是当年在老山前线那个愿为国捐躯,置生死于度外的赵红兵吗?

  “去自首!”一个声音在赵红兵中呼喊。

  “多谢大师”満脸是泪的赵红兵转头望去,老僧竟不知何时已离去。

  赵红兵叩了三个头,转⾝离去。

  赵红兵后来说,那一天,他重获‮生新‬。

  当天晚上,赵红兵三姐走进了自己家小区门口时,见到了小区的暗处一个悉的⾝影朝她招手,她看到这个⾝影,流下泪来。她了解赵红兵,她知道,她的弟弟是个勇敢的人,是个敢正视现实的人,一定不会逃避的。逃避,只会让人在罪恶的路上越走越远。

  “三姐”

  “…”赵红兵的三姐小声呜咽着,说不出话

  “姐,我决定去自首”

  “…”赵红兵的三姐还是说不出话,‮摩抚‬着赵红兵的脸颊

  “爸还好吧?”

  “还好,你回家让爸带你去自首吧!”赵红兵的三姐菗泣着,看着赵红兵的眼睛说。

  “我明天晚上回去,明天我还有件事儿要办”

  “快去自首吧,你还有什么事儿要办?”赵红兵的三姐稳定下了自己的情绪。

  “⾼放暑假了,明天早上就应该到家了,我想再看她一眼”

  “你去吧,红兵,我问过你三姐夫了,他说你立过军功过往也无案底劣迹,量刑时能减刑,再说李老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不会被重判的。”

  “被重判我也要去自首,做了错事总要承担,三姐,答应我件事”

  “什么事”

  “如果⾼来问你,你就说我已经不喜她了。你也告诉小申、大伟他们,如果⾼问他们,你让他们也这样回答”

  “你要和⾼分手?”

  “难道要让⾼等我出狱?要让人家一个大学生嫁给一个劳改犯?”

  “你是好孩子,不是劳改犯”‮摩抚‬着赵红兵脸颊的三姐说完这句,眼泪又流了下来。

  “姐,答应我,我走了”赵红兵转⾝离去,消失在夜⾊中。

  赵红兵的三姐木立良久,她还很难接受她的弟弟即将成为一个劳改犯。就在三年前,她的弟弟还是她的骄傲,他们全家的骄傲。

  第二天的清晨,赵红兵出现在了⾼家门外约30米的一棵树下,他头戴草帽,遮住了脸。他在静静的等着⾼,他只想再看她一眼,别无奢求。从‮京北‬发往我市的火车,清晨就到了。

  终于,他远远的看到了⾼

  远远望去,以往神采飞扬的⾼似乎有些憔悴,下了七路公车后背着书包慢步走向家门。

  她⾝影依然清瘦纤弱,一向昂首走路的她这次低着头踢着小石头子,若有所思。

  赵红兵的一句“”在嗓子里打转了无数次,但始终没能喊出。

  他不敢喊出,他想:如果喊了这一声,或许会耽误⾼一生的幸福。他,已经欠⾼太多。他希望⾼能忘掉他,甚至能恨他。只有⾼能彻底的忘掉她,⾼才会幸福。

  终于,⾼敲开了门,进了家,留下了一个孤单的背影。

  据赵红兵后来说,他永远也忘不了⾼的那个背影,这个背影,他曾在未来的四年多中回忆过无数次。

  随后,赵红兵回家了。

  全家人都在等着他,他的爸爸,哥哥,三个姐姐,都彻夜未眠,等他回家。

  赵红兵刚进门,他的哥哥就冲了上来一通耳光,至少打了17,8下才被赵红兵的三个姐姐拉住,停手。

  “哥,我错了”赵红兵小声说。

  赵红兵的哥哥哭了,泪⽔流过了満是胡渣滓的脸。

  “红兵,跟我走吧!”一直木然坐在椅子上的赵爷爷说话了,嗓子有点沙哑。

  赵红兵没有流泪,跟着他的爸爸和哥哥去了‮安公‬局。跟在赵爷爷⾝后的赵红兵发现,他的爸爸已经老了,步履有些蹒跚。他的爸爸在他心中一直是条铁骨铮铮的壮年汉子形象,那天他发现,其实他的爸爸早已老了。

  赵红兵还回忆说,去派出所那天的路上,他还记得街边的收音机里放着《故乡的云》,这首歌: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

  它不停地向我召唤

  当⾝边的微风轻轻吹起

  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

  归来吧,归来哟

  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归来哟

  别在四处漂泊

  踏着沉重的脚步

  归乡路是那么漫长

  当⾝边的微风轻轻吹起

  吹来故乡泥土的芬芳

  归来吧,归来哟

  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归来哟

  我已厌倦漂泊

  我已是満怀疲惫

  眼里是酸楚的泪

  那故乡的风那故乡的云

  为我抹去创痕

  我曾经豪情万丈

  归来却空空的行囊

  那故乡的风那故乡的云

  为我抚平创伤

  多年以后,赵红兵曾无数次在酒后提到那天在去‮安公‬局自首的路上他听到的这首歌。他说,那时他望着家乡的风,家乡的云,听到唱到“归来吧,归来哟”这句歌词,更加坚定了他回到“和‮民人‬这边来”的想法。

  大家都评价说:红兵的觉悟就是不一样,难怪能成为大哥。

  次年,赵红兵被判有期徒刑4年零6个月。

  二狗记得,赵爷爷曾在赵红兵⼊狱期间探望过一次。并且给赵红兵带去了一本书,书的名字是《道德经》,赵爷爷可能希望赵红兵通过看这本书,消除一些暴戾之气。

  据说,这⽗子二人对着坐了15分钟,两个人加在一起只说了两句话。

  “红兵,好自为之”当时的赵爷爷已经患上了肝癌,但赵红兵尚不知情。

  “爸,回去让二狗把我的吉它弦松一松,总绷着琴就弓了”赵红兵故作轻松。

  赵爷爷笑笑,没答话。他明⽩他儿子这句话的意思,他明⽩这是他的儿子对他说:“爸,我出去一定好好作人,我热爱生活,我要好好生活”

  赵爷爷的这本《道德经》最终成了赵红兵受用终生的财富,使其后来虽总处于江湖的风口浪尖,但却胜似闲庭信步。关公有半部《舂秋》,赵红兵有一部《道德经》。

  1990年‮京北‬亚运会开幕那天,赵爷爷辞世,丧礼很隆重,但丧礼上却没有赵红兵。社会上有人议论说,赵爷爷是被赵红兵气死的。

  古典流氓时代,就此终结。那是一段难忘的时光,你可以说那个时代是美好的,你更可以说那个时代是⾎腥的,但你不得不承认,那个年代是值得怀念的,值得所有有⾎的男人怀念的。

  之所以怀念,是因为那个年代有太多美好的东西今天已不再。

  有谁还记得1988年的由赵红兵、小‮京北‬、刘海柱、李四、三扁瓜、⻩老琊、李老子、陈卫东、赵山河、二虎等一⼲好汉构成的江湖吗?

  1988年的江湖,是早已被大家遗忘的江湖。为了这个已被市民逐渐遗忘的江湖,二狗写下了篇二十几万字的文章,以纪念那个江湖,二十年前的那个别样的江湖。

  江湖,别样的江湖。

  在赵红兵⼊狱的九个月后,胡耀邦逝世,‮国中‬,又将走向何方?

  在赵红兵⼊狱的十个月后,混世魔王张岳出狱,江湖,又要被他掀起怎么样的腥风⾎雨?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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