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梦幻泡影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都市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
|
游牧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梦幻泡影 作者:蓝晶 | 书号:49717 时间:2020/2/2 字数:16319 |
上一章 第一章 游子归家 下一章 ( → ) | |
光从天顶上投进来,照在大殿央中,光并不是很亮,四周显得有些暗。 整座大殿异常空旷,只有正央中放着一个蒲团,旁边摆着一只古朴敦实的铜香炉,缕缕青烟从香炉里升起,渐渐散开。 大殿里有两个人,一个盘腿坐在蒲团上微闭着眼睛,另外一个站着,双手负在⾝后。 坐着的人正是那个姓丁的老者。此人修道已久,资格比碧连天的⽩发老道还老,属于古董级的人物。他的本名早已被人们遗忘,因为他修练的是《太上忘情篇》,所以人们提到他的时候都叫他丁忘情。 对面站着的看起来不过四十几岁,一张圆脸显得和和气气,更像商人而不是修士。第一眼看到此人,谁都不会相信他居然会是九曜派的掌门李天一。 “值得这么做吗?”李天一轻叹了一声。 丁忘情原本不想回答,但是沉默半晌,看到掌门一直等着,只得无奈地说道:“当年我和澄念有过承诺,帮他照看九空山…我欠澄念实在太多了。” 对于丁忘情的事,李天一知道得一清二楚,也没办法说什么,总不可能让丁忘情言而无信。 “现在大劫将起,谁都说不准这次大劫是什么,或许是佛道之争也说不定。”他只能苦笑道。 “妖族再临,神道重现,魔门也蠢蠢动。师弟扪心自问,这场大劫是佛道之争的可能有多少?”丁忘情冷笑道。 “大劫当前,不能不慎。”李天一并不退让,立刻回道。⾝为一派掌门,就算有半成的可能他都不得不防。 丁忘情显然很讨厌这个论调,怒道:“佛道虽有分歧,却都属玄门,大劫当前更应该一致对外,现在却先內斗起来!” “你这话虽然没错,但是有个前提,那就是佛门值得信任,可惜并不是。”李天一很清楚他和丁忘情最大的分歧就在这里。 并不是说佛门不好,李天一自己也有不少佛门中的朋友,说得上话的佛门中人就更多了。 佛门的问题就在于广开方便之门,更有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正因为有这句话,很多手持屠刀的人进了佛门,有些人真的放下了屠刀,但也有些人手上的屠刀放下了,心里的屠刀仍旧还在。 这还只是一些大恶之徒,其余坑蒙拐骗、盘剥取利、仗势欺人、卖友求荣之流更是数不胜数。俗话说:“度世容易度人难。”光靠佛法感悟这些大大小小的恶人实在难上加难,佛门本⾝反倒成了蔵污纳垢之处。 两人立场不同,自然谁都说服不了谁。 知道这样争辩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好半天,李天一又开口道:“你那个弟子的所作所为应该不是你授意的吧?” “掌门认为我会和几个小辈计较吗?”丁忘情一脸不悦。 他其实也知道自家徒弟做出那等事是因为什么缘故。这个弟子一⾝⽑病,不但心⾼气傲,目中无人,容易受人挑拨,而且贪婪,什么好处都敢拿。 “这样就好。先别管你我之间谁对谁错,我和你做个约定——你约束一下自己门下,不要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万年来,我九曜门有过不让外人观看石碑的事,但是从来没有让人观看石碑却坏人机缘的事。” “我的弟子坏了规矩,我自会处置。”丁忘情不肯松口。 见此老顽固,李天一也没办法,只得告辞离开。 出了大殿,刚下了丁忘情潜修的山峰,李天一就看到郑道君在路旁候着。 “师兄,有结果了吗?”郑道君看到掌门出来,连忙问道。他和陈元奇情深厚,肯定要有个代。 李天一看到郑道君,同样心中苦笑。 这又是一个胳臂往外弯的人物,好在璇玑派毕竟是道门。 “丁师兄为人固执,我没办法说服他。”李天一头摇叹息。 郑道君并不意外:“我早料到了。这个人和佛门眉来眼去,本不可信。” 这话说得刺耳,李天一神情一滞,突然想到刚才丁忘情所说的那番话。 佛门道门本出一源,原本应该精诚合作,但是现在大劫临头却先內斗起来——这种说法本⾝也制造分歧,在九曜派种下內斗之因。这位郑师弟可不是孤家寡人,⾝后也有很大一个派系,这两派一旦斗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璇玑派和应劫之人那边还需要师弟代为安抚。”李天一感到很疲累,这掌门当得一点意思都没有,到处说软话却不得不如此。 送走郑道君,李天一想着此事牵连太大,他也不能做出决断。丁忘情资格比他老,他虽然是掌门,却镇庒不住。 想到这些,他转⾝朝着內山门飞去。 內山门在九曜派央中,那是一座峡⾕,最深处原本有一个洞,万年前九曜道尊就是在那里看到太古天变的景象。现在那个洞已经不存在了,连同四周山崖也全部崩塌,成了一座山⾕。万年的岁月让这里长満了参天古木,成了一片遮天蔽⽇的密林,连林中杂草都有一人多⾼,唯独山⾕央中原来是那个深洞的地方建着一座草庐。 草庐不大,长宽不超过一丈,外面围着一圈竹篱,看起来和一间普通茅屋没两样。 李天一毕恭毕敬地到了门前,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一跨⼊门中,眼前的景象顿时一变。 门里不是茅舍,而是一座山⾕,和外面那座山⾕一模一样,感觉却完全不同。 这里的灵气异常浓郁,比起灵眼只差分毫。这里没有遮天蔽⽇的树林,也没有一人多⾼的杂草,満山⾕都是各式各样的珍稀药材。树林是有,但是不大,只有一小片,而且都是上古年间遗留下来的珍稀品种。 在这片小树林中,几个老人聚拢在那里。其中两位老人在下棋,旁边一个人正看着他们下棋,另外几个老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有的莳弄花草,有的闭目端坐。 “小李子,你怎么来了?”观棋的老人突然抬头问道。 李天一并不认为这几位老人会不知道他的来意,以他的能力,掐指一算都能算个分明,这几位更不用说。 “还不是为了丁师兄和九空山的事。丁师兄德⾼望重,在派中很有威望,但是现在大劫将至,九空山虽然名义上是我们九曜旁支,和我们颇有渊源,毕竟属于佛门。”李天一简短地解释一遍。 “你是掌门,这件事自然该由你定夺。”正在下棋的一位老者不以为然地说道。 李天一満脸苦笑。他如果有办法定夺,就不会过来询问这几位的意思了。 “此事涉及丁师兄,而且还有好几位长老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李天一只能说得尽可能委婉。 “看小李子急的,你们就别一个劲儿地推来推去了,他有他的难处。而且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顶多再十年大劫就要临头,你我都别想躲过。”一个原本在闭目养神的老者突然开口说话。 李天一连忙在一旁稽首,这位绝对是他最大的倚仗。 有这个老者发话,其他人终于提起精神。 观棋的老者捻着胡须说道:“‘佛道本是一体’这话没错,‘大劫将至,自家人先內斗起来’也确实不太对。丁师侄这番话很有道理,不过掌门的顾虑同样也有道理。佛门毕竟是佛门,和道门并非一体,我们将他们当做一家人,他们可未必把我们当做一家人…” 这位老者侃侃而谈,刚才发话的老者看不下去了:“好了,你别在那里兜圈子,这方面你的脑子最灵光,给个明⽩话。” 观棋老者原本还想说上半天,被这位刺了一句,不得不转⼊正题:“我的意思是,道理人人会说,而且都能言之有理,谈不上谁对谁错。⾝为掌门,如果在意这些东西,什么事都别⼲了。所谓掌门就是掌管门派,祖师爷们已经替我们制定好一套完整的规矩,照规矩来不就成了?丁师侄有没有触犯规矩?有没有做出对九曜有害之事?” 掌门头摇:“那倒是没有,但是他的徒弟…” 观棋老者立刻打断:“既然他的徒弟触犯规矩,就应该按照规矩处罚。丁师侄自己处罚徒弟不让外人揷手,这话对那个姓陈的说倒是有几分道理,我九曜派的人凭什么要他一个外人管?但是这话用来搪塞你,岂不是笑话?徒弟做错事只能由师⽗处罚,如果大家都这么⼲,还要你这个掌门⼲什么?” 一听到这话,李天一顿时明⽩。既然道理人人都说得通,那就只有公事公办,按照规矩来。 观棋老者见李天一明⽩过来,又说道:“每个人都有朋友的权利,没必要強求,但是现在时局紧张,该防范还是得防范。小丁他们和佛门情深厚,那就让他们负责和佛门联络,暂时也不要在山门里待着,让他们去下院吧。至于他们的弟子…现在天宝州好像很缺人,而且那里也是条退路,我们该着手布置一下,就让他们先去那里打前锋吧。” 这话一出口,李天一顿时知道这些太上长老的想法。 说得好听,两边都有理由,其实太上长老们早有定论,那就是佛门不可信任,必须防着佛门。 这倒是和他的想法一致。 早在佛道分裂的时候,玄门就已经不存在了,之后历次大劫也都各管各的,佛门和道门连手大多是个人之间互相连手,比如神道大劫中,太虚、九曜和空蝉始终在一起,空蝉就是佛门弟子,也是十尊者之一。除此之外,门派之间也会连手,如佛门擅防,道门擅攻,两派连手可以互补短长,这在历次大劫之中都不罕见,但是佛道两界却始终没全体连手过。 “佛道毕竟一家,不过大劫初起,难免各自会有各自的心思,想连手是不可能的,不如各管各的,万一佛门遭了劫难,我道门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我们自然会施以援手。那时佛门自然会明⽩我们的诚意,然后再谈连手的事就没什么问题了。”观棋老者在一旁不咸不淡地说道。 这话只是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让佛门在前面顶着,道门各派躲在后面,一来避避风头,二来也可以捡点便宜。 观棋老者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当年佛门也是这样做。 万年前的神道大劫,道门和神皇打得你死我活,佛门却躲在暗处,等到最后一战时才突然冒出来。神皇麾下八万四千将校大半战死,却有一小半被佛门度化,正因如此,神道之法也被佛门得了去。 神道之劫后佛门大兴,特别是大乘佛法势不可挡,其中就有神皇麾下那些将校的功劳。到了这个时候,那些将校一个个都已经成了大德⾼僧。 “还是师叔⾼明,师侄已经明⽩应该怎么做了。”李天一能成为掌门,自然不是无能之辈。 九曜派山门內正商量对策,山门外,法磬异常伤心地转头看着那九座⾼峰。 这原本是他的希望所在,现在希望破灭了。 沉默片刻,他突然转⾝朝着陈元奇一揖到地,说道:“陈前辈,多谢您连⽇来的照顾。要不是托您的福,我本进不了这座山,也看不到那块石碑。原本说好我跟着您回转璇玑派,但是现在我想独自走走,开拓一下眼界,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会多看点书。” 苏明成听到法磬这样一说,也站出来朝着陈元奇稽首说道:“前辈,我也打算离开一段时间,我想去一趟南疆。” 南疆是苗瑶杂居之处,蛮荒地带,佛道两门很少涉⾜,那里盛行的是蛊巫之道。 苏明成想得很清楚,不管是剑道还是符道他都已经不可能走通,只有另辟蹊径,从蛊巫之道上寻求突破。 别小看蛊巫之道,那也是太古流传至今的大道法门。 “走吧,走吧,长长见识也好。”陈元奇并不在意这几个人离开。 “我也得走了。”谢小⽟同样也要回家。 陈元奇有话想说,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保持沉默。 “各位保重,反正大家离开也不会太久。天门开启在即,你们肯定不会错过这场盛会吧?”洛文清在一旁说道。 他早已经和谢小⽟、⿇子、苏明成、法磬约好一起去开天门。 “天门开启之时,我必然会来。”法磬非常肯定地答道。 天门开启同样也是一场机缘。万年前,十尊者里有四位就是在天门中得到传承,其中就包括排名在九曜之前的太虚道尊。 “天门开启之时再见。”谢小⽟也点了点头。 话音落下,他抬手招出飞剑,一片剑光卷住⾝体,刹那间已经消失在天际尽头,速度快得让洛文清、苏明成、法磬和绮罗瞪大眼睛。 他们并不是没看过剑遁。洛文清的剑遁同样很快,却还不至于快到如此地步,那速度已经快和陈元奇的剑遁相媲美。 “这小子留了一手,我猜他没出全力。”陈元奇也是第一次看到谢小⽟全力运用剑遁,不过那把飞剑毕竟是他所炼,一听飞剑发出的声音,他立刻知道谢小⽟用了几成法力。 “怎么会这样?他那把飞剑上的法阵和符篆都和速度没有任何关系。”洛文清道。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陈元奇难得碰到连他都不懂的事。换成其他道君,肯定不会说出口,因为这太丢脸了,他却不在乎。 “走吧,与其羡慕别人,不如自己努力。”陈元奇不忘记趁机给师侄上一课。 说完,他卷住洛文清和绮罗,化作一道剑光,眨眼便消失在天际。 “保重。”法磬朝着苏明成一抱拳。 苏明成也抱了抱拳,说道:“回头见。” 说完,两个人一个朝西,一个朝南,各自飞去。 谢小⽟是往东飞,此刻他归心似箭。 “总算可以离开那群人了,我憋得实在难受。”洪伦海在丹炉里大呼小叫。有那几个道君在旁边,他连动都不敢动。 谢小⽟没管他,只是全力催动飞剑,一心一意赶路。 他的剑遁自然不能和陈元奇相比,慢了不只一点点,不过若只和真君相比,他的剑遁绝对不慢。 洪伦海看着四周飞掠而过的⽩云,嘴里也啧啧称奇:“你这小辈倒是有两手,这剑遁之快,比起一般的真君都不遑多让。当然,我全盛之时肯定比你快,不过你现在还是真人,等到你成了真君,或许就可以赶上我那时候的速度了。”他憋了很久,所以一有机会就喋喋不休。 谢小⽟装作没听见,他自己知道自家的底细。 他这遁法并不属于任何一脉,而是从《奇技妙法百篇》里演化而来。以前他利用剑匣出飞剑,现在只不过是将自己连同飞剑一起发。飞剑上的避波分⽔阵能将阻力减到最小,这同样也出自《奇技妙法百篇》。 速度越快,面而来的风就越強,阻力也越大,声音也越响,快到极点之时,剑遁的声音如同雷鸣一般,十里之外都听得清清楚楚。按照《奇技妙法百篇》上的解释,这就如同船头劈开的波浪,船速越快,浪花越大。声音就是空气的震动,同样的道理也适用。而避波分⽔阵的用途正是劈开前方⽔面,让波浪降到最小,所以也能用在剑遁上。 事实证明《奇技妙法百篇》没有错,他这剑遁确实极快。 这种剑遁非常特别,所以他无法知道这门遁法还有没有继续提升的潜力,只有等到成为真君之后再看。 这一飞就是三天三夜。离家越近,谢小⽟的心里越不是滋味。 这里已经是元辰派的势力范围,大禹州东部全都属于元辰派的管辖。每十年,元辰派会开启一次山门、收一批弟子。 想起过去的往事,一时之间他的心里颇不是滋味。 眼看着四周的一切越来越悉,谢小⽟放慢速度。 平武府多山,所以一眼望去简直是山连着山,农田则显得稀疏错落,往往在山和山之间有那么一小片农田,或是半山坡上开辟一些梯田。 “这就是你家?看起来不怎么样。这里的山⾼却不秀,林密却不深。”洪伦海又开始聒噪。 “确实不怎么样,但是这里是我的家。”谢小⽟淡淡地回道:“你还记得你家是什么模样吗?” 洪伦海登时沉默下来,他对家乡的记忆确实已经模糊了。 翻过一座山头,谢家庄近在眼前。突然,谢小⽟愣住了。 他看到路边横着一块界牌,界牌断成两截,上面刻着一个“闲”字。 “这是你家的东西?”洪伦海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爹叫谢景闲。” “这确实是我家的界碑。这片农田好像是我家的,是我进元辰派的第四年买的。”谢小⽟回忆着往事,他甚至记得当初他爹只用六百多两银子就买到手,卖地的人一来是为了讨好他爹,二来这是一片坡地,确实不怎么值钱。 他往田头看去,只见田头早已经竖起一块新的界碑,那上面刻着“展”字。 这片田显然已经易手。 谢小⽟的心头升起一阵不妙的感觉,他想起当初陈道君几次言又止,显然已经知道他家出了变故。 心中忧急,他不由得加快脚步。 “你打算就这么过去?”洪伦海冷冷问道。 谢小⽟稍微一愣,不过他马上明⽩过来,立刻⾝形一转,变成一个⾝材瘦长、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沿着田边的小路往下走,转过一片山坳,前面可以看到一座庄子,那就是谢家庄。 整个庄子有两百多户人家,大部分姓谢。他家是旁支,在谢小⽟进元辰派之前,家里只有几亩薄田,勉強可以温。 庄子越靠外面的房子就越破烂,那都是分出来的各家住的地方。他家在东面,也算靠近外围。 谢小⽟跳上旁边一块大石,站在上面眺望。 东面一片茅草顶中间有一片青瓦房顶,那就是他家,是他进元辰派之后第三年盖的。 他竖起耳朵倾听着,房子里传出一阵说话声,有男有女,听起来都很陌生,绝对不是他家的任何一个人。 谢小⽟越发感觉不妙。 “想知道出了什么事就过去看看吧。”洪伦海奋兴地说道。 谢小⽟心情原本就不好,被这家伙一吵,更糟糕了几分。他将洪伦海蔵⾝的丹炉取了下来,猛地一抖。 这只丹炉可以变成珠子,自然也可以变成别的东西。随着他的心意一转,丹炉变成一个灰布褡裢。 谢小⽟随手塞了一大堆七八糟的东西进去,包括吃的喝的,这些全都是他买回来给家人的,现在正好用来当道具,扮成一个货郞。 “你这小辈太放肆了!”洪伦海嚷嚷着。 谢小⽟不理他,将褡裢往肩上一背,一边吆喝着,一边往庄子里走。 “卖东西喽!合城的大枣、宁北的花布,快来看一看、瞧一瞧!上好的胭脂⽔粉、银钗珠串…” 旁边顿时围过来一群人,有女人也有小孩,全都眼巴巴朝他的褡裢里看。 谢家庄并不富裕,连本家也算不上大户人家,只能称得上殷实。褡裢里的这些东西全都很花俏,不怎么实用,所以围观的人很多,真肯掏钱的却一个都没有。 谢小⽟和真正的货郞一样走街串巷,随意蹓跶。 他走过自家门前,特意停了下来,提⾼嗓门喊了两声。 这并不奇怪,他家青砖绿瓦,⽩粉刷墙,门廊前青石铺地,明显比周围的房子整齐得多,卖东西的当然要挑这样的人家。 喊没两句,就听到里面一个女人大声喝骂起来:“吵什么吵?我们没钱,到别处喊去!” 喝骂的女人约三十来岁,満脸横⾁,却涂着浓浓的脂粉,让人觉得恶心。 看到这个女人,谢小⽟立刻想起来了。 这个女人是本家五房的人,五房的那个人好像就叫谢景展,说起来还是他的叔叔,只不过隔得比较远。 他对自家的事不,以前也就逢年过节回来一趟。他之所以记得谢景展,是因为他每一次回来都可以看到此人忙前忙后,好像和⽗亲很亲近似的。这个女人他也看过,不过以前绝对不是这副凶相,而是満脸谄媚,总是拉着他问长问短,特别是询问山门里的情况。 谢小⽟心里一跳,知道家里出事了。 转⾝出了巷子,他故意转头啐了一口,然后拉住旁边一个小孩问道:“这家怎么换人了?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和气,买过我不少东西。” “你说的是三叔啊。”那个小孩果然知道:“三叔人很不错,以前他儿子在仙山修道,后来听说犯事了,被仙山逐了出来,又被官府抓走,族里就不大愿意见他们。之后三叔带着全家离开庄子,听说是投奔朋友。不过本家说三叔的儿子偷了仙山的东西,就蔵在三叔手里,所以三叔连夜脫逃。” 小孩口齿清晰,说得清清楚楚。 谢小⽟随手抓了几块糖塞给小孩,心中极了。 家人到底怎么了?是见势不妙逃了,还是被谁害了? 他有些后悔没将王晨带在⾝边,否则让王晨算一下,至少可以知道⽗亲大概的行踪。 他这么想着,脚下就不知不觉加快速度。 那个小孩看着他远去,突然想到什么,转⾝朝着谢小⽟家跑去,一边跑,一边喊:“五婶!五婶!有人打听三叔家的事。” 那扇门吱呀一声打开,刚才的胖女人摇摇晃晃走了出来,一把揪住小孩的耳朵大声喝骂道:“你这个小崽子最滑头,你可不要骗我。” “骗你是小狗。那个人装作是货郞,还说以前来这里卖过货,我却从来没见过他,而且他还打探三叔家的消息。五叔说过,如果有谁打听三叔家的消息,就要我们告诉他或你一声,现在给钱吧,要不然我不告诉你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小孩把手一摊。 “小兔崽子,讨便宜讨到老娘头上来。”女人抡起巴掌就要打。 这时,却听屋子里有个男人大声喊道:“给钱!给钱!快告诉我那人长什么样子?他往哪边走了?” “你疯了?嫌钱多?”胖女人眼睛一瞪,怒喝道。 “头发长,见识短,你忘了几位仙师是怎么关照的?有人来打听这人的事,就立刻告诉他们。要是耽误时间,你我吃罪得起吗?”男人一边说,一边掏出十几个铜钱。 小孩眼珠一转,摇了头摇。“五叔,你是打发叫花子吗?” 谢景展笑了,挑着大拇指说道:“小子,够灵,不过小小年纪别太贪心。” “五叔,谁更贪心?当初三叔在的时候,你人前人后跟着他跑,得了不少好处。三叔家败了,你第一个下手,三叔的宅子和田地都归了你,别人全都没得到多少好处。现在你又有好处上门,这件事既然有仙人揷手,仙人们全都会点石成金,随便给你点好处你就享用不尽,才给我十几个铜板?”小孩讨价还价。 想不到谢景展突然抓起那小孩的手,猛地一拗,直接掰断小孩的尾指,痛得小孩哇哇大叫,眼泪夺眶而出。 谢景展笑道:“兔崽子,既然知道这件事和仙人有关,你居然敢耽误仙人的事。你要是不想活了,别自己找死,还连累全家。快告诉我那个人长什么样?去了哪里?” 小孩真的被吓到了,忍着痛,一边哭,一边将谢小⽟扮成货郞长相说了一遍,然后朝着谢小⽟远去的方向一指。 谢景展把小孩往地上一推,转⾝进了房间,翻箱倒柜,从⾐柜角落里找出一截信香,小心翼翼地点燃了,举着信香跑到院子里。 信香冉冉升起,飞到空中。 过了半个时辰,只见几道遁光紧贴着地面由庄子外飞了过来,到了院子上空落了下来。 为首的人看起来四十几岁,⾝上披着道袍,背后斜揷着旗幡。 这个人一落下立刻问道:“那个小子来了?” “不是那个小子,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人,个子很⾼,人很瘦,颧骨突出,额头耸起。那个人装作货郞在这里四处走动,而且特意打听老三家的事。”谢景展一边比划,一边说,然后朝着谢小⽟离开的方向一指:“那个人往那边去了。” “离开多久了?”为首的修士一把揪住谢景展的领子问道。 “半个时辰。他一离开,我就点燃您给的信香。”谢景展连忙说道。 修士将谢景展往地上一扔,飞⾝驾起遁光,朝着他指的方向追去,其余修士紧随其后。 一出庄子,为首修士就放出一条猎狗。 这条狗⾝⾼过丈,大得像头牛,一嘴尖牙锋利如刀,两只眼睛如同灯盏。它朝四周嗅了嗔,双脚刨地,⾝体腾空而起,飞沙走石朝着西面而去。 看到自家养的灵⽝反应,为首的修士心中大喜,顿时喊道:“那个人没走多远!” 谢小⽟确实没有走远。他心里挂念着家人却无从寻找起,所以有些失魂落魄,脚下没停,却不知道往哪里去,所以在四周山里蹓跶着。 突然,他猛地回头看去,看到几道遁光朝着这边而来,这些遁光离地才一、两丈⾼,明显只是一群练气层次的人。 “你的⿇烦来了。”洪伦海幸灾乐祸地说道,等着看热闹。 谢小⽟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明⽩了,肯定是自己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前面的人别走,我问你一件事。”为首那人喝住谢小⽟。他手里暗蔵着一件法器,打算先将人拿下再说。 “你们找我?”谢小⽟早就注意到这家伙的小动作。 练气层次的修士想施法和使用法器,全都需要掐诀念咒,想掩饰都掩饰不了,即便以他和⿇子当初的強悍,也做不到瞬间施法。 “真是群不知死活的小辈。”洪伦海暗中传音说道。他倒是很乐意看到谢小⽟有⿇烦,但是眼前这些人实在算不上什么大⿇烦,三两下就会被打发。 谢小⽟也觉得可笑,这帮人连他的实力都搞不清楚就敢来硬的,他⼲脆不再掩饰,瞬间放开庒抑着的气势。 那条狗第一个有反应,立刻夹起尾巴呜呜叫着,逃得远远的。 为首的修士也感觉不对,谢小⽟的气势明显不是练气层次的修士所能拥有,他立刻脸⾊发⽩。 “前辈恕罪,我等只是受人之托,在这里等候一个元辰派的弃徒。”他连忙稽首说道。 这个人很狡猾,一开口就将元辰派的名头抬了出来。 “你们来得正好,我恰巧有事要问你们。”谢小⽟一阵冷笑。 为首修士知道不妙,猛地一抖手,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脫手而出,朝谢小⽟打去。 对于珠子一类的法器,谢小⽟绝对不敢小看它。那可能是一件普通的法器,只是用来砸人;也可能是雷珠,一碰就会炸开,或是蜃珠、两仪珠一类的秘宝。 所以他连忙伸手一指,一道剑光从指尖疾而出,瞬间打在那颗珠子上。 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珠子凌空炸开,果然是一颗雷珠。 爆炸的地方离谢小⽟很远,少说有五、六十丈,离那群修士却极近,只有五、六丈,所以站在最前面的几个修士当场就被震死。 为首修士反应倒是快,一看剑光飞起立刻知道不妙,随手抓过一个人挡在前面,自己转⾝就逃。一边逃,他还一边朝着旁边一个修士喝道:“分头逃跑,将这东西给方真人。” 说着,他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扔给那个人。 谢小⽟下意识地觉得方真人应该就是方云天,所以凌空虚摄,想将那个东西昅过来。 “别上当。”洪伦海急了。他是逃命的祖宗,这套东西都是他玩剩下的。 谢小⽟听到警告,顿时心头一震。他是聪明人,瞬间就明⽩洪伦海的意思,连忙手指轻弹,又是一道剑气疾而出。 和刚才一样,剑气径直穿透那东西。 又是一声爆炸,这次的威力更大,而且是在那群修士中炸开,顿时⾎⾁横飞。 “好个卑鄙之徒。”谢小⽟轻骂一声。他见过心狠手辣之辈,却少有这种连自己人都随意算计的家伙。 心中恼怒,他再次弹出一指,凌厉的剑气剑光直取那个人的腿双。 “住手!好个心狠手辣之徒。”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阵怒喝。 随着这声怒喝,一股人的气势直庒下来。 来的人绝对是一位真君。 “这是个陷阱,有人在这里张网等着你。”洪伦海经验丰富,立刻明⽩这一切都是事先布置好的。 到了这个时候,谢小⽟的脑子也彻底冷静下来,已经知道事有蹊跷。 来不及多想,他拍了一下际的纳物袋,顿时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飞了出来,正是剑匣。 谢小⽟手持剑匣,将一端对准声音来的方向,剑气疾吐。 剑匣上镶嵌的那颗两仪珠噴发出两道玄⾊气劲,这两道玄气化作一圈圈圆环,整整齐齐排成一列,匣中飞剑穿过那一个个圆环,了出去。一开始,飞剑的速度不太快,每穿过一道圆环速度就加快一分。等到穿过所有的圆环,那速度已经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所有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 在外人看来,谢小⽟取出剑匣,然后剑匣噴发出一道刺眼的闪光,紧接着闪光破空而去。 被瞄准的那位真君速度也极快,刚才还在云端,眨眼间已经到头顶上方。他看着剑光从谢小⽟手中出,还没反应过来,剑光已经到了面前。 这一剑的速度让他骇然,想逃脫已经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他強行往旁边让了一些。 剑光一穿而过,带着万丈⾎光瞬间远去。 那位真君痛叫一声,捧着一条胳膊转⾝就逃。他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就消失在天际尽头。 这一剑虽然没要了他的命,却将他的肩膀整个打穿。飞剑噴吐的剑气长达数丈,他有护体玄功才没被拦斩成两段,但是这伤绝对不轻,即便以真君之強,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和谢小⽟手。 更何况这一剑也让他的信心彻底动摇,他怕谢小⽟再来一下,可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 看着那位真君远去,谢小⽟脸上却没有丝毫喜⾊。 他摸出一只瓶子,倒出一颗灵丹,送进嘴里。灵丹迅速化开,化作丝丝缕缕的灵气遍布全⾝。 “你这小子够狠。”洪伦海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谢小⽟出手,也偷听别人谈话,听过万剑齐发的场面,但是亲眼所见仍旧感到震惊。 “对方既然有这样的布置,恐怕还有后招。”谢小⽟眉头紧皱,嘴里喃喃自语着。 “那就走吧。”洪伦海说道。 将飞剑招了回来,谢小⽟正打算架起剑遁,但是他看了看头顶上的蓝天,又犹豫了起来。 他的剑遁确实极快,但是要看和谁比,真人里绝对没人能超过他,真君就未必了。 想到这里,他收起飞剑,取出一张符。 这是一张遁地符,是他和⿇子连手所制,由⿇子施法,他绘符并且封印。 随手撕开符篆,一道⻩光出现在脚下,谢小⽟⾝体一沉,瞬间没⼊土里。 他并不是第一次遁地,当初在北望城的时候,就跟着⿇子一起用遁地之术躲过土蛮大军的围困。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已经是真人,远不是当初可比。 谢小⽟也不是老老实实在土里游走,那速度还是太慢。他一边土遁,一边侧耳倾听,寻找流⽔的声音。 田庄四周多山,山里多有泉眼。以前他不懂,只以为泉⽔是土里冒出来,现在他明⽩了,地底下同样也有江河湖海。此刻他要找的就是这样一条⽔道。 谢小⽟一边倾听⽔声,一边听着地面的动静。 片刻之后,随着两道尖细的破空声传来,有人落到刚才他站着的地方。 “这小子倒是识相,立刻就逃了,要是晚走一步,我必然将他挫骨扬灰,更要勾出他的魂魄炼成琊鬼,让他承受百年炼魂之苦。” 发话之人正是刚才那位真君。此人年纪四十岁上下,前垂有长髯,看起来文质彬彬,只是肩膀上的一滩⾎迹有点破坏形象。 此人⾝边跟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这个老者同样也是儒生打扮,一落到地上,立刻蹲下⾝子摸了摸地面。 “这小子土遁走了。”老儒摇了头摇。他和⾝边这人都不擅长土遁之术,勉強下去倒是可以,却未必追得上。更何况他们被谢小⽟刚才那一剑吓到了,都怕谢小⽟在土里再来一下,或者布下什么阵法,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都已经不把谢小⽟当小辈看待,而是视作大敌。 “难道就这么算了?”中年修士越想越窝囊,他可没吃过这样大的亏。 “还能怎么样?现在只有告知官府,让官府画影图形缉拿他。”老儒原本就不打算出手,现在乐得轻松。 “真不甘心。”中年修士扼腕顿⾜。 “想想九空山那两个人,你应该觉得不错了。”老儒嘿嘿一阵冷笑。 “难道传闻是真的?他一个小小的真人居然可以杀掉两位真君?”中年修士兀自不信。 老儒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中年修士的肩膀,那里仍旧⾎迹未⼲,⾐服上还有一道划痕。 他虽然不开口说话,意思却再明⽩不过。 四周是哗哗的流⽔声,湍急的地下河⽔推着小⽟往前而去。 此刻,谢小⽟正包裹在一片青蓝⾊的光芒中。他用的是癸⽔真诀,手中还握着几支阵旗,那是幻天蝶舞阵,有⽔遁之法。 现在他并不是为了快,而是不想和四周的岩石撞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河⽔突然加速,然后将他抛了出来。 外面刺眼的光线让他一时之间睁不开眼。等到他看清四周,又再一次被抛进⽔里。 谢小⽟浮到⽔面张望一眼。 河岸两旁的景⾊让他感到陌生,这绝对不是谢家庄附近的河流。 明⽩了这件事,他心里终于定安一些。 当初那个红⾐道人可以在茫茫大海上确定他们的行踪,是因为海上本没人,只要放出神念四面八方一扫,躲都没地方躲。 现在却不同。平武府有四座城、二十余座镇、大小村子五六百个、十几万户人家,神念一扫,到处都是人的气息,想找到他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谢小⽟仍旧用青蓝⾊的光芒裹住⾝体,继续朝着下游遁去。 河道渐渐变宽,⽔流速度变得越来越缓慢。谢小⽟猜测他已经顺流而下一千余里,十有八九不是大禹州,这才从⽔里冒出来,找了一片芦苇上了岸。 站在岸上,他侧耳倾听。 过了片刻,他听到东南面隐约传来嘈杂的声音,那应该是一座小镇。 谢小⽟⾝形一转,再一次变化。这次他变成一个儒生,头上戴着秀才巾,穿着一袭青衫。他收起褡裢,将这东西重新变回一颗珠子。至于褡裢里的东西早已落到河里,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了。 不想听洪伦海聒噪,他将珠子收进纳物袋,心中异常烦,⼲脆不用遁法,就这样信步而行,一边走一边思索。 他最担忧的是家里人的安危。 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的家人已经死了,方云天和掌门一脉的人知道和他之间的仇恨已经无可化解,所以设下这个局;还有一种可能是他的家人不知所踪,那些人没办法用他的家人威胁他,只有另想他法,所以设下这个局。 他不知道哪一种才是真的。 谢小⽟脑子里有各式各样的猜测,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镇外。 突然,远处有人朝着他喊道:“这位秀才,我看你愁眉不展,想必有什么心事。你是挂念今年的科举,还是在为姻缘发愁?来来来,我帮你起一卦,保证你烦恼顿消。” 说话的这个人就坐在镇口,⾝上披着一件道袍,头上梳着道髻,面前放着一张桌案,上面摆着一面罗盘、一个签筒,还有文房四宝,桌案旁揷着一竹竿,上面挑着一幅八卦图,原来是个算命先生。 谢小⽟突然心头一动,慢慢走了过去,在桌案前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我要问家人平安。我和家人一起上京,半路上失散了。”谢小⽟说道。 “不知道走失的是何人?是⽗⺟还是儿?”算命先生捻着胡须问道。 “⽗⺟兄弟姐妹。”谢小⽟在⾝上摸了摸,掏出几文铜钱放在桌案上,摆了个文王问课的图案。 “原来阁下也是行家。”算命先生不敢随口胡言。他并不觉得奇怪,易算之道并非道家独有,儒家也一样重视。 如果说佛门道门本是一家,那么道门、儒门就完全是一体。儒门之中有⻩老一派,那是很大的流派,其中的思想和道家一脉相承;而道门中也有儒道合流的门派,比如⽟书门就是这样。 取过那几文钱,算命先生摇了头摇,拨开罗盘,里面居然是个夹层,底下还有一个小罗盘。他轻叹一声,说道:“既然遇到行家,说不得要花点力气了。”说着,他将那个小罗盘推到谢小⽟面前。 刚才第一眼看到算命先生时,谢小⽟就知道此人确实有几分本领,并不是坑蒙拐骗之徒。 他轻轻一拨罗盘,只见罗盘滴溜溜转动起来。他没用什么力,罗盘却转得极快,一点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算命先生顿时皱起眉头,嘴里念叨着:“怪了,怎么天机不显。难道阁下是魁星下凡,命中注定要中状元?” 谢小⽟并不回答,不过他倒是知道答案。 大劫将至,他十有八九是应劫之人中的一个,有关他的天机自会隐去。他的⽗⺟兄弟和他关系密切,自然也在这个范围內。 明⽩这一点,他放心了。 此刻他最担心的就是那些真君、道君掐指一算,算出他一家的去向,然后抓住他的家人威胁他。 好半天,罗盘渐渐停了下来。那毕竟是他的⽗⺟,和他⾎脉相连,因果牵扯,天机再怎么隐去,也不可能切断这样的连结。 算命先生朝着罗盘看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阁下莫急,你合家平安,虽然眼下稍有困厄,但是没什么大碍。你若要寻他们,就赶快往北走,⽇落时分必然可以赶上。”说着,算命先生朝着北面的镇口一指。 谢小⽟站起⾝来,抱拳一礼,然后快步朝着那边奔去。 出了镇,走了约两、三里地,钻进一片树林,他瞬间恢复本来面目,招出飞剑,一道剑光穿⼊云端。 他并没有往正北而去,而是稍微偏向西方。 算命先生和王晨刚认识他的时候差不多,有点本领,但是解卦上差了一些。好在他只需要借助此人的手段,至于解卦他可以自己来。 这一飞就是两个多时辰,突然,谢小⽟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鼓声。 他的心头又是一动。 刚才那一卦晦涩难明,虽然卦象上指着北方,却暗含着西北的意思。还有最后一句,指的确实是傍晚。 傍晚就是酉时,那是整整一个时辰。以他的剑遁之术,一个时辰少说可以飞行两、三千里,所以他一直犹豫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落下来,此刻远处传来的鼓声却让他想起一件事。 所谓晨钟暮鼓,清晨敲钟,傍晚打鼓,都是报时之法。或许卦象上所指并非是傍晚时分,而是听到鼓声就可以落下。 一想到这里,谢小⽟立刻循声望去。 只见几里外的山岗下有一座小城,这座城长宽不⾜百丈却颇为繁荣,城外沿着大道全都是商铺客栈。 不知道为什么谢小⽟有一种感觉,他应该在这里等。 想到这里,他落了下去。为了不惊动旁人,他没有运用剑遁,而是径直落下。 UmuXs.CoM |
上一章 梦幻泡影 下一章 (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梦幻泡影,都市小说梦幻泡影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蓝晶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梦幻泡影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都市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