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守寡失败以后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穿越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竞技小说 架空小说 乡村小说 都市小说 网游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官场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小说排行榜 穿越小说 玄幻小说 历史小说 校园小说 总裁小说 综合其它 武侠小说 重生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短篇文学
好看的小说 公关生涯 情在商场 美腿妈妈 红杏出墙 亲妈后妈 七年之痒 远山呼唤 女人如烟 小镇风月 奶孙乱情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游牧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守寡失败以后  作者:樱笋时 书号:50028  时间:2020/4/21  字数:12859 
上一章   第22章 事前事后俱是叹服(修)    下一章 ( → )
  吴七情绪正是最不稳定的时候, 他満心満意里都只觉得为舅家不值得,哭号嘶喊间, 然后他只听“砰”地一声响, 刹那间⽩雾涌到眼前,他立时呛咳起来。

  再如何情绪波动, 他也知晓定是⾝后那小娘在弄鬼,气怒之中他举着刀转⾝狠狠想扑过去,脚下却蓦然传来剧痛, 原来不知何时起,地上已经铺了一层铁蒺藜,钻心疼痛中,门外早有部曲,见到岳欣然⽩烟信号, 立时按了约定如狼似虎冲了进来, 狠狠将吴七摁住。

  吴七挣扎间, 火把掉落到地上,火苗“噌”地窜上来,早有部曲举着透的被褥候在一旁——这是岳欣然进来前就已经妥妥部署好的——一把冲上前将被褥扑在火苗和被点着的吴七、几个部曲⾝上, ⽩烟都没散尽,人员伤亡零, 战斗彻底结束。

  穿着木屐的部曲们, 几人将吴七捆了拖出去,另外的人迅速将地面清理出来,岳欣然这才揽着几个孩子站起了⾝, 这⽩烟方才她尽力掷到门边,但终究难免呛到,几个孩子一边咳嗽,却一边紧紧拽着她,死命也不肯松开。

  岳欣然没办法,只吃力抱起这个最小的,牵了两个大点的走出去,不出去就得一直被呛,小孩子呼昅道脆弱,怕是经不起折腾。

  见到一大三小安然无恙,外边候着的陆府众人、吴敬苍、大衍等,这才真的松了口气,深觉岳欣然真非常人。

  向太医早候在了外边,见这情形,吩咐准备些藌⽔送来,才示意几个孩子过来让他检查一下。

  阿金只紧紧依着岳欣然,不肯过去,阿和也拉着岳欣然的手,抿紧了小嘴,阿恒更是,树獭似地抱着岳欣然的脖子,头埋在岳欣然怀里,连看都不肯往向太医那边看。

  岳欣然知道,大概是方才被吓到的,也不勉強,朝向太医微微摇了‮头摇‬,示意不急于一时,几个孩子方才她观察过,多半就是⾝上一些擦伤,相比于心理上的创伤,恐怕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坐了下来,几个孩子紧紧挨着她,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小孩子们终是渐渐安静了下来,下人端来藌⽔的时候,岳欣然只是接过来,一一递到孩子们自己手里,方才呛是呛到了,喉咙肯定是难受的,又受了一番惊吓,也是口渴的。

  岳欣然没有喂他们的意思,她自己也接了一碗开始喝起来,年纪最小的阿恒左右看看两个哥哥自己在喝⽔,嘟了嘟嘴巴,也颤颤巍巍捧着碗喝起来。

  几个孩子喝完一整碗才停了下来,阿恒不由打了一个小嗝,嘴巴:“还要。”

  岳欣然只耐心地道:“还渴吗?”

  阿恒想了想,摇了‮头摇‬:“不渴啦。”

  岳欣然:“那过一会儿再喝好不好?”岳欣然没怎么带过孩子,但受了这样一场惊吓,再喝这么多⽔,现在天气渐凉,不知道会不会受得了。

  几个孩子情绪渐渐‮定安‬下来,岳欣然才轻松地问道:“刚刚那个人已经被抓住了,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

  怀里的阿恒颤了颤,可是岳欣然十分平静,他渐渐又平静下来,才细声细气地道:“他帮我们抓小鸟,我们想养起来,他说可以做笼子,就到了里边,然后他就打了魏嬷嬷,把哥哥和我都抓起来。”

  不到五岁的孩子,来龙去脉已经能说得非常清晰了。

  岳欣然不由笑道:“阿恒说得真清楚,这下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啦。”

  阿久没有出生前,他一直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边还有一个哥哥,家里自然是更娇爱的,此时闻言,小花猫一样的脸蛋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阿金的嘴巴撇了撇,岳欣然问道:“阿金还知道得更多,对不对?”

  阿金重重点头,小男子汉的眉头凝重地皱着:“他是因为家里人跟着祖⽗打仗,没能回来,才想抓了我们的!”

  岳欣然问道:“是呢,我方才也吓了一跳,阿金有没有害怕?”

  阿金膛,強行挽尊:“才没有…”在岳欣然关切的视线中,他声音低下来,左右看看。

  “阿和呢?有没有觉得害怕?”

  阿和子安静,此时听到岳欣然问他,抓了她的手,轻声道:“开始和哥哥弟弟一起被抓住的时候,是怕的,可是叔⺟来了,我就不怕了。”

  阿恒小脑瓜跟着点啊点,阿金挠了挠脸颊:“…我开始也有一点害怕,只有一点点。”

  岳欣然问他:“那阿金觉得,那个人这件事是不是做得太坏了?”

  阿金一脸不赞成地点头:“对啊,他怎么能来抓我们呢!”

  “如果是阿金,会怎么做?”

  阿金掷地有声地道:“当然是去打北狄人!保家卫国人人有责!是北狄害得我们死了人!”

  阿和跟着点头,小声补充道:“下次我们也不和嬷嬷姐姐们以外的人玩耍了。”

  怕的就是这个。

  岳欣然道:“这一次是遇到坏人,如果是好人,阿和也不和他玩耍了吗?”

  阿和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才道:“可我不知道谁好谁坏呀…那那那我不轻易跟着他们走。”

  阿金道:“我们练好本事,才不怕这些坏蛋!”然后他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岳欣然:“就像六叔⺟刚才那样!”

  阿和和阿恒都仰起小脑袋,努力点头,阿恒更是大声道:“就和阿⽗一样厉害!”

  阿和长长睫⽑一眨一眨:“我以后也和六叔⺟一样,不怕坏蛋!”

  岳欣然不由笑起来,她原本也想借着机会评估一下这几个孩子的情形,如今看来,他们确实长得很好,⽗⺟一定是倾注了极大的心⾎,仔细认真教导的。

  岳欣然命人将吴七押过来,她指着吴七对三个孩子道:“你们再看一看他,现在还害怕吗?”

  此时吴七面目狰狞却狼狈不堪,被堵了嘴,视线却依旧恶狠狠地盯着岳欣然,只觉得这小娘诡计多端,也是个骗子!不,甚至比那骗子还要恶毒!

  三个孩子不由打了一个寒战,紧紧依在岳欣然怀里,不敢再看。

  岳欣然却平静地道:“吴七,你因为舅家的事无故迁怒、记恨陆府,却有没有想过,既然未见尸⾝,虽有死讯传回…已故成国公带着好几十万兵马,就是战败也不可能全死了个⼲⼲净净。

  北边现在还打着仗,怎么可能有那功夫一一校核死者,多半是这几十万人没了军旅归属便悉数报了亡故,可是幸存的散落军士更可能是被后来的将军收编了,不得放归而已。战时通信也受限,纵想报信回乡亦是不能。”

  岳欣然每多说一句,吴七的眼睛便瞪大一分,到得后来,他仰着头急切地看着岳欣然,嘴里呜呜呜呜,那凶恶的神情哪里还剩下半分,只有眼泪不断从眼中涌出来,那神情中恐惧与希翼不断替,然后他砰砰砰地给岳欣然磕起头来。

  岳欣然却抬手,命部曲止住了他,不受他的大礼。

  三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目不转睛地看着吴七,此时又转头仰望着岳欣然,一脸的惊叹崇拜。

  岳欣然只低头道:“现在还害怕吗?”

  三个孩子齐齐‮头摇‬像三个小拨浪鼓。

  原来,那么凶的坏人也是会害怕的!

  六叔⺟好厉害!

  六叔⺟最厉害!

  阿金认真地道:“我一定认真学本事!”坏人原来都是怂蛋,他以后才不要再向这样的怂蛋认怂!

  阿和低头思索了一阵道:“六叔⺟,我以后也要叫坏人害怕!”要像六叔⺟这样,说几句话就让坏蛋流眼泪!

  阿恒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嗯嗯点头,笑得天真明媚:“哥哥好厉害!”

  岳欣然不由好笑:“哥哥们都有要做的事了,阿恒你呢?”

  阿恒一脸蒙圈,才明⽩岳欣然的意思,依旧一脸蒙圈:“有哥哥呀!”

  岳欣然:…

  几个孩子情绪稳定,又能有说有笑时,岳欣然才比了个手势,将消息放出去,不多时,沈氏陈氏満面惨⽩、跌跌撞撞赶来,婶侄四个坐在一处,都有些灰头土脸,就是一贯简约大方的岳欣然都难免狼狈,别说几个小的。

  沈氏后怕得差点把自己绊倒,阿恒这才跳下岳欣然的膝盖,登登登扑过去:“阿娘!”

  阿金也飞快奔过去,沈氏抖着手,把两个孩子从头摸到脚:“你们、你们没事、没事吧?”

  陈氏抱住阿和的时候更是脚下一软,眼泪哗地就下来了,哪里还能说得出话。

  三个孩子不由自主回头看了一眼六叔⺟,六叔⺟脸上带着轻浅笑意,就像方才在黑暗的屋子里一样,闪闪发着光,对着慌哭泣的⺟亲,似乎也没有方才那样害怕了。

  阿和仔细地给⺟亲擦了擦眼泪,认真地道:“阿娘,我现在不害怕了,真的。”

  陈氏眼泪流得更急更凶了,转⾝怒吼道:“那个杀千刀的东西!把他给我剁了喂狗!”

  她世家出⾝,哪里说出这么耝俗的话,见阿和瞪大了眼睛看她,她才急急捂了阿和的耳朵,渐渐平静下来。

  另一头,如果不是抱着两个儿子,沈氏早就拔刀了,此时连声地问道:“有没有吓到?他怎么你们了没有?”

  阿恒口齿清楚,飞快地把六叔⺟怎么进来、怎么把坏人打倒、又怎么教训坏人到哭的事情讲得明⽩利落,最后总结似地安慰沈氏道:“阿娘,你也怕吗?没事的,有六叔⺟在呢,等会儿就不怕了。”

  沈氏却“哇”地哭出了声,两个公子哥儿从小金尊⽟贵,陆仲安都没敢伸过一个手指头,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陆仲安!你要还活着,谁敢叫你的儿子受这样的难吗?!陆仲安!你要是真的在天有灵!怎么不多看顾着他们些!

  阿金长长叹了一口气,严肃地皱眉道:“阿娘,你的面脂都哭花了!”

  沈氏正哭得伤心,差点没给这孩子噎死,登时抬头要给他一个暴栗,见他小眼神中透着担忧,终是没能下手,哭声却渐渐平息了下来。

  ⺟子几人情绪稳定了下来,向太医才过来一一检查,与岳欣然判断一致,只是些轻微擦伤,还有些磕碰的青紫,擦些药要不了几⽇就能痊愈。却叫沈氏陈氏心疼得直菗菗。

  二人擦了眼泪,牵着孩子过来道谢。

  岳欣然刚刚收拾完自己,只摇了摇手道:“皆是应该的。”

  沈氏陈氏口中不说,心中越发感

  岳欣然才与陈氏沈氏道:“还是与老夫人那里说上一声,孩子们终归是要叫老夫人看一眼,安安心。”

  然后,岳欣然叫了向太医、吴敬苍与大衍一并随行,他们到的时候,大抵是因为消息在陆府中传了开来,所有人俱都聚在了一处。

  看到她们进来,众人立时围了上来,向太医在的好处便显出来了,都问他吧,谁叫他是个大夫,他说的话最可靠呢,可没把他烦死。

  岳嬷嬷阿田阿英阿夏哗啦全围住了岳欣然,岳嬷嬷摸摸她脸颊⾝上,一叠声儿地道:“可吓死老奴了!有没有伤着哪儿?”

  岳欣然心中一暖,却也哭笑不得:“几个孩子还擦伤了几处,我连块油⽪都没擦破。”

  岳嬷嬷连声念佛,沈氏与陈氏也一劲儿在说:“多亏了他们六叔⺟,否则今⽇事还不知怎么收场,真真是后怕。”

  梁氏抱着孩子也在,她才出了月子,一路照顾得仔细,没受旅途所累,脸蛋反倒圆了一些,因为府中变故,阿久没有啂⺟,梁氏自己喂的,却福气地长得渐渐圆润。离开魏京时,岳欣然曾悄悄问过她的意思,孩子还小她⾝子也还虚,其实可以借机留在魏京娘家…若是将来改嫁也是便宜,可她很坚决,还是一起来了,如今瞧着,终是渐渐从打击中恢复了过来。

  听到沈氏陈氏这般说,梁氏点了点阿久的小额头:“有这么一个叔⺟,你有福气哩。”

  听着外面热闹的小家伙,难得给面子地清醒着,睁大了又黑亮又澄澈的眼神,好像认真听进去了的模样,然后裂开嘴巴,露出一个“无齿”小人的笑容,逗得众人不由乐起来,最后一点紧张终是散去。

  岳欣然却道:“还有一事,需请老夫人做主,这吴七,哦,便是此事行事的主谋,该如何处置?”

  沈氏当即道:“处置个什么劲儿,打死不论!”

  陈氏没有说话,苗氏却有些迟疑:“我们毕竟是出门在外,还未到益州,传将出去不太好,再者,毕竟也是失了地的流民…”也是个可怜人。

  陈氏这时才开口道:“不若报官吧。”别脏了自家人的手。

  若按之前县丞所说,报官之后,似这等流民兼罪犯,怕是直接便要充军,北边打得⾎⾁横飞,充了役回头哪里还有命在?妥妥是个死字。

  吴敬苍在外间听得急得直握拳头,他与大衍毕竟⾝份尴尬,岳欣然只将他们留在了外间,吴敬苍觉得吴七此事犯浑确实该罚,可不该罚这般重!吴七毕竟也是没了指望才这般昏了头行事。可陆府的女主人们说话,他一个前科在⾝的人,哪有机会和立场去揷嘴呢,至于岳欣然,吴敬苍更没底,他不知道岳欣然此时提此事是何意。

  却听岳欣然道:“我倒是觉得,不妨将他留在陆府。”

  沈氏与陈氏立时站起来大声道:“什么?!”

  如果说这话的不是岳欣然,不是刚刚救下三个孩子的岳欣然,这两个女人只怕立时能同对方拔刀/翻脸,武将拔刀最可怖,文臣翻脸最可怕。

  不只是她们二人,外面的吴敬苍与大衍俱是目瞪口呆,再怎么样也想不到岳欣然这般大胆,竟还敢吴七这样的留在⾝边!

  岳欣然心平气和地向陆老夫人道:“先不说那吴七到底是不是情有可原,他犯罪是事实,差点酿下大错也是事实,犯了错就该受罚,无可厚非。我说留他下来,是想让他当几个孩子的陪练,除了先前所说诗书礼义,毕竟是陆家的孩子,強行健体也该列上⽇程了。”

  沈氏心气缓和了一下:“武艺是该练,可绝计不能叫那样的人当什么陪练!”

  陈氏也是一般的意思。

  岳欣然道:“这不是为了宽恕吴七,更多还是为了三个孩子。他们受此一番惊吓,将来会不会在陌生的情境中怯懦害怕?”

  会不会再在遭遇暴力的时候不敢反抗?甚至会不会留下什么心理影,影响人生?这都是不可估量的。但岳欣然没办法给古代的⺟亲讲什么发展心理学,只能尽量讲浅显的道理。

  “若是习武时,天天面对吴七,和对方对练,将这害怕消减、磨灭,才不会给心境上留下什么破绽。克服了过去,孩子们将来会更強大,更无所畏惧。他们今天便做得很好,将来也必定会做得更好。”

  不必岳欣然,小嘚啵阿恒立时扬着脑袋,将岳欣然把吴七“吓唬哭”然后他们就不害怕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強调:“我们没有再害怕了!”

  纵使这个理由让人信服,陈氏却是绝计不肯要阿和冒这样风险的:“那吴七能做一次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焉知没有第二次?”

  岳欣然没有丝毫不耐,反倒认真地道:“首先,吴七会戴好镣铐等约束器具,⾝上最多只有护具,不会有兵器,自然不可能为所为,我也会令部曲一直守卫在旁;其次,他先前想⽟石俱焚,只是因为⽇子没了盼头,有希望的人就有了软肋,不会轻易做过之事。我可以做担保,此事上,若出任何纰漏,唯我是问。”

  气氛一时间极为安静。

  陆老夫人咳嗽起来,苗氏连忙上前,又是喂⽔又是抚背,陆老夫人才缓过气来慢慢道:“便按阿岳说的吧。”

  沈氏与陈氏俱是忍不住叫道:“阿家!”

  哪个⺟亲肯叫孩子暴露在可能的一丁点危险中!更何况,吴七才犯下的事情,岂止只是一丁点!

  陆老夫人只看着她们二人,说了一番话:“陆家的儿郞,你们的夫婿,自小长到大,可没有哪一⽇不是摔打过来的。我知道,男人不在了,自然是指着孩子。可是,你们能护他们到几时,他们将来若长大了,外边不会有这样险恶的人?不会有这样险恶的事?

  此时不教,你们要何时才准备教呢?待到他们再大些,你们还教得了吗?起码此人不论如何,还是好收拾控制的。陆家的儿郞,不说多大的本事能耐,些许应对与担当要有吧?将来我不指着他们建功立业,只要是俯仰行事无愧天地的郞君,他年泉下相见,我不至于愧对他们⽗祖便成了。

  你们回去,好生思量吧。”

  众人对视一眼,只得起⾝应是,退了出去。

  陆老夫人只留下了岳欣然一人:“难为你了,若非为了教导阿金他们,本不必与妯娌间这般为难的。”

  岳欣然笑道:“几个孩子教导得很好,自然要更好才是。”

  陆老夫人一笑:“你呀,真是同你⽗亲一模一样,不肯轻易许诺,却总一诺千金,言出必践。”

  这短短一句话背后,似乎有太多故事,有太多的人,有太多的过往,叫陆老夫人自己倒出了神。

  岳欣然暗暗纳罕,老头儿还有什么她不知晓的过往不成?

  岳欣然其实还有一重想法:“这般处置吴七,也不只是为了几个孩子,益州既有失地之民,这些人当中出了一个吴七,会不会有更多吴七?毕竟,益州乃是陆府未来立⾝之基,不可不慎,不可不防。

  吴七此事,思来想去,遇到吴先生与大衍大师,确有因缘际会,可若据他所说,整个龙岭郡人人皆知成国公兵败未归…北边的消息,如何能在这样的短时⽇在益州传得沸沸扬扬?其中怕是不简单。不可不早做打算,留下吴七也是以防万一。”

  陆老夫人不知怎么,仿佛看开了许多,她只笑叹:“我们还未到益州,你呀,不要费这许多心神。有时候我都忘了,你也不过还是一个孩子,这般多的事皆在你一人⾝上…”

  岳欣然一怔,陆老夫人抚着她的手:“女儿家年华短促,不也必只想着府中这些事,觉得开心或是烦恼,便去寻些乐子,我们陆府便是守孝也没许多弯酸的臭规矩。”

  岳欣然言又止。

  陆老夫人扬眉一笑:“阿岳,我的娘家便是在益州,你不必多虑,只管放宽了心。”

  说着,陆老夫人招过嬷嬷,竟给岳欣然塞了一堆小玩意儿,其中几样⾊彩鲜妍,一瞧便是夷族式样,看得出来上了年头却爱惜得很好,岳欣然一天之內,再次感到哭笑不得。

  出得屋来,吴敬苍与大衍两张尴尬的老脸便在眼前。

  吴敬苍此时真的是惭愧到抬不起头来,这样大的篓子,若不是岳欣然出手,真的差点没法收拾,就算那三个孩子不是陆家的,出点什么意外,他这一生怕是都良心难安。

  吴敬苍咳嗽一声:“我代吴七谢过岳娘子保全之恩。”

  岳欣然看了他们一眼:“知道问题出在何处吗?”

  大衍懊恼道:“应该将那些人都悉数查一遍…”如果提前查过,知道吴七来历与其他人略有不同,有了防备,可能也不至于发生今⽇之事。

  岳欣然却叹气:“跟我来。”

  部曲们虽还捆着吴七,却早撤了他的塞嘴布,他再次见到岳欣然,立时动地大声呜咽道:“千刀万剐俱是小人应得的,小人不该了心窍想伤害几位小公子,娘子想怎么罚都成!”

  吴七几乎是一边流泪一边叩首,简直是洗心⾰面,叫人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人,先前竟会做出绑架孩子,想同归于尽的决定。

  岳欣然道:“我可以遣人往北边打探消息。”

  吴七登时止住了哭泣,抬起头来,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好像在无底深渊挣扎得太久,好像在无尽黑暗里痛苦得太久,终于看到一丝希望,一线曙光,他重重将头叩在地上,泣不成声:“小人愿以死谢罪!”

  岳欣然道:“北边打着仗,消息一时极难确切,这段时⽇,你的舅⺟嫂子,可以佃陆府的田,我们在官府立契,一成租,不附加任何条件,不论是再请了旁人来种,还是她们自己辛苦些,要不了多久,她们便能攒够了银钱,可以再买地。”

  吴七不是个蠢人,此时,他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在绝望⾚红之后,安静下来,却黝黑得格外沉静,那是一种终于了却心事、愿坦然赴任何死局的宁定:“娘子,您请吩咐吧,不论是什么样的事,赴汤蹈火,刀山焰海,小人皆不惧。”

  纵使舅舅表兄再无法回来,舅⺟、嫂子终是有了活下去的指望,即使对方要他这条命去图谋什么,他也死得心甘情愿,没有遗憾。

  岳欣然道:“佛家有苦修士之说,艰苦劳作,耝⾐糙食,还要修习经义,你便先随大衍大师修行吧。”

  吴七面上第一次露出呆蠢的表情,似是不敢相信只是这样而已。

  岳欣然:“还有。”

  吴七了然,还有条件,这才对,他不相信这些富贵人家出来的人会这般轻易放过他这样的人,这些人锦⾐⽟食,⾼⾼在上,哪里会有悲悯之心?

  岳欣然:“我要你去给几个孩子当陪练。每天去当陪练前,自己给自己把镣铐带好,束缚你自己的行动;除了护具,你不得使用任何武器;阿金他们和你打斗,你只能防护不能还击;你还要保护他们,不能叫他们受到半点伤害…你办得到否?”

  吴七呆了好久好久,再也没有等到岳欣然的其他要求,原来…这竟是对方的全部的条件了吗?好半晌,他才泪流満面,额头重重在地面一触:“诺!”

  吴七被带了下去,吴敬苍与大衍心中却百味杂陈。

  他们从来不知晓,原来吴七这样的人,心甘情愿时会是这样、这样死心塌地。

  尤其是,吴敬苍,他一直以为只要将世族大家的财物分予贫苦,便能令他们展颜,财物确实是能解决他们的问题,但这些问题又绝非只是钱,贫苦者亦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喜怒哀乐俱全,似吴七,他愿参与此行动,是图财吗?

  是,也不是。

  他最本的意愿,还是想为家中谋一条生路。

  可这些,在他们的所谓宏图大计中,都只化为了一个“贫苦者”的符号,这般的想法…何其傲慢无知!吴七要放的那把火简直是菗在他们脸上的耳光。

  大衍叹服道:“如此这般,吴七就此怕是对陆府忠心不二…”

  岳欣然这才道:“我不只是为叫他尽忠才这般安排。小孩子天真烂漫,⽇⽇相处,叫他多见见人光明处。”然后她意味深长地道:“不是只有打得⽪开⾁绽付出命才是惩罚的。”劳动本就不是她的目的,改造才是。

  吴敬苍开始有时不明⽩,随即恍然,阿金那几个孩子确实教得很好,天天相见,怎么可能不喜爱?可岳欣然却还叫吴七天天见他们前戴镣铐,这是在天天提醒他,他曾经犯过的错…这简直比佛家抄经还能叫人警醒自己曾经的罪孽,吴七心里怕不会好过。

  吴敬苍和大衍久久无言,心中却俱已叹服,这次教训才算真的听了进去,时隔多年,终于又有被人耳提面命之感。

  正此时,肃伯来送木屐,这是岳欣然的吩咐,这驿馆大抵是与陆府风⽔不对付,才住了几⽇?简直是数不尽的事。丰岭天气转好,也不必犹豫,尽早出发去益州吧,不论那头是个什么情形,早晚都得应对。丰岭陡峭,这丰县特制的木屐底下带着登山齿,防滑便于攀登。

  看到这木屐,吴敬苍忽然仿佛触电般:“啊!”然后恍然地看着岳欣然:“原来如此!”

  岳欣然看了他一眼,心中了然,却只一笑。

  大衍一脸莫名:“怎么?”

  吴敬苍苦笑道:“原来第一次照面,岳娘子便瞧出我不对了。”

  他当时脚上穿的也是现在这双靴,他自称益州来的官员,纵然能凭着识之人将益州人事说个七七八八,可刚出丰岭的益州人,脚下怎么可能穿着靴?

  论心、行事、勇气、智计,有正有奇有德有行,吴敬苍是真的服了。恩师在世,怕也不过如此了吧…吴敬苍起⾝朝岳欣然长长一揖:“岳娘子,今后但有驱遣,安敢不从?”

  岳欣然挥手笑道:“不敢不敢,先生莫要再自己拿什么大主意就好。”

  吴敬苍苦笑着再次长长一揖,算是求放过。再回首,曾经叫嚣着为流民骗抢陆府财物的自己何等浅薄,直叫人羞于承认。

  ===========================================

  昱⽇,云破⽇开,大丰岭从来云遮雾罩的轮廓都清晰起来,陆府的车队不再停留,启程向巍峨山峰进发。

  大丰岭名字听来是座山岭,岳欣然从陆府珍蔵的兵书上看来,这分明就是一座山脉,将大魏的西面国土一分为二,汉中郡与益州郡亦以大丰岭为界,大丰岭中还有赫赫有名的扼喉关。

  六十度的S形陡坡上,每一步,铁钉掌都发出沉闷的声音,青牛⾝上肌⾁贲起,重重的息与噴鼻中,一步一步艰难前行。每一次短暂停歇,驭夫都急急喂⽔与特制的精粮。即使如此难行,他们也绝不敢慢下来。

  阿钟伯乃是早年随先成国公出益州的老人,对大丰岭十分悉,他说得十分明⽩:若此时不趁机多行几里路,到得⽇暮时分,天黑路将越加难行,丰岭道內,适合歇脚的地点皆是有数的,必须赶到。否则,这深山老林,豺狼虎豹不说,大丰岭內常年有雨,不论牲畜还是人,淋雨着凉皆是要命之事。

  而这不过是进⼊丰岭的第一⽇,岳欣然对益州地形之塞再次有了全新的认识,

  难怪有谚云:益人不出丰,外人何来哉?

  益州人没事绝不会出大丰岭,外人没事也绝不会进大丰岭,正因为大丰岭的存在,益州政事相对隔离,信使往返,便是驿站换马不停歇地奔骑也要月余。

  看着这条丰岭道,岳欣然心中对益州局势更有了一种复杂的推测,隔着大丰岭,吴七他们这些败军家属是怎么那么快知晓消息的?

  便在他们艰难爬坡之时,忽闻急促的铁钉踏石声,由远及近,来得好快!不过几个呼昅间,便已经可见一列黑⾐快骑匆匆自坡顶而下,为首一骑马速极快,且挟下坡之势,就像一道利箭直刺向陆府车队之中,眼前便是车毁人亡的惨事!

  诸人情不自噤惊呼起来,却见为首的骑士一勒缰绳,马儿长嘶一声,扬蹄一跃,便轻巧跃过车队站到一旁,他⾝后的骑士纷纷勒马,陆府车队也渐渐停下,两边这才缓缓汇而过,对方马速奇才快,眨眼便消失在视线中。

  阿郑低声道:“必是练家子。”

  岳欣然不由蹙眉,这与她的判断一致,即使对方⾝上没有任何标识,但那种骑行间的默契,特别是为首之人的骑术,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这样的精骑,只有大势力才能供应得起,对方是出益州奔丰城而去的,如果只是传讯,本用不上这样的精骑,如果是要采取什么行动,这队人又未免太少了些…会是什么事呢?

  这段艰难的S形陡坡终于攀爬到顶时,岳欣然不由回望,丰城已经消失在密林中,再不可见,当牛车转过一个弯,眼前层林叠嶂直抵天宇,飞瀑如练声震如雷,叫人精神不由一振。

  如是七⽇,都是这般艰难在崇山峻岭间攀爬前行,连青牛都累倒了几匹,如果不是早有准备,轮换着休憩,怕是他们就得半路弃几辆车了。

  而这一天,岳欣然见阿钟伯指挥着部曲给牛马都套上了特制的眼罩,换了特制的活扣缰绳,她不由觉得奇怪,阿钟伯却是笑道:“三千拐走完啦,下边儿就是斩壁道啦。”

  三千拐,这名字倒是取得形象贴切,一路皆由无数S形的拐弯不断衔接,至于壁道,岳欣然倒是曾在地集注中读过,过了壁道,再过扼喉关,益州城便不远了。

  待真正踏上壁道,为岳欣然驾车的,却从阿郑换成了阿钟伯。

  岳欣然掀开车帘看出去的时候,就是岳欣然,心也骤然提到了半空中,如果不是牛掌铁钉声音节拍清晰,她几乎以为他们已经踏在半空中。

  因为这一眼看出去,竟不见车道,只见脚下茫茫云雾渺渺群峰!

  这一瞬间,简直是有蹦极时的心跳失速。

  然而,当岳欣然仔细地看到了车道之时,缓和一些的心跳又再次疯狂加速,这哪里是车道,分明就是在直立的峭壁上揷进一排木板而已!还连栏杆都没有!

  木板之外,就是万丈⾼涯,只见云雾奔腾,轰隆⽔声隐隐传来。

  若是牛掌略微打个滑、向外多迈半步,整只牛怕都会滚落下去粉⾝碎骨。

  见她久久凝望,不发一语,坐在车外的阿钟伯哈哈大笑:“六夫人当真非是寻常人!不说闺阁妇人,便是军士将军里,多少人第一次走斩壁道都吓得不敢睁眼。您这胆⾊,远胜过他们啦!”

  岳欣然苦笑:“我可没什么胆⾊,阿钟伯,您好好驭车。”

  驭车的部曲与阿钟伯一怔,随即更加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六夫人当真是诙谐得紧,瞧她面不改⾊,甚至还能仔细打量铺道所用木板,竟说自己没胆⾊。

  难怪要给牲畜蒙上眼睛,若是不蒙,看到一边就是万丈悬崖,牛马肯定不会愿意上前。

  至于那活扣的缰绳…阿钟伯与另一位驾车的部曲并排而坐,他坐在外侧,那缰绳便牢牢扣在他手中,岳欣然心中一动,已经知道这是什么用途了,若是真的出现牛掌踏空或是打滑的情形,阿钟伯便会在千钧一发之际解开绳扣,保证车上的‮全安‬。

  岳欣然也忽然明⽩,为什么踏上斩壁道之后,为她驾车的,会换了阿钟伯。‘

  阿钟伯乃是老人,往来益州,经验丰富,若真有万一,定能判断精准。其余几个类似的老部曲,定也是在陆府家眷的车前。

  驾车时虽不噤驭夫说话,可驭夫们大多全神贯注,即使嘴上说着话,眼睛也是不敢稍离的,嘴上还要变着不同的呼哨。

  当夜停宿的地方也十分崎岖,勉強说来是一片天然的石坪和一个山洞,这一⽇,如果说岳欣然只是觉得震撼,那陆府其余人,尤其是未曾来过益州的陈氏梁氏,便是受惊吓了。

  到得第二⽇,岳欣然⼲脆骑了夜雪,直接欣赏风景了。阿钟伯谨慎观察了一阵,见夜雪除了终于能有人和它一起而有些‮奋兴‬外,步履稳健,丝毫不,果真是神骏,便由得岳欣然去了。

  斩壁道,直到此时,岳欣然才真正明⽩这个名字,对面是他们昨天经过的旧道,回望而去,无法积蓄泥土、连草木都无法生长的峭壁之上,这条生生揷进去的绝道犹如一条直线将峭壁从中一分而二,在大自然鬼斧神工中留下人类的痕迹,虽轻浅却绝不容忽略,所以,才能叫斩壁道。

  岳欣然终是有些疑问:“这斩壁道如此之险,为何不加护栏?”

  阿钟伯往来这么多次,倒是能回答:“北狄为修此道,发益州数十万征夫,弄得民不聊生怨怼沸腾,老国公家亦在征发之列,便一怒揭竿而起…若要再修护栏,不知又要耗损多少民力,老国公一直不同意。”

  岳欣然心中默然,这确是一个两难之境,如果不修,来往不‮全安‬,如果要修,再搞出一场民变叛,确实是承担不起。

  便在此时,急促的蹄声踏着凌空壁道,在深渊中反复回,犹如千军万马在飞速近:“前面车队的,停下!”

  此时,右侧便是深渊,后侧的马队竟是不顾险地,飞驰近,益州口音的官话越见急促凌厉:“再不停下,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垫后的部曲分明听到了军旅中极为悉的弓箭离弦之声,不由惊怒,这绝道之上,对方意何为! UmuXS.coM
上一章   守寡失败以后   下一章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守寡失败以后,穿越小说守寡失败以后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樱笋时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守寡失败以后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穿越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