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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牧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我们像野兽 作者:何顿 | 书号:44660 时间:2017/12/7 字数:8054 |
| 上一章 第五章 下一章 ( → ) | |
刘友斌不缺爱情。他并非一个英俊的男人，个子也不⾼，但他就是不缺爱情。李茜要跟他结婚，刘丽丽也提出结婚的要求。一个是湘南女人，一个是京北女人，刘友斌一只脚踏在一只船上，他自己都不清楚应该上哪只船好。他问来美术学院找他玩的伢鳖，李茜今年毕业，现在两个女人都要跟我结婚，你觉得我跟哪个结婚好？伢鳖不是个爱出主意的人，从小他就是个被人指挥的人，在家里被⽗⺟指挥，在学校被老师指挥，在路上被同学指挥。所以他嗫嚅着说：这是你自己的事，不要问我。刘友斌说：我不问你问哪个？我不晓得应该怎么办。伢鳖嘿嘿笑笑说：你不晓得那我更不晓得。刘友斌说：伢鳖，你口袋里有硬币吗？伢鳖从钱包里拿出了一枚五分的硬币递给刘友斌，刘友斌将硬币拿在手上，往空中一抛，边说：国，那就是京北鳖。粮，就是李茜。硬币落到地上，滚了一个半弧，最后倒了，呈现的是国徽。刘友斌说：看来我得跟李茜摊牌了。他又问伢鳖：你觉得呢？伢鳖又嘿嘿嘿笑道：这是你的事。刘友斌伸个懒 ，承认自己爱刘丽丽多一点说：我还是喜 刘丽丽些。那天晚上——那是六月的晚上，那样的晚上，空气中充満了花香，应该是坐下来谈恋爱的晚上。刘友斌把李茜约到学校花坛前，他本来想说我们分手吧，但见李茜用一双含満温馨的目光打量他，就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而是带点忧伤的样子抒情道：啊，你马上就要毕业了，你一毕业就是个自食其力的女人了。真好。李茜望着他，很认真地问他：咦，友斌，我要是分回郴州那怎么办？刘友斌心想正好，说那没关系，我会去郴州看你。李茜不満意他的回答，说只是去看我？刘友斌做出烦恼的样子说：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系领导，我要是系领导就把你分在长沙。李茜说：友斌，我不想回郴州，更不想回桂东。刘友斌说：不行，你要是不回去，就是拒分，拒分工作就丢了。李茜含情脉脉地瞅着刘友斌，我爱你，友斌，她说，忽然低下头哭了。又说：我清楚你不喜 我了。刘友斌撒谎说：哪里呀，我喜你啊。我就是不喜你悲伤你懂不懂？李茜低声菗噎说：我晓得你喜我不是这个样子。你这几天对我心不在焉的。刘友斌解释道：那是我太多事情了，心里想别的事情去了。李茜果然分回了郴州，分到郴州的某县师范教美术。李茜要走了，眼睛里噙満了热泪。她说：友斌，你要来看我呀？刘友斌笑笑，说你先去工作，先不要把工作丢了，我会去看你的你放心。李茜还对刘友斌抱着幻想，说你只要说一声不去，我就撕烂派遣证。她用一双热切和期待的眼睛望着他。刘友斌吓得打了个哆嗦，千万莫，他说，那样的话你会后悔的。李茜困惑地望着刘友斌，说为什么？刘友斌不想解释，笑笑，生活在哪里都一样，我会来郴州看你。几天后，刘友斌一脸⾼兴地送她上火车，路上李茜却很沉郁。刘友斌安慰她说：没关系，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李茜姑娘说：我舍不得离开你呀。刘友斌说：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是没办法，亲爱的。刘友斌买了站台票，替她扛着行李，直把她送上火车坐好。火车要开时，刘友斌微笑地看着车窗里的李茜，李茜提起车窗，伸出头对刘友斌大声说：友斌，我爱你。刘友斌说：不，你应该爱你自己晓得啵？ 李茜姑娘一走，他就打电话到京北，把李庆国早两天背的⽑主席的诗背给刘丽丽听：舂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皆舜尧。亲爱的，你可以来了。刘丽丽就一⾝绿⾐服，戴一顶绿遮  帽，一脸“舂风杨柳万千条”的样子来了。刘丽丽一来就替他的房间打扫卫生。刘丽丽对他说：我是个能⼲的女人。刘友斌首肯道：你真的能⼲。刘丽丽说：那你还不娶我？我们学校有一个教语文的男老师正在追我呢。刘友斌疑惑地瞅着她：你没跟他上 吧？刘丽丽说：刘友斌，你胡说什么呀？你以为我是随便跟男人上的女人吗？刘友斌说：如今的女人谁说得清？刘丽丽在刘友斌的鼻子上拧了下，说友斌，我们把房子布置一下，结婚吧？刘友斌也想有个稳定的家了，这样他就可以一心一意地搞事业，免得今天想这个女人明天又想那个女人。他说：结吧。刘丽丽⾼兴了，这个学音乐的京北女人用一双含満喜悦的明眸睃着他，说那我们明天就去订家具结婚。那天晚上，刘友斌躲到画室里给李茜写了封信，说他出于种种考虑，他们还是分手好，毕竟天各一方，不可能相互照料等等。写完信，把信塞进信封，贴上邮票，出来时坚决地丢进了邮筒。他觉得轻松了，回到家里，刘丽丽还在忙着清理东西，只穿着內⾐內 ，很 感地扭着庇股，说我漂亮吗？刘友斌回答她：你真美。刘丽丽来劲了，说亲我一下。刘友斌就走上去亲了下她的脸蛋。刘丽丽蓦地抱住他，说我今天好像有使不完的劲，想⼲。刘友斌说：你不累吗？她说：不累。刘友斌就掀开了她的內⾐，捧着她的一只Rx房亲着。刘丽丽⾼兴地大叫一声：刘友斌，你好猛的。两人就滚到了上。过了几天，李茜执着刘友斌写给她的绝情信乘火车来了，来挽救她的爱情。她风尘仆仆，脸上是连续一个星期里失眠而生的疲倦。火车是清晨六点钟到长沙的，七点钟她就走进了美术学院。她走到了她所  悉的这栋楼前——这是栋老式的红砖楼房，住着些老师。她想刘友斌老师可能还在睡觉。但她忍不住心里的渴望，敲了门。门开了，开门的不是刘友斌，而是个穿着棉质蓝花睡⾐的头发 蓬蓬的⾼挑女人。她愣了，女人问她：你找谁啊？李茜的目光从她胳膊上飞过去，见刘友斌躺在铺上，说我找刘友斌。女人说：刘老师还没起，你等下来吧。李茜说：我只问他一句话。女人说：你有什么话要问他？李茜说：那是我和他的事。女人说：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跟我说吧。李茜很讨厌这个京北女人，尖声说：刘友斌，我恨你。刘友斌听见了，不敢回答，忙用毯子捂住脸。李茜说：刘友斌，你不出来我就去死。刘友斌霍地掀掉毯子，赶紧穿⾐服，跳下，边系⽪带边走到门前，脸上是那种尴尬的笑。李茜说：你骗我，你要跟我说清楚。刘友斌说：你已经看见了，还说什么呢？李茜没想到他是这样回答，感觉自己很难堪，脸就⽩了，说我们出来说话。刘丽丽尖声道：友斌，有事你们就在这里说。刘友斌有些迟疑，李茜都要哭了，说你出不出来？刘友斌望一眼刘丽丽，刘丽丽说：你不能出去。刘友斌说：我又没说要跟她走。然后望着李茜说：我写了信，信上都说了。李茜望了刘友斌⾜有三十秒钟，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当着刘友斌的面把信撕得粉碎，掷到刘友斌脸上，说但愿你不得好死。刘丽丽骂人了，你才不得好死呢，刘丽丽用一口纯正的京北话骂道，你凭什么一早就咒人不得好死？我咒你一世都找不到老公。湘南女人扑了上来，揪着京北女人的头发，拼命往下拉，京北女人很痛，就反过来扯李茜的头发，两个女人又喊又叫地扭打在一起。刘友斌过来扯架也扯不开。隔壁的老师来了，其中有个老师是教过李茜的，便以老师的⾝份大声训斥李茜说：这像什么话？都住手。李茜被他拉开了，被他拉到了他家里。李茜在他家里哭着，哭了整整一个上午，哭得眼睛跟电灯泡一样了。中午时，李茜在老师家吃了几口饭，洗了把脸，把悲伤和泪⽔都洗到了脸盆里，走了。那年十月庆国节，广州美院毕业的刘友斌不声不响地结婚了，京北鳖要回京北看⽗⺟，京北鳖不放心刘友斌，要他陪她去。他去了。京北鳖的⽗⺟见木已成舟，就让两人在京北结婚。回来后刘友斌办了一桌酒，请他的朋友们喝他的喜酒，酒办就一桌，都是几个曾经一起画画的朋友，李庆国、王军、杨广和伢鳖及另外两个画画的。李庆国一脸快乐，⾼兴中敞开胃口喝酒，跟这个碰杯，跟那个敬酒，当然就喝醉了。他一喝醉就想出洋相，突然大声背诗：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舂⾊満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他醉眼醺醺地看着京北鳖，喂，你什么时候想红杏出墙就通知我一声。刘友斌不要你了我要你。京北鳖大笑，笑得牙龈都露了出来，可以呀，她用普通话说，友斌你听见了，看来还有一个人喜 我呢。李庆国说：那还用说，老子就是喜你，你可以让我亲一下脸吗？就亲一下。王军批评李庆国说：你喝醉了，说酒话。李庆国突然就呕了，呕得満地都是，呕得眼睛翻⽩，却想起了西安宾馆旁腊味店里姑娘，不觉就伤感地背着陆游的诗道：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梦来。王军批评他说：你这鳖讨卵嫌，又背起诗来了。杨广嘿嘿一笑，说是的啊，在西安讲好了，畜生还背诗。李庆国红着眼睛说：要背，嘴巴长在我脸上，我就是要背。陆游鳖做梦都梦见铁马冰河⼊梦来，残酷得很呢。京北鳖不读历史的，问：陆游是谁？王军生怕醉醺醺的李庆国向她卖弄知识，抢着回答：是我侄儿子。李庆国认识省美术出版社的一个美编，那美编姓何，大家叫他何鼻子。何鼻子是个东游西  的人，今天在深圳，明天在广州，过了几天又在成都，忽然又跑到京北去了。反正他是用公家的钱，名义上是出差办事，实际上是出门广 朋友。何鼻子是学中文的，却有一颗崇尚美术的心。他大学毕业当然就成了不务正业的人，他原是分到美术社做文字编辑的，他放下文字编辑不做，居然找那些画画的人要了纸笔在家里画画，今天画个猫，明天画只 ，后天画只老虎，居然也有人欣赏。不错不错，有人⾼兴地鼓励他说。何鼻子就把自己视为画家了，于是更加忘我的画画，从画猫记和叫变成画山⽔和人物了。现在居然就有了些小名气，还有人公开叫他何大师，当然称他何大师的人不是调侃他，就是有求于他。李庆国叫他何大师就是有求于他。李庆国从西安回来后，觉得自己有大量的时间无从打发，就想到了何鼻子，于是想从何鼻子的手中接连环画画。你搞本连环画给小弟画看看，何大师鳖。李庆国骨子里是小看何鼻子的，但他得求何鼻子。何鼻子回答李庆国说：可以可以，只要你有兴趣。李庆国很⾼兴，说只要有钱赚，我就有兴趣。何鼻子打量李庆国一眼，想不到央中美院毕业的也对赚钱感兴趣啊。李庆国大笑，说感兴趣感兴趣。何鼻子就给了李庆国一个小说脚本，那是沈从文的小说，被他们社的文字编辑浓缩成了一个很简单的脚本。李庆国拿了这个脚本回来，扔在杨广面前，我们画连环画不？李庆国伸出两个指头，说两万元一本。两万元在一九九０年可不是个小数目，那时候人均工资还只一百二三十元一月。杨广也从西安回来了。西安那个装修工程完了，何健不需要他了，他再呆下去就得自己掏钱住宾馆，于是他跟陕西姑娘分手了。他对陕西姑娘说：来吧，来长沙吧。陕西姑娘说：你让我考虑三天好吗？杨广又在西安宾馆住了三天，把何健给他的设计费一分不剩地花了个净光。三天后，陕西姑娘一脸缱绻地对他说：我真的喜 你，但我妈妈要我把大学读完…呜呜呜，我妈妈不准我去长沙。她哭了。杨广替她揩⼲眼泪，第二天他就打了张火车票，不敢跟陕西姑娘告别地走了。这段时间他整天在街上窜，不比一只无家可归的狗好多少，正愁没事做，便很积极地跟着李庆国画起了连环画。他们翻阅着沈从文小说脚本，随手画了几幅，自己左看右看，觉得还可以。李庆国就拿着画稿赶到美术出版社，把何鼻子看。何大师鳖，李庆国望着他，你看要得不？何鼻子扫了眼忙肯定道：可以可以，你们画就是了，画完了给我。⻩中林在天津那家破装饰公司一点也不受重视。尽管他是天津美院里学装潢设计的，但他画出来的装修图纸却过于乡土气，也没有那几个学工艺美术的讲究；另外，他是湖南人不是天津人。他们  本就不在乎⻩中林绞尽脑汁的设计，他们甚至都不把⻩中林的设计图拿出去，他们觉得这个湖南人还应该修炼修炼。杨广走后，他们就很武断地让⻩中林接下打开⽔和扫地的活。⻩中林每天一进办公室就得拎着热⽔瓶去开⽔房打开⽔，回来放下开⽔瓶又得 起扫把扫地。⻩中林笑着，极力让自己喜这份工作。因为他觉得要在大城市混下去就得吃苦，还得学会遭人⽩眼。但是，这种被人置在一旁且差来遣去的味道也确实难受，好像让你站在乡下的茅坑上吃饭一样，你又怎能吃进去？他有点恨周围的人了，一开始他还打算委曲求全，现在他觉得孤单和无聊了。一天上午，他跟转业军人吵了一架， 动中，他把一杯开⽔泼到了转业军人脸上。下午，他爬上了南去的火车，回了长沙。他先到杨广家，杨广的⺟亲告诉他杨广和李庆国在一起，他就来到了群众文化艺术馆。他见杨广和李庆国趴在桌上画连环画，笑了。他欣喜地说：我也跟你们一起画连环画要得不？李庆国说：你这鳖是学装潢设计的，晓得画连环画不？⻩中林说：不要看不起学装潢设计的，说不定我比你还画得好些。杨广想要他加⼊，说行啊，只要你愿意。⻩中林说：畜生不愿意。他们就把沈从文的小说脚本给他看，⻩中林看了几眼，说沈从文是我亲戚。⻩中林是⽩⽔人，与凤凰县毫不搭界，李庆国说：你不要跟文学大师攀亲戚。⻩中林就笑，畜生骗你，我娘就是湘西凤凰的，我娘说她是旧社会随外婆讨饭讨到⽩⽔的。当时我娘五岁，我舅舅还只十二岁。我爷爷见我娘一家可怜就把饭给他们吃。后来我外婆为感谢我⽗亲一家，把我娘送给我⽗亲做媳妇。⻩中林说得有鼻子有眼睛，这让李庆国又有点相信，沈从文是你什么人？⻩中林说：按辈份称呼，沈从文应该是我侄儿。李庆国大笑，再也不相信⻩中林的话了。他再也不尊重他心目中的大师沈从文了，他居然是⻩中林的侄儿，那还有什么好尊重的？⻩中林在他眼里就像一只脏猫，或者是条癞⽪狗，他又喜 他又讨厌他，有时候讨厌多一点，有时候又喜多一点。天津美院毕业的⻩中林⾝体很好。他长着一张又⽩又长的脸，一双眼睛黑亮亮的，两瓣嘴  却红嘟嘟的，像是抹了口红样。一笑，露出两排洁⽩的牙齿。⻩中林晓得自己的牙齿长得好，因而很器重自己的牙齿。他脸可以不洗，但口非漱不可。⻩中林的脸上常常布満着乡下人的谦虚、自卑和讨好，你要哪一种表情他就能及时提供你哪一种表情，这就让你觉得他是个好玩的人。他机灵，称得上是见风使舵的祖宗。而且常常摆出一副好学的样儿，启动两片红对你笑。这样的人有一副不到⻩河不死心的坚韧心肠，因而最能忍辱负重。要是在古代，他如果不是个宰相，至少也是宰相的 羽。还有可能是皇帝⾝边的爱卿。这是他很会逗人笑，你一嫌他他就跟你嬉⽪笑脸，让你有气也变得没气了。皇帝就喜他这样的人，著名的贪官和坤就是被这样提拔到⾼位上的。可惜如今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一个金钱至上的没有钱谁都可以不关心你的疾苦的年代，他就只好靠手 来消灭他剩余的精力了。⻩中林既是个聪明人，又是个耝野的无赖，  很旺盛，没有女人解决他的生理问题，他便在被窝里手。一手就 ，以致被褥上、单上到处都有他出的精 ，这让李庆国很讨厌他。你这鳖太不像话了，李庆国骂他，沈从文鳖要是晓得他有你这样的侄儿，早就杀自了。⻩中林嘿嘿嘿笑，我有鬼办法？不出那泡猫尿不舒服，一手就什么都好了。李庆国说：下次你手就到厕所里去手，莫在我上手。⻩中林又嘻嘻嘻笑，我在厕所里手不出，他倒很坦率，说没有意境，我闭着眼睛闻到的是尿臊味，那就什么感觉都跑了。杨广觉得很有道理，说那是没有感觉。李庆国没法，跑到旧货市场买来一张行军装，搁在窗旁，让⻩中林睡到那张上去手。⻩中林也乐意有个自己睡觉的，便很⾼兴地睡到那张上，且表扬这张说：庆国鳖，我崽骗你，这张比你的还舒服些。⻩中林小时候是在乡下长大的，随地吐痰，鼻涕擤了到处揩，实在没地方揩就在手心上 一完事。这让李庆国很有意见。李庆国嫌他说：中鳖，你至少也应该注意一下个人卫生。⻩中林就对他笑，说擤把鼻子你也要计较，你也太讲卫生了。李庆国说：你把鼻子擤到我⾐服上了。⻩中林擤了鼻涕常常一甩，企图将手上的鼻涕甩到地上，但时常有些不尽人意。⻩中林嘻嘻笑着，说对不起，你把⾐服脫下来，我给你洗。李庆国真想赶他走，又开不了这个口，只好硬着头⽪说：我拿你真没办法。杨广不喜李庆国老责备⻩中林，说画画，少说空话。刘友斌也加⼊了画连环画的队伍，他也想弄几个缴用钱。京北女人因他而放弃了京北的工作，一张嘴就寄放在他⾝上了。刘友斌的那点工资不是养他自己一人了，还要喂养这个热心唱歌、弹琴和跳健美 的京北女人。我很丑，但是我很温柔，京北女人一脸坦诚地问他，你承认是这样吧？刘友斌点头说：我承认。刘丽丽又说：我是丑但丑得并不难看，是不是友斌？刘友斌打量一眼她：你不难看。刘丽丽觉得自己还是有优点的，并指出道：我比你⾼，但我不嫌你矮，是这样吗友斌？刘友斌说：是这样。刘丽丽⾼兴了，那你还要什么呢？刘友斌觉得什么都可以不要了，说有你就够了，不过，还需要钱。刘丽丽也希望多有钱，说钱还真是个好东西。要是有钱，我就可以多做几次美容，也用不着在家里煎饼子吃。刘友斌说：就是。刘丽丽憧憬着说：要是有钱，我们就可以一飞机飞到京北，然后又一飞机飞回来。刘友斌瞪着她，觉得她真能想象，说正是正是啊。刘丽丽说：好吧，那你去画连环画吧，赚了钱要给我。刘友斌就来了，为此松了口气，因为天天跟京北鳖呆在一起已呆出病来了。我现在贫⾎，他对李庆国说。李庆国说：那还不是被京北鳖害的，她天天要你，你不贫⾎才怪。王军也来了。王军在西安呆了半年，他的西安女友替他找了份工作，那份工作是在一家公司搞书籍封面设计。这样的工作倒是对王军的专业，不对胃口的是王军不喜 坐班。那家公司要求职员坐班，早上八点钟要到，中午十二点钟下班，下午两点钟上班，五点钟下班。西安美院毕业的王军是个自由散漫惯了的角⾊，喜凌晨两点钟睡觉，上午十点钟起，哪里受得了早上八点钟就要报到上班这一套？他工作了一个月就不想⼲了。西安姑娘百般挽留，苦苦相求，他又工作了一个月，再也受不了了。他对西安姑娘说：我受不了西安的气候，太⼲燥了，⼲燥得我鼻子都庠了。你是个好妹子，我相信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西安姑娘一听他这话就晓得他要跑了，西安姑娘泪汪汪地瞅着他，说你不走好吗王军？王军说：我不喜西安。他说这话的时候口袋里已装着一张到长沙的火车票了。西安姑娘表态说：如果你不嫌我，我跟你去长沙。王军生怕她跟他来长沙，说你千万莫。又笑笑说：你不怕我把你卖了？西安姑娘吃惊地望着他。他改口说：长沙没你们西安好，你不要跟着我，免得你到时候后悔。西安姑娘说：我跟定你了。王军说：那等我回长沙安排好了，你再来。王军回来了，一回来就走进群众文化艺术馆，对李庆国说：老子是好不容易逃回来的。我把西安女友炒了鱿鱼了。李庆国说：你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这一点我很佩服。王军说：我想弟兄们，我一个人呆在西安没点味。李庆国也希望大家都在一起，就像上大学前那样，有饭大家吃有烟大家菗，说那正好，我们一起画连环画。你就专门负责画人物的面部表情。浙江美院国画系毕业的伢鳖是个喜 赶热闹的人。他分在绸厂，让他设计单被面的图案。那家工厂那几年效益很不好，工资都发不出了，只能发基本生活费。伢鳖心里很愤慨，想他一个浙江美院毕业的堂堂大学生，天天跟着一些人坐在一起打牌聊天，真是光 虚度又虚度呀。他也来画连环画了。就是伢鳖把我带进了这个圈子。那年我大学毕业，被分派到湖南绸厂，跟着伢鳖一起搞单被面设计。伢鳖有一天对我说他不想⼲了，我那时年轻，刚二十岁，见伢鳖画得这么好都不想⼲了，我就说我也不⼲了。于是伢鳖把我也带来了，伢鳖向李庆国推荐我说：姓吴，轻工业艺术专科学校毕业的，小名叫坨坨，画画蛮有感觉的。李庆国就伸出他的大手与我相握，大笑着说：凡是伢鳖推荐的人不论画得好还是画得不好，我都喜。因为伢鳖不是别个。伢鳖就笑，当着李庆国的面表扬李庆国说：李庆国是央中美院学壁画的，那一年全湖南省就他一个人考上了央中美院，有才，人很好。我忙尊敬地望着李庆国，李庆国大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 ，说伢鳖你“绿”我罗。绿是土话：调侃的意思。伢鳖憨憨的模样说：我敢绿你李大师。李庆国又大笑，哈哈哈哈。伢鳖是学国画的，加⼊画连环画后，连环画里所有画头巾画帽子画⾐服的活儿就都给了他。他会分一点任务给我，边指导我画。我会尽最大的力完成伢鳖给我的任务，画不好就向伢鳖请教，伢鳖不在就“越级”向李庆国请教。李庆国看也懒得看，或者随便瞟一眼便推开说：蛮好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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