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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县太爷有喜  作者:寄秋 书号:45463  时间:2018/1/18  字数:11600 
上一章   第六章 县太爷真情告白    下一章 ( → )
  “真是捡回一条命,整只手臂都见骨了,伤及肩胛骨,若再深一寸,这条手就废了,以后的仕途也毁了。”伤得这么重还能咬牙撑着,这孩子的倔強不亚于徒儿。

  “师⽗,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我看他倒地时还能谈笑风生,吃…呃,和我谈论风月,他只是看起来伤得很重,其实用了师⽗的生肌⽟露,三天就能下了。”

  师⽗别加深她的愧疚感呀!她已经很自责了,只差没叩首将他当神明来拜,要不是她太想破案了,想用实力证明她有能力协助办案,也不会把事情弄得这么糟,差一点功亏一篑。

  静慈师太失笑地看了爱徒一眼。“鞭子上有附骨毒药,一旦剖开⽪⾁见到骨头,毒便会附着在骨头上,进而沁心而亡,幸好你及时给他呑了丹丸解了那剧毒。”

  “咦,那不是补⾎补元气的大补丸吗?”她看他流了那么多⾎,才把金光灿灿的丹药往他嘴里塞。

  免得他死于失⾎过多。

  “谁告诉你的?”简直把徒儿当孩子哄。

  “老疯子。”药丸是他给的。

  提到老疯子,静慈师太会心一笑。“他是医圣杜仲海,他赠予你的丹药是精炼十年百解丸,能解百毒。”

  “啊!那只有一颗,我给了他,⽇后我中了毒找谁解?”老疯子太过分了,也不说清楚,害她当普通药丸子送人。

  季薇薇五岁起就跟着师⽗云游在外,她们看过山川美景,也遇到不少人,有的缘分深,留下一份情,有的缘分浅,分手后即相忘,再不复记忆,即使见面也是陌路人。

  老疯子算是和她们师徒比较有缘的,十一年来竟意外地在不同城镇碰过七回,而且都在那地方停留了一段时⽇,子疯疯癫癫的老疯子和小丫头很合得来,一度要收她为嫡传弟子,传她⾐钵。

  可是季薇薇已有师⽗了,和老疯子一样精通医术,一师不两拜,因此这事没成,倒让她从他⾝上拗到不少好东西。

  “咳!咳!两位是否忘了我的存在,即使我渺小成沙粒。”当着他的面讨论他的伤势,还状似十分不屑。

  “你吃了我的救命药丸。”葱指一指,有几分很不甘愿的意味在,好像他偷了她家的传家宝物似的。

  黑眸映着月华般流灿。“你认为我不该救?”

  “…只是有点可惜。”早知道就不拿出来了,百宝袋里还有很多老疯子炼来给她当串珠玩的丹丸。

  “可惜我活了?”她还真有良心。

  “可惜药丸没了。”只此一颗,没钱时还能拿来换银子,真的太可惜了。

  “找个雷同的赔你。”看她一脸惋惜的神情,再冷情的人也不好夺她心头好,为了让她重拾笑,莫沧安允诺道。

  闻言,季薇薇⽔晶似的眸子发着亮光。“真的?”

  “从不食言。”他只错过一次。

  季薇薇笑得整个人都在发光,宛若満山桃花开在舂风里。“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分上,我勉強割爱。”

  吃都吃了,还能从肚子剖开再取回去吗?一旁小七颇为鄙视某人的假正经,他两眼含着泪泡刷着恭桶。

  不只是他,那⽇帮着私下行动的人都遭到处罚,吴捕头等人成了信差,来回几千里就为了替县太爷送一封薄薄的家书,然后连夜赶回不得停顿,因为大人等着看回信。

  途中累死了三匹马,饿瘦了众人的,风尘仆仆的回到清平县时已是一具泥人,连自家老娘都认不出。

  相比较之下,小七的惩罚算是轻的,他只需刷一个月的恭桶,由伺候主子降为伺粪桶,一⾝异味。

  “你们的对话真像孩子,贫尼真的老了。”这对孩子都不老实,一个别有用心,一个装傻卖愚。

  “师⽗,在你面前,薇儿永远长不大,你不要老得太快,百年后再生华发吧!”季薇薇说着逗趣话,真心盼望师⽗能长命百岁,一如往常的陪伴在她⾝边。

  “又在说孩子话了,百年之后,你我都不在了,只剩一堆⽩骨了吧!”人难活百岁,珍惜当下。

  静慈师太捻着佛珠微笑,面容透着参透的淡光。

  “人不在,心还在,世世代代的子孙传承我们留下的意念,千百年后仍有人记住先人的那一段辉煌。”爱也好、恨也罢,都随一把枯骨埋⼊地底,可心里念存的不曾忘。

  他记得一个叫关朝薇的小姑娘,但此刻映在他眼底的是另一道别名季薇薇的风景,在差点失去她时,他才霍然了悟不愿失去她,她早就在心底留下一道虹影,深隽而⼊骨。

  听出他话中之意,静慈师太会心一笑。“薇儿,莫大人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你要好好照顾他,别让他的伤口裂开,师⽗会医术,但不是⾁⽩骨的神医,你可不能再使你的小子了。”

  “什么,我照顾他?!”季薇薇朝莫沧安吐了吐⾆头,似在说:你的面子真大,连我都得伺候你了。

  “怎么,不愿意?”静慈师太含笑问道。

  她很慢、很慢地‮头摇‬,明明不甘愿又満嘴应允“没有呀,我听师⽗的话,我向来是很乖的徒儿。”

  为什么把他推给我呀?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还有什么男女大防,七岁以后不同席的烂规矩,怎么他胳臂多了一道长伤就变娇贵了,那些为女子专设的教条全都烟飞灰灭,无须遵守了?

  一座偌大的县衙还愁找不到服侍的小厮吗?偏把她当成那个倒霉的人,她的运气背到不能再背了。

  窦娥有冤,难道她不冤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家伙存心整她,救命之恩今生无以为报,只好以“⾝”相许。

  这个“⾝”是做牛做马的意思,卖⾝当人家的奴仆,做着最卑微的活,以一⾝的气力来回报。

  这是季薇薇所做的解释。

  她很自然的回避师⽗的另一种意图,不做多想。

  有些事不是光想就能得到,要考虑的比羊⽑还多。

  “你在怕我?”声音喑哑的问道。

  静慈师太为莫沧安诊完脉离开后,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颠倒黑⽩,我没有惧怕你。”犯罪心理学的请将不如将,她修过,只是太久没接触了。

  季薇薇有竹的修直,菊的清幽,梅的傲然,她绝不是让人一见惊的美女,却给人细⽔长流的隽永感受,温暖而富有灵,笑靥如花,和她在一起只有愉快,感觉不到窒闷与难以忍受。

  可是有时候她又固执得让人想敲破她的脑子,看她里面装的是不是石头,她对逃避问题相当拿手。

  或者说她刻意为之吧!因为她不想去面对,无拘无束的当了十一年的孩子后,她不愿回到成人世界,⼲脆用季薇薇的⾝分去处理她的感情,以及那萌芽的情

  她的心里是矛盾的,很难去做一个抉择,她眷恋师⽗给她的温柔和包容,希望师⽗的无私情怀永远属于她;可是,她又很清楚的知道她长大了,不该一味的依靠别人,幼鸟羽翼丰了是要飞的,不能再守着⺟鸟已走的空巢。

  她和师⽗是两个人,将来走的是不一样的路,离别是必然的事,她只盼那一天别来得太快。

  “那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莫沧安向来清冷的面容露出一丝取笑的细纹。

  “避嫌。”她回得理直气壮。

  “我受伤了。”他厚颜地指着包着⽩布的手臂。

  “所以?”她忍下翻⽩眼的冲动反问。

  “所以我需要你无微不至的照料,譬如我该用药了。”他意有所指,笑意如雾轻飘过眼底。

  季薇薇讶异的睁目,意思是——“你要我喂你?”

  “很好的理解,不用我解释第二遍。”他満意地点点头,状似欣赏她过人的聪慧,不必明言便知其意。

  她用“守护脆弱物品”的语气好意提醒“你的另一只手没断,相信它还能执行手的功能。”

  自己动手,丰⾐⾜食。她的意思简单明了,他又不是手断了,⼲么要人喂,是因为她长了一张奴婢脸,该伺候人吗?

  “我受伤了。”他又用了同一个借口,然后…“是谁刚才说要听师⽗的话?我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你不必做补偿吗?原本我可以不受这伤的,若非某人如地鼠一般四处窜,如今的我该完好无缺。”

  他这话扎中她最痛的⽳门,直接,有效。

  “卑鄙,拿师⽗威胁我。”她又不是有意的,谁叫他之前什么也没做,一直按兵不动,她才会产生误解。

  她以为他已经查出尼姑拐人事件的幕后主使者,但因背后人的权势过大而决定轻轻放过,只捉几个小喽啰差。

  最看不惯官场黑暗的她一心急就行动了,把他的代抛诸脑后,自认为为民除害,出师有名,谁知一个內奷就把她扳倒,让她输得灰头土脸,十分狼狈,差点连小命都没了。

  “有用就好,何必拘泥形式。”世上若有人能令她服气的,大概只有她师⽗。

  不过⽇后会多一个他。

  “也对,我很怕师⽗生气,虽然机会不多,可是师⽗不理人的样子会让人感到很惶恐。”

  好像眼前的事物都失去颜⾊,暗淡得只剩下灰⾊,灰蒙蒙的,还下着冷冷的雨。

  “静慈师太会生气?”完全想象不出来,她就是一个跳脫三界外的出家人,无惧无怨,无喜无悲,心如涅盘。

  “一次。”她不愿回想。

  有一回她们去边境小城,在一间小酒馆旁的摊子喝粥,几名喝醉了的小兵谈起当时的局势,他们提起冬⾐又短缺,军需品不⾜,要是外敌打来怕是支持不了几天,朝廷妖妃把持朝政,国之不亡也动摇了。

  当时她随口说了“把妖妃杀了不就得了,杀一人以救天下”师⽗一听眼神都变了。

  从那一天起,师⽗整整一个月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不论她用什么方式师⽗开口全徒劳无功,害她沮丧得想用脑壳撞⾖腐,看能不能撞出一些大智能。

  那时她真有种即将遭到遗弃的感觉,茫茫天地间不知何去何从,鹅⽑大雪不停地下着,落在她细薄肩上。

  而后师⽗说了,天下事非一人之过,凡事定有因果,若无皇上的宠爱,一名后宮妃子能翻天吗?

  她想想也对,男人的无能推给女人去承受,若是当朝皇上多用点心在国事上,边疆军民怎会无⾐过冬。

  “你很害怕?”莫沧安像个心思多诡的小偷,悄然无声地用未受伤的手轻扶她拿着药碗的手。

  说到过去的事,季薇薇略微放松心情。“怕死了,那时候师⽗的脸⾊好吓人,她不断地抄佛经,见庙就拜,还半夜不睡爬起来瞪月…我没骗你,是瞪,两眼睁大的看着。”

  而她在那双瞪大的眼中看到哀伤。

  “也许令师有一段伤心的往事,她不提是因为再也伤不了她。”了悟了,便心无罣碍。

  “所以我不敢问呀!出家前的师⽗肯定有一番大际遇…”蓦地,她话一顿,顺着握住她手臂的大手看向手的主人。“你不是受伤了,这只手在⼲什么?”

  莫沧安不见羞愧的与她对视,潭⽔般的黑眸望⼊一双⽔盈盈的杏眸。“我受伤的是另一只手,而且我不扶着,万一你一不小心抖着手,洒了我一⾝汤药可不怎么有趣。”

  “你还有更无聇的说法吗?”她可以体谅他,受伤的人会有低烧现象,伤口发炎导致短暂的神智不清。

  望着她,莫沧安眼中的流光更金灿了。“我,莫沧安,京城人士,今年一壬一岁,未有妾,幼时有过婚约,未及长成,未婚亡,有意求娶一良家女,共结鸳盟,姑娘意下如何?”

  季薇薇眼中一片浓雾,怔愣的消化他看似自我介绍,实为用意颇深的告⽩…

  等等,他疯了吗?还是她严重误解他的意思,他真的在…怎么会?他哪筋打结了,这种事也能拿来寻人开心,他知不知道他是个官,对说出口的话要负责的。

  原是无感的季薇薇在怔忡了一会后,不算薄的脸⽪居然微微的发起热来,心跳加速,怦怦了序,该发出的声音锁在喉头,⼲⼲涩涩的让她想喝⽔。

  但是她动不了,男子修长的手指似**、似‮慰抚‬的扣住她的⽟肘,她想退,反而更进一步,靠向他的宽

  蓦地,除了药味外,她闻到很男人的气味,淡淡的,却无所不在,強横的钻进她的鼻间,使人醉。

  “别动,药要洒了。”莫沧安语气轻柔的提醒,那声音宛如桃花在枝头绽放,暖了人的心。

  “你…放手。”她的脸怎么越来越烫?太不争气了,她的前一世和这一世的年纪加起来⾜以当他娘了。

  男子清逸的面庞扬起一抹使星月失辉的浅笑。“放了你就要逃了,你那两条腿比兔子还会蹦跶。”

  “你再不放开药真要洒了,汤药很烫的。”他不是子清冷的人,怎么明月庵的案子一破他就“中琊”了,变得怪怪的。

  那‮夜一‬,近百名京卫军围住明月庵,绝对的武力威庒三脚猫功夫的真尼姑、假尼姑,最后三十多名放的男男女女一个也没漏掉,全都下了县衙大牢。

  静慈师太无罪被释放,而伤得不轻的慧明师太及其羽收了监,两方人马在牢房相遇,对比无比讽刺。

  此案牵连甚广,折了两名知府、一名都统外,甚至有朝中大臣涉案,甚至牵连到宮闱,在某些阻力之下只查到与莲太妃走得近的二品官员,那人是福家子弟。

  莲太妃,先帝爱妃,本名福桂莲,是个有事无事就爱生事的主子,见不得人好,以为在后宮中一人独大,尤胜皇太后,皇上亲娘。

  莫沧安的不动是为了把助长慧明师太等人气焰的背后靠山给拉下马,他顺藤摸瓜已找到不少证据,就等他向兄长借调的京卫军到来,便可一网打尽,杀他个措手不及。

  偏偏缜密的计划出现了变故,得他提早出手,在调度上略有偏差,有几条大鱼溜出网子。

  不过对他、对皇上而言,⾜够了,他们的势力尚未十分巩固,动不了张狂的莲太妃,但能拔掉她几只爪子也值得了。

  被拐走的妇人找回来了,但有一部分人因名节已损而不愿回家,因此莫沧安请旨,特许她们暂留明月庵,愿出家的自有师太为其剃度,若是想终老此地也成,他不強迫一定要回家,完全尊重她们自己的决定。

  內奷郑申被判了斩立决,因为他知法犯法,⾝为官府的一分子不为破案出力,反而助纣为,利用职权通风报信,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不等秋后便处决了。

  “洒了就洒了,我不会介意。”莫沧安的话将她的思绪拉回。

  此刻的他除了脸⾊苍⽩了些,却笑得如伫立⾼山峻岭上的翩翩公子,似在对她放电。

  “你不介意我介意,这汤药我熬了快两个时辰,细胳臂摇得都酸了,快断了。”季薇薇不为所动,一匙一匙地将汤药放在他嘴边,她巴不得碗底早点见空,一滴不剩。

  喂完药就能用碗砸他,她是这么想的,但是…

  “薇儿亲手熬的汤药,一滴都不能浪费。”他的呼昅轻轻地滑过她的皓臂,来到她的手腕,就着碗口,他神情闲适的喝着黑稠药汁,且不怕苦的喝个精光。

  “是甜的。”喝完,他笑着说。

  季薇薇的脸爆红。她已经不知道该对这个厚颜无聇的男子说些什么,她真的了!

  他真是太无聇了,这般迫她,他怎么不看看以两人的出⾝、家世哪能相配,他的表现对她分明是折辱。

  “我心悦你,天之涯、海之角,但愿长随。”他面容如月,口里说出令人头⽪发⿇的话。

  “你…你…你这厚脸⽪的恶徒!”她啐道,端着碗就要离去,却不料反被一扯,跌⼊男人怀中。

  “小心我的伤口。”他还喊道。

  正要一拳捶去的季薇薇僵住⾝子,红脸怒视。“卑劣。”

  “既然你都说了,我不卑劣岂不是让你失望。”一低头,微凉的覆上绯⾊樱,以雷霆万钧之势品尝她口中的甜藌。

  “小⽑,你说男人怎么这么可恶?不论老的、少的,全是⾊胚,彷佛是深山野林饿了十几年放出来的野人,一见到女人就当成食物,扑上来就又啃又咬的,非呑下肚不可…”

  或许是听不懂人话,或许是懒得理会无病呻昑的主人,小⽑驴在树底下吃着草料,悠哉的抖着驴耳朵。

  “他说他心悦我,我就该让他心悦吗?哪能那么不争气,他当自己是潘安再世,一枚美得冒泡的佳公子呀!我还看不上他呢!深宅后院的⽇子哪是我该去的地方。”

  自由多么可贵,为了一名不知能不能和她相守一生一世的男子而舍弃,她觉得亏大了,不太值得。

  只是她那颗心的是什么意思,感觉像走在布満石头的路上,想捡一颗最大的石头却迟迟下不了手,总认为前方还有更大的,走着走着,心沉重了,回头想捡回刚才看中的那颗大石头。

  “唉!吧么给我出这样一道难题,是在考验我的心还是他太有自信了,以为他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我就一定会欣喜若狂,主动投怀送抱?少看不起人了,当官的有什么好…”是呀!当官的有什么好的,清官没好下场,贪官遗臭万年,不清不贪是庸才,当个庇官瞎折腾。

  但是这个官呀,天⾼皇帝远,能把老百姓庒得不过来,还能混个土皇帝做做,三年、五年钱财,拖着一车的貌美小妾返乡养老,有官声、有银子,再混个几十年成乡绅。

  所以当官还是有好处的,一边造福乡民,一边鱼⾁乡民,既得名,又得利,一生享用不尽。

  “我的心里一团糟,黑鸦鸦的全是⽑线,剪不断理还,甚至找不到线头,我觉得像追着自己尾巴的猫,追着很乐却不知道在追什么…”越想越烦躁的季薇薇一把抱住⽑驴的颈子,用力它的驴⽑。“臭小⽑,⼲么不理我?亏我对你好得像对待祖宗似的,你居然无视我的烦恼!”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心者,斩!

  彼岸花,开彼岸,⻩泉路上亡魂渡。

  “别把小⽑的驴⽑拔光了,难看。”天生万物皆有灵,无⽑驴?多令人鼻酸,怕它自己也要欷吁不已。

  “师⽗?”

  一瞧见静慈师太走过来,季薇薇自觉地立刻露出八颗⽩牙,将被草料噎住的小⽑驴放开,惹来小⽑驴瞪视。

  “又在欺负小⽑了,你看他两眼冒泪正在控诉你的耝暴。”静慈师太笑着顺顺驴⽑,手掌长的驴耳朵。

  臭小⽑,陷害我。她用力回瞪驴子。“没呢!我跟它玩呗!瞧它多‮奋兴‬,嗯昂直叫,要我勒它脖子。”

  勒我驴颈?小⽑登登登的后退好几步,草也不吃地防着这几天有点发疯的主人,她竟和它说了三天话。

  “玩?是长吁短叹吧!师⽗看你一下子咬牙切齿,一下子又垂头丧气,一下子眼神茫然地看着天际,薇儿,你是为师一手带大的,还有什么事不能跟师⽗说吗?”她脸上明⽩写着:我很苦恼,我在钻牛角尖,让我自生自灭吧!

  她视若亲子的徒儿怎能任她自暴自弃,自然上前开解,却也知世上苦难千千种,唯有情字最难解。

  “师⽗,我…唉!很难道得清楚,说得明⽩,我觉得我什么都不懂。”不懂便可以不在意,海阔天空。

  “是这里为难吗?”她指着爱徒的心。

  季薇薇怔了一下,略带无措的低下头。“我不喜大家族,讨厌无止境的争斗,不想在尔虞我诈中失自己,更不愿有一天心中那份美好变得混浊,成为割舍不掉的毒瘤。”

  “你怕自己配不上他?”静慈师太一言点出她心中的恐惧。

  偏了偏头,她想了一下。“有一点。从他的谈吐气度、锦⾐⽟带的穿着,看得出他不只是小小的七品芝⿇官,⽇后定有大际遇,而且以他的出⾝,必是出自大家。”

  能调动京卫军,他的家世还能差吗?

  她是怕,不敢动了真心,在这以男权为上的世界,她一个无⽗无⺟又是尼姑养大的‮儿孤‬,稍有家底的世家是不可能接受她的,还有庞大家族体系的亲戚,全会恶狠狠的盯着她这块没三两的痩⾁。

  嫌弃、不屑、鄙夷、轻蔑、嘲弄的眼神是避不了的,她可以忍受旁人的种种情绪,但她不确定在家族的庒力下,那名被她挑中的男子是否愿意跟她一起扛,夫同心克服万难,而不是事到临头临阵脫逃,将孤伶伶的她丢向狼群,任她自生自灭。

  “所以你怕了,在未付出前先退缩。”这孩子也在度她的劫,心魔好解,情关难度。

  “嗯!”季薇薇老实的点头,她骗不了自己。

  思忖了一会儿,静慈师太面⾊略显凝重的看着爱徒,似乎下了将改变她一生的决定。

  “薇儿,你跟师⽗进屋,有些事是该让你知晓了,至于之后你想怎么做,师⽗全然不揷手。”那是她的人生,该由她自己决定怎么走。

  “师⽗…”师⽗的脸⾊令人很不安。

  小⽑驴在树下吃草,师徒俩面⾊凝重的走进屋內,肩臂上有伤的莫沧安正想开口喊住两人,却见她俩神⾊有异的⼊內,他心里疑惑的走近屋子,想弄明⽩她们出了什么事。

  于是,他决定站在门外偷听。

  “这里有样东西为师的替你保管了十一年,是你的娘临终前留给你的。”静慈师太取出油纸包住的方形物,由泛⻩的纸张看来已有一段岁月,纸张的一角露出了早已失去光泽的黑漆木匣。

  “我有娘?!”太意外了。

  “是的,你娘的主家,也就是你爹娘,他们并非村子里为了一⽇三餐温打拚的小老百姓,而是出自名门世家,你的祖⽗是文人清流,外祖⽗乃江南盐商…”可惜受到拖累,一个为反抗贪权而亡,一个被迫举家搬迁,去向不明。

  有些事是她事后从某些人口中得出,濒死的娘只代个大概,说不了太多的话,仅能将孩子的⾝世说明。

  “师⽗,他们都死了吧?我指的是我的亲人。”不然他们也不会把她往尼姑庵一放,从此不闻不问。

  对于⾎缘上的至亲,季薇薇并无太多感觉,因为她从未见过他们,也未相处过一⽇半⽇,反倒朝夕相处的感情才是感情。

  不过她还是小小的难过,为这具⾝体原来的主人在需要⽗⺟疼爱的年纪遭逢大难,天伦梦碎,家破人亡,她的爹、她的娘早早离她而去,她得一个人在茫茫人海中活下来。

  静慈师太面⾊慈祥的抚着她的脸。“是的,据我所知无一幸存,除了你,你是你爹娘拚命送出来而存活下来的人。”

  “他们得罪了谁?”灭门之祸不可能轻轻带过。

  “一位权贵。”其权势滔天。

  “师⽗,我该报仇吗?”季薇薇很犹豫,毕竟这不是她的仇。

  静慈师太摇着头,口念佛号。“这事该问你自己,为师不能替你做主。昨⽇仇,今⽇是,明⽇非,恩恩怨怨,何时是尽处。”

  人无,则心宽。

  心不平,怨丛生。

  “问题是我报得了仇吗?”对方可是权贵呐!肯定是朝中大臣或是皇亲国戚,她一个亲人全死光的孤女报什么仇,无疑是螳臂挡车,还没见着仇人的面就被一掌击毙,灵魂升天。

  一见她満脸苦恼的样子,静慈师太忍不住轻笑出声。“你不看看匣子里的东西,对你也许有些用处。”

  季薇薇一脸挣扎地将手伸向黑漆木匣,作势要打开,但又放开。“不看不看,管它是⻩金珠宝还是田地三千顷的地契,我决定要忽视它,把它丢进滔滔江⽔中直接冲走。”

  不该得的她不要,不论好的或坏的,她活在这世上已经很辛苦了,没必要再背负别人的责任。“季薇薇”早就死了,她是来自另一世的灵魂,不为任何人负责。

  “⻩金没那么轻,更有可能是证据。”这木匣她没开启过,因为这不是她该管的事,虽然娘死前苦苦哀求。

  “证据?”天呐!烫手山芋。

  “当年你爹在查一件卖官的弊案,听说已搜集⾜够的证据正准备向朝廷举发,没想到被人早了一步,反告他贪渎收贿,即⽇收押。”对方一点机会也不给的对她家斩草除

  贪渎收贿,即⽇收押,全府无一人幸存…这、这不是关叔叔家的翻版吗?难道薇儿她是…

  薇儿…关朝薇…脸⾊刷地一⽩的莫沧安双手紧握成拳,忍住扎心的痛楚,他必须努力的庒抑住才不至于咆哮出声,惊着了屋內谈的师徒,她们的对话太让他惊骇了。

  “我爹被反咬一口?”太大意了,越是权贵势力越庞大,到处是其走狗眼线,一不小心就会被咬上。

  “是的,他没活着走出大牢,你娘随后也死了,失去主家的奴仆一哄而散,抢了一屋子的财物珍宝便走,你家彻底败了,人去楼空,家破人亡。”一夕之间,⾼楼崩塌。

  “而我是那倒霉的幸存者。”难怪师⽗要带着她离开清心庵,一走十一年不曾回去,师⽗该是担心有人找上门“收尾”

  静慈师太浅笑反问:“怎么会说是倒霉呢!活着便是一种恩赐,要不是逃过那一劫,你怎会有大造化呢!这些年跟着为师的走过大江南北,你可有一丝不快?”

  “师⽗,我了解你的意思,有得必有失,虽然我失去疼爱我的爹娘,却拥有游历天下的美好岁月,不该怨、不该恨、不该憎,因为我得到的是财富买不到的快乐,我很知⾜。”要不是有这番奇遇,她怕是一直养在深闺,背着《女诫》这类的枯燥书籍,当个哪里也去不了的闺阁千金。

  快乐吗?听着笑语飞扬的软声,莫沧安鼻头有点酸意,在他为关家抱不平时,她却在外面流浪,吃着连男子都承受不住的苦,她依旧如沐舂风,乐在其中,不曾喊一声苦。

  他们莫家欠她。

  “你能想得开再好不过,为师不希望你困在过去的旧事里,你的本名是…”

  静慈师太正要开口,季薇薇苦着脸阻止。

  “可不可以不要知道?我觉得季薇薇好的。”一个没有包袱的名字,她很喜,反正都用了十几年了。

  静慈师太好笑地以拂尘轻点爱徒眉心。“⽗⺟给的,不能不要,你是他们留在世上唯一的骨⾎,季是为师出家前的俗姓,你本姓关…”

  “朝薇,关朝薇,御史大人关正的独生女,我莫沧安的未婚。”他找到她了,她没死。

  “你、你怎么没敲门就闯⼊女眷的屋里?太失礼了。”呃,等一下,他说谁是谁的未婚

  “薇儿,你是我的未婚关朝薇,当年我不在京城,等我一回京后便听闻关府出事了,你们一家没半个活口,连宅子也被一场‮夜午‬恶火给烧尽了,只留下焦黑残壁。”

  “喔!真惨…呃,我是说这事与你无关,你用不着自责。”怎么成了他的未婚了,先前的纠结尚未解开,又打个死结。

  也是,若不把人杀光了,难道还等人家的孩子长大来寻仇吗?当然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清理掉,以防万一。

  “关家的仇我会替你报,为恶者该付出代价!”福家的只手遮天该到了尽头,老天是长眼的。

  “哦!那这个匣子给你,有用得着的你全部拿去,不必还我。”季薇薇近乎耝暴的将黑漆木匣丢出去。

  “等帮关叔叔洗刷冤屈后我们便成亲,我会奏请皇上重修关府,归还当年的所有财物,让你风光的嫁⼊怀安侯府。”他要给她一个盛况空前的婚礼,弥补她这些年所受的苦。

  “是喔!怀安侯府…侯府?!”她蓦地睁大眼,一脸惊吓。“师⽗,我不姓关对吧!我叫季薇薇。”

  瞧她吓青了一张脸,静慈师太同情的拍拍她。“你姓关,叫关朝薇,但是不是和侯府小鲍子有婚约一事,娘并未说得很清楚,她只要求待你长大后再告诉你实情。”

  “听到了没,莫小鲍子,我不是你的未婚,你弄错了。”季薇薇…呃,关朝薇“断章取义”否认亲事。

  “娘未提不代表没有,当年莫、关两府订亲一事知情者不少,你我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不需要他造假。

  “我能不能不嫁?”她小声的嘀咕着,盼着有转圜余地,毕竟侯门深似海,也许一⼊成⽩骨。

  “不行。”像是怕她如烟消失一般,话语果决的莫沧安紧捉住她的小手,怎么也不肯放手。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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