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这里,管家不得不赶紧给人澄清一下:"上次打少爷的事情,实在是小少爷骂的太难听了,他骂姐小是卖给…卖给他爸爸的子婊。"
声音渐渐地了下去。
那年轻男人的手紧紧抓着沿,如果单是小少爷,他想,这会早被扭成⿇花生呑活剥了!
"就知道那小子是个倒霉东西。"
男人声音很低,头发垂下来,挡着眼睛,管家看不清他的表情。
"温姐小每次和先生吵完架都会在卧室里伤心半天,最后出来的时候又是一副温柔笑脸,可是我知道,那丫头,她疼啊。"
管家头摇,无限感伤。
"我本来不知道姐小流产,可姐小那短时间⾝子极其虚弱,总会被看出端倪的,我一个下人也不好多什么嘴,只能不断的给姐小补⾝子,可是那几⽇,先生刚好和个小明星好了,天天带着脂粉味儿回来,每次你一走,姐小就抱着马桶吐的天翻地覆。"
"姐小喜看肥皂剧,喜吃荔枝,跟了先生那会儿老是惆怅的说,她想当演员来着,可是她知道先生不喜自己抛头露面,就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姐小闻着栗子过敏,但少爷喜吃,就总是一个个剥给他吃,最后总是弄的自己満⾝红疹子。那会先生嫌姐小样子不好看,很少来看姐小的。"
原来。他不知道的,有这么多。
他坐在那里,听着管家絮絮叨叨的说着温良的大事小事,直到月上柳梢,直到繁星満天,再到天际彩霞翩飞。
原来,他⾝边一直都有一块无暇美⽟。
只是他盲眼心瞎,看也不到。
温良。
等我找到你。
把你的梦想,你的爱情,你遗失的岁月,统统给你。
你想当演员,我就让你做全世界最受人的演员。
你爱我,我给你全世界最让人羡慕的爱。
江景深闭着眼睛笑,闭上的眼睛里,是当年初见时候,那个女子,明媚柔软的笑。
软到心田里。
而此时的江景深并没有仔细去想过,凭着郑翎手眼通天的本事,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怀孕的女子。
或许就是他自己,也下意识的去忽略那些蛛丝马迹,深怕牵扯出更为毁天灭地的伤痛来。
他也不知道,郑翎在那天离开他之后,便一路驱车,来到了郊区的墓园中。
墓园深处,埋葬着的都是一个个死去的,年轻的灵魂。他们安然接受了上帝的洗礼,从此远离了世俗的嗔痴爱恨。
他戴着黑⾊手套的手,轻轻将一束⽩菊,放在了一块墓碑前。
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
温良之墓。
郑翎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那是在接到江景深的电话,开始找人的第二个周末。
他正在酒吧里和几个美丽的姐小调笑,机手突然响起来。对方是他派去找人的私人探侦。那人的声音低沉而略带同情之意:"郑公子,人找到了,只是,一尸两命。"
两耳嗡嗡作响,他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所有人都听到了他郑公子艰难而⼲涩的发音:"你…再说一遍…"
"不是真的,对不对…"
对方的回答却迟疑而坚定:"…抱歉。"
他听见自己脑袋嗡的炸掉的声音。他知道自己几乎是⾚红着双眼推开了⾝边的女子,疯了一般发动着车子,双手却颤抖的连钥匙都塞不进孔中。
温良。
怎么会死!
他想过太多可能,或许是永远也找不到,或许是找到了那个善良柔软的女子,多说几句好话,自己的兄弟就能得尝所愿了,却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决绝而残酷的永别!
温良,怎么能死。
这样江景深。
江景深要怎么办。脑海里时而是温良怯懦安静的脸颊,时而是自家兄弟痛不生的眼神,他只觉全⾝冰凉,一路不知闯了多少红灯才到了医院,私人探侦早已等候多时。
法医平静的看着⾝后的两人,轻轻头摇:"是被人杀害的。一致命。但是⾝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可见生前是被绑架打过。全⾝软组织骨折不下十处,背上有二级烧伤,腹中的孩子早就成了一个死胎。"
郑翎被生前这两个字刺痛了神经,他扬眉冷笑:"她那子,从未曾做过对不起谁的事情,怎么会…"
突然之间,闭口不言。
是江景深的仇家呢?
法医也不理会他,自顾自的说着:"人是在死后被扔到护城河里的,两天之后才被附近民众发现,送到这里来的,由于没有可证明⾝份的书面证据,又一直无人认领,就停放在这里,直到这位先生说来试试看是不是他要找的人…"医生指了指旁边的探侦。
郑翎艰难的迈着步伐,一步一步,在寂静的停尸间里只有那沉重的声音响起,肃穆的悲伤凝聚在空气里…他终于伸出了手。
⽩布掀起。
那张苍⽩而温软的脸颊出现在他面前,撞得他一阵头晕眼花。
即便是死亡,依然没有玷污了她的⼲净。她睡在那里,一如安静的⽩莲,好似终于寻到了归宿,便不再理会了红尘的一切肮脏。
只是那⾝体是那么伤痕累累。
温良啊温良。
你⾝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和你一起走掉的⺟亲,又去哪里了?
你倒是去了。
你让我,怎么向他代?
心思百转间,郑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轻轻吻了吻女孩早已冰凉的额头,盖上了⽩布,悲伤不见,只剩了一股冷冽的寒凉。
今天的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
是的,谁都不准说出去。
是他将温良的尸体悄悄带出来,葬在了城外的园中。
他轻轻的朝照片上的女孩说:"温良,原谅我,不能替你报仇。"
他的发丝被风轻轻扬起,他的神情恍若琉璃般破碎。
"你的仇人,我查出来了,可是我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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