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对,这种祸害,早就该送安公局,真真气死我了!"莫江強应道,提着王二憨往外走。
莫小茜看着王二憨,那家伙也看她,漆黑的眼珠子在夜⾊中惊慌闪烁,⽔珠从他头上划过没有⾎⾊的脸,滴⼊贴在⾝上的耝⾐里,很是滑稽。
"咳咳咳…咳咳咳咳"一边呛⽔一边大力昅气,见到莫小茜后,倒是不求饶了,估计是觉得在女人面前示弱,很丢脸。
王二憨不会凫⽔,不然冲他那⾝蛮力,两个莫江強也捉不到他。
莫小茜边的笑意逐渐放大,映衬着头顶的月芽,周⾝恍如镀上一层月⽩的光晕,如一朵缓缓绽放的⽩莲,竟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爸,先回家换⾝⾐服再说,小心风寒。"
"也对,不值得为这小子伤了⾝子。"莫江強哼着,把钥匙丢给莫小茜,气呼呼拖着人往家的方向走去,"你在后面关门。"
莫小茜点头,见王二憨一边被拖走一边看她,愣了愣,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人还年轻,当然不愿意进安公局吃牢饭,刚才定是想求她说几句好话劝劝⽗亲,可又觉得求一个女人太丢脸,所以一直开不口…传统的大男人主义,笑死她了!
锁门离开,回家。
年代在发展,在尝到电灯明亮且实用的功能后,村里已开始舍弃昏⻩的煤油灯,接受乡里搭建的电缆观念,当电线贯穿到家家户户后,夜晚里,不再是对着黑暗早早⼊眠。
当然,有时候饭都吃不,谁有心思奢侈?村里也不乏为了省电费,而继续沿用煤油灯的村户。站在⾼处望着村里,几处昏暗几处有光,分外诡异…当然,新思想的运输总需要一个过程,乡下人文化低,接受新事物比城里人更慢,也不奇怪。
莫江強和穆舂华都读过初中,知识文化相对⾼,思想也比常人开明,家里用的就是电灯。本来家里太穷,穆舂华是不舍得用电灯的,有天苏温礼来看池塘,借宿一晚,被艰苦的条件折服,支给他们一百元做家用,所以就用上了。
而莫江強从此更感他,对那池塘的看护,简直都当做命子。
莫小茜额头,她已经有一个学期不见此人,除了当初对她扔下貌似调戏加威胁的话,他真没对莫家做过什么坏事。不过莫小茜也不会因此对他放松警戒,当看到⽗⺟对他越来越折服,心中的担忧越甚。
"小茜他爸,这么早就回来了?"穆舂华才把莫宇哄睡觉,看到浑⾝哒哒的莫江強,眉头蹙起,"怎么都了,外面下雨?"
"捉到一个贼!"莫江強没好气地将同样透的人扔到角落,对穆舂华道,"我早说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这样,你帮我想想,送去安公局之前,用什么法子才舒缓我们这口气!"
莫江強去里间换⾐服,穆舂华沉着脸坐在一边,没有看地上的人一眼。
"婶子…"王二憨讷讷喊了声,声线慢慢变弱,直到消失。他对女人真的拉不下脸⽪。
"别喊我婶子。"穆舂华脸都青了,现在用的电灯光亮程度远远不是十几年后的技术可比,昏⻩的光线洒在她侧脸,投落几分黯淡的影,"你知道,这大半年,因为你鱼塘损失多少钱吗?"
王二憨脑袋顿时垂下去。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他为了生存去偷窃,他是迫不得已,却不能否认主人家因为他造成了损失。如果莫家很富有,他还可以宽慰自己是窃富济贫,可莫家的窘境,他又不是没放在眼里。
这四口人,一个比一个过得还苦,鱼塘赔了,更会欠下一庇股债…不过人本自私,在自己和别人的利益面前,自然先顾及自己。只是王二憨本并不坏,所以他的良心还在被谴责。
"其实送你去监狱,对我们并没有好处。大家邻里乡亲的,你只要把这大年因为你造成的损失赔给我们,我们可以不追究今晚的事情。"穆舂华是女人,终究比男人更实际。
相比那些所谓冠冕堂皇的伸张正义打击盗窃FǔBài分子,她只需要最现实的东西。
损失了的是钱,她目前最需要的拿钱去填补那些亏损,送人去监狱是否,排在其次。
王二憨心中打鼓,脖子微仰起来。"二婶子,大概多少?"
穆舂华抬头望过来,眼中満是无奈的悲愤。"不值钱的东西你不会偷,价格多少你心中也有数吧?多的我不说,你把那鱼苗的成本还给我就成,八百。"
莫小茜仰头望天,她老妈真的很精明,让她太佩服了。
"二婶子,"王二憨沉默半天,踌躇开口,"你还是送我去监狱蹲吧。"
在农村,几十元就能挨过几个月,几百元,那得挣多少年?兴许一辈子都还不上!再说他要是有钱,还用得着偷?
其实他要是偷别人的东西,兴许不会欠太多,偏偏莫江強是做生意的,那鱼,可都金贵着!偷的时候开心,还的时候就得哭了。
这下子,连穆舂华都没话说了。
王二憨太穷,穷得除了只剩那条命,还真没其他拿得出来,而这波⽪无赖好吃懒做的混混的命,想来送给人人都嫌弃。
对于比自己家还没油⽔的死猪,她还能怎么办?
牙齿一咬!"你真没办法?"知道王二憨穷,那八百她还真没狮子大开口。只是王二憨若还不上,这笔债就得自家来承担。自家条件,又比他的好多少?
"真没法子,就算二婶子你将我剁碎称斤卖,也不够一点边。"王二憨后悔了,可他也无奈。
"那你就去蹲监狱吧!"至少帮他背负损失的时候,心里气能消一点。
"行。"王二憨自知理亏,没有反对。
莫江強换了⾐服来到外屋,鼻子里哼了一声,对着人说算不上恨得牙庠庠,那是假的,就算送到监狱,都不解气!
"爸,妈。"莫小茜见空气太凝滞,清清嗓子。
"你有法子?"不知什么时候起,穆舂华就没再把自家女儿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看,她本就细心,知⺟莫若女,虽不知道女儿为何忽然间变化那么大,但总归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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