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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烽烟尽处  作者:酒徒 书号:49695  时间:2020/1/26  字数:4729 
上一章   第三章 山南山北(五下)    下一章 ( → )
  那个梦是如此的‮实真‬, 以至于醒来之后,他全⾝上下的⾎依旧呈沸腾状态。草草用昨天晚上打回来井⽔洗了一把脸,就抄起驳壳,直奔后山树林。

  老魏丁放心不下,悄悄地爬起,蹑手蹑脚跟在了张松龄⾝后。直到看见小胖子的⾝影在昨天打靶的地方停了下来,握着驳壳对着一棵老树⼲上的圆圈比比划划,却迟迟没有发出第一个‮弹子‬。才终于松了口气,笑了笑,蹒跚着溜回去睡回笼觉。

  驳壳的确很难控制,特别是‮海上‬厂仿冒的这种,没等扣动扳机,头就晃动得厉害,本无法将准星和目标对成一条直线。不过这点儿小困难,本无法打消张松龄练热情。他现在不仅背负着自己一个人的使命,自打从葫芦屿火车站逃出来的那一刻起,⾎花社所有成员的心愿,就被他主动扛在了肩膀上。所以,早一天把法练好,就能早一天走上战场。到那时,哪怕二十九军真的像彭学文说得那般不堪,即便‮央中‬
‮府政‬真的像方国強说得那般软弱,他依旧可以一个人,单匹马地跟⽇本人周旋。直到自己像⾎花社的前辈们一样倒在千秋家国梦里,或者彻底将⽇本鬼子赶出‮国中‬!

  口容易抖,并不是无法克服的事情。当年在省城读书时,学校曾经组织张松龄他们去军营观摩韩主席的手旅练武。那些百里挑一的精锐死士,也是人手一把盒子炮。为了保证开时的准头,大夏天的,他们脫光了膀子站在太地下,单手将盒子炮平端,一端就是两个钟头。个别肯吃苦的,为了精益求精,还特地挂了沙袋在管上,一样稳稳地平端。

  张松龄不相信,韩复渠卫队能做到的事情,自己就做不到!一样是男子汉大丈夫,因为从小就能吃的关系,自己的⾝体素质还比那些兵哥哥们还要強上许多,更不应该被些许困难,就放弃挥舞驳壳打小鬼子脑壳的梦想。

  一边给自己打着气,他一边努力平端口。不着急扣动扳机,先求能让管抖动幅度减小。就像小时候写大字一样,耐下子,做⽔磨功夫。差别只是小时候老师总有拿着教鞭,在背后严厉监督。而现在,监督着他的却是,⾎花社同伴们那一双双永远无法合拢的眼睛。

  从东方刚刚发亮,一直练到朝霞満天。从朝霞満天,一直练到⽇上三竿。连续几个时辰,张松龄都努力保持平端口的姿势。只是于实在坚持不住时,才用左手替换一下右手。待左手坚持不住,又用已经发⿇的右手接过,继续努力将口端平,端平。

  期间肖二当家悄悄跑来了一趟,估计是想跟张松龄商量一下如何组建警卫队。看到后者那如同礼佛般虔诚的面孔,犹豫了一下,又悄悄地走开了。接近正午,发现张松龄还没回来吃饭,老军师魏丁忍无可忍,带着几个庄丁走上山,连拉带拽,把他带了回去。

  “你不要胳膊了!万一落下个⽑病,就是一辈子的事情!”看到小胖子那已经发青的手臂,老军师心疼地数落。“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早知道你这么心急,就不该把发给你!”

  “我不是想着别给您老人家丢脸么?”张松龄自知理亏,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大拍老军师马庇。后者一听,脸上立刻绽放出了骄傲的笑容“怎么会,你比他们那些个废物可強多了。即便不会开,凭这个…”他指指子的脑袋瓜“也能甩他们十万八千里远!以后悠着点儿,别往死了炼!咱们铁⾎会这么多人呢,真轮到你上战场开的时候,估计距离老窝被人端掉,也没多远了!”

  “嗯!我尽量悠着练,悠着练!”明⽩老人家是为了自己好,张松龄没口子答应。

  “下午去警卫队转转,肖二子已经将人都挑好了。你好歹也是个副队长,不能连个面儿都不露!”老军师想了想,语重心长地提醒。

  他是准备把张松龄当做帅才来扶植的,可不希望对方去做什么冲锋陷阵的猛将。而作为三军统帅,最重要的素质是能服众,不是会打。若说盒子炮使得好,土匪山寨中那些炮手们随便拉出一个来,都能甩张松龄几条街。可炮手就是炮手,山寨中的大当家,永远不会让炮手来做,相反,那些打得很一般,平素只懂得与弟兄们一道大碗喝酒,大块吃⾁的,却总有机会坐上头把椅。

  “好,我下午就过去帮二当家张罗张罗!”拿了老人家二百发‮弹子‬的好处,张松龄也尽量不让老人家失望。他心里头明⽩,老人家大半辈子怀才不遇,老来之后全部梦想就是能辅佐一个英主,于世中建功立业。自己当不了老人家梦想中那个刘大耳朵,却没有必要非把老人家的梦给戳破。那样,对一个已经六十开外的老人家来说太‮忍残‬,也太不公平。

  肖二当家好像也抱着和张松龄同样的心态,明知道岳⽗很多事情做得过于儿戏,却从不反驳。而是认认真真地,帮老人家把梦圆好。在他的努力下,警卫队只用的一天时间,就搭起了架子。又过了两天,走路就可以横竖成排,看起来已经有了几分正规军模样。

  张松龄于其中也出了几分力气,但整体来说,参与得不深。他⽩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悉掌握支上。而到了晚上,又看不得老军师那么大年纪了,还要熬夜整理账本儿,不得不又将算盘重新起来,替老人家分担一些庒力。

  ⽇子就这样,在忙碌中飞快地流逝。七月中下旬,肖二当家又赶着马车去了趟保定,用五千斤小米和十口猪,从他先前结识的那位纪团长手里,换回来一百多条军中淘汰的老旧汉造。同时,也带回了几条非常令人难堪的消息。二十九军又跟⽇本人进行了第三次和谈,但如同前两次和谈一样,随着⽇本鬼子坐地起价而宣告破裂。就在双方卿卿我我这段时间,又有数万⽇本鬼子,从关外开了进来,将炮口对准了北平城。

  “这可能是最后一批了!”肖二当家这次轻车路,所以回来得相当快。一边将支和‮弹子‬给张松龄和老军师魏丁清点⼊库,一边叹息着向大伙汇报。“纪团长他们马上就要开拔了,具体去哪里,军队有军队的规矩,我敢没仔细打听。但这仗,恐怕马上就得往大里打!”

  “那咱们也得早做准备!”魏占奎一听,就立刻发了急。挥舞着驳壳,大声嚷嚷“前几天,我跟赵庄还有许庄的护庄队,商谈合并的事情。他们还推三阻四。明儿个我就带队伍过去,拿二百多条口对准他们,看他们敢不敢再跟我胡扎刺?!”

  在鬼子打来之前,抓住一切机会壮大队伍,是老军师和几个正副会长的一致意见,所以他也不会当众反对魏占奎的做法。只是出于谨慎,在魏占奎⾝边加了一道保险“让二当家带着警卫队,跟你一起去!”

  “嗯!”魏占奎有些不舒服,但是习惯地选择接受。他的声望,人脉,财力,都远不及老军师魏丁,轻易不敢否定后者的建议。

  “我就不去了。我对这边的情况不了解,去了也帮不上忙!”赶在老军师将目光看向自己之前,张松龄抢先开口请假。“我还是上午练,下午和晚上帮您老看账本儿。省得您老今天晚上还要熬夜!”

  呑并别人的队伍,过程中难免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甚至还可能流⾎。本着不让年青人看到铁⾎会太多暗面儿的心思,老军师点点头,接受了张松龄的请假要求。

  这个一时心软做出的决定,让张松龄兴⾼采烈。没等把新⼊库的支‮弹子‬清点完,就找了个借口,直奔后山靶场而去。临走前,还顺手又抄了一盒子老军师这次专门代肖国涛换回来的驳壳弹,丢下一句“从我下下下下月的军饷里扣!”飞也般跑了。

  “这臭小子!”望着张松龄的背影,肖国涛笑着‮头摇‬。如果不去考虑对方可能威胁到自己在铁⾎会中的地位这一因素,无论是他,还是魏占奎和鲁方、杨大顺三人,都很喜这个一笑起来就満脸光的小胖子。

  “才十几天,已经能让‮弹子‬落到靶子上了!”老军师也望着张松龄雀跃而去的背影,苦笑着‮头摇‬。现在,他自己也开始怀疑,当初把张松龄留下来当做帅才培养的决定是否正确。从目前情况来看,小胖子的前途,恐怕越来越朝着会画美人图的张飞发展,而不是沉稳老练的大耳贼刘备。

  “我们村子的老鲁直家有个女儿,年龄和张队副差不多。我媳妇把您老的意思跟他婆娘说了,他婆娘答应,这几天就带着女儿过来走亲戚!”副会长鲁方还记得老军师魏丁布置下的任务,低着头,悄悄地说道。

  “我婆娘在杨家庄也问了好几个人家,听说张队副是大城市过来的读过书人,都愿意带着女儿过来相看相看!”另外一个副会长杨大顺也凑上前,以非常小的声音汇报。

  “偷着相看,别让他知道。觉得可以,就让女儿到他面前露个脸儿。他们大城市那边,都兴这么着。等双方看对了眼儿,我再出面跟他把话头一挑,保管他立刻哭着喊着托我老人家上门提亲!”老军师魏丁偷偷看了张松龄已经渐渐隐没于树林间的背影一眼,做贼一般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您老人家尽管放心,大城市的规矩,我们也听说过。”几个正副会长就像图谋偷的狐狸般,笑得一个比一个奷诈。

  “阿嚏!”天很热,张松龄却猛然打了个噴嚏。这几天,他总觉得有人偷偷的在打量自己,却弄不明⽩,自己⾝上到底出了什么⽑病,老是被人当做花儿来观赏?

  “管他呢!”一边举起来对准树⼲上的靶子,他一边晃晃脑袋,将所有困惑赶出体外。时间已经不多了,按照二当家带回来的最新消息推断,恐怕北平那边,最近几天就得跟⽇军开打。一旦二十九军顶不住⽇寇的进攻败下阵来,这附近的崔庄、杨庄和肖庄,恐怕哪个也逃不掉⽇寇的魔爪。

  必须赶在⽇本鬼子到来之前,练好开杀敌的本事。存在于潜意识里的紧迫感,着张松龄使出最大的努力。连续十几天苦练下来,他的手腕,现在已经基本能适应驳壳的重量。扣动扳机时管虽然还有些晃,但对瞄准的影响已经减弱了很多。特别是在开第一和第二之间,从前的情况是,即便头颗‮弹子‬勉強能中目标,第二颗‮弹子‬也得飞到天上去。如今只要第一能打中树⼲上的靶子,第二就基本在靶子边缘徘徊,不会再飞得本找不到。

  但是,张松龄所付出的代价也颇为‮大巨‬。手臂每天都涨得不像长在自己⾝上不说,为了换‮弹子‬,他还把连续三个月的军饷,都提前给预支了。好在老魏丁最近心情愉快,又特地代给肖二当家去保定城找那个纪团长换了一批。否则,即便老军师不找他⿇烦,其他几个正副当家,也会因为驳壳弹消耗量过大,对他横眉怒目。

  这几天警卫队要跟着肖二当家去执行任务,张松龄下午便不用再去点卯,练习法的时间,也就充裕了许多。但让他非常不舒服的是,才练了两个⽩天,靶场附近,就出现了好几波摘野菜的⺟女。那些⺟女们仿佛本不怕被流弹击中,绕着靶场来回兜圈子。急得张松龄额头冒汗,只好草草地结束了当天的训练,回去给老军师当账房先生。

  于无聊中煎熬了‮夜一‬,第二天清晨,张松龄再度早早地来到靶场。才练了没一小会儿,就又看到了几对前来摘野菜的⺟女。尽管和昨天的未必是同一波,他还是本着惹不起就躲得起的原则,收拾起了靶子,转移到树林更深处去练习法。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才安静了不到半个小时,少女们那淡蓝⾊的碎花布⾐裳,再度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內。

  这回,却没有她们的⺟亲陪着。而是几个女孩子结伴,每人拎着一个小巧的草编篮子,鸟雀般跳跃着,在夏⽇的树林间来回穿梭。一边走,还一边轻声哼着山歌,依稀是:“山南山北好风光呀好风光,藌蜂花丛采藌忙呀采藌忙,采来花藌送哪里呀送哪里,送给村中的小姑娘啊小姑娘。姑娘扬起笑脸来呀笑脸来,就像那花儿一模样啊一模样…”

  河北女孩子本来就生得⾼大,魏庄附近的⽔土又好。几个女孩子健康的脸孔被绿草青山以一衬,宛若落⼊凡间的精灵。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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